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传之王的风全集
《成功传之王的风》一个富二代的平凡故事,一个“老”男人的二次成长。以下是学习啦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关于《成功传之王的风》全集,欢迎阅读!
《成功传之王的风》内容简介:
王韬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二代,是一个一开始就被注定了命运的人——他应该他必须他只能跟他的家族集团同生共死,所以,他是被当成王者来打造的。他是天生的骄子,无论是才子还是财子他都是个中翘楚,他是男人的理想,他是女人的梦想——这样一个本该所向披靡的人却偏偏在情场上屡战屡败,他有钱,情感却极度的贫穷。直到有一天一个来自大山深处的青年懵懵懂懂的闯进了他的视线中,让他在品尝情感败绩的同时也有所感悟,使得他在三十五岁“高龄”的时候重新开始了蜕变和成长……
那么,已经与小白兔失之交臂的他又将如何去赢得他的爱呢?他在与同父异母兄弟的较量中能胜出吗?谁才真正是他杯里的那口茶?
《成功传之王的风》全集1:
1
王韬最近有点烦。
当然了,如果他说他烦,会引来嘘声一片的。
因为,他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人,是人们羡慕的富二代。一个英俊得像个王子,又像王子一样坐拥着大把财富的人怎么会有烦恼呢?
的确,王韬是幸运儿,是天之骄子。
几乎从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王韬的命运就被注定了——他必将成为龙腾集团的继承人。
说起龙腾,那是赫赫有名的一家大型私人企业,前身是一家港资公司,后来,被龙腾的创始人,也就是王韬的外公王国栋以出色的资本运作给并购下来,发展壮大成今天集多头产业于一身、净资产达到数十亿的集团公司。
可惜,王国栋在商场长袖善舞,却膝下单薄,只得一个女儿罢了,这也就意味着偌大的家业最终的继承人将是他的女儿。不过,这个女儿实在不是适合的继承人,而王国栋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女婿又太过野心勃勃,更不好掌控。所以,王国栋指望着第三代能培养出一个接班人来。还好,虽然女儿因病不再适合生育,但是,她头一胎生下的王韬已经让王国栋很满意了——光听那哭声就知道这孩子错不了。
果然,被外公一手调教出来的王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显示出了王者之气,不仅容貌俊帅,而且思维敏捷,天资聪颖,尤其对财经这一块有着很高的悟性。为此,他初中毕业就被外公送到了美国读书,到后来从哈佛的财经学院学成归国,他完全如他外公希望的那样,被培养成了一个标准的接班人,再到后来的进入龙腾,结婚生子直至接管龙腾,王韬的人生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完美无暇。他的人生之路走得是一帆风顺。
你说,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烦恼呢?
王韬的人生是王国栋规划的,可是,王国栋什么都算到了,就是忘记算了王韬做为人的那一部分。
从小,王国栋就让王韬明白了女人的定义,王国栋让他知道女人的好处和坏处,王国栋让他明白了男女关系上的一个不留神带来的后果。对普通人家来说,广施雨露带来的麻烦顶多就是家庭风暴,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一个不小心有可能就会导致企业危机,手足相残可以导致王朝的覆灭,同样也能导致家族企业的灭亡。
王国栋本来是想要通过伦理悲剧来警醒外孙,却忘了正在接受他的教育的外孙再怎么聪颖早熟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小少年。于是,王韬那半熟不熟的心灵从此对亲近女人有了忌惮。偏偏外公送他去的地方是个极度开化的花花世界,在那个地方,宣泄渠道不仅仅限于男女之间——王韬发现了一个最安全的宣泄途径,这个,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他为之奋斗的家族将来因手足相残骨肉相争而分崩离析的。
从一出身就被赋予了重大责任的王韬被这种不用承担责任的宣泄迷住了,当他结婚生子以后,他才发现,男人给他的满足更甚于女人。加上不用承担责任的诱惑,他又开始了对这种同性宣泄的追逐。娶妻生子是他的责任和义务,追逐同性则是他的个人兴趣。
因为利益的一致,王家上下对此保持了缄默。这种缄默也得到了王韬妻子朱玲的执行。
朱玲出身豪门,父亲在香港金融界的地位使得她成为王家第三代媳妇的不二人选。做为对她和王韬的婚姻的贺礼,龙腾集团的股票得以在香港成功上市。
不凡的背景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朱玲有了一种免疫力,对肮脏龌龊的免疫力,所谓见惯不怪就是这样了。因而,对于年轻的丈夫的癖好,朱玲不能说是无所谓,但是至少是可以做到从容面对的。按常规的逻辑来说,老公喜欢玩男人总比老公喜欢玩女人要好得多,毕竟,男人,你凭什么来争?女人天生的优势是任何男人都不可能跨越的。所以,朱玲是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问题的,她是王家未来独一无二的当家主母,她的孩子是王家不二的继承人。
对于妻子的豁达,王韬是有着感激和汗颜的,因此,当朱玲提出出来工作给他充当个小秘书的时候,王韬立刻就答应了。心怀愧疚的男人是很容易予取予求的,反正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用不着担心朱玲抓什么小辫子。至于男人,朱玲是视而不见的。
应该说,除了两点,王韬对朱玲这个妻子还是相当满意的,从外到内,朱玲都是相当拿得出手的一个妻子。不过,人无完人。朱玲对青春美貌有着大多数女人一样的追求,不同的是她的追求有点偏执,而且,她还有着执行这种追求的能力——朱玲从头到脚,整个人几乎都是从整容流水线上下来的。每年她那庞大的美容开销足以让龙腾的十个中层白领一年内颗粒无收。
现在的朱玲远看象十八,近看还是十八,细看你以为是机器人。
面对这样的妻子,本来对女人就提不起什么兴趣的王韬更是没了精神。弄得夫妻倒跟兄妹一样的纯洁无暇。
而朱玲对孩子的溺爱也是让王韬头疼的。
那时候刚从哈佛学成归来,还没习惯中餐的筷子王韬就被外公扔给了这个女人,懵里懵懂的第二年就有了儿子凯琪。可惜,那个时候刚进龙腾的王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龙腾的大事小情,他总不能让人耻笑王家的第三代就是个什么事情都做不成的废物点心吧?!等到他终于是摸清了龙腾的弯弯曲曲,他的外公王国栋又在自己的八十岁寿宴上突然发表自己退休,王韬入主龙腾的声明——于是,三十岁的王韬又手忙脚乱同时又小心翼翼的接过外公扔过来的烫手的山芋。真是天知道,那些日子,他的睡眠时间一天也不过是四个小时而已。所以,谁要敢当面说他王韬幸运享尽荣华的话,那是要得到他赏赐的几个白眼的。
因为这些繁忙,王韬几乎没有多少时间过问儿子凯琪的教养。而因为朱玲强大的娘家撑腰,连王国栋都要给这个外孙媳妇三分薄面,何况其他人呢?所以,没有人想到要去插手凯琪的教养问题,结果,等王韬有了时间和精力的时候,才发现,儿子已经被朱玲宠得有些不像话了,儿子的妈虽然是高素质高学历,可是,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显然是小学都没毕业的。
于是,想要亡羊补牢的王韬开始跟朱玲有了些争执,原本相敬如宾的和平被打破了。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托尔斯泰老头的话说得果然是没有错。
王韬深以为然!!
今天晚上,本来是朱玲的生日,于情于理做丈夫的都是应该守候在妻子身边的。王韬尽管是个混蛋,却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是,当他发现凯琪因为将校服外套落在学校的双杠那里忘记带回来,而凯琪自己又已经没有校服再穿的时候,做为父亲,王韬很自然的就打算开车送凯琪回学校去找校服回来。然而,凯琪满不在乎的说找什么找,明天再买过呗。
“再买过?”王韬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他自问已经够奢侈了,可是,举手之劳就能解决的事情他还是不打算花钱的,何况,现在是要教育孩子。然而,因为长期的疏忽,他在凯琪面前已经失去了树立父亲权威的最佳时机,在儿子眼里,他这个老子是没什么威信的。凯琪根本没理会他的要求,凯琪的理由很简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丢的东西、落下的东西他是从来不会回头去捡的。上次那个路克牌的脚踏车他因为下雨懒得骑都给扔了,何况一件校服呢。
闻言王韬不由得给气个半死,那辆路克自行车是上次凯琪过生日的时候朱玲的父亲送的,价值几万人民币。就这么给扔啦??
对于王韬的诘责,朱玲倒也说得轻巧,她说花的是凯琪外公的钱你心疼什么?又没动你龙腾的一毛钱。
“这不是花谁的钱的问题,而是花钱的概念的问题!”王韬几乎是嚷嚷了起来。再有钱,大手大脚的花钱也是一种危险的恶习。然而,当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朱玲就淡淡的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千金博一笑,儿子千金博自在,如出一辙。
于是,王韬就没了声音。说到四两拨千斤,朱玲真是把好手,三言两语就使得强大的真老虎变成了纸老虎。
的确,王韬是没有资格教训儿子的,因为,比起凯琪随手一扔几万块钱来,他随随便便就扔出去的钱就更多了。
在物质上,王韬从来不是个小气的情人。只要他高兴,情人们的物质需求从来都是能得到最大的满足的。不就是钱嘛?这个容易,他一天挣来的钱朱玲十年的美容都花不完。
因为是富二代,王韬没有经历过白手起家的艰辛,他一出生就拥有了大量的金钱,所以,他花钱是不用精打细算斤斤计较的,那种“千金散尽复还来”的豪气他不需要醉酒就能获得——而且,他的确是做到了。如果今天他花了十万,那是因为他已经赚了一百万。应该说,他挣钱的速度远比他花钱的速度要快,他认为这是财富积累的秘诀。
尽管自己不良于行,可是,王韬还是只许州官放火的本能认为,教育下一代是不能像朱玲这样的——至少,他认为,在凯琪学会挣钱以前是不应该这样一掷千金的。
2
开着车在快环上兜了半天的风,心里的郁闷依旧没有散去,毕竟,孩子的教育问题是个大问题,稍有偏颇就会导致孩子人生上的偏差,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初外公拿父亲做反面教材告诉他男人贪嘴会造成的恶果使得他的性向发生了偏差,现在,他不想因为教育者的一个不慎也使得凯琪发生什么样的偏差,所以他从来没有刻意去要求过凯琪什么,他不想凯琪也活在责任带来的巨大压力中,然而,现在看来,放任同样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教育方式。
然而,怎么样重新开始凯琪的教育,王韬有点头疼了。他可以很轻松的应付工作上的一切事情,也可是轻松的摆平难办的情人,然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对儿子的教育。人,果然不是万能的。
逛了半天,看看时间还早,左右无事,王韬便开着车来到了位于一个偏僻的小巷的“蓝调“酒吧。前些天酒吧老板老肥曾经致电说新到了两瓶好酒,让王韬有空过来坐坐。
刷卡进了“蓝调”。这家酒吧从外观上看就跟它的灯光一样冷僻宁静,沿着一段十几步的楼梯往下走了以后,展现在眼前的却是别有洞天。
“蓝调”不是那种乌烟瘴气烟雾缭绕的氛围,没有嬉皮的乐队,没有疯狂扭动的人群,仅仅只有一个可以放得下一架三角钢琴的小小的舞台,几只麦克风,仅此而已,并且这个时候都没有在演奏,只是从音箱里传来好听的萨克斯音乐。浓浓的欧美风情,优雅得体的服务生,这个环境平和舒适,让人浮躁的心很快的就得到了安宁。
不仅仅是字如其人,一个人营造出来的环境也是跟这个人一样的,现在的老肥早就已经褪去当初的浮躁莽撞和张扬,更多的是一种平和幸福的满足。因为这样,他成了王韬不多的至今仍有来往的儿时伙伴。
看了看一如既往的不多的几桌客人,跟礼貌含蓄的侍者熟稔的点头招呼,王韬一屁股坐在了核桃木吧台边的核桃木圆椅子上,这可是老肥千里迢迢从英国淘来的古董,据说最早的时候是加勒比海盗用过的。他人高马大的,坐在精致的实木圆凳上显得有点不搭调,仿佛本来应该骑马的骑手却错骑在了一条狗身上。
“忙什么呢?老肥!”王韬冲着吧台里面招呼。
被叫做老肥的人正弓着身在吧台底下鼓捣什么的,这时候钻了出来。真是名如其人,果然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一身酒保的制服穿在身上看上去颇有点马戏团小丑的味道。
唉!王韬心里叹了口气,才多久没见面呀,又胖了些了,看那衣服最下面的扣子都扣不上了。
“你再这样下去,就得改换门庭当阿拉伯大公啦。”王韬好心的借着调侃规劝一下老肥。明明跟自己是同年,可是看看现在,倒显得至少比自己老个七八岁。
老肥摇摇头,脸上带着胖子特有的憨笑说没法子呀,他也想减肥呀,可是也得减下去才行啊,“我媳妇儿让我吃素,你说说,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他妈都想抱着牛排睡觉的,吃素?亏她想得出来。”
“你就知足吧,这么个能替你着想的媳妇儿……”王韬笑着轻呷一口老肥递过来的水,比起相敬如宾却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妻子来,他更向往老肥那样喜欢管老公的妻子,那至少说明自己是被在意着的。
老肥果然是笑得知足,嘴上却说:“可是,闻到肉香我就管不住自己呀!”
“你这是心理成瘾,跟吸烟一样——不过,你真的得注意身体啦。”王韬到底还是好心的劝上一两句。这么多年,还有来往的算得上是朋友也就这么一个了。
因为真正懂酒的人不多,所以,老肥既是老板又是酒保,酒这一块他还是要亲自把关才行的。前些天,王韬下班前就已经接到老肥的电话说新到了两瓶八二年份的Petrus,不过王韬今天才有空过来看看——王韬对杯中之物的兴趣仅限于葡萄酒,而且是红葡萄酒。让自己沉醉在那宝石红般的颜色中,让自己的舌头细细的去分辨那特有的酸酸涩涩。越是颜色艳丽酒色鲜红的葡萄酒其酸涩也就越是明显,就像他的人生一样,看上去挺美,个中滋味其实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他知道了。
“怎么样?”老肥问。
王韬细细的品味着残留在舌尖上的味道,成熟后的Petrus味道十分浓郁,具有强烈的黑樱桃、和梅子的香气和特有的泥土味与高级的松露香。他不由得点点头,“不错,挺地道的!”现在,八二年份的Petrus不多见了。
老肥也给自己斟了点Petrus,闻着味道,一脸的陶醉。
“回头给我装好,我要了,剩下的半瓶也给我一起装好。”王韬说,明知道价格不菲,但是他还是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就要下了这两瓶酒。这么说的时候,他是有点小小的心虚的,毕竟两个小时前他还在为这种一掷千金的豪情跟妻儿发生了冲突。
“就知道你一准得这么说,早给你留好了。邹景波昨天也想要,我没给他,丫就一附庸风雅的暴发户,给他白糟蹋了——不过,这半瓶还是我自己留着吧,我也好这口。”老肥爱惜的看着吧台上的那瓶还剩下二分之一的Petrus。
王韬笑笑,也没强求。老肥跟他一样,也好红酒,虽然以前千金散尽买酒喝的豪情已经不再,但是,小小的奢侈也仍然是改不了的。
老肥原本不叫老肥,这个绰号是邹景波随口给取的,没想到叫的顺口,结果反而比他的本名用得多了,什么人都管他叫“老肥”,即使是顾客也是这样。老肥的本名叫丁逸,挺秀气的一个名字。以前的他瘦得跟个麻杆似的,看上去颇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跟他的名字很相称,可是,上世纪末的亚洲金融风暴中,老肥家没能挺过来。从那以后,老肥的身材日渐富态。他为此常自我调侃说是他吸干了他们家,家瘦了,他却肥了。
老肥家原本跟老王家一样也是庞大的家族企业,跟老王家是世交,却没有老王家那样幸运,在上世纪九七、九八年的亚洲金融风暴中轰然垮塌。老肥拿着一些清算后剩下的钱就开了这家“蓝调”酒吧,用他自己的话说,既然做为纨绔子弟除了懂得奢侈的享受他身无长技,那么,他就出卖奢侈享受的技巧吧。靠着以前积累下来的一些人脉,老肥开了这家“蓝调”酒吧。
老肥倾尽所有用心打造的“蓝调”是完全欧化的酒吧,实行的是会员制。酒吧的占地面积虽然不大,可是,酒吧里边一切都是按照老肥所熟悉的欧洲贵族酒吧来设计安排的,大到桌椅,小到咖啡勺全都是从国外精心淘换进口的,有些甚至可以说是古董,一切都极尽奢华。当然,这种奢华不是那种暴发户似的张扬,而是一种带着年轮味道的庄重质朴的奢华。
“蓝调”的门槛是相当的高的,实行的是年费制,年费贵得吓人。但是,钱并不是入门的唯一条件,没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仅仅有钱也买不到“蓝调”的入会资格的——老肥就是要打造一个让富人们能够真正花钱得到心里满足的地方,他要让“蓝调”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就像劳斯莱斯那样,他也要让“蓝调“成为一种骄傲。
不得不承认纨绔子弟出身的老肥的确是了解富人的心理,即使年费再贵,每年重新审查会员资格的时候,雪片般涌来的入会申请照样会使得老肥的办公桌面上堆积如山,很多人都以能成为“蓝调”的会员而自豪。有钱人很多,想要成为贵族的有钱人就更多,大家都想借“蓝调”来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而且,因为“蓝调”的会员都是社会各界的成功人士,会员间的交流还能让人们得到很大的事业上的补益,老板老肥有时候也会动用自己的关系为会员解决些问题,因而,加入“蓝调”更是让人们趋之若鹜。现在,靠着“蓝调”,老肥的生活算不上大富大贵,可也是有房有车能够悠闲享受生活的小资一族。
从商业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运作是非常成功的,因为得到王韬不少的帮忙,老肥给予了王韬终身会员的资格。当然的,碰到难得的好酒,他也会邀请王韬过来一起品尝。
两人正说着话呢,老肥的手机响了,他忙拿着手机过一边去接电话。
王韬自顾自的轻摇手中的郁金香酒杯,细细的品味酒液荡漾在空气中的香味,田园般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定。
老肥接完电话回来叹息说他的儿子正在为校庆上节目的事情闹情绪睡不着觉,因为老师觉得他不够美型,只适合扮演可恶的皇后,王子需要更漂亮的小男孩扮演。
“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王子一定就是美男子吗?又一个做着灰姑娘美梦的混蛋老师。”老肥义愤填膺的说:“再说了,我儿子哪点不漂亮啦?我儿子不知道有多帅——虎头虎脑的,怎么样都比那些豆芽菜好吧?”
