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旅行故事随笔:寻师东坡行
应徐老师之邀,前几天的一个早晨与他及田老师一起驱车去拜访王老师,散文集【云横秦岭】及【雪拥蓝关】的作者王晓飞老师。
车子从市南出发,行驶在越来越高的公路。回头张望,渭南市区被远远的甩在脚下,一览无余,好像一幅从塬上飘下的建筑画,在阳光的热浪蒸腾中,漂浮不定,微微颤动。
一路上,徐老师与田老师在欢快地聊天。我因第一次见田老师,自然是话少。不过这样倒有好处,可以安心地尽情欣赏车窗外的景色。
茂密的绿树从车旁飞速掠过。车子贴着一边是立土,一边是沟壑的公路行驶。那漫山遍野的绿,越行进越葱荣。刚开始还能看到绿丛中的黄土零星其间,到接近目的地时,沟壑完全是一汪碧波,荡漾在公路两侧。到了一个岔路口,我们顺路而下。窄窄的水泥路面只够一辆车子通过,旁边还有电话里说的竹园。只是不能叫做竹园,因为只有寥寥的数株而已。车子下行,有两间民房赫然路旁,还有一麦垛。心想可能是这里吧。电话一问,错了。
掉头行至国道口。我们不知如何前行。徐老师打了电话,说是东洛村。车子停下,刚好有一村妇行走路旁。问之,手指。车子拐向了反方向的又一通往东洛村的路径。
这条小径真是幽静极了。两边的树木苍翠欲滴,车子在树洞穿行。不时有农家的芦花鸡从车旁路边的草丛悠闲走过。七拐八拐路分成了丁字行,又不知该前往哪里。停车,徐老师递给一位路过手拿农具的50多岁的男子一根烟。他打通电话,让那人接说。之后又返回原路,直奔前方的加油站,说人在哪里等我们。
小心的慢速下行至国道,行驶一段时间,果然一加油站出现在右侧前方。停车,下来寻望,并不见有谁接应。电话之后。又拐回原路。怕是我们要找到中午了,徐老师笑着说。还真是,我们三个都没去过王老师家。甚至村名都搞错了。王老师是在东坡村,而我们却在找东洛村。一再的电话核实之后,才得到这正确的地址。
回转到第一个右侧岔路口,又电话,这次对了。行驶了一段曲径回肠的乡间小路,南塬的沟壑绿帐已把我们包围。车子贴着右侧盘旋慢行。果然有一片竹林在右侧出现。是了,我们不约而语,一定是了。刚一转弯,从车窗就见有一老者在不远处的坡下拄着一根木棍在向我们行驶的路上观望,心想,这就是王老师吧。
刚把车子停在路旁的一处空地,王老师就已弓背从小坡爬上,欢喜的眼睛神采奕奕,两排洁白的浩齿,爽朗的热情笑声,呵呵呵。我们走进树荫婆娑,空气湿润幽凉的羊肠小径,耳里充盈着嘹亮蝉鸣,身心特别的惬意舒坦。真是个世外仙居。
随王老师下小坡,几只芦花鸡在沟边的麦垛边悠闲地啄食,高大的核桃树绿果累累,一只花猫懒懒地卧在树下的石盘上打盹。富态的王老师夫人满脸欢喜地望着门外。他的6、7岁的小孙孙见有人造访,欢喜地跑到爷爷跟前,睁着他那好奇的带有灵气的眼睛歪头看着我们。
进得门来,落座红木沙发。清凉沙甜的西瓜便在主人的寒暄声中递到我们手里。王老师寸头银发,精神矍铄,目光犀利睿智,仿佛能看透人的灵魂。他谈起话来,满面春风,声音洪亮,白净的脸庞不时泛起喜悦的光芒。尤其当他讲起母鸡下蛋时的情景。起初母鸡的“咯咯哒、咯咯哒”,声音平和,仿佛告诉同伴:去下个蛋,去下个蛋。当母鸡卧在那里时,另一个鸡迈着签名步看到后。“咯咯哒,咯咯哒”意思是你下蛋你下蛋。产完蛋后,那声音是自豪骄傲激越的嘹亮,是提高嗓门的:咯咯哒咯咯哒!仿佛向全世界宣布,我下了个蛋我下了个蛋!王老师讲得惟妙惟肖,引得我们几个大笑不止。
享受着室内的清凉舒爽,以及从窗外传来的蝉鸣,鸟鸣,偶尔的几声竭嘶底里的鸡鸣,还有隐约的犬吠。时光在美好的气氛中流淌。
这时,王太太已笑盈盈地端上饭菜。凉拌豆角是自家种的,一盘土豆丝,一盘牛肉,一盘牛肚丝。四碗鸡蛋醪糟。几个冒着香甜热气的白膜。
当我们咬了一口绵软劲道的馍时,一下子让人想到了小时候饭菜的味道。那是久违了的妈妈的味道。田老师说馍真好吃。王老师说是自家的麦子磨的面,没有任何添加剂。怪不得口感这么好。如今的城里人,哪能吃到这样的面。增白剂,馒头填充剂,色素膨大剂,无子果菜避孕剂,地下根茎呋喃丹……如今那,人都钻到钱眼里了,那种淳朴的公信良俗已被私利所取代,说起是时代进步了,可得癌的人多了。仔细想想,市场的东西哪里敢吃?但不吃不行,你总不会天天辟谷修禅,养生的不食人间烟火。污染于我们的生活实在是悲哀的无奈。
