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精美散文推荐
散文语言有一种特殊的美。它像诗词般凝练、优美、形象、含蓄;它又像口语浓淡咸有,自然流畅,朗朗上口。下面是学习啦小编给大家带来的法国精美散文推荐,供大家欣赏。
法国精美散文推荐:热爱生命 (法)蒙田
我对于某些词语赋予特殊的含义。拿“度日”来说吧,天色不佳,令人不快的时候,我将“度日”看作是“消磨光阴”,而风和日丽的时候,我却不愿意去“度”,这时我在慢慢赏玩、领略美好的时光。
坏日子,要飞快去“度”,好日子,要停下来细细品尝。“度日”,“消磨时光”的常用语令人想起那些“哲人”的习气。他们以为生命的利用不外乎将它打发,消磨,并且尽量回避它,无视它的存在,仿佛这是一件苦事、一件贱物似的。至于我,我却认为生命不是这个样的,我觉得它值得称颂,富有乐趣,即使我到了垂暮之年也还是如此。我们的生命来自自然的恩赐,它是优越无比的,如果我们觉得不堪生之重压或是白白虚度此生,那也只能怪我们自己。
“糊涂人的一生枯燥无味,躁动不安,却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来世。”
不过,我却随时准备告别人生,毫不惋惜。这倒不是生之艰苦或苦恼所致,而是由于生之本质在于死。因此只有乐于生的人才能真正不感到死之苦恼。享受生活要讲究方法。我比别人多享受到一倍的生活,因为生活乐趣的大小是随着我们对生活的关心程度而定的。尤其在此刻我眼看生命的时光无多,我就愈想增加生命的分量。我想靠迅速抓紧时间,去留住稍纵即逝的日子;我想凭时间的有效利用去弥补匆匆流逝的光阴。剩下的生命愈是短暂,我愈要使之过得丰盈饱满。
法国精美散文推荐:巴尔扎克之死 (法)雨果
1850年8月18日,我的妻子曾在白天去看望德·巴尔扎克夫人,她对我说,德·巴尔扎克先生奄奄一息。我直奔他那里。
德·巴尔扎克先生一年半以来染上了心脏肥大症。二月革命以后,他到了俄国,在那里结了婚。他动身前几天,我在大街上遇到他;他已经叫苦不迭,大声地喘息。1850年5月,他回到法国,结了婚,变得富有,却行将就木。回来时他已经双腿肿胀。四个会诊的医生给他听诊。其中一个即路易先生7月6日对我说:他活不到六个星期。他和弗雷德里克·苏利埃〔苏利埃(1800—1847)〕法国小说家、戏剧家,以《魔鬼回忆录》蜚声文坛患的是同一种病。
8月18日,我跟我的叔叔路易·雨果将军共进晚餐。一散席,我便与他分手,乘上一辆出租马车。马车把我送到博永区福蒂内林阴大道14号。德·巴尔扎克先生就住在那里。他买下德·博永先生的公馆的残留部分,这座低矮住宅的主要部分出于偶然才避免拆毁。他把这些破房子用家具布置得富丽堂皇,使之变成一幢迷人的小小公馆,大门面临福蒂内林阴大道,一个狭长的院子当作小花园,小径这里那里切割开花坛。
我按了按铃。月光蒙上了乌云。街道阒〔阒(qù)〕形容没有声音无人影。没有人来开门。我按了第二次铃。门打开了。一个女仆手拿蜡烛,出现在我面前。
“先生有何贵干?”她问。
她在哭泣。
我报了自己的名字。女仆让我走进底层的客厅,在壁炉对面的一个托座上,放着大卫〔大卫(1748—1825)〕法国画家、雕塑家,作品有《被暗杀的马拉》《加冕大典》《分发鹰徽》等,巴尔扎克的胸像也十分有名的巴尔扎克大理石巨大胸像。一支蜡烛在客厅中央的椭圆形华丽桌子上燃烧着,这张桌子以六个式样至善至美的金色小雕像作为支脚。
