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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随笔:回到那个叫做老家的地方

春生分享

  楼下,住着租房客碧云,她带着一双儿女,在小镇陪读,丈夫走外轮,常年在外。碧云随之调动到小镇附近的一所小学。她来小镇已经四年了,当时,小贺来集镇,初上埭头学区中心幼儿园。

  自从把婆婆暂时安顿在身边之后,撒谎则成为儿子小贺生活中的一部分,是他每日必修的课题。

  周日清晨,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还没清醒的小贺,知道又是奶奶,睡眼惺忪地问:“奶奶,您找我有事啊?”“阿孙啊(莆田方言),我要回家看看。”

  过去两年多来,吵着要回家,变成她的口头禅,她总一再地说。语言被重复键入她的内存,家的印象被埋在她混沌不清的脑子里,埋得最深,永远忘不了。

  小贺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问她:“干吗要回田边老家呢?”这是小贺每天必跑的流程。奶奶阿踝口气已顺溜得像背书一般:“哎,我要去拿钱!我想起来了,在田边的家里,还有我的存折、图章和钱哪。”

  外出市场购物回来的碧云,听到奶孙对话,心里嘀咕:她不是失智了吗?怎么钱的事就是忘不了?小贺想着想着,心头好似有乱鼓一阵急敲,睡意全消,只好下床,再度从抽屉中找出妈妈替父亲开的新户头存折,及另外刻的新图章,开始按妈妈交代的流程,编起亦真亦假的故事:“奶奶,您忘了,我把田边老家里的东西都取过来了,干吗还要回去呢?您看,这不就是您的存折吗?”

  小贺演着每天要演好几遍的戏码,小演技也更加生动,小熙在一边附和,姐弟的表演不着痕迹,好像确有此事;奶奶因孙辈逼真的表演,而半信半疑,不识字的她,端详着存折,又半信半疑地看着孙辈。

  碧云假装匆匆下楼取钱,半个小时后,她回到婆婆阿踝身边,把200元让她来回抚摸并回忆钞票的真实感后,片刻后,把它放进她裤兜里,轻轻按了婆婆的口袋。婆婆下意识地也按口袋,放心地笑笑,像小孩子满意开心的神情。

  以为靠撒谎,碧云的日子可以和婆婆的糊涂一起度过,谁知在外奔波的老公,突然要回来和她们长聚一段时间,这可搅乱了碧云的一池混沌。

  碧云忙着在挪动家具,想再隔出一个空间来,以便更好地安顿婆婆。老公回来了,空间将更有限了。但无论如何,都应该合理舒适地布局出她心中的团圆阵。晚上,她也许极其偶尔的把少许时间分配给老公,而更多的时候,她将继续陪侍年迈的婆婆。这样的睡眠方式,才让她放心。如果老公有意见,也只能伺机处理了,智慧地把握,取得默契。

  婆婆原有自己的家。三年前,公公去世,弟弟一家,去厦门谋生,人去楼空,婆婆不习惯一人住在冷清的五间厢石头房子(莆田沿海特色的农家房)。老人说老就老,失智忘事,容易糊涂。碧云的心抖抖颤颤地下起小雨来,那滴滴答答的雨声像在呜咽,像是低诉:公公走,家就散了。公公走的那一晚,碧云看着失神无助的婆婆,想要泡茶给她,暖暖心儿。碧云取滚水,泡新茶,专注地凝视红色杯中的绿色叶片,正在滚水中上下翻腾、挣扎……像婆婆颠簸的人生。此后,婆婆的人生就该被匆匆打包、清空,束之高阁?碧云再三考虑,该去何处借火取暖,温暖婆婆那颗冰冷的心呢? 婆婆成了天地间一孤雏,可孩子就是父母的依靠啊。碧云痛心地看着呆滞于身旁的婆婆,普天之下,失智的、错乱的,岂止是婆婆一人?又酸又苦的泪水,不断地冲进碧云喉咙里。婆婆在昏沉模糊中,感觉有个影子在身边陪伴,有只温暖的大手,不断地轻抚她滚烫的额头。

  四个人的小家,原本只勉强住在一起,加住了婆婆,有些拥挤了,但彼此间互相照应,相互取暖,仿佛时光倒流。婆婆喜欢有一搭没一搭地重拾过往回忆,小贺爱听,缠住奶奶:再说一个,再说一个嘛。小熙端水给奶奶泡脚,小贺兑蜂蜜水给奶奶润喉。

  “她回来了!”听到楼道间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阿踝舒心地笑了,来的是谁?对她而言,这个人不是亲生女儿,却胜似亲生女儿。回来的人正是阿踝儿媳碧云,像往常一样,碧云每隔几天,就在早上6点多钟就去6+3超市买新鲜的酸奶,因为婆婆肠胃不好,据说,酸奶有益肠胃。婆婆闹情绪时,碧云就将可口饭菜一勺一勺喂她吃。像这样的生活,碧云已经坚持了多年。耳濡目染,小贺小熙,爱老敬老,敬重奶奶,围绕奶奶,奶奶长奶奶短的。

  婆婆生活起居,被碧云打理得井井有条,婆婆身体每一小步的恢复,都会让碧云更加深刻地领悟到亲情的珍贵。遇上晴好的天气,傍晚时分,或华灯初上,碧云带着孩子,领着婆婆,一起去500-600米开外的埭头农民公园散步。这里的广场舞,热热闹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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