王韬闷笑,有其父必有其子,老肥的儿子跟他一样属于重量级的,胖嘟嘟的。不过,这孩子实诚,对待父母一碗水端平,身材继承老爸的,脸蛋继承老妈的,一点儿不偏心。才刚刚上学前班,比凯琪小了几岁,其实,真的是蛮可爱的,只不过不太符合人们关于王子的审美理想。
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的引到了育儿经上。老肥叹息说教育真的是太重要了,“说来,我儿子现在上的普通学校其实也挺好的,他的同桌父母都是下岗工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天都是自己带午饭到学校吃去,说是能省下不少钱。我儿子现在也跟着自己带饭去,他也要省钱……按说咱的日子用不着在乎那两个小钱的,可是,才六岁就有了省钱的意识,不也是挺好的嘛!”老肥一脸的幸福和骄傲。
王韬羡慕的瞥了一眼老肥,他也真想除了聪明帅气之外还能有别的来夸耀凯琪,可是他好像不太找得到这样的东西。的确是这样,教育真的很重要。凯琪今年已经十岁了,太过优越的生活环境加上母亲无原则的纵容,天知道这个孩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王韬不想凯琪真的沦为纨绔子弟,可是,面对护犊子的朱玲,他又有些觉得难办,头疼啊。
3
“你的钢琴王子来了。”老肥看着吧台上的监控视频说。
王韬头更疼了:吴优是他刚分手没多久的男朋友,以前是学钢琴的。
按道理没有正当职业又没有适当背景的吴优是没资格成为“蓝调”的会员的,可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王韬就卖面子让老肥破了个例,还帮吴优交了一年的会费。现在他有些后悔了,“蓝调”可是他最后的躲静的地方了。
凭心而论,吴优不是王韬交往过的男朋友中最漂亮的,可是,却是最有味道的,而且,也是最让王韬舍不得的——没法子啊,要不是吴优的要求太过分,王韬这时候本来还舍不得放开他的。
吴优太贪,什么都想要。王韬是个大方的情人,只要能给的,一般情况下他都会满足情人提出的物质要求的。可是,吴优想要的东西偏偏是他不能给的:吴优想要登堂入室成为他合法的伴侣,这就太过了!这样非分的要求令王韬大为光火,盛怒之下断然分手,不过,即使是这样,王韬也还是签了张支票的,足够吴优无忧无虑极尽糜烂的过上一年。
冲动是魔鬼呀!分开之后,王韬发现他比在一起的时候更想吴优了,没办法,似乎没有谁能够将精灵和瘪三如此完美的结合:有时候吴优出尘得像个不是人间烟火的精灵,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有时候吴优又像个街头的流浪少年,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旧T恤嘴角叼着根烟坐在那里扒拉脚丫子,又任性、又赖皮、而且,经常暴粗口,令人大跌眼镜,不过,却又别有风情。并且,吴优的热情奔放常常能令王韬欲罢不能,能这么契合的床伴不好找。
分开两个多月了,王韬依然能在空气里闻到吴优的味道。为此,他有着疑惑,难道他爱上吴优啦?这个可能吗?虽然目前为止吴优的确是他相处时间最长的情人,可是,说到爱,这个有点过了吧?
王韬也是男人,所以他了解男人,他不认为男人跟男人能有多长久,更不认为男人跟男人之间所谓的爱能有多真。社会固然不是按需分配的,可是人的确是按需配对的。基于这个认知,他跟他的历届情人都是好聚好散的,跟吴优也是,大家因为需要在一起,因为厌倦分开。除了彼此的需要,爱情?怎么可能?!王韬是个理性的人,爱情这种不能带来任何实际满足的投资他是不会干的。
“他有伴儿!”老肥脸上是揶揄的浅笑,他从监视器上看到吴优不是一个人来的。“蓝调”的会员有带一个非会员伴儿的权力。
做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彼此的那点破事都不是秘密,因而老肥知道怎么样来让他难受。
王韬皱起了眉头,有伴?这么快就找上别人啦?带着伴儿过来是想挑衅吗?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像是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给了人家一样。人都有这样的心理,哪怕是自己闲置的东西,真要给了别人就会立刻发现它的好来了。
很快的,从门口的楼梯下来两个人。前边的吴优白西装,黑色的薄毛衣,休闲随意却又一如既往的漂亮优雅。学过艺术的人就是不同,气质在呀。
看见王韬,吴优稍微一愣,显然他没想到王韬也在,但是随即脸上也就恢复了淡漠。
看来,不是存心来示威的。
王韬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吴优,目光就锁定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只一眼,王韬就想放声大笑了,哪里找来的小东西?
吴优带来的那个人一副街头少年的打扮,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装,那身行头一看也就是几十块钱的地摊货。
“他以为他是在哪儿?美国西部吗?!”老肥又好气又好笑。“蓝调”对客人的服装是有要求的,如果是周末那还要求完全着正装的。
“那怪不得他!”王韬也不由得笑了笑,不用说,肯定是吴优带他的小老乡来见世面了。那个小个子的男孩一身的青草味儿,圆脸圆眼睛,长相不能说是漂亮,不过倒也挺可爱的,而且有着令人感兴趣的干净。
吴优的确有伴儿,只是此伴非彼伴。
王韬非常自信的排除了青草男孩的威胁性。
吴优镇定自若的找了个卡座坐下。那个男孩子乖乖巧巧的也坐下了,可是滴溜溜的大眼睛却好奇的四处乱转,什么都看,就是不看人,看来也是个自信心不怎么样的人。通常没有自信的人是不太敢主动去看人的,尤其不敢跟人的目光相对。
那男孩不是王韬喜欢的类型,比起这种青涩的男孩来,吴优显然更有致命的诱惑。王韬觉得他真的有点后悔了,要知道,这两个月他都没能碰到什么满意的。
“怎么?你不是一向不吃回头草的吗?”
穿开裆裤的交情就这样了,你动的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王韬白了老肥一眼,实话实说:“因为没吃过,所以想尝尝味道。”
“偷情不找处女,麻烦!”老肥说得更是直白。但是他说到了王韬的心坎上去了,王韬的确对那个青草男孩没兴趣,对王韬来说,性是宣泄,他更喜欢不需要他辛苦去开发调教就能让他发挥到极致的床伴。
侍者拿了吴优的酒水单过来,老肥看了看,“他还是喜欢红酒哦……”
王韬有着小小的得意,吴优对红酒的热衷是受到自己的影响的。昏黄的灯光下,吴优看上去非常的可口。妈的,回头草就回头草吧,太有味道了,舍不得!
王韬在心里暗暗的下了个决心。对他而言,有利可图的就是好的,至于面子问题,他是一点儿不在乎的,从这点上来说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尽管是一起来的,可是吴优显然对那个那男孩子是有着敌意的。这倒是有些稀奇了,吴优虽然有些愤世嫉俗,但是总体而言倒是鲜有对人怀有这么深的敌意的。可笑的是,那个男孩子浑然未觉,恪醍懂竟然还敢跟这样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人在一起,看来,果然是涉世未深啊。不过,人不都是有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么?这个初出茅庐的男孩子也太迟钝了一点。
难道是……王韬心中恍然一动。吴优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关于这段情的始末吴优是向他坦白得清清楚楚的,尽管他认为没这个必要。
吴优的这段苦涩的初恋几乎将吴优燃烧殆尽——这也是王韬不肯动情的原因了,他已经够辛苦的,不必再在情感上让自己累个半死。为此,王韬越发的觉得自己的现在的模式非常理想,合则留,不合则去,大家潇洒。哪怕是有人因此骂他是“守情奴”。这倒是个挺别致的说法。有人吝财,有人吝情,王韬就是一个吝情人。
吴优的情感故事其实很狗血,他喜欢的人喜欢的不是他。关于吴优初恋的对象,王韬也知道得很清楚,而且印象深刻,因为这个人喜欢上的是自己的哥哥。大约是这份感情太过惊世骇俗,这个人选择了逃避,而吴优不幸的沦为他逃避的工具。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是为了这段感情付出了昂贵的代价的吴优一直是耿耿于怀的,并且,这么些年来,能让他耿耿于怀的也只有这件事情了。人的怨气很多的时候不会消亡,只会潜藏,当时机成熟的时候,这种怨气就会喷薄而出,其杀伤力是非常惊人的。
吴优的怨气,现在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那个懵懂的男孩难道跟那个人有关系?不会吧?不是说那个叫成志的人就兄弟两人吗?哪儿冒出这么个男孩来?亲戚?如果仅仅是亲戚就能引发了这么强烈的怨气,那么吴优的心结也真的是太过执拗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吴优忽然的跑到钢琴那里演奏起来。说真的,虽然是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是吴优的钢琴还是缺少一定的天分的。就像同样是件瓷器,批量生产的叫产品,为数不多能体现个人风格的叫艺术品。吴优的钢琴演奏只能说是规范的产品,远远达不到艺术品的程度。所以当初吴优说他不想再弹钢琴的时候,王韬没有感到惋惜,吴优的钢琴当成消遣足矣,用不着为此奋斗终身的。
现在,吴优又弹起了钢琴,漂亮得不像是凡间的生物,这时候的他让王韬更觉得有些不舍了。然而,听得出来,手法还是有些生硬了,看来,真的是荒废太久了。不过,“蓝调”的客人们仍然是报以了热烈的掌声,毕竟不是谁都能有他王韬这样的鉴赏才能的。久违的掌声使得吴优不得不开始了另一场演奏。
比起听这样中规中矩的钢琴演奏,王韬倒更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他让侍者给那个趴在沙发上一脸崇拜的看着吴优演奏的男孩送去一杯吴优刚才点的红酒。刚才,他看见那只点了杯橙汁的男孩对吴优的红酒好奇的研究了半天,不过这种好奇更多的是因价格而引发的,倒真是个清澈透明的人呢,一点儿不怕露怯。
想要跟人搭讪的方式有很多种,王韬熟悉各种各样的搭讪方式,他知道这杯红酒就能让他走近那个男孩。
“你会吓到他的!”当侍者端着酒过去的时候,老肥说。
王韬抽了抽嘴角,没答话,吓不吓的,能搭讪就够了。
“看吧……眼睛瞪得跟铜铃那么大,真给吓着啦……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些……”老肥喝了酒话头就有点多,先前喝的那点Petrus这时候恰到好处的润滑了他的舌头。
男孩果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酒给闹得莫名其妙,大大的圆眼睛朝这边看了过来。老话说得好啊,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男孩因了这双眼睛而充满了灵动的生气。显然,这样的搭讪方式是男孩没有碰到过的。
4
王韬知道自己会如愿的引起男孩的注意,但是,他没想到男孩居然会退他的酒,还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也没人能拒绝得了他,王韬知道如何让人们不说“不”。
男孩让侍者端着那杯就朝他走来了。老肥将他的店员调教得不错,店员的高工资也不是白拿的,那个侍者很有眼色的就让男孩亲自过来退酒了——他倒是两边都不得罪。
男孩让侍者自己端着那杯倒霉的酒,自己碰都不碰,显然是为了防止意外而让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有点小聪明!王韬心里有了些许的赞许,这样青涩的男孩就能够有这样聪明的处事方式,倒是不多见。
不管男孩过来的动机是什么,王韬三言两语的就让男孩忘记的自己的本意。王韬计划中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出过纰漏,他如愿的认识了这个男孩:成功!
果然是吴优初恋对象的哥哥!
然而,当男孩抓着脑袋自我介绍的时候,王韬还是有了些困惑,真的是这个人吗?果然如吴优描述的一样,成功跟吴优初恋情人相去甚远。不过,要是弟弟喜欢的哥哥真的是这个的话,倒是不奇怪了,现在很流行这种可爱型的男孩子。
成功长相其实平平,胜在那双眼睛让他出彩,还有就是浓浓的书卷气让他看上去清秀不少。从年龄上来说,成功至少应该比吴优年长个几岁的,可是,眼前的成功因为身材袖珍和有点婴儿肥的脸,看上去反倒要比吴优小上几岁。
尽管对成功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不可否认的,跟成功交谈还是很让人愉快的。习惯了揣摩人心习惯于跟人周旋的王韬发现自己完全用不着去揣摩成功的心思,也根本不用去质疑成功的话,因为成功是个相当坦白的人,不说谎,也不知道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能够轻轻松松的就相信一个人的话这让王韬觉得很自在惬意。
“我叫成功。”当成功一边手跟王韬握手,另一边手下意识的抓着脑袋脸上带着几分羞赧的说的时候,王韬脸上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赞许的微笑。
然而,成功看见王韬脸上明显的笑意,却本能的补上一句“不许笑哦!”
成功误会了!
“嗯,不笑!”王韬板着脸郑重的保证,转念一想,,这个名字的确是有那么点可乐的。于是脸上的笑一点点的迅速扩散开来。
成功脸上有着无奈的懊恼。
“我的名字是有点怪。”成功自我解嘲的说。
“是很特别。”王韬笑吟吟的承认。当注意到吴优看过这边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好吧,他承认,他这样做是有点低级了。可是,这是一个让吴优回归的好办法——吴优一定不会容忍成功再次夺走自己的所有物的。
“这是一个让人想忘也忘不了的名字。”王韬笑着评论成功的名字,一边示意成功也在高脚凳上坐下,“你父母一定对你寄予厚望吧?”王韬恰到好处的跟成功攀谈着。
面对面成功都没能意识到吴优的怨气,现在背对着吴优就更没反应了,真是有够迟钝的。而吴优的眼刀也是白飞了,成功的脊梁骨刀枪不入。成功这样的人不是感情上太单纯,就是神经太粗。难怪那个弟弟这么些年也只能是处在暗恋阶段,真倒霉。不知道要跟成功这样的人相处得用什么方式才行?恐怕只能费尽口水了。
王韬暗暗庆幸自己交往的情人都是风情万种知冷知热的,用不着自己太费劲。一边心里感叹成功都这把年纪还这样懵懂,够史前的。
听到王韬对自己名字的评论,成功眼里的神采有些黯然,他只是轻轻的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看到这样的成功,王韬心里明白了个八九分,成功在家里不是受宠的孩子。这样黯然神伤的成功忽然的有了一种小兔子般的敏感、脆弱和胆怯,让人不知道怎的就有了两分怜惜。
于是王韬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抿,岔开了话题,问:“你很喜欢葡萄酒?”
成功摇摇头,“我没喝过什么葡萄酒。”
“那你就更该尝一尝了,这酒不错。”王韬将那杯被退回来的葡萄酒推到成功面前。其实,这种酒很平常,至少在“蓝调”里算是很普通的了,当不起成功那种近似于崇拜的眼神的。
成功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那紫红的酒液,可是却仍然坚持着说:“不行啊,这酒太贵了,我不能接受。”
“呵呵,这是我欠妥了。”王韬笑了,成功倒是个能坚持的人呢!“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我请你喝什么样的酒合适呢?”
王韬巧妙的给成功设了个套,小样儿,搏击商海多年的老狐狸都要中我的招,你个初出茅庐的小兔子就能逃得开?!
“这个啊——我也不太懂耶。”果然,成功丁零当啷的就落下了套,但是他旋即又敏捷的反应过来了,忙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成功果然有着兔子一样的机敏,可到底是经验不足。
王韬暗笑,脸上却浮现出了遗憾来,继续不动声色的再次扔下一个圈套:“我知道,你是想说这太浪费了,对吗?”
