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天气之子》电影观后感影评大全
所谓"感",可以是从作品中领悟出来的道理或精湛的思想,可以是受作品中的内容启发而引起的思考与联想,可以是因观看而激发的决心和理想,也可以是因观看而引起的对社会上某些丑恶现象的抨击。以下是小编整理了关于2019《天气之子》电影观后感影评大全,希望你喜欢。
2019《天气之子》电影观后感影评篇一
天气之子和你的名字比起来我觉得后一部会更加好。
后者我愿意打9分,但是前者最多7-8。
前半场我觉得他在讲,恋人也和这个世界相连,她同样属于这个世界,而不是单纯只属于一个人,两个人的靠近就像两个世界的靠近一样,彼此碰撞摩擦。
后半场就有点画风歪斜了,是延续了日剧一贯的套路,我们都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却在彼此眼中闪闪发光,还是在讲这个世界本身很疯狂,有你的时候才会有救赎和晴天?
说实话我不属于圣母的性格,牺牲一个救天下我还真没那么大的胸怀气魄。但是把人生至于这样的“特殊选择”之中,本身就像艺术手法一样,用夸张而明艳的色彩去碰撞情感和心灵本身,而与新海诚原先淡淡的忧郁底色,和成长之中本身细腻的情感矛盾却实在有所冲突。
看你的名字的时候,就算是高空和远景,同样是夕阳下的男主和女主,当时只觉浩瀚虚缈,寥寥几笔就把灵魂,神话传说,和我们联系起来了,流星的分镜本就寓意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时空,就像“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看见了同样的场景。甚至最后的结局,与马克李维《如果一切重来》的结局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天气不是这样的。
虽然大家都是抬头仰望天空,但是云层的变幻恰如无根之浮萍。如果说流星的寓意是「恋人彼此千年一遇的心动瞬间」,那么我又该如何去定义这一场绵延不绝,范围广阔,淹没尘世,又艰难抉择的大雨呢?
仅仅只是想说,感情来的时候,荷尔蒙就如大雨滂沱,山洪暴发天崩地裂?
拜托,我们不是在演凹凸曼。
而一段负责任的感情,要和这场大雨一样,绵延持续好多好多年?
如此说来,这个世界的确很疯狂。
2019《天气之子》电影观后感影评篇二
业界一流的作画与分镜、RADWIMPS质量上乘的音乐、令人振奋的声优演技,我本以为新海诚能为我再现《朝花夕誓》的感动,结果他却把这一切都搞砸了。肤浅如小时代的故事注定无法支撑起那应接不暇的绝景,突兀的音乐插入总会使人游离于电影之外,单薄的人物塑造导致我走不进任何角色的内心。
在豆瓣上,我看见不少人为《天气之子》贴上了超现实、青春与叛逆及个人的弱伦理等等抽象、高大上的标签,然而这样的解读无疑是在哗众取宠。与其说《天气之子》是超现实,倒不如说是新海诚控制不住剧中的现实,导致一部写实的半成品电影不得已地成为了童话故事,哪怕它是为了艺术性舍弃逻辑也在我的接受能力之下,可事实上整个故事的逻辑缺失竟然单单是为了那一文不值的戏剧性。
另一方面,新海诚对于青春与叛逆的理解让我一度觉得是郭敬明在编导,年轻成为了青春的唯一主人,成长后背负的责任反而成了无聊的代名词,这样的刻板印象让每个在生活中挣扎的成人感到心寒。让我们回忆一下,为什么太宰治的文学被称为青春文学吧,因为叛逆始终是青春唯一的特性。青春不是某个年龄段专属的所有物,而是叛逆的人所具有的独特魅力。那么叛逆的又应该通往哪里?我想,那一定不是免责的贪欲,更不是踩在无数个现实尸体上的只有自己能够幸福的布尔乔亚式嘴脸,这仿佛在嘲弄每个曾经热爱新海诚的观众,这是在开倒车的肤浅青春。青春与叛逆不是疯狂的代言人,更不是一则童话故事的主题,真正的青春是在叛逆中痛苦地成长,并在失去中得到尤物,在责任与尊严中徘徊的物语。新海诚竟然什么都没有触碰到,他对于青春的理解从《秒速五厘米》一直在走下坡路,而爱情是他青春里唯一美好的制服,可是爱情根本不是青春的特征,爱情甚至可能成为落俗的罪魁祸首。
