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文学论文集精选
比较文学促进了民族文学、文化之间的了解和沟通,有助于具有世界性特征的新文学样式的出现。下文是学习啦小编给大家整理收集的关于比较文学论文集精选的内容,欢迎大家阅读参考!
比较文学论文集精选篇1
谈西方比较文学界中的西方中心论及其反思
二十世纪末期,帝国主义大战、瓜分势力、冷战等都已不是那么明显的冲突。对于“冷战”结束后的世界格局,美国政治学者塞缪尔·亨廷顿在他的一篇相当具有争议性的文章《文明的冲突?》中是这样描述的,他毫不隐讳地指出: “在这个新世界中,冲突的主要缘由并非是意识形态和经济上的,人类文明的巨大差异以及冲突的主要来源将是文化上的。民族国家在世界事务中将依然是最有力量的因素,但是全球政治的主要冲突将发生在不同的民族间和不同文明的群体之间。
文明的冲突将主宰全球的政治。”在这篇文章中亨廷顿大胆地做出了这样的预言: 他认为在西方与非西方之间,将会产生大规模的激烈的文化冲突,而且这种激烈的文化冲突将会引发一场世界大战。对于他的预言是否正确,我们暂时先不做评价,但是他却把文化冲突这个问题提出来了,他还认为文化冲突的影响和后果是非常严重的,而且这个文化冲突问题确确实实是未来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那么文化冲突是怎样产生的? 文化冲突是起源于以某种文化为中心的理论和一种文化对其他种文化的压制。亨廷顿为什么会提出如此可怕的预言,这是因为亨廷顿就是从西方中心论出发进行思考的,而且他感受到了过去那种以西方为中心的文化建制正在逐渐衰落。的确,由于殖民制度的逐渐衰弱和崩溃,各民族的文化都逐步复兴起来,都在重新发现自己的本真,都在彰显自己的文化特色。实际上,保存并发扬文化的多样性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没有差异就不会有发展。比如: 非洲音乐对当代通俗摇滚音乐的影响,中国建筑对欧洲建筑的影响等,都说明文化的差异会带来发展。
然而,世界文化的多样性发展并没有从此就走上坦途,它正受到来自多方面的威胁,其中最大的也是最为明显的威胁就是一直存在于西方社会里的各种顽固的文化中心论。在比较文学领域内,就曾经产生过错误的导向和严重的危机,这是由于研究者们把比较文学要研究的“自我”和“他者”的关系对峙了起来,这样就产生了文化中心主义。西方中心论更为突出,所谓西方中心主义是指以西方文化为中心来理解他种文化的思想方式。
具体说有两种形式: 一,是西方人对外扩张自身的文化,二,是其他民族盲目地崇拜西方文化。前者的表现方式是西方的比较文学学者们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和立场,以自己为核心来诠释和理解其他民族的文化和文学; 他们凭借着西方在经济上优于其他国家的优越地位,想当然地认为西方的文化也像西方的经济一样是最优越的,他们的文化有着最合理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应该将西方文化普及于全世界,他们试图用自己的文化来替代其他民族的文化。
而后一种形式表现为,许多人因为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而丢弃了自身的民族文化和民族属性,他们自觉地从西方人的视角来看待自己的本土文化,心甘情愿地以西方文化为中心,一味地谄媚讨好西方文化同时唾弃自身的本土文化。
我们应该认识到这种西方中心主义的危害,一方面,它会使西方人盲目地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唯我独尊; 同时也使他们失去了认识和汲取其他民族文化精粹的机会,从而被“囚禁在自己的文化囚笼中而不自觉”。而另一方面,在以西方为中心的研究视角下,其他民族也不再会拥有他们自己的形象,而都成了一种虚构。西方中心主义使比较文学变成了狭隘的民族主义者用于自我张扬的工具,同时还成为了西方殖民主义的帮手。
众所周知,比较文学这门学科是诞生于欧洲的,所以由于眼界、学养等方面的局限性以及以欧洲为中心的理论论调,比较文学这门学科曾经在很长的时间里被比较文学的开创者们限定在了印欧语系里,从而忽略了那些非西方文学的存在,以及东西文学文化交流的价值和互动的意义。波斯奈特的《比较文学》是世界上第一本以“比较文学”而直接命名的专着,虽然他表达了比较文学研究将会使人类的社会生活逐渐扩展的无限憧憬,然而他却明显地将比较文学研究的重点放在了西方文学的内部。在梵·第根的《比较文学论》中,出于实用的原因梵·第根将论述的焦点集中在了西方文学上,他对东方的世界没有一点的考虑。
