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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生活随笔:温馨

晓晴分享

  记忆中有许多美好的场景,时常不经意间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常常想着想着,就会嘴角上扬,脸上浮现出幸福的轻云,心里暖暖的、柔柔的,脑子里会冒出一个词:温馨。

  小时候,乡村一般就是一户挨着一户,没有院墙。那时我家对面的四哥家有一棵高大的杏树,我们两家中间就是一条三米左右宽的路,两家的房门之间也就五六米,没有院墙,院子是公用的。六月份,在大人们忙着收麦子的时候,树上的杏子已经是黄橙橙的了。夏夜,家家都要在院子里扫出一片空地来,铺上一张席子,享受夜风的凉爽,还能仰望天空看星星。那时的夜空真美呀,星星格外多,总是数不清楚。小孩子自然是最关注满树的杏子了,真希望像小鸟一样飞上树去摘一颗杏子偷偷地品尝。最有趣的是突然起风了,在睡意朦胧时,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哗地响,再过一会儿风再大些,会摇落已经成熟的杏子,只听扑扑腾腾有杏子砸下来,既而空气里夹杂着大大的雨点,大人们忙着叫醒孩子收拾铺盖往屋里挪,小孩子不听大人让穿鞋子的呼喊,光着脚丫在地上捡拾落下来的杏。有的杏还没完全成熟,落下来还是完整的,有些成熟的落下来已经裂开了,露出黄橙橙的果肉和坚硬的杏核。捡到了很多杏,多数都会在大人的催促下交还给杏子的主人,已经烂的就留下来品尝美味了。咬一口松松软软的果肉,会唇齿留香,鼻子里嘴里心里都是酸酸甜甜的美感。那是我们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刻了。

  现在想来,几家人晚上露宿的情景,小伙伴疯抢杏子的情境,那份惊喜那份刺激那份温馨是无与伦比的,大概今生再也找不到了。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一家人挥汗如雨地在地里抢收麦子。要把麦子运往打麦场去了,父亲驾辕,大姐在前面用绳子拉车,二姐三姐和我轮流在车子两边推。父亲总是叮嘱我们在上坡的地方使把劲就行了,我们却悄悄地一直使劲,想让有关节炎的父亲轻松些。一家人浩浩荡荡地拉车走在田间,常遭乡邻笑,而父亲常常不屑地说:“一个蛤蟆四两力呀!”

  忙完了回到家,父亲坐下来休息,这时我和姐姐就端来刚从井里打来的冰凉的地下水,让父亲洗把脸。然后,我就拿下搭在父亲脖子上的浸满汗水的湿漉漉的毛巾,在清水里洗了又洗,除去汗味,还要使它变得冰凉,把它拧干伸开铺在父亲宽宽的厚厚的肩膀上。我和三姐分别站在父亲两边手握扇柄为父亲扇扇子。我们开始是跳着扇的,还在数数,比谁扇的风大,比谁扇得快。父亲就会爱怜地看着我们,阻止道:“别扇了,不热了,别累坏了!……”此时我们谁都不听话了,还在一直扇,直到父亲的委婉的劝告变成了严厉的呵斥,我们感觉双臂也累得酸困了,身子也实在跳不起来了才罢休。

  现在想来,无论是一家人拉一辆车的情境,还是姐妹俩蹦跳着为父亲扇扇子的情境,都很温馨,都是最美的回忆。

  六岁时,我该上学了。学校在东边的村子里,我们的村子和学校所在的村子之间没有直通的大路,去上学要走过一段田间小路,那是淘气的孩子们为了省时自己踩出来的,斜穿过好几块麦田,是距离学校最近的道路。虽说毁了一些庄稼,但是憨厚朴实的农人谁也不和孩子们计较,在他们眼里,娃子们是去学文化的,哪个村里出几个文化人可是全村的骄傲呢。母亲领着我去上学,路上两边的麦苗在微风中挥舞着手臂,好像在为我们加油喝彩。我经常边走边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歌声、笑声掺杂着豆麦的清香飘向远方。当时母亲在另一个村子里教毕业班,在道路分叉口,她只能遥遥地望着我消失在已经长高抽穗的麦田里。过了一会儿,我以为母亲已经看不见和麦苗同高的我了,就故意在路上逗留一会儿,捉些小虫子,采把野花。谁知后来母亲告诉我说,她知道我的秘密,因为我头顶上高高翘起的小辫上的红色蝴蝶结,在麦浪上飞舞呢。原来什么也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呀。