另一个也在哭泣的女人来对我说:
“他已奄奄一息。夫人回到自己房里。医生们从昨天起已撒手不管他了。他左腿有个伤口。生的是坏疽。医生们束手无策。他们说,先生的水肿是像猪肉皮似的水肿,是浸润性的,这是他们的话,皮和肉就像猪肉,不可能为他做穿刺术。嗨,上个月先生就寝时撞上一件有人像装饰的家具,皮肤划破了,他身体内所有的水都流出来。医生们说:哎呀!这使他们吃惊,从那时起,他们给他做穿刺术。他们说:按常规办事吧。但腿上又生了个脓肿。给他动手术的是鲁先生。昨天,起掉了器械。伤口不出脓,但发红、干燥、火辣辣的。于是他们说:他完了!便再也不来了。派人去找了四五个医生,都白费力气。所有的医生都回答:没有办法。昨夜情况恶化。今天早上六点,先生不能说话了。夫人派人去找教士。教士来了,给先生做了临终涂油礼。先生示意他明白了。一小时以后,他握了他妹妹德·舒维尔夫人的手。11个小时以来,他发出嘶哑的喘气声,再也看不见东西。他过不了今夜。如果您愿意,先生,我会去找德·舒维尔夫人,她还没有睡下。”
这个女人离开了我。我等了一会儿。蜡烛刚刚照亮客厅富丽的陈设和挂在墙上的波布斯〔波布斯(1523—1584)〕即皮布斯,佛兰德斯画家,他的家族画家频出以及霍尔拜因〔霍尔拜因(1497—1543)〕德国画家、雕塑家,作品有《扮鬼跳舞》等,是德国文艺复兴的最后代表的出色绘画。大理石胸像好似不久于人世那个人的幽灵那样,朦朦胧胧伫立在昏暗中。一种尸体气味充满了屋子。
德·舒维尔夫人进来了,给我证实了女仆告诉我的一切。我要求见见德·巴尔扎克先生。
我们穿过一个走廊。登上铺着红地毯和摆满艺术品──瓷瓶、雕像、油画,搁着珐琅制品的餐具橱的楼梯,然后是另一道走廊,我看到一扇打开的门,我听到很响的不祥的嘶哑喘气声。
我来到巴尔扎克的卧房。
一张床放在这个房间的中央。这是一张桃花心木床,床脚和床头有横档和皮带,表明这是一件用来使病人活动的悬挂器械。德·巴尔扎克先生躺在这张床上。他的头枕在一堆枕头上,人们还加上从房间的长靠背椅拿来的锦缎靠垫。他的脸呈紫色,近乎变黑,向右边耷拉,没有刮胡子,灰白的头发理得很短,眼睛睁开,眼神呆滞。我看到侧面的他,他这样酷似皇帝〔皇帝〕指拿破仑。拿破仑(1769—1821),法国资产阶级政治家和军事家,法兰西第一帝国和百日王朝皇帝。
一个老女人,是女看护,还有一个男仆,站在床的两侧。枕后的桌上一支蜡烛燃烧着,另一支放在门旁的五斗柜上。一只银壶放在床头柜上。
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怀着某种恐怖默默无言,倾听着垂危病人大声嘶哑地喘息着。
枕头边的蜡烛强烈照射着挂在壁炉旁粉红色和露出微笑的一幅年轻人肖像。
一股难以忍受的气味从床上冒出来。我掀开毯子,捏住巴尔扎克的手。它布满了汗。我捏紧这只手。他对挤压没有回应。
一个月前,正是在这同一个房间,我来拜访他,他很高兴,满怀希望,不怀疑会复元,笑着指出他的肿胀。
我们对政治谈论和争论得很多。他责备我“蛊惑人心的宣传”。他是正统主义者。他对我说:“您怎么能这样平静地放弃这个仅次于法国国王头衔的最美的法国贵族院议员头衔呢?”
