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需要时间,成为更好的人
一个三卷本《平凡的世界》,从人物的童年走到壮年、暮年。悲欢离合着主角的故事,唏嘘感叹着读者的心情。如果从田润叶初和孙少安出场的情节起,任谁也无法料想到这个妙龄女子会接受以后残疾的丈夫并安之余生。每一本小说自始至终的读者既是观众,又是书中某个人物的灵魂再现——悸动着对方的悸动,苦难着对方的苦难。我们伴随人物前行的脚步,感受了甜蜜爱情的美好,祭奠了勇敢生命的早逝,体会了成长过程的辛酸。但故事终有一个结局,也许我们也一直在期待结局,不过当结局来临的一刻,在我们心里翻云覆雨的仍是心中主角这坎坷不羁的一生。
虚构的小说尚且如此,真实的人生又怎能例外。
我们生活的这个年代,既能说好,也能说坏。好的是自铁腕人物厉行改革起,物质生活有了极大的丰富,生活方式虽言西化而被诟病,但真真有了大的进步;坏的是,一切向“钱”看的市场经济社会导致了前所未有的精神““””——无论谁主导的年代,这都是一个贬义词。年轻人的“急不可耐”和这个时代的“俗不可耐”共同构成了一道繁华盛世的靓丽风景。于是,和“五四”仿佛同处一个关口,这风景便引来了无数公知、思想者前赴后继的反思和批判风潮。而处在风潮中的普通人,对于这点大风大浪却早已做到了处变不惊,甚至讽刺意味浓厚地说:精神难抵腹中食,爱情不能当饭吃!
你可以苦笑,但不能否认。
同样的体悟,想必有所经历之人,都能牢骚一二。然而,牢骚可以泄懑,却不能泄惑;抱怨可以解闷,却不能解题。有人说,有价值有意义的途径在于寻求解决之道,然坐而论道易,遍寻解药难。况且,社会风气使然,凡夫俗子谁又能做到独善其身?持此种观点的人也是在被逼无奈中不情愿地做了大多数,甚或再给一个抒情的机会,还可以高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但……贼是谁?所有人云亦云的人可以随声附和,但若将这个字眼抠的一丝不挂,那个赤条条的贼群里面就会赫然发现自己的身影。如果非要找个犯罪动机或主使者的话,我们也只能推脱说这是时代的共谋。
不过,这不应该成为我们束手就缚的借口,它不必要更不充分。因为,总有一些人在踽踽独行中濯清涟而不妖,总有一些人在弥足珍贵的时间中收获了富足。
这些人有很多,只不过今天的主角是周哥。
从毕业算起,应该五年有余了。年轻人不觉时间长,五年却也处在短长之间。当在超市门口,再一次听到周哥熟悉的声音时,某一个瞬间,你会觉得一切还没有消逝,一切却又恍如隔世。迎面走来,周哥微驼的身板仍有几分消瘦,精练的头发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型勾勒出干练,那副总爱滑落的眼镜时不时透露出儒雅的气息。当这些标志性的符号在你眼眸里再次定位到这个人身上时,你会由衷地感到开心。这次见面,我等好久了。
从北京回来之前,我与周哥在QQ上有过几次闲聊,希望回家后见面一叙。确切地说,周哥应该是周老师,周哥这个称谓是我在心里叫的,只是心口不一罢了。数日之后,列车穿越闪烁的空间和时间,把我从一个城市转移到了另一个城市。星期六的上午,石市迎来了难得的明媚阳光,下了公交打车的期间,周哥说他已经到了。
“上来吧,”周哥爽快地说,“前面还有一大段路,我驼你一段。”走了一段,我也就不再推辞,顺势坐到了后座上。周哥牟足了劲,在保持平衡的同时,试图让电动车加速上路。我小心翼翼地等待左摇右摆状态的结束。突然,周哥停了下来,说没有插钥匙,怪不得电动车不往前走。他熟练地把钥匙插到座位下方的锁孔里,打开了电源。我发愣的瞬间,一下子就被逗的乐不可支。这是一个近不惑之年男子的幽默吗?只是幽默的那么自然,那么真切。就像外露的酒香,至于从哪个空子里钻出来的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沿着宽阔的大街,身旁车水马龙,我和周哥在阳光的护送下找一家可以喝粥的粥铺。这几日,我胃部偶感不适,昨日还呕吐了半晌。周哥本来说一起吃个混沌,在得知我的情况后,却执意要找一家粥铺。我们去了先前的一家,不巧关门大吉。后来辗转了几条街,才在一条小巷子里落脚。两碗粥,三个包子,一碟花生米,这就是午餐了。本来我原意是想请周哥去吃饭,最起码三菜一汤吧,于礼于节都说的过去。结果,我们坐到了一家粥铺里面。大大的窗户让阳光肆无忌惮地在桌子上奔跑,不得不承认,这还是第一次和周哥面对面坐下来吃饭。
他抑扬顿挫的语调仍旧是那么铿锵,普通话和方言总是分的不那么清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语音的魅力,相反还很让人着迷。和周哥聊天,你会发现他一点都不落伍,他懂得很多新潮的东西,他也很有想法,还想过给校长写制度改革的信,只不过被嫂子以“莫要神经”浇了冷水。听着周哥侃侃而谈,我会不由自主地设想这一情景的发生,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笑着周哥的幽默,也笑着他这份不羁的精神。
席间,周哥现在的学生也恰巧来粥铺买东西,这学生虽是男孩但气质和声音却偏向女孩,感叹之余,他还默默地和周哥自拍了合影,加了QQ。我笑称,你还应该叫我师兄呢。男孩生涩地笑了笑,转身跑走了。我戏问周哥,现在男孩是不是都像女孩。只是,突然思维停了下来,说不定当时的我们也像这个孩子似的。今天的口吻,仿佛经历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饭后,我和周哥推车在路上走。期间,周哥在谈到母亲生病时,颇让人感怀。他不辞辛劳,骑着摩托车,前后跑了多家医院寻诊问药。此后,兄弟二人又在西安的医院为母亲化疗,数月往返医院和学校之间,其奔波之苦和拳拳孝心可见一斑。也许这不是最让人动容的,言辞之外,周哥透露的却是对自己身为班主任而未能兼顾好学生的不满与自责——“家庭和事业都一样重要,只是人到了这个岁数,你就不可能不顾着家。所以,对于你们这届学生,我当时没能够照管好。”时间过了很久,周哥所言让我忆及了往昔,只是他有所不知的是,彼时我们同学对周哥的孝心却是美誉有加而未有一丝抱怨。因为,一个尽心尽力尽孝的人又会有什么值得责备的地方呢?只是那份事到如今的自责却让我们每一个未能体会周哥用意的学生汗颜不已。
也许是年轻时的缘故,如今的周哥快似成了养生专家。他知道中药还是西药对胃部的调理效果,他知道六味地黄丸是补阳还是补阴,他知道艾草熏疗的保养偏方,他知道这个药店的药以前在什么地方。我和周哥一样,身体不怎么好,年龄可以差十几岁,但是不妨碍体重的统一。之后,周哥执意带着我去药店买了两包艾草,说是熏疗穴道可以保养脾胃。我欲推辞,但是周哥的气场却让人没办法推辞。周哥付了钱,递给了我两包艾草,捏在手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