那些强社会与弱伦理的解读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仿佛在告诉我也是光明正道。说到底,新海诚的野心继《云之彼端》又一次失败了,而这一次所构建的日本并不是架空式的历史,而是在写实世界展开的童话。但是,你不能把你控制不住的东西说成是艺术,你也不能把你自己的贪欲说成是世界的疯狂,你更不能玷污青春与叛逆把它们说成是抛弃责任的免罪金牌。帆高和阳莱在叛逆中没有得到任何的成长,也没有改变世界,他们只不过是在肤浅的青春下做着黄粱一梦,并在责任与生活面前落俗下坠。
如果不是新海诚,我也不会为了一部垃圾的作品说这么多,就到这里吧,点到为止,冷静,再冷静。之所以选择这一点着重说明,是因为新海诚一天不明白这一点,他就一天也不能创作出好的动画作品,他会一直退步下去。
2019《天气之子》电影观后感影评篇三
如果你抱着分析新海诚的态度走进电影院,你很可能对新海诚新作《天气之子》得出一系列的批判甚至有点否定的态度。正如很多影迷观影结束后的第一反应,《天气之子》没有像《你的名字》那样给予观众更多的想象空间。
但如果你放下戒备,走进新海诚的世界,你依旧会被他打动,那存粹的容不得一点杂质的少男少女的感情,那真实的东京现代生活,那充满梦幻与回忆的独白。
当RADWIMPS演唱的主题曲《愛にできることはまだあるかい》在影院响起,灯光缓缓亮起,你会发现你早已被新海诚的纯情世界所打动,而当你走出影厅,也会发现大家执手羞看泪眼。
《天气之子》是新海诚时隔三年推出的新作,故事设定在未来的东京,男女主人公也延续了他一贯的作风—少男少女。
16岁的帆高从乡下离家出走,梦想到东京这样一个大都市工作生活,还在轮渡上,这位乡下的“土”青年就被一个大叔勒索了一顿美餐,而对于他这样一个高中还没有毕业的未成年人来说,在东京打黑工是非常不现实的,他也试图去东京的歌舞伎町做男服务生,后又被皮条客嘲讽与讪笑,影片中对帆高第一眼见到的东京都市呈现得有多繁华闪烁,对随后帆高与阳菜生活的呈现就有多边缘。
最后在轮渡上认识的须贺为他提供了膳宿,但同时,他还要为须贺所在的一家都市传说杂志撰稿。
就是在帆高最初来到东京失魂落魄只能在麦当劳吃残羹之时,帆高遇到了阳菜,在麦当劳打工的阳菜主动送给了帆高一个汉堡,两人的相识从此开始。随后,当阳菜被麦当劳解雇,而帆高又发现晴女的市场的时候,两人开始通过利用阳菜的超能力为人们祈祷晴天而谋生,从而影片阴雨潮湿的氛围中有了短暂的阳光。
影片的序场就是帆高的回忆和独白,他梦到了阳菜使用超能力,向上天祈求晴天从而耗尽自己升上天空,这一场景也揭示了阳菜超能力的来源—母亲的逝世
逐渐地,他们发现,每使用一次超能力,阳菜的皮肤就会逐渐变得透明,而当超能力过度使用,关东地区连续几个月的暴雨之时,阳菜选择了牺牲自己而升入天空,而帆高则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
于是影片就在这样的一种违反自然意志的行为中结束了,帆高救回了阳菜,而东京大部分街道也被淹没。
