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写建筑的散文随笔:许家弄
学习啦:许家弄是清道光年间安徽歙县的许姓江苏道台的住所。下面让我们一起来阅读《许家弄》这篇文章吧!
清道光年间,安徽歙县的许姓江苏道台迁移于张浦定居。------题记
壹
高昂的马头墙指认着主人的身份,我相信当时那种君临一切的霸气很快能形成,但,当我们试图再次寻找,那条路径已遍布时间的残喘。
建筑是时代的胎记,斑驳或者灰色、腐烂,是人去楼空留下的沙哑的嗓音与叹息。他们去了哪?无以考证,但,撇下一座曾魂牵梦萦的宅院而离去,必定是痛苦的。不同于带着热切期待的来,道路的阴谋无法破解,也无法让我们窃取到一点水纹。门前的河流将真相带走,被遗弃的高大树影不情愿地晃来荡去,它们如同许家弄,无法在包裹中实现亲情的迁移。毫无疑问,此刻每个脚步都是慌乱的,每个房间都有顾此失彼的吵杂声,锅碗瓢盆不再是交响,而是摇滚……
空荡逐渐取代了痛苦,生活的含义偏离了建筑,而风雨不止的人世把那一天吹到历史深处。一去不可能复返,道光年间的花翎把徽商移植了一部分,使江南骑上马头墙,眺望广阔的风景,一览无余,一览,纵山小。
今天,走进或租住在许家弄的人或许都已将它完全忽略了,如同道旁的一棵树,脚下的一棵草,它们各自安静地选择各自的生活。如果,乘凉、躲雨;如果,躲避泥泞,越过水洼,那么,它们的存在会被格外放大,甚至那么地重要,那么地具有光辉的意义。
贰
对一座破旧的建筑,哪怕是来自安徽的栖居者,也不会拿出多少亲切感,有的,只是对廉价租金的偏好,对生活不易的无奈闪避,因为胃的容量远比门来得更广阔、更具实际性,对温饱的感情只逊色于亲情,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我就住在附近,我曾臆想过,当时建造许家弄时,是否会有我的祖先参与其中。或许他在从事挖地基、搬砖、抬木料等繁重的体力活,手磨破了,脚砸伤了,他仍卖力地干着,挥洒着用不完的汗水,为不远处拮据的家解除果腹的难题。他可能不会对马头墙怀有半点新奇,但他一定对这个高度产生过恐惧,对这个庞大的建筑晕头转向,在他的鼾声里,也免不了对这个世界的再次确认,他的这些感受甚至扩散到整个小镇,或者更远。由此,许姓家族的全体人员内心是多么地波澜壮阔、惊涛拍岸,我们不难推测。
这一切已成为时间的秘密,它的每一块青砖都在加固着秘密的硬度与高度。
狭长的弄堂像是被历史捅了一刀后留下的伤口。小镇将朝代变换着,从荒芜到繁忙,从慌乱到气定神闲,我们似乎在集体忆旧,似乎将赵陵山良渚遗址与许家弄之间搭建时空隧道,文明与文化穿行于后辈繁忙的内心走廊。
而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只残存着那条黝黑的弄堂释放的恐惧,即使是白天,也不能使我的胆子有些许的膨胀。它的黑孤独地存在着,斑驳的墙面里似乎能跃出一只猛兽,穿堂风在讲述着鬼怪喜欢的美食品种。有几次,我在梦里成为食物,每做一次这个梦,我必定会以绕行的方式拒绝成为食物链中的一环。如与几个小伙伴一同前往,我也会像夹板中穿行的老鼠,仓皇奔跑,留下一串笑声与脚步声,使童年时光蓬头垢面。
叁
一个小雨微朦的午后,在征得现在主人的同意后,我走进许家弄内部,门楼上精美的镂空砖雕被一堆杂物映衬地更加精美,虽然在“”期间被破坏了一部分,使一个故事被撕去了关键的章节。寓意深刻的美好祝愿是建造者对永恒的期许。当灿烂的阳光透过镂空砖雕时,他的内心一定是春色满园的,而时间却给了他的家族一个无情的裁决。但这些仍没有阻止门楼对财富构成的精准表达。还有厅堂的廊檐木雕,共同在迎来客往中,体现昔日巨大的荣耀空间。在我慢条斯理的寻找时,层叠的房舍变幻着当年对日常生活的妥帖要求,从时间的历练中已不再让人惊奇或者大幅度的嚣张,如同雨水从天井的四面输送着湿润的午后,而水井正忙着清点收获,与账房先生的算盘形成有效统一。对,一切都合拍、和合,与隐喻于雕梁画栋之上的美好,交织缠绵。
但今天,井中的杂物阻碍了一个个美好画面的播映。青苔与凤尾草在井圈内外共同勉励,一起生长,毫无意外地描绘着它们的宏伟蓝图。此刻,我在偏房的屋檐下,几片瓦似乎已有些耐不住寂寞,我后退了几步,与墙面紧贴,一股微凉袭来。我并不想就此离去,望着对面已经坍塌的房檐,我该如何把想象送回二百年前的繁华、热闹与安逸?
高大建筑本身是存放权力与财富之所,如同当时的紫禁城,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载体,表明皇位的至高无上,权力的无边无际以及绝对地占有。而许家弄偏安于张浦小镇,大得令人生畏,与故宫是何其相似。
如今,被煤气灶烟熏火燎的墙面,和水泥砖瓦搭建的小屋,它们像一个强大的入侵者,牢牢占据着时间的领地,而残存的砖雕与木雕用另一种方式将主权具体化。
肆
二楼已被时间阻隔,楼梯、地板、栅板、户牖、雕窗自然地再次腐烂了,几张塑料膜嚣张地甩动着,这是对岁月的轻视、挑衅,却,又无可奈何,任时光被如此轻薄,不堪一击。时间用寄居的方式扩大自己,就像我们用物质叠加、扩张自己,而物质本身是无辜的。
我顺着墙面徘徊,深咖啡色的栅板里已装不下一缕笑声与琴音,这些曾经很轻盈的生活音调,如今比整幢许家弄都要沉重。我相信,声音是对一座宅院最好的注解。
楼下一棵香樟将高大的树冠探进了窗内,我感觉到,如果我们能解读同一物种间的语言,它们会有一些怎样的交谈?嘲笑?怜悯?或者安抚?作为年轻的香樟,它是否会向老一辈表露些什么?它更可能在倾听它们年轻的往事:来自某片树林或者森林,那时阳光真好,鸟雀成群,食物链像阳光一样锃亮、有力……
年轻的香樟在此刻掉了几片叶子,或许它正聚精会神地要展开想象的翅膀时,门窗说到了一把利斧的獠牙,撕碎了它们几十年或几百年的凭证。
狗吠折断了我的臆想。面对许家弄,我无法在纸页间找到它消失的路径,而只能面对着它苍老的颜容,用一种最粗糙的倾听,完成对历史的尊重。
此时的许家弄里装满了天南海北的口音,似乎是他们在扛着许家弄继续在时间中行进。当我的这个想法掠过脑海时,香樟树又掉下一片叶子,使一张蛛网颤抖了一下。
作者:夏杰
公众号:玉峰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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