  现在想来,我们不都是在母亲的目光里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出发的吗?对于我,母亲的目送里写满了温馨。

  那一年我考上了师范,二姐考上了师专,我们家也搬到了县城郊区。面对一笔数目不小的学费,无奈刚退休丢下粉笔头的父母操起了小生意,在小街的路口卖小笼包和胡辣汤。从此,父母的黎明便从半夜开始了。凌晨两三点,母亲就起床开始做小笼包,接着父亲就起床烧火和母亲共同做胡辣汤,赶在天微微亮时能把做好的饭运到小街路口。这生意虽小,却需要一家人忙,已经工作的大姐和三姐也在业余时间参与到紧张而忙碌的工作中。

  在学校,清晨当我推开窗子,周围的灯光依次亮起来打破了黎明前的黑暗,我常常想,此时我的家人在干什么?母亲正在用力和面,再用擀面杖赶出一个个圆面皮,再麻利地捏制小笼包?或许刚刚拿下冒着热气的蒸馍锅盖子,看着摆放得整整齐齐像一朵朵花一样盛开的小笼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姐姐呢?正在手脚麻利地剥葱、剥蒜苗、洗面筋、剪粉皮?父亲正在准备把锅碗瓢勺以及桌凳装上木板车,准备拉往街头?那时我从不敢懈怠了学业,怕对不起家里亲人劳碌的身影和殷切的期待。那些日子总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我,我总是在别人休息娱乐的时间里也认真读书,遇到任何困难都没有放弃过奋斗,那时我年年成绩优异,年年在当地的报刊上发表诗篇。

  几个月回家一次,临近县城总是夜幕降临,远远地看见县城周围的灯火闪烁着迎面扑来,眼窝就热热的溢满泪水。那久违的灯光呀,凝聚着游子多少思乡的泪滴。

  对我来说,那回家时迎面扑来的灯火即是温馨,那里有家的召唤,有亲人的笑脸,它召唤着游子的脚步,温暖着漂泊的心。

  九五年我刚参加工作,十八九岁的文弱女孩背井离乡来到离县城五十多里的偏远农村教书,条件的艰苦心灵的孤寂是多么难耐啊!深冬,天特别冷,有一周液化气快用完了,火苗很小,有时竟打不着火。当时小镇上还没罐气站。为了不耽误工作,我打算暂以方便面充饥,到周末回城再罐气。那天早上,我干啃了几口方便面便匆匆上课了,连冻带饿使我抖得连话也说不好。这时恰好后排几个男生在小声说笑。连日来的委屈一下子一齐涌上心头:“老师这几天连饭都吃不好,你们还……”刹时,班里鸦雀无声,几个女生已是泪花晶莹。放学时学生们要拉我到他们家里吃饭,我好说歹说才算脱身。学生散了,校园里又是死一般寂静。我回到空荡荡的小屋,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老师,老师……”是班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只见她双手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包裹,喘着粗气说:"这是……这是俺妈特意给您做的,您……您快吃了吧!……”啊,真香!我的手触及包裹,一股暖流立刻传便全身。

  现在想来,那个瑟瑟的寒冬里,那个叫宋书容的小女孩送来的油烙馍对于我就是温馨,学生和家长对老师的那份情谊足以温暖我异乡漂泊的孤独,使我有勇气直面生活中的种种困难。

  从小,我的身体就不好,从初中起,就由于反复感冒而得了鼻炎。平时上班时,母亲常常把药熬好后装在瓶子里给我带走。有一年暑假,鼻炎又很严重,整日头疼,甚至呼吸困难。母亲说趁假期连着喝几副中药,把病好好治治。于是,母亲每天给我熬药,早晨把药熬好后并不马上催我起来喝,而是等药凉一会儿,自己尝尝正可口时才小心翼翼地端到我的床头轻声唤我起床。记得有一次闲聊时,母亲突然认真地说:“要是能做个手术,把我的一个鼻孔给你就好了。”父亲听了也说:“真要能那样,我也要给你一个鼻孔。”说着我们都笑了,虽然听起来是个笑话,但我却笑得泪眼婆娑。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情境,还会热泪盈眶,母亲端来的药的温度不正是母爱的温度吗?那些简朴而充满深情的话语不正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语言吗?这些对我来说就是温馨。