可是一直到了 20 世纪 70 年代,西方的一些比较文学学者还抱着西方中心主义的论调不放,完全无视东西方文学文化的交流和互动的历史事实,例如: 美国学者昆斯特在其一篇介绍亚洲文学的文章中便告诫其西方同仁,应该把比较文学研究的注意力集中在“欧洲对现代亚洲文学的影响之上而非相反”,“坦率地说,亚洲文学对欧洲文学几乎一向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有什么影响的话,那也只是对小作家而言……在大作家的作品中是微不足道的”。这很明显是歧视,在 18 世纪的欧洲就曾经掀起过一股“中国热”,法国启蒙时代的着名思想家、哲学家和文学家伏尔泰在接触到清代来华的耶稣会传教士马若瑟删节并译成法文的元杂剧《赵氏孤儿》以后,把它跟欧洲的同类剧作进行了比较,并根据《赵氏孤儿》的故事改编和创造了剧本《中国孤儿》,在法国公演后影响非常大; 随后英国作家默非又重新改编了《中国孤儿》,在英国上演后也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这些都是对昆斯特的强有力的反驳,也为比较文学从欧洲文学内部扩展到欧洲之外,并摆脱欧洲中心论,提供了历史基础。昆斯特轻视亚洲文学的表现正反映出了欧美比较文学学者的西方中心主义心态,以及他们的认知盲点———忽视和抹杀了比较文学的跨文化互动研究的特性。另外,从韦勒克对所谓的“文学性”的研究实例也可以看出他所认为的“文学性”仍然是带有西方文化色彩的“想象共同体”内部的文学性。
存在于西方比较文学界的这种根深蒂固的西方中心论对文学间的互动视而不见,对不同于西方文化的异质文化忽略鄙视,使它偏离了最初的研究基础,更没有做到从跨文化的角度入手寻求文化互动和文学共性。
近十几年来,由于第三世界国家和东方国家在经济上的发展,并随之带来的文化上的崛起,以及后殖民主义的“从边缘向中心”的运动,这些因素都大大推进了对西方中心进行解构的尝试,因此“文化相对主义”中原有的“西方中心论”的内涵也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西方很多有着宽阔胸襟和战略眼光的有识之士们也逐渐开始认识到了: 西方文化已经发展到了自身的尽头,这已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
由于西方文化本身是难以克服自己的种种问题和不足的,如果需要反观并改进自身的问题,它就需要借助外部的理论和实践来完成,而“文化相对主义”带来的包容并进的多元文化正好为它提供了这样的理论和实践的基础。因此,作为一个直接的结果,“文化相对主义”这个术语也就变得越来越具有包容性和多元性,它对以前固有的比较文学和比较文化的研究观念也产生了极具意义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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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文学论文集精选篇2
论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的关系
摘要:国际比较文学界一直将歌德的“世界文学”概念视为比较文学学科理论发展的源头。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发展以及国际比较文学的“多元文化转向”,“世界文学”再次成为国际比较文学界的热门议题。但在当下国际国内的“世界文学”讨论中,对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关系的认识存有模糊之处。本文认为,文本层面上的世界文学,既不是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更不是其发展目标。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和目标,是从世界文学中凝练出富有普遍诗学意义的问题,建构诗学意义上的世界文学,即“总体文学”。
关键词:歌德;世界文学;比较文学;共同诗学
1980年代国际比较文学界对文学经典的讨论,逐渐引发了当下方兴未艾的“世界文学”热议。近二十年来,“世界文学”成了国际比较文学界的热门议题,不仅有大量论文发表,也出版了多种著作。以大卫・达姆罗什2003年出版的专著《什么是世界文学》(What is World Literature?)为先导,随后陆续出现了克里斯托弗・普伦德加斯特(Christopher Prendergast)主编的“世界文学”专题讨论文集《世界文学论争》(Debating World Literature,2004),帕斯卡尔・卡萨诺瓦(Pascale Casanova)的《文字的世界共和国》(The World Republic of Letters,英译本,2004),弗兰科・莫莱蒂(Franco Moretfi)的《图表、地图、树:文学史的抽象模式》(Graphs,Maps,Trees:AbstractModels for a LiteraryHistory,2005)以及达姆罗什的《怎样阅读世界文学》(How to Read World Literature,2009)。“世界文学”还是近年来各种比较文学会议的主题,如2010年8月在上海举办的第五届中美比较文学双边讨论会,会议主题是“走向世界文学阶段的比较文学”(Comparative Literature:Toward a(Re)Construction of World Literature),同月,在韩国首尔召开的第19届国际比较文学大会主题之一就是“比较的世界文学”(Comparative World Literature)。
关于“世界文学”的讨论仍在继续。2011年4月将在温哥华召开的美国比较文学年会,其主题是“世界文学/比较文学”(World Literature/Comparative Literature)。此次会议的征文启事中提出了这样几个问题:“什么是世界文学?什么是比较文学?将这两个概念进行对话,从中会有何受益?”