一个圈套可以跳过去,一个接着一个的连环套再机敏的兔子也要中招的。
“嗯,就是!一杯酒而已嘛,至于这么贵吗?”这话成功是小小声说的,那意思有点怕让别人听见笑话他。
“是有点贵!”王韬表示同意,一杯酒四位数在很多人看来都是贵得离谱的,“不过,仔细算算,好像也不是贵得太离谱。”
王韬是个商人,而且是个可圈可点的业绩的商人,因而,算计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从那双能让人一目了然的眼睛里,他知道成功虽然嫌贵,但是却对“贵”的理由有着强烈的好奇。一般人说到一个东西贵的时候,顶多就是抱怨一两句罢了,很少有人象成功这样想要究其原因的。
成功身上有着令人惊讶的求知欲。
王韬已经知道如何拉近他跟成功之间的关系了。
于是,接下来,王韬从关税、经营者的成本一直说到法国的大小香槟区的葡萄酒,洋洋洒洒的说了很多,给成功足足的上了一堂关于酒文化的知识普及课。这些对于一个红酒发烧友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尽管如此,早就习惯于人们的崇拜追捧的王韬还是为成功那种全身心的崇拜钦佩感到得意,这种不含一点杂质的纯粹的情感流露已经很少见了。
“所以,四位数,好像也是物有所值,对不对?”王韬笑道。
“是哦。”成功情不自禁的端起那杯酒对着灯光左看右看,只觉得那琥珀似的的玫红色果然是美不胜收的,又细细闻着,寻找王韬所说的气味,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用舌尖轻轻的点了点,那样子果真是跟只小心翼翼试探着的小兔子没什么两样。
王韬笑了,这个成功还真是一点儿没想到要隐瞒自己。他好心的教导说:“不用那么辛苦,轻轻的摇一摇,让酒的香味扩散出来,然后稍微抿一抿,不要急着咽下去,让酒在舌头上充分的流过,使味蕾得以细细的体验它的味道……”
王韬循循善诱,教导着成功如何去品尝一杯价值四位数的葡萄酒。为了让成功更充分的领略葡萄酒的世界,他又点了几杯别种类型的葡萄酒。在他的刻意安排下,成功已经完全忘记去关注酒的价格了,一心一意的只想着能够领略更多的不同风格的葡萄酒来印证刚刚学到的知识。
真的是令人感动的好学呀!
王韬在心里暗暗感叹,聪颖,好学,这个成功没准哪天真的能取得成功呢!
王韬看见已经结束了演奏的吴优黑着脸跟侍者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看来,最原始的招数往往也是最有效的。想到吴优会对成功产生的迁怒,王韬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愧疚,不过,做为补偿,他也让成功免费的品尝了这么的多的好酒不是?连老肥打算自己享受一番的Petrus都给他逼着倒了一杯过来。这个晚上的消费怎么的也到了五万以上,说起来,也算是对得起成功的了。
这么想着的王韬心里就安宁了许多。
沉浸在王韬带给自己的异国美酒的世界里的成功完全没有发现钢琴声早已停止,也没有发现吴优已经先行离开。等他终于发现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酒吧里客人已经散去大半。
刻意想要营造一种让吴优恼怒的氛围的王韬于是很顺理成章的成了送成功回家的人。因为一堂品酒课,成功先前的拘谨已经消失了,他很容易的就让自己完全的袒露在王韬面前,看得出来,他对王韬是很有好感的。
王韬为此暗自得意着,对以征服为乐趣的他来说,能这样轻松的赢得一个人的好感虽然没有太多的成就感,却也能小小的满足一下虚荣心的。
成功告诉他自己住在吴优家,言辞间充满了对吴优的感激和钦佩,在他看来,吴优现在拥有的东西是他无法企及的。
感激是可以理解的,钦佩就不必了吧?
王韬心里说,要知道,吴优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给予,钦佩吴优还不如直接钦佩他这个施与者更恰当一点。当然,这些王韬是不会让成功知道的,因为,现在他被勾起了好奇心。
吴优与成家小弟的恋情是那样的不堪回首,一直为此耿耿于怀的吴优现在居然让“情敌”住进了自己家,这其中的弯弯绕任谁都会感兴趣吧?
王韬忽然有了些小小的兴奋,就像小朋友玩丢手绢游戏一样,大家都知道真相是什么,可是大家都不说,都不想错过看好戏的机会。吴优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更有趣了。王韬期待着事情的发展。
5
因为还想了解更多的事情,王韬没有直接送成功回家,而是开着车绕起了圈子来。
对此,成功有了觉察,于是王韬就煞有介事的做了一番解释,什么单行线什么时间段的交通管制,纯粹是信口胡诌,没想到成功居然也就信了。
王韬哭笑不得,成功啊,亏得你遇到的是我,要是碰到真的歹人,你就惨啦!面对这样的成功,王韬不知道该表扬自己“我本善良”呢还是应该感叹成功运气太好?
东拉西扯了一大堆,成功大约是因为结识了一个新朋友而显得很兴奋,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品尝了不少后劲十足的葡萄美酒而产生的正常反应。昏暗的车子看不清楚,但是那对黑葡萄似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这样的成功看上去更加可爱不少。用不着王韬套话,成功就自动的将自己的事情交代了个一清二楚,还兴高采烈的告诉王韬说他已经找到了来到北京以后的第一份工作:派传单!
看着成功单纯的笑容,王韬有点想不通,怎么有些人就这么容易快乐呢?不就是一份派传单的工作吗?王韬知道这样的工作意味着什么,他见得多了:日晒雨淋还要看人脸色!这种工作纯粹就是出卖劳动力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初级阶段的工作,一般都是些勤工俭学的学生来完成。可是,一个做过老师,拿过固定工资至少是曾经沧海的人居然也为得到这样的工作兴奋至此,可见成功来北京的求职经历并不是愉快的,如果不是四处碰壁,屡屡失败,至于为这样吃苦受累的低收入工作欣喜吗?要求也太低了,看来对目前的成功来说,有收入能生存才是最基本的。
小兔子般的成功活得并不容易。因为屡屡碰壁,所以成功不敢对生活有过高的期望,所以才这么的容易满足吧?
王韬心中的怜悯更多了两分,不由得给予了口是心非的赞扬,“是呀,生存生存,生才存在。管它什么工作,能够有收入比什么都强。”
他的话让成功更开心了,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说真的,成功的笑容是极富感染力的。成功用力的点头赞同王韬的话,说自己还打算白天工作,晚上去参加电脑培训,因为现代社会里一个不懂电脑的人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
成功对自己的人生还是有所规划的,而且相当务实。当然,此时的成功似乎已经忘记了他那个边工作边游历走遍万水千山的初衷。如果生存都成了问题,恐怕谁都没有心机去做什么“徐霞客”吧!
一个小人物的生存奋斗真的让王韬有点感动了,他忽然有点不忍心看成功脸上纯净灿烂的笑容永远的失去。于是,他一边提醒成功注意身体,一边做出了一个他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来——他邀请成功到他的龙腾工作,“对了,我公司那里好像还缺个文员什么的,你不是语文老师出身吗?抄抄写写的难不倒你吧?回头我问问,要不你来试试?”
认识王韬的人都知道,除非必要,比如你是对龙腾有用的关系户,否则王韬是不会主动给人提供工作机会的。当初吴优就跟他闹过要进龙腾他都没答应,倒不是怕麻烦,而是,想要进他的龙腾,就得凭本事,龙腾又不是慈善机构。现在,他这样无条件的主动给人提供工作岗位,算得上是史无前例的头一遭。
话一出口之后,王韬就有点后悔了,一个电脑都不会用的人放到一个现代化办公的地方干嘛?就是抄抄写写不也是电脑完成吗?
好在,成功想了想,就拒绝了他的邀请:“还是先不要了。现在哪里有不会电脑的文员呀?我现在才刚学会打字,还有很多东西不懂的。我这样去会给你丢面子的。以后吧,以后等我真正可以胜任一个文员的工作时,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再去试试看。”
今天已经是成功的第二次拒绝了,尽管两秒钟前王韬还有点为自己的草率后悔,但是现在却是有些恼火了,没办法,谁叫他太过习惯于人们的服从。不过,成功拒绝的方式还不算是太让人难以接受。而且,成功能这样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也让他有些感动。他知道成功说的都是真话,这种真话中流露出来的理性和自省让王韬对成功有了种刮目相看的感觉。成功实际上跟他最初给人的那种有点呆有点傻的印象很不一样,他很聪明。
诚实,坦率,好学,务实,理性,自省。成功还没有成功,但是,成功的身上的确已经具备了成功的素质。
如果说一开始王韬接近成功是因为无聊的消遣,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对成功有了几分兴趣了。不是猎艳的兴趣,而是猎头的兴趣。
王韬并没有进一步的劝说成功到龙腾工作,现在的他也不希望这样的成功就到他的龙腾去,的确是会砸了他的招牌的。不过,他给了成功自己的私人电话。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非常注重私人空间的保护,所以他有两个电话,私人电话除了必要的几个亲朋好友之外他是不轻易给出的。现在他给了成功,因为首先成功是无害的,其次,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王韬都愿意更进一步的关注这个人的发展情况——他还从来没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一个小人物的自我奋斗呢!
将成功送到吴优家的楼下后,王韬就径直开车回到了龙腾大厦他的办公室,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他在办公室有一个套房是可以居住的,那些没日没夜工作的日子里他就吃住在这儿。事实上,比起他那个花园别墅的家,他更喜欢住在他办公室的套房里。在这个完全属于他的空间里,王韬就是王韬,不是龙腾的总裁,不是朱玲的丈夫,不是谁的父亲,也不是谁的儿子外孙。在这里,他只属于他。
套房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系的,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房间里的一切布置也是他亲自设计的。他还给吴优现在住的房子做了设计,而且自觉还不错——没有多少人知道龙腾总裁当初的梦想是成为杰出的室内设计师。
在家族的责任和义务面前,王韬别无选择。
倒在床上,王韬闭上了眼睛:是的,他有点羡慕成功。
成功不是受宠的孩子,因而也就用不着背负太多的期望和责任,事物的两面性使得成功反而得到了更多的发展自我的空间。
王韬想,成功就是天边的一颗小星星,因为没有谁会关注,所以想辞职就辞职,想游历就游历,所做的事情都是自我的,无须太多的顾虑。而受到万众瞩目的自己如果要辞去这个总裁的职务天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剧烈震荡?光是随口一说恐怕都能让外公的藤杖砸上自己的脑袋吧?!
靠,羡慕我?谁他妈的知道我有多羡慕成功!
王韬在心里忿忿的咒骂。其实,有时候他是挺喜欢爆粗口的,这让他有种叛逆的快感。要知道,街头小商贩出身的外公不是绅士,可是请来礼仪老师要让王韬成为绅士。好像人都希望在下一代身上实现自己的理想,自己做不到的,自己没有的,希望下一代都能做到都能拥有。
外公专门从英国请来的那个据说给英国王储上过课的礼仪老师甚至给王韬的日常发音都规定了音阶,因为恰当的声音是可以恰到好处的体现一个人的身份的。后来王韬常常大不敬的想那个狗屁老师在敦伦的时候是怎么发音的?那个时候他还记得控制自己的音阶吗?
矫枉过正的结果就是翅膀硬了的王韬常常做出让人大跌眼镜的率性举动来,当然此时他的任何举动都被人们冠以了“个性”的标签。
一方面是家族的责任,一方面是自我的释放,王韬正在两者间寻找一种艰难的平衡。
“这是你要的生物制药和房地产业的顾问报告!顾问所刚送过来的。”朱玲将两份厚厚的报告放在王韬的桌面上。身着职业套装的朱玲看上去知性漂亮。公正的说,朱玲是个相当称职的秘书,而且,能够做到公私分明,因而大多数人是不知道朱玲跟王韬的私人关系的。而且,由于王韬刻意的保护自己的私生活,很多人甚至是不知道他已经是有妻有子的人了。为此,即使是在自己的公司里,王韬也是桃花满天飞的。现在的女孩子很前卫,追求男人的胆子一点儿不逊于男人,可惜,她们不知道王子的免疫力有多么的强。
正在这时,王韬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来了个短信,王韬知道是谁的短信,脸上不由得笑了笑。朱玲脸上掠过一丝浅笑来,仿佛她心知肚明来短信的人是谁。
等朱玲知趣的退出后,王韬才开始看短信。其实,自己的那点事朱玲都知道,王韬本来无意隐瞒,不过既然朱玲已经离开,那么就由着她去吧!
朱玲的心思他知道,只要不对她的地位构成威胁,她是不会过问自己的事情的。
对此,王韬是佩服夹杂着鄙视。佩服朱玲的坚忍,同样也鄙视她的坚忍——这种为利忍辱负重是得不到王韬的同情的。如果朱玲能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的权利而抗争,王韬一定是会给予她足够的尊重的。
短信是成功发来的。
基于自己的好奇心理,王韬一直跟成功保持着联系。为了联系的方便,王韬还打算送一个手机给成功的,为此还专门找成功出来去手机城。没想到成功倒自己掏钱买了一个属于他原则范围内的手机——成功的花钱原则是不超过五百块钱。
现在,回想起当时成功选择资费套餐的理由,王韬还是觉得很有些意外的惊喜。
成功选择的资费套餐是接听不要钱,打出收费。对此,成功的解释很务实:“别人打进来的时间我控制不了,但是我打出去的时间我自己能够控制!”
事情虽小,可是,却透露出成功是很会算经济账的这么一个人。
思维决定着命运,成功是零起点没错,可是他却拥有了良好的思维方式,因此,对于成功的今后,王韬有了点期待。现在,他甚至不太关心吴优的计划了。在成功还没手机的时候,他几次打吴优家的电话过去找成功都是吴优接的,他也没跟吴优纠缠,直到放下电话后他才想起自己当初跟成功接近的动机来。不过,就成功目前的情况来看,吴优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就是了。
“我现在新找到了一份工作,很来钱的——快餐店的送餐员!比派传单要多赚很多钱呢!而且还包一天两餐饭,中奖啦!”
即使仅仅从短信的字面也可以感觉得到成功是在为新工作真心实意的高兴着。
“祝贺你!是不是该请我吃一餐庆贺一下?”王韬好笑的回复到。成功是那么的容易快乐,而且不吝于跟他人分享,因而,跟成功在一起总是让人愉悦的。
那边很快的就又发了一个短信过来了,“抱歉哦,我现在还请不起你。等我拿到第一个月的薪水时再说好吗?”
真是够老实的,王韬忍不住的笑,继续翻动拇指按键,“好吧,不过,到时候算利息!”
“耶?利息?怎么算呀?”
“保密,到时候再说!”
“好吧!不过,先说好,承担不起的利息我不会认的。”透着小聪明的成功却没意识到所谓的“利息”是否存在,是否公平?要求别人请客的本来就已经过分了,还平白的加上利息,这样过分的要求成功竟然没有觉察,从这点来看,成功似乎又不那么聪明了。
王韬好笑不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跟成功打电话聊天和发发短信成了一种让人放松的消遣。对于他设置的陷阱,成功几乎就没有过觉察的。
6
带着占了小便宜的轻松愉悦的心情,王韬清理思绪认真的看起桌面的那两份报告来。王韬是一个集团的总裁,这就意味着他要比别人承担更大的责任。如果他的下属能看到五步以内的话,那么做为一个舵手,他至少应该看到百步以外,否则,他所掌控的这条大船就会有搁浅甚至翻船的可能。
龙腾集团在王韬的外公王国栋时代就已经在房地产业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王国栋就出于最朴实的中国传统思想认为在解决温饱问题后“居”必将成为民生大事,因而早早的就进军房地产市场,并且取得了相当可观的业绩。龙腾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房地产业功不可没。
然而,在房地产业蓬勃发展的今天,王韬却对房地产的明天产生了一些不安的忧虑。在他看来,今天的兴旺已经有点过了,所谓月有阴晴圆缺,水满则溢——越是这样热火朝天的局面下,决策者就越要有冷静理性的判断。所以,对于外公要求更进一步扩大房地产的开发这件事,王韬保持住了理性的冷静。
也许,龙腾是该转型了。在房地产开发成本越来越高,投资风险越来越大的时候,是该给龙腾另外确定一个战略目标了。
在衣食无忧,安居乐业以后,健康无疑将成为人们的首选。王韬想到了生物制药这一块。
早些年在国有企业纷纷下马破产的时候,王国栋出于房地产开发的考虑买下了一个濒临倒闭的国有制药厂。以前计划经济时代,国有企业很容易的就拥有今天人们花大价钱都未必能得到的优质地块。那个制药厂地块也是相当的理想,而且价格还不错。买下厂子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发是想等到周边的开发环境达到最有利的时候,为此,龙腾每年都注资维持厂子半死不活的状态。
现在,在房地产如火如荼的时候,王国栋要求王韬尽快的开发制药厂的地块了,那种高额的回报是能够让人从睡梦中笑醒的。王国栋虽然在名义上已经退休,只是个挂名的名誉董事会主席,可是,做为开国霸主,王国栋仍然是龙腾的实际控制者,他的话仍然是有很多的拥护者的。
不过,现在翅膀一天天变硬的王韬正在竭力的缩小外公的这种影响力,没有人愿意当提线木偶的。王国栋是有着很浓郁的传统色彩的人物,笃信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传统观念,因而将龙腾构建成一个由盘根错节的血缘关系支撑起来的家族企业。可是,这些血缘形成的紧密性在强大的利益分配面前逐渐衰弱,当初能让龙腾充满动力的血缘关系现在反而成了龙腾自由飞翔的最大障碍。而且,因为王国栋的影响力犹在,很多居功自傲的亲戚们是不太买王韬这个二世祖的帐的。
因而,入主龙腾以来的这么些年,早就意识到这一点的王韬不动声色的不间断的实施着他的清除计划。龙腾公开在社会上招聘能人贤士的数量和次数每年都在呈几何倍数的增长着。借着跟国际接轨的管理制度以及各种考核和评比的数据,许多沾亲带故的人被王韬理直气壮的踢出了龙腾。
王国栋很敏锐的察觉到这样的变化,虽然暗地里他也曾指着鼻子骂王韬在“屠杀”开国功臣,但是,却没有真正阻止王韬的清除计划!一朝天子一朝臣,尽管也不太满意王韬现在推行的“非家族化”,但是王国栋还是默认了王韬的做法,毕竟,龙腾早晚都是王韬的,而且,不可否认的,王韬是正确的。
因为外公的默许,王韬在中高层进行的 “非家族化”还算是顺利,可是,董事会仍然成了他的一大障碍。董事会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盘根错节的利益,这些都让王韬大感头疼。而且,他现在只有从母亲处继承的龙腾的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算是大股东,但不是控股者,控股的仍然是他的外公,王国栋拥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然而,由于平衡和协调的需要,即使是他的外公也不好在董事会这样的公开场合总是给予他一贯的支持,这就使得王韬更是倍觉举步的艰辛。
王韬虽然挺烦这些关系的,但是,烦归烦,他仍然是应付自如的。比如,现在,他就要争一争了。他想要为龙腾找一条国际化的道路,而制药无疑是具有相当的优势的。为此,一周前,他让旗下的投资公司给拿出几个项目的投资前景评估报告来,他需要在董事会上更有说服力。
然而,只是粗略的看了看这些报告,王韬就有些上火了,他拿起电话直接就打到了投资公司的老总的电话上,尽管他很想骂娘,但是,他还是得克制自己,因为,他还需要他们办事:“方文,跟你说过多少次啦?要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说明问题,要深入浅出……报告不光是我看的,还有董事会的那帮子老家伙们……他们看不懂你的英文引用,也看不懂你的财经术语,难道你还打算让我在董事会上进行财经知识普及?你还想让我充当翻译——拜托,用大白话写你们的报告好不好?……我不是现在不是要八股考试,我只要你能将问题说明清楚,什么时候卖菜的大婶也能听懂啦,那就通过了,懂吗?!二十四小时内再拿报告给我!”