他这样对我说:“我拥有德·博永先生的房子,除去花园,但加上街角那座小教堂的圣楼。我的楼梯上有扇门开向教堂。钥匙一转,我就能做弥撒〔弥撒〕天主教的主要宗教仪式。该教称举行这种仪式就是重复耶稣在十字架上对天主的祭献。它是拉丁文missɑ的音译,原为该仪式前段结束时遣散尚未受洗礼者,并于最后遣散全体参与者的用语,后遂成为仪式的名称,我更看重圣楼而不是花园。”
我跟他分手时,他送我走到这道楼梯,他走路很艰难,给我指出这道门,他对妻子喊道:“尤其要让雨果看看我所有的画。”
女看护对我说:
“他在天亮时就会断气的。”
我下楼时脑际带走这苍白的脸;穿过客厅时,我又看到一动不动、冷漠无情、傲视一切、隐约闪光的胸像,我将死和不朽作比较。
回到家里,这是一个星期天,我看到几个人在等我,其中有土耳其代办黎查?贝,西班牙诗人纳瓦雷特和意大利流亡者阿里瓦贝纳伯爵。我对他们说:诸位,欧洲即将失去一个伟才。
他在夜里与世长辞,享年51岁。
下葬是在星期三。
他先停放在博永小教堂,他经过这扇门:惟有这扇门的钥匙,对他来说,比以往的包税人所有的天堂似的花园更为宝贵。
他谢世那一天,吉罗雕塑他的肖像。人们本想浇铸他的面模,但是无法做到,面孔毁坏得很快。他去世的第二天早上,赶来的模塑工人发现脸孔已毁败,鼻子塌倒在脸颊上。人们把他放进包铅的橡木棺材里。
宗教仪式是在圣菲利普—杜—鲁勒教堂进行的。我站在灵柩旁边寻思,我的二女儿就在这里洗礼,从那天以后,我没有再看过这个教堂。在我们的记忆中,死亡连接出生。
内政部长巴罗什前来参加葬礼。在教堂里他坐在我旁边,追思台前面,他不时同我交谈。
他对我说:“这是一个杰出的人。”
我对他说:“这是一个天才。”
送葬行列穿过巴黎,经过大街来到拉雪兹神甫公墓。我们从教堂出发和到达墓园时,雨滴往下飘落。这一天,老天爷似乎也洒落几滴眼泪。
我走在灵柩前头的右边,手执柩衣的一根银色流苏〔流苏〕装在车马、楼台、帐幕等上面的穗状饰物〔卡齐米尔·德拉维涅(1793—1843)〕法国诗人。戏剧家,作品有《西西里晚祷》《老头学堂》等。大仲马〔大仲马(1802—1870)〕法国作家。代表作有《三个火枪手》《基度山伯爵》在另一边。
我们来到山冈上居高临下的墓穴时,那里有一大片人,道路崎岖不平而又狭窄,几匹马艰难地往上爬,要拉住往下坠的灵柩。我被挤在一只车轮和一座坟墓之间。我差点被车压着。站在坟茔上的观众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提到他们身旁。
整个路程我们都是步行。
人们把灵柩放到墓穴里,这个墓穴与沙尔·诺迪埃〔沙尔·诺迪埃(1780—1844)〕法国作家,曾组织浪漫派的文社,作品有《故事集》《斯玛拉》等。和卡齐米尔·德拉维涅为邻。教士念了最后的祈祷,我说了几句话。
在我讲话时,太阳西沉。整个巴黎在我看来处在远处落日辉煌的雾气中。几乎在我脚边,泥土崩塌落在墓穴里,我的讲话被跌落在灵柩上的泥土沉闷的响声打断了。
法国精美散文推荐:生活在大自然的怀抱里 (法)卢梭
为了到花园里看日出,我比太阳起得更早;如果这是一个晴天,我最殷切的期望是不要有信件或来访扰乱这一天的清宁。我用上午的时间做各种杂事。每件事都是我乐意完成的,因为这都不是非立即处理不可的急事,然后我匆忙用膳,为的是躲避那些不受欢迎的来访者,并且使自己有一个充裕的下午。即使最炎热的日子,在中午一时前我就顶着烈日带着芳夏特〔芳夏特〕卢梭养的一条狗的名字出发了。由于担心不速之客会使我不能脱身,我加紧了步伐。可是,一旦绕过一个拐角,我觉得自己得救了,就激动而愉快地松了口气,自言自语说:“今天下午我是自己的主宰了!”从此,我迈着平静的步伐,到树林中去寻觅一个荒野的角落,一个人迹不至因而没有任何奴役和统治印记的荒野的角落,一个我相信在我之前从未有人到过的幽静的角落,那儿不会有令人厌恶的第三者跑来横隔在大自然和我之间。那儿,大自然在我眼前展开一幅永远清新的华丽的图景。金色的燃料木、紫红的欧石南非常繁茂,给我深刻的印象,使我欣悦;我头上树木的宏伟、我四周灌木的纤丽、我脚下花草的惊人的纷繁使我目不暇接,不知道应该观赏还是赞叹;这么多美好的东西争相吸引我的注意力,使我眼花缭乱,使我在每件东西面前留连,从而助长我懒惰和爱空想的习气,使我常常想:“不,全身辉煌的所罗门也无法同它们当中任何一个相比。”