“世界文学”的讨论也引起了中国比较学者的关注和极大兴趣。中国比较学者参与对世界文学的讨论,不仅是出于对比较文学学科理论和比较文学未来发展方向的思考,也还有更为现实的考虑。1997年中国教育部对学科目录进行调整,将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合并,划归为中国语言文学一级学科之下的二级学科,随后引起的争论和教学上的困惑,延续至今。
在当下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的世界文学讨论中,存在一种对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关系的模糊认识。有的学者将世界文学等同于比较文学,还有的学者甚至认为,世界文学是比较文学的最高发展阶段。世界文学是否就是比较文学的目标?研究世界文学是否就是比较文学?这些问题,涉及到全球化时代比较文学的发展路向。从学理上厘清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的关系,不仅有助于比较文学汲取世界文学新发展的研究成果,推进比较文学学科建设,也有利于明确“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专业研究生教学的任务和努力方向。
一、对“世界文学”概念的反思
1827年歌德在与艾克曼谈话中提出“民族文学的意义现在已经不大了,世界文学的时代已经开始,每个人都应促进其发展进程。”21年后,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用这个术语来概括资产阶级文学生产的世界性特征(cosmopolitan character):
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种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
歌德和马克思的“世界文学”概念成为比较文学学科的理论滥觞,而不断为后世学者所引用、解读、分析和阐发。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这两个概念在19世纪互为通用,即使今天,无论是世界文学学者还是比较文学学者,几乎都把歌德的“世界文学”概念作为各自领域的理论基础。
比如,乌里奇・维因斯坦(Ulrich Weisstein)认为歌德的世界文学概念“极为有用”,“因为它强调了国际间的交往和繁复的相互关系。”弗朗索瓦,约斯特(Francois Jost)指出,歌德的概念是比较文学学科中“不可或缺的理论”。盖尔‘芬尼(Gail Finney)则声称歌德世界文学的构建“实质上是发明了比较文学”(in essence invented comparative literature)。
歌德和马克思的“世界文学”含义究竟是什么?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究竟是什么关系?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是在什么意义上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被视为一而二、二而一的二位一体的关系?正如克里斯托弗’普伦德加斯特所说:“现在,世界文学依然像当年之于歌德一样,具有同样的地位:依然是个无限开放性的让人反思和争论的概念。”世界文学重新成为国际比较文学界的热门议题,我们也确有必要反思歌德和马克思的“世界文学”概念。
歌德、马克思从各民族间相互交往的增多,看到了民族文学间交流、互动所可能出现的一种文学前景,即“世界文学”。但这种“世界文学”的内容和特质是什么?无论是歌德还是马克思,都没有作出明确的阐述。况且,歌德和马克思的世界文学概念也并不相同。
歌德的世界文学概念,强调的是超越民族文学的狭隘性,而提倡民族文学间的交流、参照、借鉴,在更广阔的文学视野中发展民族文学。“世界文学的时代已经开始”,指的是民族文学之间的互动、互参。因此,他并不否认将来世界文学中民族文学特性的存在。而马克思认为,物质生产的世界性将促成精神产品的世界性,其所指的世界文学,是超越民族文学之上的一种新型文学形态。
歌德的世界文学观念之于比较文学的意义,在于对民族文学狭隘性的超越,和对民族文学间交流、互动重要性的认识,由此打开了文学研究的世界眼光,为跨民族、跨文化的比较文学诞生起到了思想启蒙作用,而成为比较文学萌生和发展的思想资源。
虽然“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关系密切,存在着亲缘关系,但并非是