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表达了新海诚对纯情世界最美好的追求。这种纯情是通过未成年人抵抗成年世界来实现的,也是笔者认为新海诚新作与前作最大的不同,因为在《天气之子》里面,未成年对成人世界的反抗是成功的,这种反抗不像是《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里对秘密的探索,而是一种原发性的,带有某种将童真与成熟二项对立的反抗。
以阳菜的超能力为例,我们可以发现的是,几乎阳菜每次使用超能力使天气变晴朗,都是在帮助别人,在影片里,超能力是与希望连接在一起的,无论是神宫苑烟火大会,老奶奶对新盂兰盆节(魂灵回乡)的重视,还是须贺想要与哮喘的女儿在晴朗的天气下散步,这种召唤晴天的能力是与希望联系在一起的,阳菜和帆高也正是想通过天气工作室赚钱从而好好生活。希望在影片里构成了未成年人一个最大的母题。
这里面同时就涉及到了一个阶级的问题和语境的问题。
在笔者看来,阳菜和帆高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未成年人,类似的电影有比如是枝裕和的《无人知晓》,《无人知晓》里少年的犯罪和《天气之子》里的“犯罪”同样让观众心生怜惜,但《无人知晓》是实实在在地不知法而犯法,《天气之子》却带有更加悲观而浪漫主义的气息—未成年人选择与整个世界对抗,就算大雨淹没东京,帆高也不会让阳菜牺牲,其实,这种对抗不是空穴来风,影片中脱离叙事的一段场景—高中毕业的帆高来到东京,得知东京以前就是一片海,因为人类猎取自然而广为填海造陆,从此可知,导演新海诚为帆高反抗世界的价值提供了支撑。
帆高与阳菜这种纯粹的感情没有一丝杂质,当皮条客诱惑阳菜去歌舞伎町工作时候,帆高拉起阳菜就拼命奔跑。帆高向往自由,可成年世界的种.种都在强迫他回到自己该去的位置,回到自己应该做的选择,而不是坚守内心与纯真,
如果你考察《天气之子》的叙事,你会发现很混乱的一面,帆高离家出走的原因没有交代,阳菜和弟弟的生活背景也没有交代,甚至影片的支线—影片着重刻画的家庭关系,须贺的家庭及其女儿,还有夏美都没有交代清楚,甚至出现了须贺与他母亲见面谈话的场景以及须贺女儿的哮喘,一切都是与影片叙事所不相关的,并且在新作里,新海诚也放弃了《秒速五厘米》和《你的名字》里面时空结构的重组,而仅仅是以线性的方式来组织故事,因此很容易被人看作是一部没有诚意的作品。
新海诚一直以来被人们视为是宫崎骏的接班人,但纵观新海诚的创作脉络,其实,两者是完全不同的风格,而且,在更为深层的哲学表达和生命经验上,新海诚离宫崎骏这样的动漫大师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2004年,新海诚推出首部长篇动画《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2006年推出《秒速五厘米》,在这部电影中,新海诚首次尝试将时间结构打散分为三话,对比少年和成年世界之后人情感的空虚,从而使得影片中的主人公具有了悲情和孤独的色彩,2011年,推出《追逐繁星的孩子》,被认为是对宫崎骏宏大世界观的效仿,但由于处理方式杂乱,并没有得到认可,2013年的《言叶之庭》中,新海诚将纯爱美学推向极致,从而使得天气在新海诚宇宙中成为一个重要的意象,炎热的夏天与连绵的雨构成了影片两种不同的氛围,也是主人公两种心境的传达。2016年《你的名字》在中国票房大卖。新海诚也被中国观众寄予了更高的厚望。
新海诚的电影也有一些固定的套路和成规:比如电车文化,主人公的设定都是少男少女,情节一般都是少男少女对于分离的不可逃避,同时季节的因素在影片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从而使得整部电影具有悲伤感和孤独感的同时带着浪漫主义的气息.....