气哼哼的将电话砸在话机上,王韬按了按太阳穴,头疼!这个投资顾问公司是他创办的,说白了也就是他的一个智囊团,当中网罗了不少高端人才,然而,他现在觉得有点不太可靠了——太学究了!一份报告兴之所至,索性来上大段的英文叙述,或者一个又一个的专业术语,一份报告看得人头晕眼花。行文的确是相当的专业和高水准,可是,问题是行文的关键是要让人看得懂呀。他王韬能看得懂,他的高素质的经营管理班子能看得懂,然而他那个还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搞不清楚的外公可是看不懂,还有董事会那些跟他外公一路走来的很多股东也是看不懂的。
难道他还要在每季一次的董事会上做翻译兼学术普及吗?妈的,一帮酸秀才!
骂归骂,他还是重新翻开那两份已经被他枪毙的报告看了起来,至少,他还是能看懂的。
抛开那些拽文,报告讲的马马虎虎,理论上的东西,可操作性不强,但是总算是符合要求的,或者说是符合他的需要的。他现在的指导思想就是要放大房地产业的弊端突出生物制药的优势。舆论其实也是可以指导的,王韬现在就是要营造出自己需要的舆论环境来,为此,他还专门找了几家发行面很广的报纸,出钱在上边刊登了一些自己需要的评论来,也都是探讨房地产业的弊端以及新兴行业的发展前景等等,老家伙们不一定听他的话,却很容易为舆论所左右。
“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毛泽东。
王韬在商战中学习商战。
王韬是在西方教育的熏陶下长大的人,然而他的案头却常年的放着一本《毛泽东选集》。有一天他在哈佛旁边的书店里看到一本英文版的《毛泽东选集》,出于乡音的亲切感,他随手拿起来翻了翻,然后立刻被“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这句话给吸引住了,于是他立刻找来中文版的《毛泽东选集》通宵达旦的阅读起来。比起他在哈佛学到的那些财经知识来,他觉得毛泽东思想更切合中国的国情,在用人在做事上更具有指导性。必须承认毛泽东的很多思想使得他在回国后能迅速的找到了工作的切入点,而不至于因为西方教育导致水土不服。
商场如战场,王韬是一军的统帅,只不过他的沙场没有硝烟。因为了解人性和中国的实际,在最初的几次碰壁之后,现在的王韬已经知道怎么样去影响习惯于倚老卖老的董事们——对付这些人直截了当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迂回,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他希望的影响。
方法虽然复杂一点,但是很有效。
中秋之后又是开董事会的时间。龙腾的董事会是因事而开的,如果没有什么急迫的事情通常是一个季度开一次,不过即使是这样一个季度一次的例会也是不定时的,只要分红照旧,一切如常,好像董事们也就没什么事了。王韬积极准备着要让这个季度的董事例会按照他希望的那样来进行。这次是他的第一次独立的重大的战略决策,他不想输。
当王韬再次从报告上抬起头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华灯齐放了。都市的不眠夜已经到来。
下班铃声已经响过,王韬居然没听见。办公室外边空荡荡的,人们早就下班了,而朱玲也已经悄然离开。这很正常的,总得有个人去关心一下孩子。
富二代通常走的是两条路,一条就是作为纨绔子弟躺在祖荫上腐烂,一条就是象王韬这样奋发图强在责任和重压下艰难的前行——没错,是重压,是艰难的前行。都知道站在巨人的肩上可以看得更远爬得更高,可是,站在巨人肩上没有人会拿你当成巨人,大家都知道你不过是沾光一族罢了。前人八十分就可以得到一个优秀,后人不到一百分就是很难得到优秀的。然而,超越又谈何容易?个中的艰辛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王韬自己工作起来就是废寝忘食的,就像今天一样,他的晚餐又要胡乱的找个地方解决了。只是,九点钟的晚餐也许说成是宵夜更恰当些。
王韬拉开套房里冰箱的门,翻出一包饼干,给自己冲了杯牛奶,这就算是对付了。他在套房的冰箱里总是储备着这些东西的。
正就着牛奶吃着苏打饼干,来了封电子邮件,是他哈佛同学哈森发来的。哈森现在供职于一家挺不错的猎头公司,是王韬的同道中人。不过,王韬找他倒不是为了叙旧,而是让哈森帮忙物色一下理想的生物制药人才。不管董事会是否同意他的策略,他都要着力促成他看中的项目,因为,他一定会最终说服董事会的,那时候再起步就有些晚了。
哈森没辜负王韬的托付,还真是给王韬物色了几个研究所和几个相关人才。这些人有老的有少的,有黑人有白人有黄种人,每一个人的照片下都罗列出了详细的个人简介,连人家的性取向都说得清清楚楚。这显然是哈森故意的。
王韬不由得失笑,王八蛋!你不是号称人权卫士的美国公民吗?怎么尽干些损害人家人权的事情呢?这么详细的资料,王韬都有点怀疑这个哈森真是去什么猎手吗?不会是去做什么中情局特工或者联邦探员了吧?
一大块饼干全给塞进嘴里,心不在焉的王韬终于被噎住了,于是他赶紧将剩下的牛奶全都倒进的嘴里,没想到这一来就更痛苦了,因为牛奶烫得他浑身直冒汗。好不容易的咽下嘴里的东西,王韬捋着火辣辣的喉咙苦恼的想什么时候才有人想着给他送送饭呀?朱玲指望不上,如果没有交待说要回去吃饭,那是连汤都喝不上的,送饭?做梦去吧!
他一个身家几十个亿的大老总,竟然躲在办公室里吃卡喉的饼干,喝烫人的牛奶,他容易吗?
电脑屏幕上一张英俊的东方人的脸跟他面面相觑。
7
王韬被这个东方人的脸上的那一抹浅笑给吸引住了。妈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王韬由衷的佩服着拍照的那个摄影师,太有才了,居然能抓拍到这个人脸上的这种微笑。是嘴角咧开的那一刹那还是笑容正准备消失的一瞬间?
琢磨了半天,王韬没能得出结论,当然了,他也可以认为这种微笑是嘲笑,嘲笑他刚才的狼狈——歪着头盯着那张脸半天,王韬想,即使是嘲笑也是很帅!英气逼人的俊帅,可惜就是有点锋芒太露,到底是年轻啊,少了点岁月历练出来的城府。
不用看下边的简介王韬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中国人,东方人区别东方人还是很容易的。将资料往下拉一看,果然是中国人,叫Chengzhi。橙子?王韬自得其乐的笑起来。中文还真是博大精深啊,微妙的发音可以得出不同的词语来。
这个橙子还真是不简单,才二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博士毕业,拥有两项技术专利,目前供职于英国一家著名的研究所。性取向上,哈森清楚的注明了“异性恋”几个字。
异性恋吗?王韬托着腮帮盯着那双眼尾上翘的有点狭长的双眼皮眼睛,这样的眼睛让这人平白的添加了几分骄傲,不过,这个理应春风得意的人眼睛里为什么会隐藏着那么几分忧郁呢?
Chengzhi,哎?王韬一个激灵,成志?对了!难道他就是成志?
再细细的端详着照片,然而,却找不到跟成功有相似的地方。不是兄弟俩吗?怎么没什么共同点的?
王韬迅速的给哈森再发了封邮件,让他更详细的查找这个人的资料,具体到这个人的出身背景。
用不着等哈森的回复,王韬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应该就是成志了。
“世界其实并不大是不是?”王韬冲着照片微微一笑。
不小心爱上自己的哥哥,又不小心卷入同性恋的漩涡,被吓坏了吧?所以很不光彩的做了逃兵,可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于是积郁就沉淀在了眼底。
成志,你个伪异性恋者。
用不着多少时间,王韬就已经断定接下来他会跟这个成志打很多交道的。纯粹从商业的角度来说,成志是很有商业价值的:两项专利,一项是心脑血管方面的,一项是戒毒方面的。
这样的成就是值得人赞叹的,同时,王韬也确定成志是功利的。王韬喜欢跟功利的人打交道,简单省事,因为功利的人是识时务的。
看看时间还早,王韬随手拨通了成功的电话。这个成功的确是不讨人厌,很懂事,从来不会随便打他的电话的,有话说也会通过短信来完成,一点儿没干扰到他。
电话那头,成功有点气喘吁吁的。一问才知道刚从夜校回来,正往家里走呢。成功是走路回家,说是省钱还锻炼身体。
“天下人都像你这样会让公交车司机气死的。”王韬嘴角向上翘了翘,纯净坦荡,生气勃勃的成功什么时候都能让人愉悦和放松。因为有了工作的缘故吧,成功的自卑和胆怯淡化了不少。
“死不了的,他可以改长途班线呀!”成功煞有介事的说。
王韬朗声笑起来。果然是有点头脑!成家兄弟都有点意思哟!
趁着成功走在路上,王韬东拉西扯一大堆之后,将话题转移到了成志的身上。他假装满不在乎的问成功不是还有个兄弟吗?是不是也该大学毕业找工作啦?要不要他出面帮帮忙?
成功想也没想的就说他的弟弟现在在英国,已经博士毕业了,还在英国找到了工作。不过,更具体的,他就说不出来了,他甚至不知道弟弟具体学习的专业,也不知道弟弟具体在哪个学校就读,更不知道弟弟做的是什么工作。
看来,尽管成功是真心的爱护着弟弟并且以弟弟为骄傲的,但是,他跟成志之间的联系却是鲜有的。不知道的,会以为兄弟俩的感情是多么的淡漠。
王韬明白了。
并不是成功的问题,而是因为成志的刻意回避,这个逃兵用疏离来逃避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感情。成功对成志是正常的一个好哥哥的感情,可是,成志对成功的感情却发生了偏差。
现在,王韬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Chengzhi就是成志了。将来谈判的时候,成功可以成为一个关键的筹码。
王韬在心里偷笑。虽然是利益交换,但是如果能以最小的利益换取最大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人选和项目,王韬对成志的个人兴趣就自动的被封闭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所以不会发生公司恋情什么的。契合的情人不容易找,契合的合作伙伴也不容易找,两相比较,王韬更在乎契合的合作伙伴。
成功到家了,王韬的电话闲聊也就告一段落了。现在,跟成功的来往已经有些背离了他的初衷,比起刺激吴优来,他更想看到成功的成长。
如今的成功白天打两份工,晚上上夜校。从没有工作,到一份工作,从一份工作到两份工作再到边工作边上夜校,成功一天一天的在改变着,尽管仍然是那样的不起眼和微不足道,可是,成功的今天的确是比昨天好,而且,他的积极乐观让人相信他的明天也一定会比今天好。
挂了电话,王韬驱车回家。尽管他更愿意在他的办公室套房里呆一宿,可是,回家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就像他逃不开龙腾一样,他也逃不开他的家庭。
王韬的家是传统意义上的豪宅,花园,游泳池,中式园林以及巨大的人工湖。这里是龙腾开发的地块,王国栋就为自己圈出了一大块的地来建了这么个完全中式的别墅,外观上青砖碧瓦的。周围的别墅也是这样的中国传统民居设计,因为那个面积达到一百多亩的人工湖而使得整个别墅群有着浓浓的江南水乡风情。结果一开盘就卖得相当的火爆,开盘到售罄不过三个月的事情,连王家的别墅都有人愿意出高价购买,不过,王老头不会卖就是了。
王国栋是传统的人,自然秉承中国传统的大家庭的理念,因而,他让女儿及外孙一家都住到他的别墅来,以便享受儿孙满堂的快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国栋将一个别墅建造得很大,八百多个平米的房子有很多的房间,真正能利用上的很少,因为王家人丁单薄,王国栋以下也就是女儿一个,外孙一家三口,统共不过是五口人。至于王国栋的女婿高原,前些年已经搬出去另外过了。因为人少,尽管是三代同堂,别墅也没有呈现出王国栋盼望的热闹景象来,反倒是凭添了不少的寂寥。
这也是王韬不太愿意回这个家的原因之一,在一个说话都能产生回音的地方生活,人的孤独被放大了。
将车在车库中停好,王韬注意到院子中的那个漂亮的玻璃温室的灯还在亮着,这是母亲最喜欢呆着的地方。
走过去一看,果然,母亲王宁娟坐在温室的藤椅上正在做着刺绣。
红的玫瑰,白的茉莉,混合的清香令人沉醉。
“妈……”王韬心里泛着点酸涩,母亲何尝不寂寞啊!
“回来啦?”王宁娟将老花镜摘下来,王韬从她手里接过老花镜随手放在一边的茶几上。他拿起母亲手里的刺绣来看了看,上边是一幅快要完成的鸳鸯戏水。母亲的手工是很精致的。
大手在母亲的绣品上摩挲着,王韬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母亲腿边的地上。地上铺的是红色的防潮砖。
“地上凉……”王宁娟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脑袋。
王韬抓过母亲的手在脸上试了一下温度,还好,母亲柔软的手是暖的。“妈,那个毛医生看来是有点本事的,您的手以前哪有这样暖?!”
长期以来,母亲的身子就不太好,手脚终年都是冰凉的,即使是在这样的宜人的温室里也从来没有暖过。去医院检查又都没什么毛病,后来想到中医调理,可是也没怎么见效。直到今年春节后别人介绍了个叫毛玉媛的女医生,虽然是大医院的内科主任,是西医,但是人家的中医也不含糊,就把把脉,然后开了几个方子,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跟那些都是开名贵药的医生不同,那毛医生用药也很寻常,都是便宜的普通药,抓一副药顶多十来块钱。开始王韬还有点怀疑,这么便宜的药能顶用吗?慢慢的,母亲终年冰凉的手脚开始有了温度,气色也渐渐的有了变化,半年下来,母亲的身体果然已经大好。
听了王韬的话,王宁娟点点头,说:“毛医生家的中医是祖传的,她父亲生前部委领导也找他看病的,她大哥现在也是数得上的中医师,可比她强多了……”
“那回头咱们再去请她大哥来给您瞧瞧?给您治得再好一些不更好吗?!”王韬撒娇般的抱着母亲的腿,抬头看着母亲说。
王宁娟笑起来,“我现在已经大好了,继续慢慢调理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再说了,毛医生的大哥在xx省,远着呢!”
“再远咱们也能请得起。”王韬将头贴在母亲的膝上,母亲,是他心灵永远的慰藉。
王宁娟揪着他的耳朵说真是个傻孩子。一边又用手轻轻的摸着他的头。
“晚饭又是饼干牛奶吧?”
“妈,您的嗅觉真是让人害怕——这都能闻得出来?都过了多久啦……”
“别岔开话题!”母亲的手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忙到连订快餐的时间都没有吗?”