一顿家常便饭,几口香甜馒头的心满意足,让我们此行感慨万千。那个淳朴善良美好的时代已成为一种深刻的记忆,留在了我们的灵魂里,留在了沧桑的岁月里。
饭后,我们拿了小凳,出门落座在门前一小片场地的核桃树下。树下有一石墩,紧贴着盆粗的黑灰树身。在这颗树的东面约有十米处也是一核桃树,小些,仿佛是夫妻树。它们并列站立在沟沿,彼此枝丫执手,彼此尊重,于雷电雨雪,于春秋四季,默默经年。两颗树的南面是深深浓密树丛的荒沟,长满了槐树和不知名的杂草。
望断沟坎,大秦岭巍峨的山脉如油画般铺蜒在蓝天白云下。婉转的鸟鸣从葱绿的林间传入耳膜,清脆如笛,曼妙动人。循声望去,难觅影踪。
一只小黄狗在不远处那颗树下奔跑,好像在追蝴蝶。两只公鸡一前一后在几根废弃的长木上引颈前行。那只猫还卧在石盘上如一只雕塑,不知在思索什么。麦垛的顶部由于风吹日晒已经显得灰黑老旧。近旁的地面灰色的土壤有被雨水淋过干后翘起的干泥片片。我们坐的地儿基本很平整松软,如同厚实的地毯。
王老师坐在一张木椅上。他的一只脚看来有些红肿。了解后方知是几个月前骨折的缘故,还没完全恢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老人家的兴致,与我们说起他几十年前的一些趣事。说那时狼多,时常在夜间嚎叫,经常出没村社。有次他与村子人辇狼到山里与狼对峙。狼会根据你人的多寡判断是否与你决战。真是聪明机警,智慧狡猾。还讲一次把狼打死了,往后背一甩背回来了。真是英雄风范,令人惊叹。
望着蓝色天空如棉的云朵,望着漫向远山的一汪绿意,听着王老师徐徐道来的陈年旧事,仿佛时光穿越回久远。眼前的红房碧瓦幻化成茅舍孤烟,袅袅成一缕诗意,飘进了我们的心里,浸染着我们的情怀。
徐老师站起来,双手叉腰,目光凝视着远方,衬衫洁白蓝裤修修。田老师花裙飘逸如仙,左手夸一枚红色小皮包,右手拿着手机在拍照。王老师那只伤腿裤管卷过膝盖,脚蹬一双深蓝凉拖,白色T恤,面色红润喜悦内敛。我坐在木凳上静听默看。依然是不时泛起的笑语爽朗,依然是阵阵蝉鸣涌起的声浪如潮,依然是点缀其间的小曲鸟鸣,依然是树荫下我们忘时的叙谈。
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徐老师平静地说。
走,给你们看样东西。王老师一边说一边起身,把我们带到邻家他的老宅。
黑色的老式木门油漆已经脱落,露出斑驳的木色。门的两侧青砖累就的台阶也已如牙齿掉落般显得参差不全。台阶上垒满了整整齐齐劈好的烧锅木材。门两边的墙壁是用泥巴泥过的,看起来已斑驳老旧。
进得门,右侧是一老式朱红旧木柜,木柜紧南是炕。从进门一眼就能看到后门。后门外入眼的是一个石墨盘眼里长满树根的立土,往上看是一颗高大的树,立土高过房子,好像房子在坑里盖着。王老师把我们带进了一进门左边的房子。房内右手是一个老旧的一看就有些年头的掉漆箱子,靠着里边的是土炕。炕上是芋子编就的发黄的席子。他打开箱子,从里面依次地拿出了好多纸质灰黄的本子及许多获奖证书,摆满了炕沿。若摞起定有一米多高。翻开本子,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书写在如作文本子的方格里。
我不知道徐老师,田老师此刻的感受如何,在我已是深深地震撼了。在这些本子与文字的背后,我看到了老一辈作者辛勤付出的汗水,看到了那是怎样一种对文字的挚爱恭敬,看到了一个高贵的灵魂经受了怎样的岁月洗礼,才得以迈进文学的殿堂。这是一种怎样的意志与毅力啊。在那个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不苟于世俗的套纠,在自己的心灵田野,用笔尖开垦出一片灵魂的田地,植入思想的青苗,用心血浇灌出智慧的花朵,幽香饥渴的心灵,这是多么高尚而又令人敬仰的事啊。
在回家的途中,我已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因为,有一道更加美丽的风景占据了我的心。
本文作者:雷秀玲(微信公众号:三贤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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