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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父亲的散文随笔:我的烟酒父亲

莉莎分享

  学习啦:《我的烟酒父亲》是一篇描写父亲的散文,作者描写了一个喜欢烟酒的父亲的生平经历。下面让我们一起来阅读《我的烟酒父亲》这篇文章吧!

  2018年春节,我回到故乡,陪父亲度过了短短一周后,随即留下满腹落寞的父亲返回嘉兴,开始了彼此新一轮的企盼与牵挂。下车后,我给父亲打出新年的第一个电话,报告他平安抵达。

  我说:“爸爸,我到了。”

  电话另一端,父亲说:“哦,好,一路还顺利吧?”

  我说:“还好。”

  父亲又说:“哦,那就好。”

  然后,彼此无语。

  顿了一会,父亲说:“那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我说:“好。”

  突然,我想起了应该嘱咐父亲的一件事,让他少吸烟喝酒,然而,还是咽了回去。

  父亲是一个资深烟民,早晨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自己的大烟杆,装上草烟叶子,叭嗒叭嗒地抽上一阵,然后才考虑洗漱和早餐。父亲无论走到哪里,那杆象征着辈份与烟龄的大烟杆总不离手。

  草烟叶子,未经任何加工,原滋原味,真可谓“天然绿色产品”,农民自己种的,收割回来,晒干,即可抽吸。父亲抽吸这种草烟已经六十余年了,可谓功力高深,过滤嘴香烟他是不抽的,因为没有劲道。记得我小时候,因为好奇和好玩,趁父亲不在家,我拿起他的烟杆(没有装烟草),学着父亲的样子吸了一口,顿时感到一股恶心涌上喉来,我醉晕了,吐了一大堆,睡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六十年啊,如果做其他的事,每天不间断地坚持六十年,那一定是某方面的行家里手了,然而,父亲却用了六十年来抽烟。我想他的肺一定被这六十年的烟火熏成了炭一般的黑色。想想就感到可怕。

  父亲一生嗜酒如命,经常在外一喝起酒来,就近似麻木忘记回家,喝得酩酊大醉当场呕吐,这让我从小就感到很难堪,很没有面子。记得有一回,他在街上醉得走不回家,堂哥用板车把他载回家,送到家门口,他连跨进门槛的力气也没有,瘫倒在大门外动弹不得。母亲为了让他吸取教训,故意不去扶他,年幼的妹妹们哭哭啼啼,抱头抱脚好不容易把他弄进门。然而尽管教训深刻,父亲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好了伤疤忘了痛,只要一有酒场,绝对是不醉不归,醉了更是不归。我们劝诫他,这样伤身体,他说:宁可疱灌脓,不愿嘴受穷。他还举例子说,古往今来的那些英雄好汉,三国的,隋唐的,梁山的,哪个不喝酒?他年轻时看过不少评书,受到那些英雄豪情的影响,为他每喝必醉找到了借口,带来了安慰。

  我上中学那几年,父亲是戒过酒的。由于家境贫寒,每学期百余块钱的学费极为吃力。如果不是堂哥堂姐们帮忙,以及学校的奖学金和助学金,我的中学绝念不下去。父亲下定决心,不喝酒了。他说,等我考上了大学,得把烟也戒了。然而,我下学以后,父亲就更是变本加厉地大抽大喝起来。

  2013至2014年的父亲已是七十高龄,那一段时间,父亲接二连三地病了好几场,发病的时候,浑身抽搐,大汗淋淋,用他自己话说,是“有出气无进气”。医生说是哮喘,告诫他必须戒烟戒酒。父亲出院以后,我打电话回去,他从母亲手里夺过电话跟我唠起来。我与父亲向来没有多话可说,母亲在世时,接电话这个事轮不到他,从母亲手里抢电话,这是我说记忆中唯一的一次。

  父亲向我描述了他生病的状况和所遭受的痛苦,到后来,他说:“两父子差点讲不到话了。”听到这里,一股巨大的悲怆向我涌来,强烈的哭泣冲动差点就没有忍住。我使劲地平静了情绪,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谈到医生对他关于抽烟喝酒的嘱咐。父亲可怜巴巴地说:“酒不喝了,搞不得,戒了。至于烟嘛,不抽的话,天就不得黑啊,我少抽点吧。”

  这几年,父亲独自一人在家,身体状况尚过得去,没有发生大的毛病,他在烟酒问题上,又有恢复到生病前的苗头,我们劝他别喝酒时,他极不屑又耍赖皮似地反驳:“不喝酒?你干脆叫我别吃饭算了。”他就是个七十多岁的孩子。