我的想像不会让如此美好的土地长久渺无人烟。我按自己的意愿在那儿立即安排了居民,我把舆论、偏见和所有虚假的感情远远驱走,使那些配享受如此佳境的人迁进这大自然的乐园。我将把他们组成一个亲切的社会,而我相信自己并非其中不相称的成员。我按照自己的喜好建造一个黄金的世纪,并用那些我经历过的给我留下甜美记忆的情景和我的心灵还在憧憬的情境充实这美好的生活,我多么神往人类真正的快乐,如此甜美、如此纯洁,但如今已经远离人类的快乐。甚至每当念及此,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啊!这个时刻,如果有关巴黎、我的世纪、我这个作家的卑微的虚荣心的念头来扰乱我的遐想,我就怀着无比的轻蔑立即将它们赶走,使我能够专心陶醉于这些充溢我心灵的美妙的感情!然而,在遐想中,我承认,我幻想的虚无有时会突然使我的心灵感到痛苦。甚至即使我所有的梦想变成现实,我也不会感到满足:我还会有新的梦想、新的期望、新的憧憬。我觉得我身上有一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填满的无法解释的空虚,有一种虽然我无法阐明、但我感到需要的对某种其他快乐的向往。然而,先生,甚至这种向往也是一种快乐,因为我从而充满一种强烈的感情和一种迷人的感伤──而这都是我不愿意舍弃的东西。
我立即将我的思想从低处升高,转向自然界所有的生命,转向事物普遍的体系,转向主宰一切的不可思议的上帝。此刻我的心灵迷失在大千世界里,我停止思维,我停止冥想,我停止哲学的推理;我怀着快感,感到肩负着宇宙的重压,我陶醉于这些伟大观念的混杂,我喜欢任由我的想像在空间驰骋;我禁锢在生命的疆界内的心灵感到这儿过分狭窄,我在天地间感到窒息,我希望投身到一个无限的世界中去。我相信,如果我能够洞悉大自然所有的奥秘,我也许不会体会这种令人惊异的心醉神迷,而处在一种没有那么甜美的状态里;我的心灵所沉湎的这种出神入化的佳境使我在亢奋激动中有时高声呼唤:“啊,伟大的上帝呀!啊,伟大的上帝呀!”但除此之外,我不能讲出也不能思考任何别的东西。遗忘,但他们肯定不会把我忘却;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来搅乱我的安宁。摆脱了纷繁的社会生活所形成的种种尘世的情欲,我的灵魂就经常神游于这一氛围之上,提前跟天使们亲切交谈,并希望不久就将进入这一行列。我知道,人们将竭力避免把这样一处甘美的退隐之所交还给我,他们早就不愿让我呆在那里。但是他们却阻止不了我每天振想象之翼飞到那里,一连几个小时重尝我住在那里时的喜悦。我还可以做一件更美妙的事,那就是我可以尽情想象。假如我设想我现在就在岛上,我不是同样可以遐想吗?我甚至还可以更进一步,在抽象的单调的遐想的魅力之外,再添上一些可爱的形象,使得这一遐想更为生动活泼。在我心醉神迷时这些形象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连我的感官也时常是不甚清楚的;现在遐想越来越深入,它们也就被勾画得越来越清晰了。跟我当年真在那里时相比,我现在时常是更融洽地生活在这些形象之中,心情也更加舒畅。不幸的是,随着想象力的衰退,这些形象越来越难以映入脑际,而且也不能长时间的停留。唉!正在一个人开始摆脱他的躯壳时,他的视线却被他的躯壳阻挡的最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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