可以互换的、相等同的概念。早在1901年,恩斯特・艾尔斯特(Ernst El-ster)在其深具影响的《世界文学与文学比较》一文中就指出:歌德的世界文学所指的,仅仅是跨越民族界限的文学兴趣的扩大,是一种由更大范围内文学贸易所营造的氛围。弗朗索瓦・约斯特(Francois Jost)也认为:“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并非等同的概念。
前者乃是后者的决定条件,它为研究者提供原料和资料,研究者则按评论和历史原则将其分类。因此,比较文学可以说是有机的世界文学,它是对作为整体看待的文学现象的历史性和评论性的清晰描述。弗兰科・莫莱蒂则重申:歌德和马克思提出的Weltliteratur概念,不是“比较”文学,而是世界文学。
世界文学指向的是文学作品,比较文学是文学研究的一种范式,两者并不属于同一个范畴。即使是世界文学研究和比较文学,也各有不同的研究对象和研究目标。但比较文学确能从当下世界文学的讨论中,获得研究方法和研究对象方面的启示。
二、世界文学议论的新进展之于比较文学的意义
虽然歌德的世界文学观念一直被视为比较文学学科的理论源头而不绝如缕地出现在比较文学史的书写中,也不断为后世学者所阐发,但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成为国际比较文学界如此热烈的话题。
“世界文学”何以又成为当下国际比较文学界的热点问题?有几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随着经济全球化程度的日益加深,国际间的交流更为频繁,网络技术的日益发达和普及,为国际间的文学交流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捷条件。文学、文化交流的规模、频率和深度,都远甚于歌德、马克思时代。歌德、马克思所预言的“世界文学”出现的外部条件更为成熟,“世界文学”的愿景,由朦胧而逐渐清晰,似乎离我们已不再遥远。
二是,20世纪下半叶,解构主义、后殖民理论兴起,解构了欧美中心主义,比较文学的多元文化主义时代来临。1993年伯恩海姆的报告,对比较文学的发展方向提出了两条建议,其中之一,就是提倡比较文学应摒弃欧洲中心主义,而提倡多元文化主义,将比较文学研究范围扩大到东西方。欧美比较文学界开始关注欧洲之外的文学。
三是,1980年代后,比较文学在中国、印度、巴西等亚洲和拉美地区兴起,并显示出蓬勃生机。正如苏珊・巴斯奈特所说:“正值比较文学这门学科在西方面临危机和衰微之际,世界很多地方因民族意识的觉醒以及对超越殖民遗存必要性意识的增强,促使了比较文学卓有成效地发展。无论在中国、巴西、印度,还是在非洲很多国家,比较文学所使用的这种方法富有建设性意义。”
四是,当下的“世界文学”热议,可以视为国际比较文学界1980年代开始的关于“经典”讨论的延续和深化。佛克马等学者对文学经典问题的讨论,促使了国际比较文学界对“世界文学”的进一步探讨。
在新一轮的“世界文学”讨论中,大卫・达姆罗什和弗兰科・莫莱蒂对世界文学新的界说,令人耳目一新,具有很大的启迪作用。达姆罗什提出了不少关于世界文学的新观点,比如,“世界文学”是具体存在的,并没有一套固定的模式,世界上不同地区有多种多样的“世界文学”。
达姆罗什的核心观点是:“世界文学不是一套规定的让人不可捉摸的经典,而是一种传播和阅读模式,既可适用单个作品,又可适用于文学整体,既存在于固有经典的阅读中,也存在于新发现的经典阅读中。”达姆罗什关于“世界文学”是文学流通和阅读模式,是从翻译中受益的文学,等等这些新观点,具有较大的理论启迪意义,为重新探讨“世界文学”的内涵以及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的关系,提供了新的视角。
弗兰科・莫莱蒂发表在《新左派评论》(New Left Review)2000年第1期上的《对世界文学的猜想》(“Conjectures on World Literature”)一文,从“世界文学不是研究对象,而是问题”的观点出发,以欧洲之外小说的起源与发展为研究对象,提出了一套关于现代世界小说形态学的理论假设。在世界文学研究方法论上,尤其是世界文学如何能成为比较文学研究对象问题上,不仅提供了生动的研究个案,而且具有理论启迪意义。
三、厘清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关系的意义
虽然歌德的世界文学概念奠定了比较文学学科的思想基础,促使了比较文学作为一门学科的诞生,但“世界文学”是否就是比较文学的目标?世界文学是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还是其研究目标?世界文学是从什么意义上进入比较文学研究领域的?比较文学的目标与世界文学在什么层面和意义上是一致的?
