温馨的童年生活回忆美文:家
编者按:儿时的记忆是珍贵的,现在回想起来其中还有苦有乐。下面我们一起看看《家》,感受作者儿时的生活吧!
我的家很普通,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家一进屋就是厨房,厨房的左侧是锅灶,锅灶间有一口大黑锅,灶锅旁放着两个木制对称的西瓜瓣,用时两个一合就变成了严实合缝的圆锅盖。锅灶边上放着一个大水缸。右侧一进门,有一个“井”字形的简易木架,架子上摆放着林区家家都有的一个圆圆的大菜墩。往前走是一个小锯沫炉子,炉子通向一个不到一米宽的小火炕,小火炕被大我七岁的大哥霸占着,这让我们小哥几个羡慕不已,又无可奈何。由于厨房有了小火炕,使得原本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窄小了。
小火炕的烟通过里屋一转圈的小火墙进到大炕的炕洞子里,可别小看这个小炕和一圈的小火墙,这可是林区人的一大发明创造。冬季里每天锤上一炉锯沫,能烧一整天,想让它烧得慢,就用砖头挡上进气孔,想要炒菜或做饭,就把砖头挪开,空气就会灌进去,炉子里的火遇到氧气,立马就会蹿得老高,它不但能用来做饭炒菜,还能烧水取暖,我们每天晚上还能用它来烘鞋和鞋垫。
寒冷而漫长的冬季,室外一片银装素裹,房檐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冰溜子,小家贼在外边冻得瑟瑟发抖,一个个缩着脖子蹲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乱叫,各种野山雀也因在山上找不到食吃而壮着胆子到各家各户露土的院子里觅食充饥。这时的北国之冬,寒冷无比,大地都被冻裂了,冻得河面上的冰也“嘎嘣、嘎嘣”地直响,而我们的家却是暖意融融……
我们家的里屋有一铺大炕,这铺大炕是爸爸妈妈和我们小哥几个共同享用的。在我们看来,用石板搭的炕是坚固的,用途也很广泛,在孩子们的眼里,每家的大炕都是我们玩耍的大舞台。按照不同的年龄,我们谁都有一帮小伙伴。东家走,西家窜,在各家的炕上蹦啊、跳啊、唱啊,一会儿这帮蜂拥而出,一会儿那帮又鱼贯而入,由于有了孩子们的搅闹,家家都人气十足。
好动的我们白天疯耍疯闹,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安静下来。
妈妈患有严重的风湿病,睡在炕头,被窝里搂着最小的弟弟,这让我们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既羡慕又嫉妒,依次是爸爸、三弟和我,我之所以选择在炕梢,是我知道小火炕的烟道通过这里,炕梢比炕头还热乎,而且谁也不挤我。小我两岁的三弟眨巴着小眼睛,不敢与我抗争,他虽小,可他心里十分清楚,和我争地盘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输”,弄不好还要“挨削”,所以他只能用小眼睛白瞪我。
那时,家里的被子不够用,也没有褥子,我和三弟每人盖一件爸爸妈妈在单位发的劳保大衣。尽管那时家里条件不好,物资匮乏,可我们并没感觉缺少什么。每天晚上钻进大衣里,肉皮一贴到热乎乎的土炕,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舒服。
爸爸每晚总是最后一个上炕,临睡前,他总是习惯地坐在炕沿上吸烟,并用慈爱的眼睛不停地端详着我们,仿佛是在欣赏一件件艺术品。我知道,炕上这几个眨巴着小眼睛的小脑袋瓜,是他心中的最爱。
爸爸妈妈每天早走晚归,含辛茹苦,可看上去他们生活得很充实,尤其是爸爸,每天都乐呵呵的,那磁性的声音充满了亲和力。耳边听着爸爸熟悉的声音,伴着妈妈的应和声,我们心里都感到格外幸福。躺下后,还能看到天棚上糊的花纸,那花纸是妈妈从商店买来的,临近过年的时候,由大哥找来同学一张张粘贴上去,那好看的图案连成一体后,都在一条线上,横看竖看,左看右看,看长了就会眼花缭乱,看着看着,有时就像看三维图案一样突然出现了一种层次分明的立体感,令我惊诧不已。
在我们居住的家属区里,一栋平房有四户人家,除中间的一道间壁墙外,天棚是通的。天棚上有许多老鼠,每天晚上,它们就会出来啃食那厚厚的一层层面糊的棚纸,“咔嚓、咔嚓”的响声令人心烦。起初老鼠一出来,我和弟弟就学猫叫,刚开始的时候还奏效,一学猫叫老鼠就嗵嗵嗵地跑了,可叫惯了,老鼠就不怕了,到最后它们似乎知道是我们装的,就干脆不予理睬了。它们吃饱了,喝足了,就在上面嬉戏打闹,并发出“哒哒”的扑打声和“吱吱”的惨叫声。