“不是,就是想起来的时候早过点儿了。”王韬委屈的跟母亲说,在母亲面前,他不用扮演强者。
“朱玲下班前替你订好快餐不就行啦?你们食堂的晚餐又不营业,真是……不过呢,今天亏得你不回来吃饭……”
王韬猛的抬起头来,老天,外公今天又整出什么菜色来了?
半退休状态的王国栋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一个了不起的厨师,声称要学会做天下美食,为此常常在厨房里鼓捣出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来——老头经商很有悟性,但是厨房这一块的悟性嘛——那就差远了,他做的菜常常让人们光是看着就消化不良了。而他还一脸的真诚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你的评语,你不认真品尝一下说上两句那是自己都觉得良心不安的。只是,看着消化不良的菜,真吃到嘴里你会后悔有一条能知百味的舌头。不过,王国栋还算是知趣,并没有剥夺家里厨师的工作机会,他弄他的,厨师照例做自己的,饭桌上还是有能让人吃得下的饭菜的。
今天王国栋心血来潮要学人家做什么道口烧鸡,大清早的就开始熬卤水,结果晚上上桌的时候就一堆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摆在桌上,稀奇古怪的味道呛得人难受,连擅长拍他马屁的凯琪都说不出话来了,只问了一句“您干嘛弄碟碳化物上来呀?”
“哈哈哈……”王韬闷笑起来,果然幸亏自己没回来,要不光闻气味就能让自己痛不欲生了。
王宁娟摇头也笑:“你说你外公怎么就染上了这个毛病呢?他好什么不好?就好当个厨师,偏偏又不是那块料——朱玲说她现在一到饭桌上就紧张,不知道老头又鼓捣出什么东西来,吃吧她难受,不吃吧,老头难受,都难受……”
“呵呵呵……”王韬还是笑,边用手背擦去一点溢出来的眼泪。
“其实,朱玲这孩子还算不错,你外公这么折腾她都能忍……唉,你们俩呀,怎么就走了我跟你爸的老路呢……”
“妈,您就爱瞎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说您的毛病也是郁结太多嘛!把心放宽就好啦……”
“妈也就是说说,你的事,你有分寸,妈知道你有你的考量……”说到这儿,王宁娟的语气有些迟疑,抚摸着王韬脑袋的手动作也迟缓下来,“韬儿,过些日子就该中秋啦……”
“嗯……”母亲的抚摸很舒服,王韬有点昏然欲睡。
“今天我看了一下日历,中秋的那天恰好是你爸的生日……”
王韬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母亲慈祥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脸上,暖暖的。
“妈,您怎么还是惦记着他呀?”
“唉,牵绊这么深——再说了,你跟他一个模子出来的……”
“妈,您耍赖,明明您自己放不下他,反倒赖在我身上——长得象他又不是我的错!”王韬低声的嚷起来。
王宁娟慌忙捂住他的嘴,夜深人静,声音会传得很远的。
母子俩对了一会儿眼神,就都低低的笑起来。
王韬跪直身子搂着母亲,跟母亲头挨着头,“妈,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情,我都跟您在一起!”
母亲的手在他的背上拍怕,“肚子饿了吧?走,妈给你做点吃的去!”
8
王韬跟着母亲离开温室去厨房找吃的。母亲的疼爱让他有着幸福的自觉。只身在国外呆了十几年,以前没怎么重视的东西忽然变得可贵起来,即使是以前不耐烦的母亲的唠叨也变得那样那样的亲切和温暖。能有母亲在耳边唠叨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回国后王韬跟母亲的关系日进千里,曾经的分离让他意识到母亲的爱是多么的宝贵。
十一点多钟的厨房还亮着灯,里边还有人。这时候家里的佣工们应该都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了,这时候出现在厨房的只能是主人家。果然,厨房里,王国栋正在微波炉前戴着老花镜对着说明书研究微波炉的各种按钮。
“我觉得我应该是糕点师傅才对,红案不是我的强项,我做点心的话更拿手些。”王国栋大言不惭的说。
王韬几乎笑断肠子,臭老头真是不要脸!
这时候的王国栋少了商场上的凌厉,多了些人情味。
“爸,您这是干嘛?又折腾什么呀?”王宁娟打开冰箱观察里边的存货,王韬就点菜说他想吃碗炸酱面。
“大晚上的还吃面,压床板!你睡得着吗你?”王国栋冲他的外孙翻白眼。
“韬儿晚上没吃上饭!”王宁娟找到材料,一边跟老头解释说。
“就他那身板儿,饿上一顿两顿没事的。省得他吃饱了撑的又想折腾我的龙腾。”
王韬心中一动,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头的。都八十五岁了,还是这样的敏锐。
“外公,您老的龙腾就这么折腾不起?流水不腐,再不折腾,您的龙腾就该烂了!”王韬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料理台边的高凳上慢慢喝着。
“他折腾你的龙腾?你不也折腾他的老婆孩子吗?”王宁娟为儿子辩护。
“你知道什么?啥叫折腾呀?能吃上我做的菜那叫福分——你不知道,你儿子现在翅膀硬了,想单飞独干了。”
王宁娟没理会老头的借题发挥,而是专心做起面条来。王国栋一拳打在棉花上,很是不得劲儿,只好直接找上王韬了。
“听说最近你对药厂很感兴趣?”王国栋也在一张高凳上坐下,瘦瘦小小一把年纪倒也身手灵活。
“准确的说是对制药感兴趣。”王韬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跟外公谈这个事情,现在,既然外公已经首先提出那就正好了。
“你知不知道重新上马制药厂得花多少成本?等于重新组建一个制药厂!还有项目呢?人员配置呢?广告呢?周期得有多长啊?”
王韬暗暗点头,老头的确是有本事,棍棍都打在在七寸上,还真是宝刀未老。
“龙腾有些品牌已经是现成的,再要推出一个品牌的成本太高。亏你也想得出来……给我也来一点儿……”闻着香味的王国栋吸吸鼻子,讨伐外孙的同时不忘交待外孙的妈也给自己弄点面。
“一瓶药和一间房子,那个见钱?算都算得出来……多放点酱料。”王国栋有点迫不及待的等着女儿给他送上炸酱面。
不过,王宁娟只给了他一小碗,“您还是少吃点的好……”
王国栋不满的撇撇嘴。
“人老了,就不要让自己太满,折寿!”王宁娟说完就拍拍王韬的肩膀叮嘱说睡觉前记得好好刷牙,别聊太晚,然而就自顾自的走了。将祖孙俩留在了厨房里。两人排排坐在料理台边够着身子吃面。
“外公,帐不是您那样算的——要知道我们国家生物制药业的市场销售收入光05年就达到130-150亿元,毛利达到40-48亿元,06年第一季度的利润总额增长比是百分之十四……您知不知道现在生物制药这块蛋糕有多大?房地产开发是一过性的,而制药的生产销售是持续性的,有百年的药店,您见过百年的房地产公司吗?”王韬惬意的吃着妈妈做的炸酱面,一边心满意足的说。“温饱解决之后想要有个家,有了家就想延长自己享受的时间,就想要活得更好,信不信?未来十年医疗信息一定会占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社会越发展,保障体系的完善就越是刻不容缓,这些都将创造出一个巨大的销售市场和良好的发展环境——这个更容易得到政府的扶持……而且,生物制更容易国际化!”
王韬吃面说话两不误,话说完的时候,他的面也吃完了,淅沥呼噜的连汤水也没放过。肚子饱了,今天算是圆满了。王韬慢吞吞的打了个嗝。
靠假牙吃饭的王国栋显然就弱势得多了,那么两根面吃了半天也没吃完,他索性不吃了,瞪着面碗,皱着眉头,仿佛惹他不高兴的是那碗面,“你就那么想要国际化?”
“我只是想要龙腾更好!”王韬让自己的声音尽量的诚恳,要让外公能真的感受到自己的确是为龙腾着想的,这样很容易得到老头的情感倾斜。有时候,他觉得王国栋爱龙腾胜过于爱子女。这可以理解,一步一步在自己关注下走到今天的龙腾的确是像自己的孩子。
王国栋的小眼睛直直的瞪进王韬的眼睛里,“我也想要你妈更好,可是,她没有在我的安排下更好!!”
王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扯到母亲身上去了?!老头一把年纪了怎谈锋还是这样犀利?
“关于制药你是怎么想的?”王国栋给自己倒了杯水漱口。
“原发性研究,产业化发展!”王韬言简意赅。
“十个字你就要把龙腾拉到另一条路上去,真是头脑简单!”王国栋不屑一顾,不过,在离开厨房前他还是对王韬说:“明天早上到我去办公室,具体再说。”
王韬点头应是。王国栋的秉性他太清楚了,老头永远喜欢口是心非,明明对这个提议挺感兴趣的,却偏要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来。
关了厨房的灯,王韬也上了楼。他先是去看看凯琪,门却被从里边反锁了,今天又见不着儿子了。于是,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去看朱玲,自从有一次昏暗中被朱玲一脸的绿泥给吓了一大跳后,他就再也不自作主张在朱玲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去见她。男人的好处不仅仅是用不着承担责任,还不用在亲吻的他的时候担心他嘴上的唇膏是不是能吃。
王韬自认是混蛋,所以他决定不用太过为自己的行为愧疚——混蛋都是不太受到道德理法的制约的,并且他也不想委屈自己去做个好丈夫。他跟朱玲的婚姻是两个家族的利益联姻,他们为家族牺牲了婚姻的自主权,做为补偿,他们应该可以有一些小小的随性来做为补偿的。王韬充分的享受了自己给予自己的补偿,本着公平原则,受过高等教育知道尊重妇女权益的他也不反对朱玲去寻找自己的补偿。这个问题他曾经开诚布公的跟朱玲谈过,不过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朱玲不能怀上别人的孩子,不然就真的乱套了。
别人的家庭是怎样的,王韬不是很清楚,但是自己的家庭是怎样的,他就再清楚不过。他的父亲母亲也就是象他这样的过了这么些年。
王韬的父亲高原早年是香港大学的高材生,王韬的外公并购高原供职的香港公司以后,高原也就跟着顺理成章的成为龙腾的员工。因为能力强,业绩突出,加上俊帅的外表,这让高原很快的就引起了王国栋的注意,他挺中意这个内外兼修的人才,想要笼络成王家的忠实干将。于是,在王国栋的安排下,高原跟王宁娟相识并且最终成为夫妻。为此,王国栋还将龙腾百分之五的股权做为聘礼送给了入赘王家的高原。
然而,婚后的高原跟王宁娟的生活并未如预想的那样和谐幸福,高原野心勃勃,总想着在龙腾走得更远,开始了自作主张,这引起了龙腾其他家族成员的不满,同样也令还无心退休的王国栋很是不满,于是开始限制和削弱高原的力量,逐渐将高原排挤出了龙腾的权力圈。高原对此很是不满,争取采取了报复。他开始纵情声色,他本来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因而桃花不断。王韬五岁那年,高原跟公司的一个女会计整出一个私生子来,那女会计想要母以子贵从龙腾获取巨大利益,一时间是闹得沸沸扬扬。王宁娟忍受不了,想过要离婚,可是高原手里持有龙腾百分之五的股权,一旦离婚,势必会失去高原这百分之五股权的支持。而高原也一直在利用这百分之五的股权来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为了家族利益,王宁娟最终选择了忍受。这一忍,就是几十年,直到两年前高原终于搬出王家,另立门户,和王宁娟开始了正式的分居。
王韬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看到了父母的互相牵制和互相折磨。所以当他接受了外公安排的婚姻之后,他决定给自己和妻子一个公平——与其大家都难受,不如制定好游戏规则,那就是在不损伤共同利益的前提下,大家各取所需吧!
王韬跟朱玲的婚姻带来的好处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无论是王家还是朱家都不舍得中断这样的联姻。既然婚姻还要继续,那么大家就都好好的按游戏规则过下去吧!至少目前来说,王韬不想改变现状。
9
早上,王韬在家吃过早餐就象以往一样在九点钟的时候到达办公室。他没有准确的下班时间,但是上班时间却是非常准时的。
他到达的时候,朱玲也已经到了。她每天都要送凯琪上学,因此到达办公室的时间也比别早。貌合神离的夫妻倒是不错的工作搭档。
王韬看着朱玲送来的今天的工作备忘录,一边交待朱玲联系投资顾问公司那边,让他们将新的报告尽快的送来。
“老头今天要过来,他来以后通知我。”王韬打开自己桌面上的电脑说。说是退休,可是王国栋在龙腾还是有自己的办公室,不过现在他不常来就是了。
朱玲在本子上做了记录,然后就出去了。在办公室,这对夫妻跟别的老板和员工没什么两样。
哈森来了一封新的电子邮件,上边有Chengzhi详细的资料。哈森的办事效率不是盖的,当然一分钱一分货,他的收费也不低。虽然交情匪浅,可是,该算清楚的帐哈森一点儿不含糊。王韬喜欢这样,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银货两讫,干干净净。他很不喜欢套交情,套交情容易弄得糊涂账一笔又一笔,连带着交情也都没有了。
果然如料想的那样,Chengzhi就是成志。
王韬将成志的档案打印出来,按下通话器让朱玲进来尽快的根据成志档案上的详细资料联系上成志所在的研究所。
“跟他们说我希望能尽快安排会晤!”王韬说。
朱玲接过档案,有点为难的说投资顾问公司那边说文件还没有整理完,“他们说您给的时间是二十四小时。”
“靠,他妈的有没有搞错?屁大点事整了一个晚上还没有整出来?还真要拖够二十四小时?他们是坐台小姐计时收费的吗?”王韬火大的口不择言,伸手就去抓电话。
朱玲掩口轻笑,“还是我再去催催吧!”
王韬没吱声默认了,他现在的状态下亲自打电话的话是一定会破口大骂的,固然是可以快意了,但是对他的光辉形象还是有所损害的。
朱玲出去了,王韬喝了口凉水让自己平静下来。船长看到划桨的怠慢总是忍不住恼怒的。如果是他接到二十四小时的限令,那么他一定是会连夜加班哪怕是通宵达旦也在所不惜,他绝对不会冒到时完不成任务的风险的。
妈的,官僚!难道还真要拖够二十四小时?看来要考虑换人了。方文是个留日博士,当初王韬可是高薪聘请他过来的。可是,学历再高,缺乏对工作的热情,也是不适合再干下去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是将一份现成的报告改成通俗一点的行文,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胆敢给他强调“二十四小时”,真是令人火冒三丈。他王韬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没理由花了大价钱之后还得不到满意的服务。
王韬在电脑上写下自己的备忘录,提醒自己要记得给投资顾问公司换血了。这样想的时候,成功忽然跳进了他的脑海里,勾勒着成功的笑容和热情,他就想,如果是让成功来做这件事情,今天来上班的时候,他的桌面上一定就可以摆放着他想要的报告了吧?!一个派小广告和当送餐员也能这么乐淘淘的人,做别的工作也一定会给予相同的热情的。
天才产生于热情。王韬认为热情决定着工作质量。
成功,成志,真是不错,兄弟俩都不容小觑。
这么想着,王韬不由自主的又掏出手机给成功打了个电话。象以往一样,成功又是在路上,这次,是在去快餐店上班的路上,急速快走使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连贯,却又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快乐。听到他用清朗的声音描述灿烂的阳光,蓝天,白云,王韬觉得自己也正在阳光下奔跑,心情不知不觉的就好了很多。
挂了电话,王韬站到玻璃幕墙的前边,可惜的,蓝色的玻璃让他看不到原版的阳光和蓝天白云。
水泥森林呀……
“总裁,主席已经到了!”朱玲敲门进来,尽管只是挂名的董事会主席,但是,朱玲还是象所有的龙腾人那样称王国栋为主席。这样一来,人们就将王韬叫做“总裁”以示区别,不过这一来也让人们明白了一个道理,龙腾还有一个太上皇!
“总裁,报告最快也要到十点钟才能弄好!”朱玲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抱歉。
王韬听得直摇头,是呀,九点钟上班,工作不就得是上班以后才弄吗?
换人刻不容缓!他可不能让官僚怠工成为投资顾问公司的传统。
“早上的所有安排都给我取消。两点钟的时候给我安排一个小会,几个老总和人事部长参加。”
交待完,王韬就穿上外套去了王国栋的办公室。用不着字面的说明,他也可以很详细的阐述自己的观点的。
在王国栋的会议室,祖孙俩人面对面的坐在一个红木茶盘的面前。
品尝着王国栋的功夫茶,王韬的阐述得以很顺利的进行着。
王国栋看上去喝茶的兴趣更大,慢条斯理的品茶,慢条斯理的给王韬沏茶,眼皮都没抬过。
事实上,王韬不太喜欢喝茶,长年的国外生活让他更适应咖啡的味道。不过,有茶喝他也不反对。何况,他知道外公其实是在很用心的倾听。如果王国栋认可了这件事情,那么他在董事会获得通过就容易得多。
“说得这么胸有成竹,别告诉我你已经找到了什么原什么——性研究?”王国栋有点记不住王韬的话。
王韬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性研究”?老头断句还真是断的厉害,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都给他扯出来了。
“是原发性研究!您老还‘性研究’?够前卫的!”王韬揶揄的说,私底下,跟王国栋是用不着讲究什么辈分礼节的。
王国栋没理会他的调侃,而是认真的问王韬是不是已经找好了项目?