笔者认为,新海诚的方向,一直都是探索少男少女的纯爱世界,以及与这个世界的对抗和和解,其中有无奈,有希望,有隐隐作痛的心境,有逃避,新海诚所做的,不过是对这种纯情美学或者说情愫萌动做不同方向的探索,而在《天气之子》中,这种探索并没有比前作有更多的新意,但是在世界观的构建上,却是直接打破成年人的语境,直击成年世界的肮脏与龌龊,用东京雨来洗刷成人所犯下的罪行,不是犬儒主义式的磨平棱角,而是与这个世界的不和解。看到这里,或许你对《天气之子》叙事的杂乱会有一点的理解。
我们都是经历过少年,都曾有过懵懂的情愫,无效的反叛,都曾有过一个离家出走的梦,都曾有过想要一直守护的女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成人世界的入侵,我们妥协,退让,于是我们适应这套成人世界的法则,并且不亦乐乎地沉醉其中,于是有了那句“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少年”
新海诚想让我们懂得纯情的美好,愿看完新海诚的你,都能想起当初纯真的自己,即便无法再回到过去,也能依旧被打动。
2019《天气之子》电影观后感影评篇四
四星半的潜质,最终感觉三星半。
首先是音乐问题。《天气之子》中音乐对于情绪的渲染和推动作用十分充分,但有些过火。片子的叙事也用音乐推进,正常剧情和大时间跨度的剧情用音乐进行更替,虽然合理,但是破坏了整部电影的流畅性。看到一半的观感就好像这部电影被新海诚剪成了无数个优秀的MAD,BGM中的运镜
独白和情绪一切都很好,只是不像一部拥有流畅剧情和情感变化的动画电影。新海诚君名之前的电影问题也是叙事,起承转合过于冲突,天气之子虽然用音乐做了过渡,不知是音乐运用不当,还是说新海诚编写的剧本本身有问题,电影中的节奏转换过于频繁,导致有些生硬。
另外在主题和内容方面我也有一些些的失望。感觉新海诚的电影走不出“个体”的圈子,虽然符合了日本电影导演“私性化”的趋势,也适应当代社会的生活节奏,但每部电影就像是精美珠宝的堆砌,同类型的电影看多了难免产生疲惫之感。人物形象塑造也全靠背景设定,角色没有“演技”,台词或许只起到了推进剧情的作用,本身没有值得驻足斟酌的价值,豆瓣上有句评论很精辟,”台词尬比大鱼海棠“(@混沌猫头)。换个发色换个瞳色还是两年前的那个君名。
而男主反复强调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不是世界改变了我们,我们两个人还是把世界改变了“在糟糕的剧情推动下面现得突兀甚至有些搞笑,就好像是敝帚自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同时还要反复强调错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世界,而我们两个人凭着爱情凭着对于世界深奥中心在感官上的理解,就能够改变世界行进的轨迹。这个逻辑单独看还是合理的,但一与现实的世界产生联系,就立刻退居飘渺的幻想乡了。而讽刺的是,这部电影与社会、现实的联系还特别大。
其实,天气之子中有意思的设定还挺多的,可惜的是这些元素为主线剧情和人物让步,没能得到挖掘与讨论。例如城市人情社会秩序;天上世界背后的以及详细展开;三年中大于逐渐淹没东京还原Dr. Stone中的末世景象中所体现出来的“反文明”倾向(“反”并不意味着是反对,而是更加自然生长的世界,就像电影中提到过的“东京这片地方最初就是一片海,所以它只不过是回到了本来的样子”)以及最令人感到好奇的人们如何在“新东京”(东京真惨又毁了一次)生活,男女主角又如何消化新的社会秩序与彼此之间的感情等等,无奈影片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写在最后:电影值得影院观看,笔者在这里只是集中挑出了很多自认为值得斟酌之处。)