世界文学不是一个固定不变的概念,而是一个动态、多元的文学系统。不同国家、不同时代有着不同的世界文学图景和世界文学经典谱系,因此有多种“世界文学”(world literatures)。
目前学术界对“世界文学”大致有以下的界定:1、各民族文学一般意义上的总和;2、各民族文学的杰作;3、经过时间淘洗而为不同时代和民族读者所接受和喜爱的世界文学杰作;4、超越民族界限,体现了世界文学意识和世界性视野,表达人类普遍文化精神的作品;5、世界文学是一种传播和阅读的模式。
我们谈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的关系,首先要明确,我们谈的是哪种意义上的世界文学。有的学者认为,世界文学是比较文学的基本研究对象,而有的学者认为世界文学是比较文学的目标,他们所谈的,实际上是不同层面、不同意义上的世界文学。按以上对世界文学的划分,前二种都不具有比较文学性质。
第一种世界文学概念,将世界上存在过的所有文学作品都包括进去,看似全面,但既缺乏价值判断也缺乏实际研究的可操作性和文学研究意义。
第二种世界文学概念,只是从单个民族文学的角度遴选出的文学经典集合,没有跨越性,不属于比较文学研究范畴。
第三种世界文学概念,虽然跨越了时空,但具有静态性,关注的是作品本身的内涵。
第四种世界文学概念,是马克思、恩格斯对未来新形态文学的假想。虽然已经过了一个半世纪,并且现在的全球化程度比歌德、马克思时代要深刻得多,但这种具有世界性特征的文学样式,依然还比较遥远。第五种,达姆罗什对“世界文学”的界定,突出了世界文学的跨民族、跨文化传播性质,拓展了世界文学研究的话语空间。达姆罗什对世界文学的重新界定,涉及世界文学跨文化传播以及文学经典的动态建构问题。
文学经典库(canonical repertoire)或者说文学经典谱系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处于动态演变过程中。不同时代、不同民族(国家)会因国际国内政治、意识形态、文学观念、读者接受视野等多种因素,而建构不同的文学经典谱系。达姆罗什重新界定的世界文学概念,也许更切合当代的比较文学观念。
比较文学是世界文学研究的理论视角和方法论。比较文学的跨越性性质,要求研究者具有世界文学的视野和世界文学意识,在世界文学的背景上探讨民族文学之间的关系或相似的文学现象及其背后的诗学问题。因此,文本层面意义上的世界文学,既不是比较文学的发展目标,也不是其研究对象。探讨世界文学之间的文学性关系,或某些共同、类
似的文学现象,而得出具有普遍诗学价值的结论,才应是比较文学的任务。从这个意义上才能说,比较文学目标是世界文学――诗学意义上的世界文学。
四、比较文学的目标与诗学意义上的“世界文学”
尽管比较文学的研究范围不断扩大,出现了文化研究泛化和泛学科化的趋势,但大多数比较学者依然坚持,文学还是比较文学研究的本体和核心。比较文学研究范围的泛化,虽与理论热、人文学科领域的“文化转向”有关,但是,文学范围内的比较文学研究成果不尽如人意,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比较文学研究,无论是平行研究、影响研究还是跨学科研究,三十多年来,发表和出版的论文、论著很多,但达到了比较文学研究的目标、具有文学理论价值意义的成果,还比较稀少。即使已取得的部分优秀成果,也缺乏文学理论意义上的总结,致使比较学者对这门学科的前景常怀焦虑。
中国比较文学界一方面不赞同比较文学无限扩大其研究范围,走向文化研究或泛学科研究,坚持比较文学的“文学性”,但另一方面,又对文学范围内的比较研究如何深化感到迷惘。其关键原因,就是比较文学实践中诗学问题意识的模糊与缺失。