“心脑血管疾病和戒毒药!”王韬直截了当的说,并且将他已经物色到的研究所和人员说了一下。
王国栋没做声,喝了口茶后才慢慢的说:“听上去是不错,项目很热门。不过周期太长,一瓶药才卖多少钱呀?我觉得可以做为长期目标,短期内还是要抓紧房地产这一块,等这一拨的房地产热潮过去后再考虑大力发展制药这一块,衔接得刚刚好!”
“可是,就事论事来说,房地产的成本越来越高了,我们的资金很大程度上都集中在这一块,这样风险很高的……”
“安居乐业安居乐业,中国这么多人,想想看,这市场多么大!”
“外公,您也说了安居!可是问题是现在的房地产市场有多少是真正的安居的?这么高的房价,真正想买房的反而买不起房!我们楼盘有一些是一个名字下几套甚至是十几套房子,这明显的就是职业炒客,不代表着真正的市场需求……”
“听你的意思你也还是承认市场是有需求的呀?”王国栋也有他的理由,“有需求就有钱赚。现在不赚不等于以后不赚,只要手里有货,就不愁没有买家!”
“问题是您囤货的成本呢?您算过没有?”
此言一出,王国栋沉默了。
“开发成本越来越高,房价也越来越高,真正的市场需求没法满足,就像穷人没面包吃让他们去吃蛋糕一样,这不现实的——炒家撑不起这片天,到时候怎么办?你总要按市场需求来卖东西呀,成本那么高,你房价就降不下来,高成本的房子低价卖吗?怎么样都是一个亏!”
王国栋不喝茶了,靠在椅背上用手捋着花白的山羊胡须若有所思。
王韬也不做声,由着他思考。在一个项目很赚钱的时候转型是很难的,大多数人都会舍不得,他外公观念上仍然是舍不得这棵摇钱树的。王韬也舍不得,可是他是三军统帅,他必须得未雨绸缪。不过,他也没指望着一下子就能转型,他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
过了半晌,王国栋才说:“还是缺乏说服力——你大舅那边就说不过去。他可是全家老小都跟蚂蝗一样扒在房地产这一块上边吸着血的……”
王国栋指的是王韬母亲的堂哥王华强,他的派系在龙腾房产里边力量很大。
“这个没关系,我只要知道您的态度就行了……”王韬大手一挥,完全不在乎外公的提醒,在他看来,世上就没有翻不过去的山。
“我得先看看具体的预算才行!”王国栋说。
尽管如此,王韬还是很满意这次谈话的结果,没有明确的反对那就表示已经是有门了,老头会私底下偷偷的恶补生物制药的课的。至于反对者,王韬完全不畏惧,因为他知道在房地产上吃饱喝足的龙腾想要改弦易辙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本来就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现在,只要先将项目上马,万里长征就走完了第一步,这是战役中的一次战斗。
离开外公的办公室,王韬有种大战前的兴奋。
商场如战场,王韬也是战士,也享受无形的金戈铁马带来的乐趣。一个目标就是一场战役,一个目标的实现就是一场战役的胜利,而所要攻克的障碍就是他的敌人——在长达十年的历练中,王韬已经积累了相对丰富的作战经验。
王韬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下班的时间,中午的时候王国栋要去戏园子吃饭顺便听戏,王韬想请老头吃饭的打算没能成行。老头很会享受自己的半退休生活。
朱玲跟着王韬进了办公室,将投资顾问公司修改好的报告交给他,报告是十点十分的时候送来的。两点钟的会安排在小会议室进行,都已经通知下去了。然后,朱玲就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对此,王韬是没有异议的,因为他不是苛刻的老板,况且,朱玲是要去陪他的儿子吃饭。现在,中午的时候,凯琪都要回家吃饭,做母亲的回去陪很正常,只是这样一来,朱玲的时间就很紧张了。
想到老肥上学前班的儿子自己带饭去学校,王韬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他的儿子也能有这样的自觉那该多好啊?
“能不能让凯琪以后自己带饭去学校吃呀?中午时间本来就够紧的。”王韬终于打破了在公司不谈私事的默契。
“那样你不知道他吃不吃青菜——如果你觉得我耽误了工作可以扣我的薪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王韬靠在椅背上,有些不悦,朱玲的反应有点过激。
“那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朱玲得体的退出办公室。
王韬轻咬着自己的嘴唇,“自己的事情”?凯琪不也是他的儿子吗?
10
下班的铃声响起来。
可是,王韬没有动身去吃饭的欲望。在龙腾大厦的六十五层有一个员工餐厅,员工中午的时候可以在那里享受免费的员工餐。王韬他自己也办了张饭卡,有时候也会去那里吃饭,很省时间。不过,王韬今天有点不想动,这个时候去,正是高峰期,人太多了,他不自在,别人也不自在。尽管他从未刻意去为自己树立什么形象,但是,人们本能的还是对他心存敬畏的,他的周围方圆三米内无人敢靠近,这就大大的浪费了餐厅有限的座位资源。真要在餐厅吃饭,要么提前去,要么过了高峰再去。
拿着手机玩着,王韬随意的又拨通了成功的电话,接得很快,成功在那边气喘吁吁的。
这样的声音有惹人遐想,王韬好笑,尽管他知道成功这时候应该正在忙着送餐。
“干嘛呢?”王韬就想逗逗他。
“送餐路上哎呀——”成功怪叫一声。
“怎么啦?”王韬一边转动着他的大班椅,一边闲闲的问,他本来就是存心添乱的。
“差点撞车……”成功一副劫后余生的得意,“好险!亏得我身手矫健。”
“撞车?你开车?”这么厉害?送个快餐还开上车了。
“自行车,我开自行车……”
“呵呵呵……”王韬笑起来,“身手矫健的自行车手?”
“不行啊?有话快说,我忙着呢!”现在,成功的拘谨已经荡涤干净,跟他随意起来了。
王韬仿佛看见的成功那双大大的眼睛是怎么样给自己翻出两个卫生球来的,觉得更有趣了,他真不想挂电话,可是,成功也是真的在忙,而且,他自己的另一个手机响了。
于是王韬意犹未尽的挂了成功的电话,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逗成功有点逗小动物的感觉。
另外的手机还在响,王韬拿过来一看,是邹景波的电话。
“老大,忙什么呢?没吃饭的吧?”邹景波一叠声的问。
“怎么?邹少请客?”
“在那儿呢?我在你们龙腾旁边的路易斯安那。过来一起吃点儿吗?”
“我两点钟有个会。”
“靠,谁不忙呀?再忙不也得吃饭呀?过来过来,我等你!妈的,找个人吃饭都这么难!”
王韬答应了。路易斯安那是家高水准的美式西餐厅,就在离龙腾一个街区的地方,开着车一会儿就到了。进了门,就看见邹景波摊手摊脚的坐在那里。邹景波也没什么事,就是正好在附近,吃饭时间想找个人一起吃饭而已。
邹景波也是富二代,是跟着王韬一起玩着长大的伙伴之一,家里是搞旅游餐饮的。邹景波长得也是高高大大,挺帅气的,不过大约因为浸淫脂粉堆太多太久,他身上的纨绔气质很浓。邹景波虽然也是国外的名校出来,但是,却是没有毕业证的,他没能混出个文凭来,又不肯继续研修,所以,说是学成归国,其实是没有毕业证书的,更不要提学位了。不过好在有自己家的事业,他也用不着靠文凭去找工作。
“怎么心情这么好?”看见他的出现,邹景波眉头皱了一下,“又碰上什么喜事啦?”
自己有心情很好吗?王韬有点狐疑。不过,他倒是一直在脑子里勾勒着成功翻白眼的模样来着,光是想象就觉得很好玩了:一旦没了那种紧张拘谨之后,成功的表情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什么都在脸上写着,偏偏他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这种时候就更是让人忍俊不禁了。
“喂,是不是又找到什么好玩的啦?”
在王韬点了份牛排的时候,邹景波八卦的打听着。
“跟女人在一起可以,不过可不可以不要象女人那样的八卦?你个邹八婆!”王韬不客气的说。
“皱八婆”是老肥送给邹景波的外号,做为对他给自己乱起花名的回报。不过邹景波这个外号没“老肥”这个外号那么响亮和朗朗上口,所以叫的人不多。
邹景波也不恼,一脸的恍然大悟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样一竿子打死一巢人当心妇女革你的命,再说了,好男人本来就不多了,你偏还见到好的就不放过——王韬,我突然发现你可以成为女人的公敌!”
“借你吉言,我会再接再厉的。”王韬平静的说。邹景波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他的性向的人。不过,对邹景波王韬还是有所保留的,并不能像对老肥那样的交心,这并不是说老肥的人品有多好,而是因为现在的老肥已经不争。相对来说,无欲不争的人就没那么的危险。邹景波是好胜的,一直都是。这就让王韬对邹景波总是保有几分警惕,亲兄弟尚且因为一个“争”字反目成仇,何况没有任何牵绊的人呢?王国栋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让他明白人心的深不可测。而他自己十余年的商海历练也让他明白,在利益面前,人总是丑陋的。
牛排很快的就上来了。邹景波点的也是牛排,还有一瓶红酒,这种餐馆里打开过的红酒王韬是不爱喝的,邹景波知道这点,所以点了整瓶酒。侍者彬彬有礼的为他们打开红酒后斟上,之后就离开了。
邹景波的目光追随着侍者年轻挺拔的身子远去,“妈的,这小子真是不赖,看那两条腿,够漂亮。”
王韬专心切着自己的牛排,眉毛都没动一下,邹景波就这样,欲望总是不加掩饰的,把自己给整得像个色情狂。虽然邹景波偶尔也跟男人上床,但是那不过是肉食动物吃斋,只是一种调节而已。基本上,邹景波喜欢的只是女人。
“哎,对了!王韬,跟你说,那天我看见你那个钢琴王子啦!猜猜,他现在跟谁在一起?”邹景波卖起关子。
“我跟他已经分开了。”王韬淡淡的说。虽然他现在有点想吃回头草,不过,似乎还没达到应该为吴优吃醋的地步。因为相处时间比较久,王韬的几个常来常往的老友都见过吴优,他们管吴优叫做“钢琴王子”。
大约是王韬的反应太过平淡,邹景波有点失望,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咂着嘴说:“吴优跟那个服装设计师杰瑞在一起。可能是订做衣服的时候认识的吧!那个吴优妖得够可以的。”
杰瑞是一个国际服装大品牌派驻中国的设计师,专门为人设计服装,很有水准的。服装设计完成就传回意大利进行手工制作,每一件衣服都堪称精品。王韬自己的不少衣服也是杰瑞设计的,虽然贵得要死,不过王韬乐此不疲。他曾带吴优去订过几套衣服,吴优立刻就喜欢上了这种非常昂贵的消费。
杰瑞也是同道中人,这个王韬是知道的,但是,吴优跟杰瑞在一起,这个他倒没料到了。吴优的半吊子英语对上杰瑞的半吊子中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交流的?
想着这儿,王韬笑了笑,但是随即意识到自己并未生气。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表现得不舒服吗?他明明舍不得吴优的呀,刚刚邹景波说到吴优的“妖”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了反应——吴优“妖”起来是让人疯狂的。
正在这时,王韬的私人手机响了,成功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成功终于不再喘气,而是高高兴兴的大声说话:“对不起哦,先前你打来电话的时候实在是忙,你不要介意啊!”
“如果你是用一种比较内疚的语气跟我道歉我一定会接受的。”王韬故意说,他知道成功一定会发急的。
果然,成功急了,“哎?我是真的真的很认真的跟你道歉的呀,那个时间正是我们送餐最忙的时间,我又骑着自行车……我还没学会单手上车下车什么的……只有一直骑一直骑……真的,很抱歉哦!”
“噗哧”的一声,王韬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他可以想象得出成功一手拿手机,一手控制车头,车头挂着大大的快餐包,穿梭在车水马龙之中的场面,惊险、滑稽还有……那么几分心酸——今天的太阳很刺眼,很暴烈。
“以后骑自行车的时候不要打电话,天塌不下来的,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他对电话那头说。
成功在那边一定是咧开嘴绽露出大大的笑容来了,因为他的声音听上去那么的快乐和感动,“谢谢你的忠告,我会小心的——哎,说了半天,有事吗?”
“怎么?非要有事才能打你的电话吗?”
“不是啦,很高兴你给我打电话……哎呀,现在给你电话不会打扰了你吧?”成功的反应果然是慢了半拍。
“不会,我正好在吃饭!你吃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番茄炒鸡蛋,还有包心菜。”
“荤菜呢?没有肉吗?”说完,王韬才恍然想起成功应该吃的是快餐店提供的工作餐,那样的地方,能给员工什么像样的伙食?!
“鸡蛋已经有很好的营养了!”成功依旧是乐淘淘的,“哎呀哎呀,老板娘派工了,我该走啦,回头再聊吧!挂了……”
放下电话,王韬盯着眼前的牛排出神,眼前浮现出成功那小小的身影忙忙碌碌的奔波于烈日之下。成功一直保持着最初的那种兴高采烈,没有抱怨,没有牢骚,可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点淡淡的心酸呢?
“怎么?新的……那个?”邹景波在王韬收起手机的时候好奇的打听。
王韬斜了一眼邹景波,他本来想说“宠”的吧?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改为了“那个”。
11
“不是那个!不过是个刚刚认识的小朋友。”王韬知道邹景波将成功当成了他的新欢,不过,事实上他对成功的兴趣无关□,这个生活在酒池肉林中的邹景波是不会明白的。因而,他淡淡的说,“从乡下来的,跟史前生物一样,傻乎乎的,跟他说什么都信——对他好点儿,他拿你当天使!他的世界里恐怕就没有过‘坏’这个字眼。”
王韬认为他对成功的评论很客观,很正常,可是,他却觉得不太自在,像是背后说人坏话的不自在。
“是够史前的。越是偏远地区这种人越多,不过用了多久,他们就会变的,变得跟别人没什么两样了,一块白布是最容易染色的。”邹景波将他那份五成熟的还带着血丝的牛排切了一块放进嘴里美美的嚼着。
王韬是吃不惯这样的牛肉的,他宁可全熟,也不愿让自己象老祖宗那样茹毛饮血。
邹景波说的没错,太干净了反而更容易弄脏。成功无疑是干净的,只是他的这种干净能坚持多久?物质是可以刺激人的欲望的,而花花世界最不缺的就是物质。人没有的时候想要有,有了以后想要更多,人心永远是不会满足的。
想象不出一张娃娃脸的成功贪婪的模样,王韬按了按太阳穴。因为已经预见到成功的变化,他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惋惜,变了以后的成功就再也看不见那样澄澈的眼睛了吧?也没那么好玩了。
“不过,听你跟他说话好像挺关心他的嘛?”邹八婆仍然紧盯着成功不放。
“不是我的那道菜!”王韬说的是实话,比起□他觉得逗成功更好玩点。
“王大总裁情意绵绵起来让人铁骨都能化成水——想换胃口啦?哎,对了,最近变脸王增加不少新人,绝对是你的那道菜。”
“邹少什么时候改拉皮条了?”王韬冷冷的横了一眼邹景波,本来挺英俊的一个人,可惜就是气质有点猥琐。
“这不关心一下老朋友嘛!”邹景波不知死活的笑。
王韬于是不再理他,专心吃饭。中午吃饭时间他没那么多心思跟人闲聊。不过,王韬没注意到他倒舍得花时间跟成功扯口水话。
吃过饭,王韬跟邹景波在餐馆的停车场分开,行前,邹景波问王韬要了一个风险投资公司老总的电话。具体做什么,他没说,王韬也没问。但是王韬猜想邹景波是在寻找融资渠道。邹家的生意这两年来一直不顺,这是一票老友们心知肚明的事情。
回公司的路上,王韬抽空给那个风投老总打了个电话说了给邹景波电话号码这回事,然后声明自己跟邹家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影响风投自己的判断。有些事情是要防患于未然的。那边呵呵的笑,说就是喜欢跟王韬打交道,细致,周全,让人放心。
“到时候你们的风险投资评估报告也给我一份怎么样?”王韬对那边说,他自有他的考量。
那边满口答应,并且没提出任何代价,“如果王总裁有意的话,情况又不一样了。”
“你就那么信我?”王韬冷冷的一笑,果然是没有雪中送炭的事情啊,都喜欢锦上添花。妈的,老子到时候会让你大放血的。
“王总裁仅仅个人价值就数十亿,我放心!”
