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文学:我亲爱的杀人少年
2015年11月24日凌晨两点,易简发qq语音给我“我出来了。”
“我出来了。”
你终于出来了,我亲爱的杀人少年。
那座沉重的铁门将你封存的七年岁月解冻,你自由了。
在我们一起长大的这一群人当中,易简是大多数人心中的一个传说。
从小就聪明,学习好得惨绝人寰,在我学习最好的小学时代,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永远考不过易简。而我从来没有见他认真学习过,抢女同学的辣条、抢女同学的皮筋、沙包,甚至管女同学要钱,完全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
就是那种你看不惯他,然而又干不掉他的人。
小学时候,易简就是桀骜的,但还是有人管得住他的。做错了事情,他妈会把他当街放在凳子上揍,揍得那个惨,感觉跟不是亲生的一样,易简的哭嚎声把店里满墙的奖状被风吹得哗哗啦啦的声音掩盖得一丝不剩。
挨完揍,眼泪擦干,该抢女同学辣条的照样抢,该管女同学要钱的照样要。在学校里被老师宠爱得像一朵花儿一样,在家里被他妈揍得跟个猪一样。
然而我知道,易简内心里一直都是一个纯真少年。
小学六年级我过生日,住得近的我们班同学都来了我家,易简也在。吃完饭我们去爬山,半路上水不够喝,易简把自己的水拿出来给女生,而且要求男生不准喝,那无私奉献的精神,简直男友力爆棚,哪里还是抢女生辣条的混世魔王。
爬完山男生们提议去河里洗澡,易简竟然不好意思脱,虽然我们女生也不好意思看都回避了,虽然男生是穿着底裤的,但是易简还是害羞得不脱。
那个时候我就在心里暗喜,一定要写一篇超级牛的作文,把他不敢脱衣服洗澡的怂样写出来,然后让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出来,看他还趾高气昂地抢女生辣条,抢辣条这件事真的不能忍!
想到做到,我确实写了那次过生日的作文,老师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但是最终还是我怂了,没敢把去洗澡的事情写出来,就这样还被老师批,年龄这么小不该搞什么生日聚会啦云云。
所以,易简的怂样就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大多数人的心中还是那个如风的桀骜的学习超屌的混世魔王易简。
上初中以后,我和易简不在一个班,也就是隔壁班吧。
他还是那样,走哪都是大家口中的谈资,在我们班男生女生口中变换成各种妖鬼蛇神的模样。
但,那就是他,那个桀骜的如风的少年。
泡过他们班所有有姿色的女生,和他们班百分之八十的女生压过环城路,然后在全年级重点撒网各个击破,甚至延伸到高年级学姐,把过的妹我真的不想去精确计算,算起来脑仁疼。
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须得说明。虽然那时候我真的又丑又土,即使现在也一样,但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被壁咚,是被易简。
人生中第一次,怎么能忘,奶奶的,是真的忘不掉。虽然现在的我满脑袋都是冻心忍性假装性冷淡的死样,但那个时候真的还是一颗少女心,脸红心跳小鹿乱撞,更怂的是都不敢看他。好在之后,易简转身走掉了。什么话也没说。
时间有点太久了,记不清那是几月,只记得那个下午有微温的阳光,空气温暖得像一床刚晒好的棉絮,我的脸大概红了一下午吧,没准还持续到了晚上。虽然至今没有搞懂他干嘛壁咚完人家一句话都不说就走掉是啥狗屁意思,但是过去这么多年,我原谅他了。
说明我被易简壁咚的事,只是为了告诉大家,13岁就能壁咚别人的易简,能泡到那么多妹子,绝对一点都不夸张。
当然,学习还是超屌,大家都在认真闷头学习的时候,他在操场打篮球或者翘课去打游戏,可是他还是轻轻松松就考第一。
中考,语文只做一个小时就交卷,其他科目做完平均都不超过一小时,还是轻轻松松就考了全校第一。去了最好的文华高中。老娘还是很怂的只考上了本校。
然后,很久,我没有刻意去听说他的消息。
高二的某一天,我一个人不知道在教室干啥来着,却看见易简走进来了。他穿了粉色V领长袖t恤,留长了头发,一身的混混味却也挡不住他的桀骜气。
我们大概有的没的聊了几句,他说他已经不读书了,我有点诧异,更多惋惜,但也没有再追问什么,然后又随便聊了几句,分别了。我没有想到,那竟然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直到我写这篇故事的此刻。
对于易简的事,我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听说,毕竟我们住得那么近,地方又那么小。
上高中不久,易简的爸爸就因为癌症去世了,走得很突然,对易简的打击很大。之后不久他就不读书了,开始混社会。
再之后,我就听说他混得很厉害,是个超级混混,胆子大,下手狠。毕竟他是易简。终于某一天我听说他杀了人,被判了七年关进了监狱,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年满18岁。
我常常在构想我们的青春该用什么样的浓墨重彩来书写,但是易简的十八岁是一堵高墙。
每年过年回家经过他家门口的时候,我都会不经意地想起他来,他出来没,他还好吗?
去他家小超市买东西他妈妈看见我,也会热情亲切地叫出我的名字,我以为他妈妈早都忘了我,但是我忘了我们住得那么近,而地方又那么小。
我始终没有开口问过他妈妈,易简好吗?他什么时候回来?虽然我真的急切地想知道。但是,一次,我都没有问过。
我总是忘不掉,小学三年级我们一起回答问题同时漏掉一个字被语文老师用教鞭把耳朵打得通红。
六年级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管女孩子要钱买辣条。
初中的时候被他夺走人生中的第一次壁咚。
这个陪伴我少女时代的桀骜少年,长久地没了消息。
2014年的某一天,我QQ突然收到了一条加好友的消息,备注是他的名字,我有点不敢相信,但我还是同意了。
“我是易简。”
“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你出来了?”
“没有,但是快了。”
然后,我们简短地聊了一些他在里面的生活,他说他看了我写他的文章。然后我们认真而又随意地聊了些琐事。
易简依旧还是易简,即使在里面那么久,跟他聊天也并没有感觉他和这个时代有多大的脱节,他的消息并不闭塞,他在里面也混得很好。但是,他说,他后悔。我说我知道。
然而,我相信他。即使他打架斗殴、杀人放火,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他坏,他一直是我心里的那个纯真少年。永远是那个超屌的如风的少年。
2015年11月24日凌晨两点,易简发qq语音给我“我出来了。”
我亲爱的杀人少年,你出来了,你自由了。
2016年1月4日晚上12点,易简加了我的微信,我看到他朋友圈第一条发的是——“出来真好”,配发了监狱大门的小视屏。
我也看到了他微信头像,少了之前的混混气和桀骜气,留了干干净净的利落短发,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模样。
我内心里是平静的,我知道我不用跟他说,好好生活,认真生活之类的话,他是易简,他心里都明白。
所有的劝慰对他都是徒劳,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我也一直相信,他会过得很好,他有一个叫糖糖的漂亮女孩一直在等他,也有可以建立起美满生活的聪明才智。
我还是从来没有觉得他坏,他一直是我心目中的纯真少年。
我知道,今年过年我们要再见面了,我不知道见面第一句话我应该说什么,但我记得昨晚加完微信我说我要睡了,他用语音跟我说晚安。
我的2016年,最温暖的一句晚安。
生命中,总有这样那样的男孩女孩陪伴我们,让我们感动地笑,惋惜地哭,然而这就是青春,有丝丝疼痛却又丝丝动人。
让你在每次回到老地方的时候就想起那些和我们一起成大的人,和那些永远也无法忘怀的,曾经。
【本文作者: 青辰(微信公众号:林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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