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那些事散文(2)

　　童年那些事散文：道道车辙

　　那些年的茶米油盐，是四尺不过十平，一床一桌一电视;是冬日烧着蜂窝煤，夏日摇着小蒲扇;也是每户隔着一扇木门，却能闻到邻里菜香。睡意昏沉里山楂卷的酸甜，跳跳糖的新奇，每每刺激着投降的味蕾，让人咋着嘴巴，不愿醒来。但大抵，却都只存在于稀薄的，鲜少有之的梦境。

　　老桂树，窄院门，四合院儿惯有的熙熙攘攘。房间还是蹒跚学步的婴孩，院前便出落成扎着牛角辫上蹿下跳的“小萝卜头”。闭上眼睛，总能听见踮起脚尖的自己努力够着院门手环，敲击着，伴着锈屑掉落的声音,是我长大的痕迹。

　　父母艰难的白手起家，戴着外来务工人员的帽子，在北京这个寂寥迷人的城市。我的童年，是三轮车的悠悠碾过，道道车辙。

　　小的时候童言无忌，所谓的嬉笑怒骂，间隔不过一个喷嚏。能住在一个四合院儿，家境也都大抵相似，心思纯正，没有谁会下意识地感觉谁和谁之间有什么不同：穿戴整洁，三餐无忧;笑时有人陪，哭时有人安，就够了!我们的心还太小，只装得下无忧无虑、天真无暇;那些别人的目光，或同情、或怜悯，或轻蔑、或嘲讽，实在太轻，根本不能撼动丝毫我们的世界。想来真是神奇，人的眼睛，本该无异，然而瞳孔嵌在眼窝，眼波流转间，一不经意便自成迥异的目光，而我们，竟然毫无察觉。或许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要求很少，容易满足，快乐有趣对于我简单而美好，伸手便能够到。

　　记忆里没有那么多汽油味呛鼻的汽车，没有摩托电动车的普及，人力三轮带给我的安稳是童年的我之于家最初的印象。父亲的背是我两臂完全伸展才能堪堪围住的伟岸，母亲和我坐于小小的板凳之上，更为年幼的弟弟不安分地在小小的空间里走走跳跳：链条带动着轮子，卡过每一寸光阴。

　　若是在夏日的傍晚，院里孩子们少了我的叽叽喳喳，大人们总是知道，“这一家人又去摘野苋菜了”。那时我总是惊奇，为什么每天经过一样的景致，这野苋菜今日摘了，明日却还是有呢，就好像永远都不会穷尽似的。困扰着我，想不明白。但那又如何?比之“不能穷尽”的野苋菜，回来路上的小卖部才是我心底最最打紧的秘密。父亲推着三轮，车上的野苋菜堆积着，我和弟弟晃悠着，一路小打小闹，总是能不约而同地扒在小卖部的冰柜旁，眨巴着眼睛露出渴望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模样，换回母亲的一句“馋样儿”，人手一根的老冰棒，是不能忘却的美好。只不过是冰冻着的简单糖水，却明明白白地甜蜜了我对于野苋菜的全部幻想。最有趣，也最有味道，让人模糊了眼睛。

　　岁月匆匆，回忆将童年好好收藏，细心保存，妥善安放。竟不知就会在哪一日令你心思神动，却又记不起究竟为何，只是无由地心安。

　　不喜草莓，我曾被大人哄骗吞下过草莓味儿的牙膏;害怕狗，我偷折邻院的桂花被狗叫嚣着跑过很多胡同;讨厌吃鱼，我喉咙卡刺被迫灌下酸涩的醋。每个琐碎的画面，被骗、惊吓、难过、厌恶，一帧一帧，而今细想，却总让人眉眼含笑。那些有趣，纵使晚来风急，也未曾因时空的迁移消磨半分，好似陈酿的美酒，光阴发酵而愈发芳香四溢。

　　时光太远，忆不清哪年哪月跟谁翻过花绳;时光太近，总记得偷偷买来的蜡笔就藏在床后。

　　那些我参与的童年，比回忆美好，让现实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