哈森对王韬的评估在业内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王韬的个人价值。这个风投老总倒也坦白。
“我也就这么一说,给不给在你!邹家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挂了电话,王韬心里有点点的内疚,他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虽然邹景波有些事情上是得罪了他,可毕竟跟邹景波这么多年的交情!这件事情上他急了一点,还少了些迂回,这么直接就让风投知道自己的意向,在给邹家进行评估的时候他们就会尽量的压价——邹家一定得不到注资了!但是随即,王韬就又给自己的找到了安慰,战场无父子,商场又哪来的兄弟?邹家即使得到注资也撑不了多久的——邹景波撑不起这片天。与其让邹家落到别人手里,还不如他来接手的好。
王韬如是来让自己心安理得。
因为吃饭没花什么时间,王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离开会时间还早。到套房的洗手间漱了个口回到办公桌前,他打开哈森给的那些资料,重新认真的评估起来,一边将这些资料都打印下来。看来看去,王韬还是觉得成志的项目更有市场价值,而且,成志供职的研究所也很有知名度,对以后的国际化很有帮助。不过,他并不打算让他的老总们知道他的底牌,他想听听不同人的不同声音。
当成志的资料出现时候,王韬再次细细的打量着成志的照片,这一次,他仍然没能找出成氏兄弟的相同之处,如果不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还真是不敢相信两人是兄弟,不过,即使是兄弟,成志更像是做哥哥的。这兄弟俩就是两个极端,一个下里巴人,一个阳春白雪,像是两条平行线。
随意的,王韬打开了投资公司送来的据说已经修改好的报告,一看之下,顿时脸上就变了颜色,对着空气破口大骂:“方文,你他妈的哄鬼呢!”
报告只是将大段的英文改成了中文,一些术语加注了注释,仅此而已,这就是所谓的“修改”。然而,就是这样一份没有修改多少地方的报告竟然还给他一拖再拖!
王韬愤怒了。冲进套房里照着一个人形固定沙包就挥拳猛击起来,他娘的!混蛋!王八蛋!王韬拳拳都打在沙包的脑袋上,假装那是方文的脑袋。愤怒使得他的出拳一拳比一拳的凶猛,打得本来被沉重的底座固定得很好的沙包都挪动了距离。
幸亏有这样的一个沙包,否则天知道有多少龙腾人要挨他们年轻的总裁骂个狗血淋头。
打打沙包还是好的,心情得到了宣泄,身体得到了锻炼。忙起来没日没夜的王韬藉着这个沙包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一场击打下来,王韬大汗淋漓。右手的关节处有个地方破了皮,渗出丝丝血丝——不带拳击手套的下场。
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阵子,汗下去了,王韬的心境也平复了不少。
必须立刻改组投资顾问公司!
下了决心的王韬起身脱掉湿漉漉的衣服随手塞进一个衣物包里。衣物包会由朱玲拿去洗衣店的,这点朱玲也做得很好,她还会给王韬的冰箱补充食物,完全是个称职的助理。
等他洗澡换好衣服出来,已经到了两点钟。朱玲也出现在她的岗位上,王韬按通话器让她进来。
看见扔在沙发上的衣物包,朱玲抿嘴笑了笑,很自觉的就拿起来了。
“问一下顾问公司的方文,这两份报告是谁写的,修改人是谁?然后直接到小会议室告诉我。”王韬扣好衬衣纽扣,穿上西装外套,叮嘱着朱玲,一边拿着打印出来的那些资料以及那两份改了又改的报告就进了小会议室。
被通知到的相关人员都到了,都很准时,龙腾人都知道王韬最恨的就是迟到,因而没有人敢公然挑战王韬的底线。与会者除了人事部女部长高敏外,其余的六个人都是王韬一手提拔起来的龙腾的高层,算得上是王韬的嫡系,同时也是王韬非常得力的经营管理班子。这个团队很年轻,平均年龄不过四十二岁,有这样的经营核心,王韬觉得自己无往而不胜。
刚安坐好,朱玲就进来了,她的办事效率真是不错,王韬点点头算是赞许。
朱玲走到他的旁边,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俯身贴耳的汇报还是应该就这样无所顾忌的在公开汇报。
“说吧,第一项要讨论的就是这个。”王韬抬抬下巴示意这不是个秘密。
朱玲打开手中的备忘录一五一十的汇报起来。两份报告的最初作者是一个人,这个人王韬知道,留美博士,他的校友。修改人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研究生。两次定稿都是方文把关的。
王韬心里冷笑,够大牌,连份报告都不远亲自修改!他抬抬下巴,示意朱玲将名单放到人事部长高敏的面前。高敏坐在会议室的椭圆桌的最下端,距离王韬最远,跟王韬遥遥相对。
等朱玲离开了,王韬才开了口:“一个星期前,我给龙腾投资顾问公司安排了一个工作,就是一星期内拿出两份行业投资分析报告,因为这两份报告是要在董事会上用的,为此,我特别强调一定要遵从通俗易懂的原则,务必是董事会的所有成员在不用翻译不用科普说明的情况些也能自行看懂。昨天,报告按时交到了我这里,然而,我却惊讶的发现两份报告中通篇充斥着大段大段的英文叙述和不胜枚举的专业术语,写报告的人存心是不想让看报告的人看懂报告内容!因此,我让龙腾投资顾问公司的总经理方文将两份报告重新来过,并且再次强调报告务必要让市场里卖菜的大婶都能轻松的读懂。期限是二十四小时。然而,当今天早上九点钟我来上班想要提前拿到报告的时候却被告知还没到二十四小时的期限,也就是说我不应该提前要求拿到报告,后来在我的进一步要求下,经过修改的报告终于在十点十分送来了——可是,各位,看看这些经过修改的报告,改了什么?就将英文改成了中文,将专业术语加上了括号注释——”
说到这儿,王韬的声音渐渐的高亢起来,他的火气又来了。“在电脑上修改再打印出来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他们居然给我强调二十四小时期限?现在总算是改了,可是这是怎样一种改法?漫不经心极端不负责敷衍了事的做法!!”
王韬拍着桌子怒不可遏,“每年给投资顾问公司的经费高达数百万,可是数百万人民币怎么就养出这样一群对工作极端不负责任的东西来??这个公司成立三年多来,业绩平平,我现在在想,这是不是也是因为死于安乐的原因?”
面对大光其火的王韬,众人都沉默了,这样生气的王韬还很少见到,不过,这也说明王韬是真的恼火了,那么,有人要倒霉了!
“所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顾问公司会有这样的工作态度,作为公司的总经理方文难辞其咎——那么高部长,你的任务就是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跟这个人的合约关系,另外的两个人一个博士,我的校友,一个什么研究生,一起解除合约——这样的工作态度怎么能指望他们以后有所建树?”
王韬直截了当的及下达了解除这三个人的合约关系的命令,“老石,尽快物色新的人选接手,记得一定要动手能力强的,学历不是标准,我要态度积极的,要能做事的,能够不成天坐在办公室吹空调的。顾问公司的人重新考核一下,能用的就留,不能用的都开了。”
老石是分管行政这一块的副总经理,当初也是王韬破格从中层提拔上来的,学历不算很高,本科而已,话不多,但是是做事的人,有他在,行政这一块基本不用王韬操心。
老石没说什么,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下了。
高敏说话了,“总裁,这几个人都是跟我们龙腾签有正式合约的,按道理至少应该提前两个月告知他们……”
“拜托……”心情本来就不好的王韬刚下去一点的火气“噌”的又上来了,“我知道他们有正式的合同,龙腾的每一个员工都是有正式的合同的——难道有合同我就不开人啦?人是活的是不是?是活的就想办法呀——变通,知不知道变通?不合规矩的事情就想办法将它变通成合法的,懂不懂?不懂就去问法规处,天下就没有铁板一块的法规!我还就不信咧……”
王韬一口气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看右手上的那个伤口,刚才不小心碰到桌沿边,这会儿有点辣辣的疼。
12
高敏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此时更是不好了,拿着名单起身用一种尖厉的金属声问:“还有我的事情吗?没有我就先离开了。”
尽管高敏是王韬的姑姑,但是做为一个中层,这样的会议她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不过因为要亲自交待,王韬让她也来参加了。现在既然高敏自己提出离开那是最好不过,因为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而高层的会议内容有些是不适合让她知道的。
于是王韬点点头。大家都目送着高敏的离开。当门在高敏身后关上后,会议室里空气明显的就是一松。
“老石,辛苦你了!”王韬同情的安抚老石,老石是高敏的直系领导。王韬一直想找茬将这个自己从来不待见的姑姑给撵出龙腾,说实话,大家都挺怕她那张总是没有笑容的脸的,背后说人事部终年都是冷空调。王韬知道这个姑姑不太胜任这份工作,还存在着以权谋私的行为,可是,王韬也知道父亲就这么一个妹妹,而且,问题在于父亲手里的百分之五在关键的时候能帮自己不少忙的,打狗得看主人不是?王韬投鼠忌器了。
“总裁,您知道吗?您要开的那个研究生据说是高部长的什么亲戚……”老石苦笑着摇摇头说。
“啊?”王韬真的意外了,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了,他不相信那个研究生是凭实力进龙腾的。一个小小的人事部长就这样安插自己人任人唯亲,龙腾还能飞多高?!
王韬想了想,交待说亲戚的事情就到这里,不要外传,他倒要看看高敏是怎么来处理她亲戚这件事情的,处理不当,那么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要知道,他等这样的机会等了很久了。不过,据他的估计,他这个姑姑一定会想办法徇私的,如果她能将自己人安插进龙腾来,她也就一定会设防保住这个人的。她的侥幸心理一定是来源于自己“姑姑”的身份。
事实上,对于家里的这些亲戚,王韬一向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反倒亲戚们对他相当的热情,但是从小他就明白亲戚们不过是有所图而献殷勤。因而,对于各式各样的亲戚,他都是保持着合乎礼节的疏远——他跟父亲的感情尚且泛泛,何况一个本来就不讨喜的姑姑呢?!高敏押错宝了。以前没动她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的关系另一方面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而不是因为王韬有什么姑侄情谊。
“老石,方文几个人的事情你得多盯着点,不要闹出什么劳资纠纷来,要做得圆滑点。”王韬再次叮嘱老石,他那个姑姑的工作方法有时候是很简单的,脑子不太会拐弯,没个人盯着点,就怕会整出什么事情来。
家大业大也有家大业大的难处啊!
“其实,方文也还是做了些事情的……”有人叹息说。
“做事情的人很多,但是能有良好的工作态度的人不多。这事幸亏不算急,要是真的是急事的话那不得耽误事情了?”另外的人说。
这话顺耳!王韬知道自己这样雷厉风行的解聘人让在座的有些兔死狐悲了,于是笑笑:“我一向认为天才产生于激情,态度决定了一切。方文这件事是由一斑而窥全豹,从这件事情上不难看出整个投资顾问公司的工作风气是什么:个人利益高于一切,自以为是。它虽然也是独立的法人单位,但是只要它还挂着我龙腾的招牌,还从我龙腾融资,它就应该以龙腾的利益为首,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享受着自己的好处却未能很好的为自己服务,这样的情况我想没有谁会愿意看到。”
从容的将众人敲打了一番之后,王韬就将手里制药这一块的资料随意的扔到桌子中间,让大家自行取阅。在他的嫡系面前不用那么多的虚礼,同时他也想通过这样的举动来缓和一下刚刚的紧张氛围。适当的时候表明自己的立场态度让底下的人明白很重要的,他对人一向大方,龙腾的福利一直很好,没多少人愿意轻易舍弃这样的好处的,可是相应的,他也希望龙腾能到这些人很好的服务。他是商人,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不会做。
“这些是猎手推荐的制药机构和人员,各位看看,找出合适的来接洽。” 关于让龙腾逐渐转型的事情,他跟他的班子早就达成共识了,所以王韬也不用多说什么,直接让他们自己看。
“哎?这有个中国人呐——哇,好年轻……”有人低低的叫起来,其他人立刻就凑了过去。
王韬赞同的点点头,同是中国人,看到在海外的优秀的同胞是很容易引发骄傲自豪的情绪的。
成志很年轻而成绩很骄人,这的确是不简单,可以想见成志的工作态度一定也是很令人满意的。从这点上来说,王韬还是很期待跟成志合作的。
传阅了一番之后,大家就提出了各自的见解。不同的意见都有不同的理由,而且很中肯。王韬非常满意各人都能说出真话来。对于成志的项目,只有一两个人觉得可行,因为成志太年轻,年轻得让人不敢相信他的能力,毕竟制药算是科学应用领域,这一块是需要一定的经验值的。
王韬倒没在意过成志的年龄,越是年轻,可塑性就越强,而且,成志是具备科研水平的人才,就更是难得。龙腾想要在生物制药方面有个长期的发展,属于自己的科学人才必不可少。可是请已经知名的科学家代价太大,还不如自己开发潜力股更划算。
王韬是商人,自然有他的小九九。
别人怎么说只能是个参考意见,统帅是王韬,大主意还是由他自己拿。王韬决定还是先接洽一下成志和他的研究所再说,不过他也确定了另外两个备选让其他人负责先行接触。
快下班的时候,朱玲汇报说英国那边对龙腾的发函很感兴趣,“并且,成志这个时候恰好在国内!”
“啥?”王韬有点呆,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朱玲嫣然一笑:“成志正在上海考察!”
“原来是这样……”王韬明白了,看来上海也有商家看中成志和他的项目了,倒也是英雄所见略同,有趣!
如此一来,不日成志就要来北京了,货比三家是很正常的。因此英国方面也就这样坦白的让他们知道成志正在上海考察的事。买家有了竞争对手,卖家就可以奇货可居了。
“要跟成志通话吗?”朱玲问。
“英国方面会照会他的!明天,明天他就该联系我们了!”王韬有点小小的兴奋,天意,这样一来,事情就容易得多了,“接洽的事情由季总负责。”
“是,明白了。”朱玲领命出去了。
不过,想了想,王韬还是跟朱玲说先不忙知会主管市场开发的季总,“非官方的时候,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再说!”
水深水浅,总得自己亲自去试一试才行,成志的斤两总得他自己去掂量一下再说。毕竟,这是转型非常关键的第一步。
“那个李行长那边一直想请你吃个饭,今天又来电话了,你看……”
“让季总应酬一下吧……”王韬想也不想的就回绝了。他生平最烦的就是这种觥筹交错的应酬,有兴趣的时候偶尔他也会露露面,不过,基本上他是不会亲自出面的,手下那么多拿高薪的老总,这样的应酬就由着他们去吧。这个银行的行长又在为自己银行的富裕资金找流通了。圣经里说得好啊,越有的就会越有。别人融资那么难,可是,银行的行长倒贴上门想求他来贷款。虽然龙腾的确是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但是这种时候,他还是可以拿乔的——妈的,老子跟你贷款是白贷的呀,不照样得付你利息?
不过,说到吃饭,他又拨通了成功的电话,问成功有没有可能“赏个脸跟他吃饭”?成功很好玩,逗他挺有意思的。而且,马上就要跟他弟弟打交道了,就更觉得有意思了。这种丢手绢的游戏不仅仅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玩的。
对于王韬的请求,成功很为难,因为晚饭时间是他工作的高峰期,而下班后他又要上夜校学习电脑。
“行啊,大忙人呀,是不是?连做朋友的请吃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了。”王韬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的可怜委屈,成功这样的人一定会心软的。
然而,成功虽然满怀歉意,但是却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耐心的解释:“对不起哦,王韬!谢谢你的邀请,可是现在我真的没法抽出时间来。晚饭的时候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大家都很辛苦,我不好在这个时候请假的,晚上我又得去上电脑课,我的电脑课很快就要考试了,现在更不能缺课了,万一要补考那就很没面子啦——请你多多包涵——朋友是长长久久的,以后我们一起吃饭的机会还很多呀,不一定非得在这个时候是不是?”
还别说,成功有时候是很有说服力的,说得王韬差点都投降了。
“可是,我今天特别特别的郁闷,特别特别的烦,只想有个能够交心的好朋友说说话,这样你都不能牺牲一下吗?”王韬更可怜了,仿佛他是一只被抛弃在街头的小狗。
“……”
果然,成功为难死了。王韬在电话这头仿佛都能看见成功抓耳挠腮左右为难的模样,心里狂笑不已,小样儿,你个山里的小兔子能斗得过我?
13
“那好吧!”成功下了决心,“我就请一次假吧!你在哪儿呀?我去找你!”
哈哈,还真上钩了!王韬得意洋洋。
然而,这种得意只持续了两秒钟,他就觉得没劲了,突然的就又没了兴致——太没挑战性了,一点儿难度都没有。
成功的确是够傻,竟然如他所料的那样上了他的当。太令人失望了,他本来希望成功能使事情变得更有挑战性一点。
难道不知道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吗?要知道对于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男人越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获取,追逐的过程往往比猎物本身更能让人满足。
王韬本能的算计着成功的失败之处,以此类推,他觉得成功以后还会有很多意料中的事情发生的。他现在已经发现决定着成功行为的砝码:情!成功的命脉就是一个“情”字,动之以情,那么成功就会予取予求了。刚才还一大堆不能作陪的理由,振振有词,可是,一眨眼功夫就愿意请假了,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王韬采取了哀兵政策?装点可怜,就能让成功放弃原则了——情感动物!
