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记忆的小说故事:依依
学习啦:如果可以让你忘了一段让你很难过的记忆,你会不会选择遗忘?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篇《依依》。
她不知身在何处,周围是死寂一般的黑。慢慢地,出现了一束光,慢慢地落下,加重了她的茫然。面前有堵墙,凹凸不平,散乱地沾着一些白漆,令一片死灰变得更加混乱。
墙上有扇门,推开,里面只有简易的家具,这是哪?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从沙发后钻出来,笑着跑过来,依依,依依!过来呀。她笑着跑走了。
依依伸出手,指尖触到了一层层蒙蒙白雾。
她觉得有些难受。就这么想着,睁开了眼,阳光早已洒在枕头上。依依坐了起来,脑子迷迷糊糊的,脑海中有一闪而过的背影,透明却又带着泛黄的感觉。她带着莫名的可亲,看上去像渐渐远行,却又似静止不动……
她从床上滑到地上,双眼朦胧地看着窗外的小盆栽,鲜嫩,充满活力。她挣扎着站起来,晃了几下,接着听到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咚”,“咚”,“咚”,依依下了最后一格台阶,门又“吱呀”地响了一声,声音低沉又尖利。
一股面包和果酱的甜味浸在空气里,依依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她快步上前,道了一声早安,回报的是小黑板上力度很大的字:早安!小黑板迅速移开,露出一张可怖的脸,半边的脸留着深褐的疤,其余都红肿起来了,由于那道疤,嘴巴只能下垂,显出几颗凌乱的黄牙。
那张脸晃了一下,笑了,这笑容令对方的那张脸变得更狰狞诡异了。
“妈妈,早餐吃了吗?”“那张脸”在小黑板急切的写:嗯,你一定要多吃点,一定!
“妈,我今天有学做饭的课,要带些什么呢?”“那张脸”一改原本的笑容,面色发白,颤抖的在小黑板上写:不!不能去!那儿有火,有火!依依大声的说:“有火又怎么样,我又不会像你一样弄伤自己!”
“那张脸”慌乱地走到门前,腿一下一下的抖着,堵在那,她身躯瘦弱,皮就像在骨头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膜,面目扭曲地瞪着她,双眼突得很大。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依依又重新上了楼。
她慢慢的,慢慢的从门板上滑落下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房间里的窗帘被拉上了,在空隙中微微透出点儿光。她的内心很空洞,是什么时候,妈妈变成这样,一切变成这样的呢?是……是那件事?依依无法想象,只打了一个哆嗦,突然觉得好冷,抱住了腿,缩了起来。她不想这样,也不喜欢这样,妈妈,已经陷在这个笼子里了,钥匙也只能顺着时间的飘渺来到,那时,堆积了无数灰尘的笼子才会见到阳光。
依依的头发卷曲地绕在背上,紧挨着面颊的头发被滑落的泪水打湿,她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站了起来,摇晃了下僵硬的四肢,她摇了摇头,望着窗帘被拉开的窗户。小盆栽依然在那。
依依走到了书柜旁,从中取了本书,不由一笑,这正是上星期她看的书。她翻了起来,在微微泛黄的书页里有张纸滑了出来,上面写着:“菲菲的生日,11月1号(切记)!”哦!竟然忘了这事,就是后天了!
她在房间里踏步,又摇了摇头,瞪大了眼,转动了门把手。
楼下没有人,依依的脚步声被无限的放大,她在桌子上放了一张便利条,推动了厚重家门,她刚出来,便有一阵大风把门重重地关上。
她快步奔了出去,觉得脚心隐约有些疼,周围景物在快速的变换,形成一片片模糊的色彩模块。
她随着下课铃混了进去,菲菲看到从座位突然出现的依依,皱了皱眉,马上又舒展开来,说:“你怎么才来,夕夕都骂了你好几遍缺德鬼了!”
依依默默地点了点头,菲菲挽住了她:“夕夕她真是讨厌,她对别人都好,可偏偏就是对你如她的眼中钉似的。”她看依依的神色不对,连忙说:“不过没事,有我呢,我可以伴着你……”菲菲的神色有些黯淡,欲言又止。依依抬起头,碰了一下菲菲,菲菲好像突然从梦中醒来,碰到了依依的目光,慌忙地笑了一下。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了,依依收拾好了书包,打算离开,“啪”一声响,一本书重重落在了依依的面前,她顺着书往上看,只见夕夕两手叉腰,瞪着眼:“想溜?别忘了你是画黑板报的!”