2019《天气之子》电影观后感影评篇五
无论是三年前在日本国内引起轰动的《你的名字》,还是最近上映的《天气之子》,新海诚的作品总是离不开“世界系”类型的故事,尽管这一类型的亚文化作品早已不像2000年代初那样流行。仍然沿用东浩纪的简明定义:“世界系”作品的特征在于,男女主角之间的“小小恋爱”被直接和“世界的存亡”这种大问题联系在一起,跳过社会关系的种.种中介。(不过要说“世界系”,这也不是日本亚文化的原创,国朝小时代里也有……)
《天气之子》并不例外:男主角帆高是一个“上京”的16岁少年,由于找不到工作,最终在从事都市传说等奇闻异事报道的须贺那里谋得一职。帆高在寻找“晴天少女”的过程中遇到了具有暂时改变气象能力的女主角阳菜,即真正的“晴女”。后者在母亲病重时,偶然踏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神社,因而成了“巫女”。作为“晴女”的代价是,她需要牺牲自己才能停止东京连日的大雨。当阳菜自我牺牲之后,帆高尽其所能寻找对方,最终也进入“云上的世界”而将其救出。东京因此遭遇三年大雨,整个城市大部分被水淹没。在电影的最后,帆高看到已经失去能力的阳菜在路边祈祷,两人重逢并拥抱在一起。
纯粹而天真的爱情、“对方”和“世界”之间非此即彼的选择、人物社会背景的概念化,以及某种意义上的男性自恋:可以说,从早年的《星之声》到《你的名字》,再到如今的《天气之子》,新海诚执拗地重复着“世界系”的故事——或者说,通过不断的“重复”而探讨着“世界系”的可能性。尽管在《天气之子》中出现了警察、暴力团伙、传统民俗等“社会”因素(这些在《你的名字》里也可以见到,并且颇具迷惑性——就和当年EVA里的宗教元素一样具有迷惑性),“社会”最终仍然只是在男女主角的恋爱关系之中增添一些曲折而已。不过,正因为新海诚对于“世界系”类型的坚持,如果我们仍然停留在“世界系”的“科普”层面,恐怕就无法把握《天气之子》真正值得玩味之处。(第二个“不过”:不过,如果我们放弃“世界系”的设定性框架,以“通常”的方式——例如,以理解好莱坞大片的叙事逻辑的方式——来理解这部电影,那么只能说,这个故事本身没有太多值得回味的地方,甚至不那么“有趣”。)
从某种意义上说,《天气之子》构成了对于《你的名字》的某种批评的回答。在一部分日本观众看来,以“将故事的bad end变成good end”为特征的《你的名字》,构成了对发生于2011年3月11日的灾难的一种奇特的慰藉,即“当它没有发生那样忘记就好了”。在此基础上表现出来的“闪闪发光的日本”,体现的或许恰恰不是灾难后重建日常生活的希望,而是新海诚所属的战后一代“御宅族”们的不负责任。
如果将“灾难后的日常生活”这一维度引入《天气之子》,那么新海诚对于上述批评的回答便不难发现了。电影中男主角为了救女主角时说道:“天气什么的,恶劣就恶劣好了!”如果说在《你的名字》中,灾难被处理为男女主角终成眷属的过程中的一个辨证否定环节,从而得到克服——换句话说,“世界系”设定中的两极,从“难题”的结构变成了“正题—反题”的结构——那么在《天气之子》这里,“世界系”的两极以及由此产生的伦理难题,从一开始就被消解了:男主角根本不打算为了“世界”而牺牲他与女主角之间的“小小恋爱”。正因如此,当女主角最终决定成为“人柱”的时候,决定性的契机居然是问男主角:你希望天晴吗?——“希望天晴”和“自我牺牲”之间的不对称性,与其说是影片叙事的缺陷,不如说反映了新海诚的伦理态度。对于从社会伦理和责任等“大问题”出发的批评,新海诚的回答是:这些都无所谓。的确,还有比这更“不负责任”的态度吗?