  如今,我们姊妹都已经有了工作,生活安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父母却年事渐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我们四姐妹都抽空回家照顾父母,几乎每天都会回去一趟。我每天都回家给父亲按摩一次。其实,我根本不会按摩。自从年内父亲得了脑血栓后,我看父亲整天坐在沙发上很少活动,走起路来四肢僵硬行动迟缓,就提议给父亲按摩。我所谓的按摩无非就是模仿按摩师的动作,对父亲的身体各个部位拍拍打打捏捏揉揉,暗想:舒活舒活筋骨总是好的。最重要的是,父亲似乎很享受我的按摩,似乎这三四十分钟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

  每次我到家,把那个藤椅挪到客厅中央说:“爸,来按摩吧。”正坐在沙发中“看”或者“听”电视的父亲就面带微笑地望着我,先把擦口水的毛巾拎起来搭在拐杖的扶手上,再稍微顿一下,卯足了劲艰难地按着沙发站起来(所谓的站,其实等于是半蹲,父亲的腿已经伸不直了。)等站定了再抓住拐棍扶手,开始移动脚步,一点一点离开沙发,绕过茶几,挪到摆放藤椅的客厅中间,一只手按着藤椅边沿,一只手把拐棍立在一边,然后才能坐下来。就三四步的距离,这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就要花费五六分钟。

  父亲坐定了,我开始为父亲按摩。先捏捏后颈,再揉揉抓抓肩膀,又用拇指沿脊柱两侧自上往下地按按,再伸开手掌揉揉父亲宽阔的背部肌肉,最后手握空心拳捶打一番。这时,父亲就一直伸着头弯着腰,母亲就在一边唠叨开了:“懒啊,就不会坐直一点?!”我知道父亲不是故意弯着腰的,长期的劳累使父亲的腰很早就直不起来了,他伸着头就是努力想使身子往前探,使后背离开藤椅靠背远一些,以便给我腾出更大的按摩空间。父亲就那样一个姿势,不说话,任我揉捏拍打,乖的像个孩子。父亲的背厚厚的,宽宽的,这后背曾经扛过多少袋百十斤的麦子,曾经背着我们姊妹四个一个个地长大,曾经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

  给父亲从头按到脚了,我把拐杖递给他,接着就要去给母亲按。这时母亲就赶紧伸长胳膊阻止:“我好好的,不用按,你歇歇!”我硬要坚持按:“简单揉两下怕啥了?!”母亲拗不过我就只好顺从。母亲的右肩膀一直疼在贴着膏药,胳膊也是稍微干一点活儿就酸疼,整个手伸开既像筢子又像是老树根,有好几个手指头已经变形,伸不直了,骨关节凸起,我知道是长期劳累造成的。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是父母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换来的呀!看到这儿我就一阵心酸。

  没按几下呢,母亲就推我离开,满意地笑着说:“好了好了好了,我的好了!”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呀,真倔!不会学学我爸?”母亲瞥一眼正在挪回沙发的老爸,说:“我不给你爸一样,一辈子不知道心疼人,你给他按多久他也愿意,就不怕人家累?我不行,我怕你累。”

  “我不累,你小点声,能听见的。”我小声说。

  “他现在聋得很,没事。”

  说完,我和母亲都看着父亲笑,父亲仍是弯着腰艰难地挪动脚步,脸上一副幸福和满足的表情。哈,真的没听到。母亲又说:“他呀就不为别人着想,人人为我,我还为我。”母亲总结的太精辟了,再看看父亲仍是若无其事的表情,我和母亲笑得更欢了。房间里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老妈的爱唠叨,老爸的木讷,我们的笑语,此情此景对我来说就是温馨。

  ……

  那些美丽的瞬间啊,就像是永远开不败的花朵,散发着温馨的芬芳,酝酿着甘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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