一天,还没等我们就寝,它们就肆无忌惮地出来作妖了,爸爸站在炕上,瞅准一个凸实的位置,一掌拍去,那老鼠就从破洞处应声掉在了炕上,好大的一只老鼠哟!它在炕上打了几个滚,又跳到了地下,在里外屋开始乱冲乱撞。在爸爸的指挥下,我们小哥几个手拿笤帚、小铁铲、炉钩子,一边喊叫着为自己壮胆,一边穷追猛打,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只倒霉的老鼠就被我们灭杀了,可消停了不多时日,天棚“嗵嗵嗵、咔嚓嚓、吱吱吱”的声音又传来了,天棚仍是老鼠的乐园。
我睡觉的上方有一个悬在半空中的简易隔架,隔架上挂着一个织得很粗糙的灰白色挡帘,帘子上有妈妈刺绣的一对我们称之为“鸭子”的东西,边上还衬有一棵淡绿色的垂柳树,那棵垂柳树树干不像树木,像个炉钩子,那柳叶也不像树叶,胖胖的,圆圆的,看上去像一个个绿色的毛毛虫。妈妈给我们更正说:“那水里游的不是鸭子,是一对鸳鸯,下面的四个字是‘鸳鸯嬉水’”。我们搞不懂这其中的含义,只感觉妈妈手很巧。
妈妈虽然每天很忙碌,可仍能挤出时间绣个窗帘、门帘什么的,在她的精心点缀下,我们的家虽然很简朴,却充满了温馨的色彩和浪漫的情调。
我们家居室正面有一对陈旧的、颜色暗红的木箱子,箱子上有一个带盖的瓷花碗和一个卤子壶,依次还摆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盒,小木盒上绘有非常好看的花鸟图案,像是“龙凤呈祥”,斑驳的盒子似乎在讲述着一个久远的故事,家里的粮本、户口本、副食供应证、粮票、布票、药品、小杂物等都分别放在这三样东西里面。妈妈曾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说:“这几样东西是和你爸结婚时的嫁妆,你们谁都不许乱翻乱动,弄坏了我非揍扁你们不可”。
我家居室正面的墙上,挂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相框,相框里镶着家人和亲朋好友的黑白照片。在正中较大的相框里,依次摆放着我们哥四个放大的相片。大哥五、六岁了才留下一张最早的相片,他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左手拿着一束鲜花,右手搭在小桌上面一个小闹钟上,我们三个像打坐的弥勒佛,富富态态地依次排列在那里。三弟贪吃贪睡,让妈妈的乳汁给催得像个陀螺,脸上的肉都要坠下来了,腮帮子的赘肉拽得他露出了很多白眼仁,看上去极像一只好玩的沙皮狗。也不知是为了炫耀,还是追求那时候的一种时髦,我们三个的小鸡鸡都给露在外面。每当家里来了客人,爸爸妈妈就像展示珍宝一样逐个对号入座地介绍我们,两个尚小的弟弟在一旁傻愣愣地听着,客人们边看边发出一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看到这情景,我感到很羞涩。
我们家的窗台上挂着一个小木盒子,林区人都管它叫“广播匣子”,这是我们家唯一的一件家用电器。林业局广播站每天早、午、晚按时广播,在我们成长的每一天里,天天都有《社会主义好》的歌声相伴,还有那首耳熟能详的“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嗨哟,他是人民大救星……”。除此之外,还有京剧、川剧、豫剧、河北梆子、相声、评书,南腔北调十分热闹。真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个令我惊奇的小木匣子,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唯一让我感到美中不足的是它每天天不亮就开始吵,而且音量很大,让贪睡的我感到无比心烦。
一次,趁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我站在窗台上踮着脚把电线扯断了,可没过两天,爸爸又给接上了。做坏事总是心虚,怕爸爸查出是我捣的鬼,于是,我不得不金盆洗手了。
我们家后窗台左侧的墙上,有一个老式挂钟,它是家里唯一的时刻表。爸爸是个时间观念特强的人,他每天都按时给它拨点上弦,爸爸妈妈天天踩着点送我们去托儿所,然后去上班。我们到了上学的年龄,背上书包,也是踩着这个点去上学。直到爸爸去世后,我家的老挂钟也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永远地停止了摆动……
【作者:程远栋 (公众号:咱们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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