  不过,父亲话虽这样说,但我感到他在反思,在改进,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在外面喝得天昏地暗。他现在喝了酒以后,尽管话还是比较多,但也知道早早地回家。他的脸上,昔日那种酒麻木的表情也似乎有所减少。他毕竟是一个老人,一个孤独的老人,他害怕不被待见,害怕被这个世界遗弃,他在尽可能地自尊自爱。

  在他抽烟喝酒这两件事上,我遵从很多人的建议,没有一味禁止他,只是时不时地提醒着他。六十多年的烟龄酒龄,哪能说禁就禁得了的呢?年轻人尚且困难,何况一个古稀老人。如果我要禁止他烟酒,那我将与他吵闹不断,我与他都将不得安宁。关注他的身体,也需要关注他的心灵。烟和酒,已经成了他孤独生活的一种方式,是他精神的寄托,如果我不许他抽烟喝酒,我能给他什么呢?

  现在我能做的,只是给他打几个电话,却也无话可聊,电话只是一种例行问安性质的。接通电话,父亲会明知故问:“你又打电话来了?”我呢,也只会说:“嗯,你在干什么?”、“吃了饭吗?”、“身体怎么样?”、“天气好不好?”等等几句话。然后,父亲就说:“没什么事,挂了啊”。然而,我也必须多给他打这样的电话。一方面,我担心他的身体有什么闪失,另一方面,也让他每天有个等待和盼望,能活动一下脑子和情感;让他能对着手机说上几句话,不至于急速地褪化了语言功能。

  当父亲说“挂了啊”的时候,他把电话从耳边拿开了。他所理解的挂电话,可能认为就像挂座机一样,把听筒放下去就可以了,他不知道要按下老年机上那个红色的挂机键。对于这,我们兄妹都知道,也不去纠正他。

  往往,父亲拿下手机,我却并没有急着挂掉电话,而是继续听着电话那一头的事(我常常这样窃听)。

  春节尚未过完,家乡还比较热闹,我听到有人跟父亲打招呼:“你儿子电话又来啦?”

  父亲说:“是的,他总是每天打两个电话。”

  说这话的时候,父亲的语气里充满了幸福和自豪,似乎,每天能接到儿子的两个电话,是一件十分荣耀而了不起的事。因此,他逢人便祥林嫂似的唠叨这句话。其实,尽管我给他电话打得比较勤,通常情况下,也没有每天打两个电话,每天差不多一次问侯而已。

  别看我心思缜密情感细腻,在老人面前似乎做得不错,其实不然,也许是人到中年,烦心事多了,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哪怕春节期间与父亲的短暂相处里,我也时常与他顶嘴,弄得他不愉快。父亲年纪大了,时常忘记自己不久前做过的事。有一次,他把我晾晒的袜子收了,收到了哪里,他却忘记了。我找不到,心里就烦,尽管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但父亲还是看出了我的责怪和不满,只得四处一遍又一遍地翻找着那双袜子。最后,还是小妹妹从一个木箱子里找了出来。我想,如果不是一辈子酒精对父亲的麻醉,他老年的精神状况应该会好得多。

  尽管我时时告诫自己,对老人给个好态度,好好对父亲说话,然而,每当我看到父亲喝酒的时候,脸上又难免表现出不屑和厌烦。这时,父亲也会借着酒兴,表现得不再那么慈爱、“乖巧”和“温柔”,在理的时候,就拿出长辈的姿态来训斥我,理曲的时候,就倚老卖老地调侃和耍赖。

  烟酒折磨了父亲一辈子,父亲也对这两样深为依赖,并以受之摆布为快。从父亲这个鲜活的反面教材里,我学会了拒绝烟酒。对父亲的一切行为,我在理性深处都是理解的,这是一个孤独老人的精神需要,就像一个孩子,难得有那么几天,能向爱他的人撒娇。父亲的烟酒陋习,不影响我对他至情的爱。很愧疚,我对他所做极为有限,他或许没有指望我什么,只是内心深处祝愿着我和我的家人,能够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我希望父亲好好地活着,期待着有一天,我不再需要漂泊江湖,回到生我养我地方,重新以故土为家,归于老父膝下,侍奉早晚,弥补他现在的空虚、无聊,孤独和寂寞,做一个幸福的老人。

作者:吕长恩

  公众号:随州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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