法国著名比较文学家艾田伯(Rene Etiemble)指出:“比较文学必然走向比较诗学。”钱锺书先生也指出,“比较文学的最终目的在于帮助我们认识总体文学乃至人类文化的基本规律。”应该重申比较文学研究的“共同诗学”(common poetics)的追求。
共同诗学不仅是比较文学研究应追求的目标,也保证了比较文学“可比性”研究前提上的学术价值,防止比较文学沦为肤浅、牵强的“文学比较”,从而提升比较文学研究的诗学品格;而从世界文学研究层面进行共同诗学议题,也将使比较文学研究进一步接近总体文学的目标。
世界文学研究,如果仅仅是见树不见林式地研究单个外国作品,依然不具有比较文学性质,而必须找到其中内在的诗学问题,才属于比较文学研究。正如弗兰科・莫莱蒂所认为的:“世界文学不是一个对象,而是一个问题,一个需要新的批评方法的问题。”这种问题意识,为世界文学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也更有可能将世界文学研究上升到比较文学研究。
“世界文学是个问题。”是什么问题?莫莱蒂没有作明确的说明。但从他以欧洲之外小说的起源与发展为研究对象,而提出的一套关于现代世界小说形态学的理论假设来看,其所说的问题,就是隐含在世界文学现象中的共同诗学问题。
关于世界文学的共同诗学问题,捷克著名比较文学学者迪奥尼兹・杜里申在《文学间过程理论》中曾作过比较深入的探讨。杜里申把比较文学作为文学间过程理论,而这个理论的主要概念就是“文学性间性”(interfiterariness)。高利克对此概念曾作过如下解说:
杜里申将“文学性”简括为所有文学的“基本品质”(basic and essential quality),包含了由各种不同文学构成的框架内所有文学关系及其强度、规模和制约方式。一旦这种关系的强度、变异性、相互关系或契合性超出了国别文学的范围,那么,“文学性”就自动转化为“文学性间性”。因此,文学性间性就是跨国别、跨种族语境中文学的基本品质和本体决定性。这种决定性及其框架涵括了所有可能的关系、契合性、国别文学、各种各样超种族、超国别的文学,以及文学性间性的最高形式――世界文学。
“文学性间性”从本体论和认识论角度为文学研究提供了一个普遍性概念。“从理论上说,文学性间性的最高品质,可能就存在于世界文学概念中。从文学发展史和进化的角度来理解文学间的进程,世界文学就是文学性间性的最高体现。”在杜里申看来,世界文学的内涵即文学性间性。高利克认为,“文学性间性”理论“不仅应为文学和文化理论家,而更应为比较文学理论家所关注”。
比较文学促进了民族文学、文化之间的了解和沟通,有助于具有世界性特征的新文学样式的出现。这是比较文学的作用,但不是比较文学研究的本体内容和最终目标。按歌德的设想,即使出现了他所说的“世界文学”,也并不意味着文学民族性的消除。比较文学是跨越性的文学研究,只要民族特性和文化差异存在,比较文学就有存在的必要和价值。
如果说世界文学是比较文学目标的话,那也不是文本形态上的世界文学。比较文学从世界文学范围内,研究民族文学关系发生的动因和诗学意义,研究同一文学主题在不同文学中的表现形式,从而得出某种文学理论意义上的结论,那我们就可以说比较文学的目标是在建构一种世界文学――诗学意义上的世界文学,亦即梵・第根(Paul Van Tieghem)所说的“总体文学”(general literature)。只有从这个意义上说,世界文学才是比较文学的终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