依依拍了拍头,猛然想起,她最近怎老忘记事。她向着黑板走去,看着一条彩色的浅的变化,红色……火,她握笔的手一滞,停住了,“喂!快画呀,发什么呆!”夕夕直接朝依依吼着,依依支唔着。
菲菲从门后走了出来,拉住依依,轻轻地走出了教室。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如凉茶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她的脸上布满阴影。
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脚步加快,依依伸出手,想叫,可有什么堵在了她的嗓子里。夕阳把她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她踢着石子,“啪”,石子滚到了杂草堆里,和瘫软的泥巴混为一团。
“叮咚”,门外响了几声,依依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一个盒子,棕黄纸质包装,打开,是防漏水贴,依依环顾着周围,这幢房子很新,看似没住过多久,妈妈曾说,这是她幼时搬来的,墙壁质量挺差,老是渗水,一块一块的,长满了黑绿色的斑。
依依把玩着漏水贴,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脚步逐渐加快。回到屋时,觉得脚底似乎有那么一点刺痛,抬起一看,只见整个脚底通红,被细沙微微磨出了几条血丝,冰凉凉的,涩涩的,她只好苦笑了一下。
她把盒子放在了储物间里,里面的东西横着竖着放着,她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弯开腰,把乱的一块捡到一块,再一件一件的放好,“啪嗒”掉出了一个东西,日历,依依把它拿了起来,这上面密密麻麻的,是妈妈的字!不对!妈妈从不在日历上字字的,这……
依依用手在上面拍了拍,蒙了一层灰,细细的,2009……好遥远,那时,她不过是四五岁的小娃娃罢了。她翻了开来:
3月
6日:她们在看图画绘本呢,好开心呀。
9日:叶叶在学校得了小红花,但她还是把这个给了依依呢。
15日:依依把蛋炒饭搅的到处都是,叶叶也把饭粘脸上了呢。
……
4月,5月,6月……
11月:今天是叶叶的生日,依依还有她朋友菲菲和夕夕好像又要搞出些什么呢。
下面的日期上没有任何文字了,依依的脸有些发白,这是什么回事,这些,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啊,依依的头皮一阵发麻,叶叶是谁?
依依怔怔地站在那儿,眼睛却望向前方。
楼下响起了脚步声,接下来是一阵咳嗽声,依依反应过来,赶紧离开了储藏室。她的脚步乱乱的,她也不知道为何那么慌乱,还绊倒了几本书。
稍偏灰的灯挂在天花板上,光线有时微微摇摆使桌上的饭菜一亮一暗的。
母女两人则是默默坐在宽大无边的桌子上,依依曾问过妈妈。为什么不把房子装修好一点非要把桌子买那么大,妈妈却没有说话。
粗糙的白米饭和星点的菜。依依用木筷子点着汤中的豆腐,一沉一浮的,她说:“妈妈,我想吃蛋炒饭。”妈妈夹菜的手滞了一下,“我……我不会做。”依依垂下了头,整顿饭都没有言语。
依依随着洗碗声上楼了,她突然笑了,她从来都是被神秘包围,她,甚至已经忘却了自我,我是谁?自己是否是在茫茫大雾中行走,我身边的人又是谁?依依打开了窗户,风吹到她的脸上,将发丝带起来,生活是否能像风一样一帆风顺呢。
依依的眼神忽上忽下,突然落在小盆栽上面,它种在白色的粗瓷盆中,依依用手捏了起来,隐约可见黑色的斑点,她转动着盆子,皱了皱眉,觉得某处有些不同,小瓷器一闪而过的阴影处,依依把头探了下去,是盆底,有些不平整,似乎刻着些什么,依依眯着眼,模糊一片,Y……Y,上面为什么会刻有字母,Y,Y,是什么意思,不懂。
依依的生活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依旧背着书包,但却有什么变了。
依依急切的在过道上跑着,推开了门,同学们在教室里打闹着,她走了进去,看到桌子上有一个笔记本,这个本子她见过,是菲菲一直拿在手上的。
依依走了过去,把泛灰的本子拿了起来,翻开,一封信躺在那儿,她伸出手把信展开,字迹很潦草。
依依:
我走了,要去另一个城市了,这边晚上总是黑灯瞎火的,不像那儿到处都有霓虹灯。你不要吃惊,你或许很迷茫,因为你有着类似于新生儿的记忆,我能理解你,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我想告诉你事实,我知道你其实很痛苦,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就看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想知道,就往前翻几页,假如你不想知道,就把这个本子扔到垃圾桶里吧,愿你一切都好,愿“她”也一样吧。
这,这是什么,依依握住信纸的手的骨节处微微发白。菲菲,走了,为什么我看不懂,弄得那么像“遗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依依在内心说着,一直围在自己身上的迷雾眼看要被风吹开,可依依,却是犹豫的,前面,是否,被酸雨打过,地面是否已经变成墓坑。
依依的手颤抖着,她捏着纸页,忽然间,一切都像慢动作回放似的,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看见自己发黄的头发在空中飘落,像折了翅的鸟儿摔倒在地,依依抵住了地面,生生地擦出了红红的一道伤痕。她咬着嘴唇,从地上站起来,望着把她撞倒的背影越走越远。
依依垂下了头,抱住了本子,跑出了教室,看着地下的砖块,她低下头,把手搭在本子上,菲菲当时是否也如她这般波动起伏,依依下定决心似的翻开了第一页,她愣住了,是张照片,上面是她和菲菲还有夕夕里的合影,她们都很小,旁边还有个女孩,她靠着大树,眼睛看着天空,奇怪,她是谁,等等,她好像是出现在我梦中的女孩,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夕夕……这类的照片还有很多,有一张是一张床,依依坐在上铺,那个女孩坐在下铺,两人都在笑,最后一张比较神秘,是一个橘皮包着的蜡烛灯,下面写着:一个秘密,11月5日。
接下来就没了,依依往后翻了一页,泛黄的时光在她手中流动,是菲菲的手写体:依依,你是不是已经了解了一些,我现在告诉你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我不会全说。那天你姐姐生日,11月5日,我,你还有夕夕想给你姐一个小小的惊喜,做几个小橘皮蜡烛灯,就是用橘皮包着的蜡烛灯,没错,那时夕夕还是我们的朋友,那天晚上,你只给我打电话让我带着蜡烛灯过去,我们闲聊了好一会儿,后来你忘记给夕夕打电话了,她很生气。在我过来的这段过程中,你貌似是把蜡烛灯碰倒了,把圆满的家烧没了,那时我正好到了你家门口,我看到了那场灾难,火红一片,烟使天空布满了灰尘,是你姐把昏迷的你拖到了外面,顺便还推了一把我,她反身想提桶水,却被火苗包围在里面,接着我的意识也随着模糊了,醒来时,就在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四周全白一片的地方了,消防队没有找到你的姐姐,医生说你忘了这一段长长的记忆,你妈让我不要告诉你,她想让你在失去这段记忆的条件下快乐的长大,但这并不可能啊,你无法逃避,所以我认为你有权知道,就告诉你了。但是夕夕不知道你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就认为是你故意没告诉她,然后因为你不记得了嘛,看你一直没提起这事,从此就讨厌你了。
依依
还有一张纸,旁边有菲菲写的字,在你姐的桌子上发现的,写的是:切记,依依的生日,4月1日。
合上本子,又是背着厚重书包走过小巷子的时光,依依嘴角浮过一丝微笑,望着天空,如一滩离自己不远处的纯净水,盆栽,YY,日历,本子,叶叶,她把这一切把这一切搞清了,她还记得自己刚知道到扑在草丛中打滚的样子。天空幻化出白衣女孩的模样,她笑着,她依然向前方跑去,但并没有变成牛奶般的白雾。梦中的女孩是否还会出现,是否还是慢慢地走着,偶尔回头淡淡一笑,但她留下的脚印,在依依的心中保存着。叶叶,我的姐姐,不要走,依依伸出了手,初阳的光芒在她的指尖跳跃着,渐渐移开,女孩的脸最终淡去,玻璃似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碎了。
依依用余光模糊的看到了一个人影,是菲菲吗,是吗?她跑了过去,忘我的跑过去……
远处的一个窗台上,小盆栽似乎散发着点点光芒,在这上面,挂着一个小木牌,字迹飘逸的写着:
姐姐,安好。(11月5日)
星点的白色绒状的东西飘了下来,飘在小盆栽里,也打湿了木牌。
作者:余简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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