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觐的千种理解
朝觐,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是一次享受之旅,更不是某地朝觐团在米纳驻地打出的所谓“爱国之旅”。对于所有哈吉来说,这是一次信仰之旅,是一次修行之旅,是一次感悟之旅,是一次忏悔之旅,更是一次灵魂之旅。
在禁寺广场和禁寺内,甚至随着正朝的来临,麦加的大街小巷,都有很多人,他们没有酒店,只是席地而眠。行李简单到只是一身戒衣,而把自己的常服打成一个简单的包裹,就成为自己的枕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亿万富翁,这真说不准。但我相信,他们很多人,为了朝觐付出了不少,因为伊斯兰并不要求穆斯林在完成自己的功课中如此苛待自己。
在禁寺二楼,休息的时候遇到一位宿营者。他就睡在禁寺的一个角落。拿着简单的行囊,功课之余,找个角落就地休息。和他分享了我随身包里的饼干和巧克力,并把自己包里的几十块沙币随手给了他。和他攀谈起来,他来自苏丹卡土木的郊区,57岁,有七个孩子。这次朝觐,他准备了十年之久。签证大约二十美金,往返机票他付出了不到一千美金。一个月的时间,他给自己留下了几百美金的零花用度。他说,这是他给家人留下开支之后,自己的朝觐预算。
第二天,我在禁寺对面的国王大厦的楼下见到了他。当时他正在一条蜿蜿蜒蜒几十米的队伍中排队领饭。白色的戒衣,消瘦的黑色面孔,淡定的在人流中捧着古兰经在阅读,这一幕,在麦加来说司空见惯,但却给我印象深刻。因为他的淡定,虔诚,和对朝觐的某种执着,让我感受到了另一个“朝觐”,这也许就是朝觐的魅力,一千个人的眼中,会有一千种朝觐,但他的朝觐,却和我不一样。因为朝觐的举意、境遇、态度、和感悟的不同,每个人的朝觐都是不一样的。
一位来自中国东北的L哥,是一位新穆斯林,和我一样,很偶然地获得了这次朝觐的机会。但与我不一样的是,直到启程前的那晚,他还想把自己的机会让给另一位被拒签的江苏兄弟。因为他认为自己皈依不过几个月,对朝觐毫无概念,有些茫然。在朝觐的过程中,L哥经历了从好奇到抵触,再到融入和感悟的过程,在麦加天房的忏悔中,在我身边的L哥捧起双手喃喃用汉语祈祷和忏悔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了他的啜泣。这何尝不是一次洗涤心灵的洗礼呢?
在第一次环游天房的时候,我带着L哥环游。带着他祈祷,在黑石之角向黑石飞吻致意,高呼“真主至大”,在环游中用汉语祈祷,主啊,请你赐予我们今世的美好,和后世的美好,请你拯救我们脱离火狱的刑罚,主啊,请你在引导我们正道之后,不要再让我们的心偏离正道,你是广施恩惠的主!主啊,请你疼惜我们的双亲,犹如我们幼时他们对我们的无微不至……L哥认真的跟着我低声重复着。突然,他大叫一声“卧槽!”,吓我一跳,原来几个非洲穆斯林组团环游,有一个踩痛了他的脚。我赶快安慰他,告诉他受戒期间,不能污言秽语。结束后,看着L哥肿胀的脚趾头,只能安慰他人多,形形色色,难免会发生磕碰。但是他抱怨说难道穆斯林就这样吗?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正朝前,L哥感冒了,又吐又拉,还有发烧,在房间里睡觉。我们同房间的几位,也在忙碌着自己的功课,几个人都给自己制定了目标,在这有限的几天内,如何在禁寺里度过难忘且难得的时光。晚上回到酒店,给L哥打包了中国饭,他说不舒服,不想吃,然后继续蒙头大睡。
幸运的是,正朝前L哥的感冒痊愈了。恢复了活力,加上一直有快走的锻炼方式,在接下来的功课中,他矫健的身姿一直是我们往前跟进的向导。他开始改变了,主动帮助别人,帮团员提重物,分享自己的食物。在驻米纳的时候,他用自己的形体动作弥补了自己的外语缺陷,和团友里的非洲哈吉、印度哈吉同伴们打成一片,还主动为生病的阿拉伯哈吉和我按摩,端茶送水。在这一点上,L哥比很多老穆斯林做得更多。他念叨最多的是这次回去一定加强学习,五年之后,争取再来一次。
L哥在这次朝觐中,感受特别深,对信仰的体验也达到了另一个高度。作为一个新穆斯林,在这次朝觐中,他完成了自己信仰的蜕化,从一个被动接受伊斯兰的人,成为了一个热爱伊斯兰的人。尽管朝觐是个程序化很强的功修,他一直机械的跟着我们在行动。但是对他而言,从心灵上获得一种感悟,是弥足珍贵的。
很多人讨论哈吉的时候不免出现各种偏差。粗浅的认为一次朝觐,回来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迎接哈吉,更多的是出自一种炫耀。是否歹猜别人的举意且不说,谁愿意花费巨大,忍受高温酷暑,远离故土亲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一次无用功呢?
朝觐的伟大之处,在于给每个人有不同的提升。至于提升多寡,则应了那句俗话“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对于哈吉们来说,一千个哈吉眼里,就有一千种朝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