不过,问题或许要稍微复杂一些。可以说,与《你的名字》的批评者们提出的、基于社会责任的“强伦理”相对,新海诚在《天气之子》中给出了一种“弱伦理”。当帆高救出阳菜,东京开始遭遇经年大雨后,原先的上司须贺对帆高说:别以为你们改变了世界,“反正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同样,婆婆富美也安慰帆高:如今被淹没的东京只是“回到了几百年前本来的样子”罢了。然而,当帆高看到在路边祈祷的阳菜,他的内心独白却是:“不对。世界并不是最初开始就疯狂了。是我们改变了世界。”
在这里,先前“大人们”对于“世界”的理解,和帆高的理解之间,出现了微妙的偏转:对于前者而言,帆高的举动从根本上来说对于社会的变化起不了作用,因而无足挂齿——这几乎构成了对于“世界系”类型的基本设定的嘲讽(你们的“小小恋爱”牵动着世界的存亡?cut the crap!——或者用须贺的话说:单单牺牲一个晴女就能改变气象,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但对于后者而言,“我们改变了世界”中的“世界”,已经因为男女主角之间的一系列事件和决断而变得和“原来”不同了。也就是说,“世界”被分成了“阳菜成为晴女的世界”和“阳菜拒绝成为晴女的世界”,而男主角的个人决断使得这两个世界之间无法调和,尽管在“大人们”的眼光里,两者并不存在具有重大意义的断裂。
值得注意的是,阳菜不仅拒绝成为晴女、拒绝“拯救世界”,而且拒绝了自己的社会意义:当她还是晴女的时候,她对于“改变气候”这一“兼职”说道:“我喜欢这份工作。晴女的工作。我呀,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角色。”甚至自我牺牲、成为“人柱”这件事,也意味着阳菜作为“巫女”而完成自身社会身份的使命。于是,就影片本身而言,这一对于“社会”、对于“他人”的作用一旦消失,便意味着阳菜选择了帆高决断下的另一个世界,一个剥离、否弃“社会”的、“世界系”意义上的“世界”。《天气之子》以浓墨重彩的方式,表现出新海诚对“世界系”之“世界”的肯定、对“社会”的否定:帆高甚至举枪对准警察……
在这个意义上,帆高那里的两个“世界”的断裂,便是“世界系”类型的内部和外部的断裂,或者说是“世界”与“社会”的断裂。通过让男女主角坚持停留在“世界系”的“世界”之中,通过拒绝与“社会”达成和解,新海诚拒绝了人们从《你的名字》中读出的伦理意义和社会心理学意义,从而将“伦理”封闭在“个人决断”所涉及的狭小空间(“世界”)之中。 “神啊,求你从此不要给我们什么,也不要从我们这里夺走什么。”帆高在短暂的幸福时光中如此祈祷道。新海诚留给观众的“世界系”伦理,最终通往了宇野常宽所谓的“决断主义”:只要忠贞于你自己的决断,你的行为就是负责的。
在《天气之子》的宣传手册上,新海诚写道:“如今的世界是我们自身选择的结果。……但另一方面,对于年轻人而言…他们出生时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他们无法选择,只能在此生活下去。”在这里,“我们”和“年轻人”之间的差异,与其说是代际的差异,不如说是“世界系”作品的“弱伦理”及其外部的“强伦理”之间的对峙。甚至这不是“选择”何种伦理的问题,而是“无法选择”,不得不将自己封闭在“世界”之中的状态。否则……否则怎么样呢?在这样的对峙下,阳菜失去能力后的祈祷又有什么意义呢?它只能在“强伦理”的社会中表现出一种姿态(“假装”与社会发生关系、“扮演”晴女的角色),而无法承担起任何伦理责任。一边为大型工业制作宣传广告、一边恪守“世界系”故事的新海诚,最终选择的伦理位置,吊诡地与“宅男”们自我满足的半封闭生活达成了一致:我的生活的全部意义与价值,来自我的日常生活——甚至,它改变与否也完全取决于我自己的决定。
论者或许可以从上述“伦理”态度中嗅出所谓“新自由主义”的文化逻辑,不过这已经距离新海诚的“世界”太远了。(再扯一句:尽管新自由主义具有全球性,但从这里一步过渡到文化批评,动画片也是新自由主义,好莱坞大片也是新自由主义,看啥都是“新自由主义”,这种批评同样很“新自由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