对于容易被情感左右的人,王韬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因为他认为人跟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能有理性思维,能通过理智来控制自己。为情所动的人大都是没什么出息的,因为以不可捉摸的情做为自己行事的准绳,怎么可能理性的驾驭飘忽不定的世事呢!看看吴优吧,为了情将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
王韬觉得有点惋惜,他本来以为成功可以让他的兴趣更持久一些,毕竟成功身上具备了一些成事的素质,他想看看成功能走多远。可是,仅仅这么一个小小的试探,成功的底线就已经暴露无疑,这让他很失望,他从来不看好为情左右的人。
王韬觉得当初吸引他接近成功的东西已经消失。属于情感动物的成功估计以后也就这样下去了,一把年纪还这样缺乏理性,起点这么低,难成大器。而且,现在他已经掌握了成功的底线,明白了成功的行为模式,成功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在他意料之中,那么,现在的成功也就失去了新鲜的色彩,没有了当初的吸引力——水汪汪的大眼睛?他王韬想要这样的眼睛哪里找不到?而且,这种澄澈的目光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殆尽的。
因为已经没了兴趣,王韬终归没有让成功请假过来,理由很冠冕堂皇,他不能耽误了成功的正事。虽然他越这样说成功越是坚持出来陪陪他,当然他也坚持不用成功陪,现在的成功不那么好玩了。于是成功终归作罢。少了点逗小动物的乐趣,王韬稍稍的惋惜之后就又振作起来了,今天心情不错,总得让自己更高兴一点。所以,王韬没有回家吃饭,而是给邹景波打了电话约他出来玩。说到玩伴,没有谁比邹景波更合适了。京城好玩的好吃的他都知道,简直就是京城吃喝玩乐的活地图。以前邹景波还自己开玩笑说要是哪天他也落魄了就当个导游吧,熟门熟路,绝对优势。
王韬到变脸王的时候,邹景波已经到了,照例左拥右抱的美女伺候着。在这样的场合,邹景波总是按惯例介绍王韬是“王总”,从来不指名道姓,更不会说明王韬的真正身份。大家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又不是商务会谈,没必要那么详细的个人信息的。
尽管邹景波的介绍大而化之,可是,王韬那种不俗的气质依然是美女们追逐的目标。现在的女人不简单,只一眼就可以判断出你的身家了。因而,即使流水无情,王韬也难免桃花满天飞。
他刚落座,邹景波带来的三个美女就贴了两个上来。王韬也就客客气气的应酬。他是绅士,自然有绅士的风度。邹景波喜欢那种漂亮的知性美女,他的女伴都是很撑场面的。因为知书达礼,应酬起来倒也不麻烦,这也是王韬愿意跟邹景波玩的原因。有些人的品味不高,找的女人胸大无脑,应酬这样的女人很麻烦,因为点到而止不了。
变脸王是个中国化的高规格的狂欢世界,上下三层楼,规模不小,一楼大厅,二楼包厢,三楼按摩桑拿,。一楼大厅置身其中像是来到老北京的天桥,各式各样的中国传统节目都能在里边看到。在今天娱乐西方化的风潮中,变脸王反倒因为独树一帜而吸引了众多的消费者,尤其是外国人,消费者中外国人的比例至少占了三分之二。比起外边那些中规中矩的随处可见的表演性娱乐来,变脸王的参与性的娱乐却是实实在在的能够让消费者极尽可能的满足和消费的。因此,每到华灯齐放的时候,变脸王就成了完全的花花世界。一个社会的物欲横流在这里可以表现得淋漓尽致。有钱,就有你想不到而又想要的服务。
王韬不常来变脸王,虽然在变脸王找一夜情是很不错的一个选择,无论男女都可以找到满意的对象的。不过,王韬并不太让自己这样放纵,他更喜欢相对稳定的床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那样都更安全些——可事实是,王韬的床伴更换得照样很勤快,因为王韬喜欢征服,而且很容易就将一个人看穿,一旦这个人为他所折服,一颦一笑后边隐藏着的东西为他所洞悉后,他就没了跟这个人相交下去的愿望。就像爬上了一座山峰,很容易的就为下一座山峰所吸引——王韬很享受将一个人诱拐到他的床上的过程。
至于找一夜情那不过是王韬夜生活的一种调剂,偶尔为之的,带有一定的冒险性。
王韬很快的为自己今晚的宣泄找到一个目标,穿着帝王黄的缎面武功服工作装,看上去很不错,虽然是新面孔,不过那眼神小有风情,看来是历练过的。变脸王的老板是个王韬相熟的美籍华人,将员工调教得都不错,能应付出台的要求,而且很能保护客人的隐私。
正在这时,在纷繁杂乱的人群中,王韬看见了吴优。
也不知道吴优有没有发现他,反正吴优正在跟人打情骂俏,昏暗诡异的的灯光下,吴优的风骚尽情的展露着。王韬看得一阵口干,骚货,真他妈的够骚!
很快的,吴优身边就聚集了不少人,吴优在当中挑选了一个自己满意的,两人很快就勾搭上了,一起走了出去。
王韬情不自禁的撇下邹景波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现在的吴优是不是真的就这么的随便?要知道以前的吴优一直是骄傲的,是不肯随随便便就跟人上床的。当初要不是吴优已经走投无路就差露宿街头,自己要拐到他恐怕得更多费些时间和精力。
那男人开的居然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非常拉风。而他们回的居然是吴优的家。
王韬非常不舒服,吴优的家可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他的劳动成果现在居然成了人家的享乐窝,这也就怨不得他恼怒了。以后再也不能给人设计房子了!王韬做出决定,自己的劳动成果不能就这样便宜别人。
那两人看来一点儿没意识到有人跟着,干柴烈火饥渴得还在楼下就吻在了一起——吴优真是有点豁出去了,完全不在意以后小区里的人怎么看他。
眼前的激情表演刺激得王韬有点受不了了,男人果然是视觉动物,光是看着就能让自己燃烧。
完了,不行了,得赶紧消火去。王韬顾不上理会是否会让吴优发现,调转车头就疾驰而去。离开的时候,他瞄见了成功,显然是刚回来的。不过,他也没停下来,而是继续保持着离开的速度。
成功一定会看到那一幕从而发现吴优是什么人了。王韬判断着,猜想着成功会因此有什么样的反应?几乎不用费什么思量,王韬就判断出以成功的个性,一定是会包容的吧?!成功这样的人是很容易就原谅别人的,说白了,容易为感情所左右,是个没有坚持和原则的人。
开着车,王韬笑了笑,替成志惋惜着。成志到底是年轻,一定一点儿也不了解成功,否则稍微努力一点,没准就能跟成功双宿双飞了——只要掌握的成功的命脉,得到成功一点儿不难。
王韬想着成功对吴优的表演会做出什么反应,却一点儿不在意成功看到自己会有何感想,因为他知道成功一定会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他的,成功有个地方还算是不错,那就是很知趣!就他跟成功的交情,还轮不到成功来问东问西的。
天亮的时候,王韬睁开眼睛看着雪白的屋顶有些恍惚,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这里是他办公室的套房。昨晚离开吴优家他就直接回到了办公室独自一个人过了寂寞长夜。买春有时候也是要讲究心情和时机的,王韬昨晚被吴优给搅和得没了那个心情,只能自己打发了漫漫长夜。为此,王韬觉得自己很亏,计划好的春宵就这样给泡汤了,真是不值当。他虽然换床伴勤快了一点,不过一般不会发生脚踩两船的现象,通常他都是分开了一个才去找下一个的,省得应酬得辛苦。可是现在看来这样是不行的,亏的是自己,连文件都还讲究备份呢。王韬想着以后要至少同时保有一两个备用的床伴才行,省得自己到时候还得吃自助餐。
这样做着决定的王韬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对自己好一点是他的一贯原则。
上班以后,成志果然如王韬预料的那样打来了电话。成志有很好的声线,甚至可以说是性感的。王韬很满意,听声音他就知道成志精力旺盛,做事雷厉风行,虽然有点脾气,不过,总的来说很对王韬的胃口。王韬就喜欢跟这样做事积极,有极高工作热情的人打交道。
成志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想要考察一下龙腾制药的愿望,如果可以,他立刻从上海飞来,下午可以见面。
王韬满口答应。
朱玲在旁边有点担心,要知道龙腾制药现在可是就靠总公司的注资吊着口气的,成志过来了不定得失望到什么地步去,那时候合作的事情可就悬了。
“只要他来,就够了!”王韬倒是信心十足。
14
成志是中午十一点钟的时候到达北京的。王韬亲自开车到机场接的他。王韬知道对待这样年轻气盛的科学家,情感牌是不错的一步棋。
成志比照片上的看上去更成熟一点,也更英俊一点。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王韬真的很想像所有率性的男人那样吹声口哨表达自己的欣赏。纯粹是从欣赏的角度,王韬在心里赞叹了一下,真是让人心动的帅哥啊——俊帅的五官,挺拔修长的身材,得体的衣着,成志如果去演艺界混的话足可以大红大紫的,可惜,他只是个注定要淹没在枯燥的研究室里的科学家。
看过成志照片的王韬在出口看见成志后立刻就迎了上去做了自我介绍,果不其然的看见成志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讶,他一定没想到堂堂的龙腾大总裁竟然能亲自到机场来接他。
“还是……你希望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来接你?”王韬轻松地调笑说,一边尽量从成志身上找到成家兄弟的共同点,可惜,仅从外观上看不出兄弟俩的任何相同之处来,而且,成志的确比成功更像是做哥哥的。
对于他的玩笑,成志脸上也迅速的恢复了常态,礼貌周全的寒暄起来。成志的应变能力是很强的,对于王韬能一眼认出自己来,他应该是明了个中原因的。现代社会说是保护隐私,其实却是没有私密可言的。
成志只有一个普通的小旅行箱,“王总裁亲自来接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呐!”边说边伸出手来跟王韬握手,他的手是干燥温暖的,
年轻的成志说起场面话来很自然,王韬笑笑,成志果然如同他预料的那样,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重要的事情我喜欢亲自来做。”王韬真诚的说。
成志微然一愣,一抹惊讶在他的眼里掠过。
王韬熟络的攀过成志的肩膀的时候,感觉到成志的肩膀微微的僵了一下。异性恋?哼!王韬一百个不相信。
“成博士,你看是先到酒店下榻还是先去吃饭?这饭点儿也到了。”王韬开着车问坐在他身边的成志。
“悉听尊便!”
果然识时务!王韬很满意!
“成博士以前来过北京吗?”一边开车,王韬一边跟成志聊着家常。尽管成志的事情他都知道,可是,他想知道成志自己是怎么说的。
“去英国前,我在上海念的大学。不过,还真是没来过北京。”
“成博士老家在哪儿呀?”
“xx省!”
“够远的!只身求学,又这样漂洋过海,家里挺惦记的吧?”
“还好!”
“老家那边还有什么人啊?”
“父母健在,还有个哥哥!”
“能教育出你这样的人才来,你父母很不简单,相信你哥哥一定也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们龙腾现在可是求贤若渴啊!”
“王总裁过奖了!我父母不过是普通的下岗工人,我哥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乡村中学教师。”成志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他对那个哥哥的任何情愫。
人家既然已经这样说了,王韬也就不好再就成志的家庭展开更多的话题。还好,成志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只是,成功现在明明就在北京,成志为什么没有说明?尽管兄弟俩少有联系,但是,成志跟家里父母的联系应该是少不了的,不可能不知道成功现在的情况的。到底还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了。
关键的时候,成功可以成为一张王牌。
王韬心情很好,因为他知道他已经赢了大半了。
吃过饭,王韬仿佛饭后散步似的将成志带到了传说中的龙腾制药,他没有立刻将成志安顿到酒店去,因为他知道成志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在酒店里安逸的休息。一餐饭下来,他已经确信成志的确是个可以做事的人,而且是个可以做大事的人。过硬的专业技能,热情不苟的工作态度,想要出人头地的功利心,这些都使得成志成为一个很有商业价值的人。
王韬喜欢用这样的人。
在龙腾制药的门口,王韬特地停了一下车,让成志看清楚龙腾制药那个破破烂烂的大门。不出意外的,惊愕写满了成志的脸上。
王韬假装没有注意到成志的惊愕,将车开到了厂区里。除了门口看门的那个中年人外,厂区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更别说生产场面了。空荡荡的厂区里透着衰败的寂寥。要知道即便是这样的衰败也还是依赖了龙腾每年的注资来维持的。龙腾闲养着的十一二个药厂的工人至少使得厂区里还没有到野草丛生,败叶横飞的地步,现在的厂区还算得上是干净整齐的,没有那种触目惊心的荒凉。这些工人是由原来药厂一起被龙腾收购过来的,安置好这些人是龙腾的社会义务,也是当初盘下这家国有企业的代价。
“很意外吧?”王韬下车,站在空旷的停车场,看着眼前一栋破败的二层楼房和旁边荒废的厂房问。
“是很意外!”成志坦率的承认,接下来他问了一个让王韬有点意外的问题:“如果有项目进来的话,龙腾需要多少时间可以完善基本设施?”
王韬不由自在的再次打量了一下成志,暗暗为自己的识人之明而得意。成志是个相当务实的人,而且有着出乎意料的精明,所以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就只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跟这样的人的打交道真的是很轻松的。
“时间由你定!龙腾有这个实力让不可能变成可能!”王韬自信的说。
成志看着王韬,他的眼睛跟成功那种圆圆的大眼睛是完全不同的,成志的眼睛修长,更男性化。“王总裁,说服我很容易,可是,说服我们公司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再次环顾着四周,礼貌中带着不屑的说:“您知不知道一个现代化制药厂的建设需要的投入是多少?您知不知道一个现代化制药厂的建设需要的是多少时间?您知不知道在废墟上重新建造一个帝国需要多少时间?王总裁,我很佩服您的勇气和信心,我也相信龙腾的实力,可是,我不是赌徒!我的公司也不会参与这个赌局。”
不错,的确是不错!王韬满意的觉得成志真是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成志不是读死书的书呆子,有着商人本能的判断力,这样懂技术又能有商业头脑的人才真是可遇不可求啊。当然,成志还是年轻了一点,气势盛了一点,不过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在废墟上重建王国可不就是需要这样的人才吗?
“成博士,难道你不想成为这个王国的缔造者和统治者吗?”闲闲的抛过一句话,王韬就猫腰坐进了汽车里。成志停了有那么一分钟才回到了车子里。他不动声色的斜了一眼成志,成志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却一直在估量着厂子的情况。人是需要成就感的,将一片废墟建设成自己的理想的王国对成志这样总想往高处走的人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还有什么比从无到有的建设更能显示出一个人的才干呢?
年轻气盛有年轻气盛的好,那就是城府还没磨练出来,容易掌握。王韬自信他已经掌握了成志的底线,于是也不急于开车,而是就这样两个人坐在车里谈话。
“老实说,我不是专业人士,我对制药这一块一窍不通!不过,我是商人,唯利是图的本能让我知道制药大有可为,钱景看好,这么大的一块蛋糕,龙腾不可能不分上一杯羹的。而且,龙腾有这个实力让不可能变成现实——现在,龙腾差的就是一个具体的执行人!一个将梦想变成现实的人!”
说完话,王韬也没理会成志的反应,径直发动汽车开出了制药厂。
在王韬的字典里还没有过不可能,有钱,他就可以让许多的不可能变成现实。所以,他没想过要将制药厂粉饰一番,他就是要让那种震撼深入人心,让成志留下不可磨灭的一个印象。毕竟,人才是最重要的,人进来了,项目自然也就过来了,何况,成志还很年轻,有研发能力,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王韬开着车将成志直接拉到龙腾大厦,他要让成志亲眼看看龙腾。在来龙腾的车上,成志一直没开口,王韬也就没做声,他知道现在的成志需要时间来思考来权衡。
对龙腾办公区进行了一番上上下下的考察后,王韬带着成志都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龙腾能对制药进行多少投资?”在王韬充满现代欧式风格的办公室里,成志喝着水问道。
真的是务实!成志身上还没有那种时间磨练出来的圆滑和城府,一切都是单刀直入的干脆。英国那边能让这样没有多少经验的人过来考察,足见对这个人的重视程度了。哈森的情报还是不够详细,居然没有谈及这方面的事情。
王韬不紧不慢的也喝了口水,轻轻的说:“那得取决于制药需要多少钱!”他的意思是在明确的告诉成志龙腾会尽全力支持制药的。
成志抵不住他的目光,起身度到玻璃幕墙那里看着外边。成志一定没有恐高症,有些人是不敢在他那个位置俯瞰的。
“按龙腾制药目前的情况,这笔投资将是数额惊人的,而且,想要引进我们的项目,至少得在两个月内完成改造。这些只是洽谈的基础条件。”成志两手插在裤兜里回过身来看着他说。
“要知道上海那边有一家制药已经具备了我刚才提到的条件,在这点上,龙腾没有任何优势……”
15
王韬并未在意,说到优势,不定谁更有优势呢!他微然一笑,“未必吧?我倒认为龙腾的优势是别家没有的——我相信没有哪家能让人实现一个王国梦的!”
“可是也没有人会在沙滩上建设一个海市蜃楼。”成志针锋相对。
“这样吧,成博士,你是专家,就请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要启动一个龙腾制药这样的制药厂需要多少资金?龙腾制药势在必行,即使不是成博士和成博士的公司,也必然会有别的博士和公司进来。就当是给我一个忠告吧,你说说,我需要投入多少钱才能在沙滩上建设一个海市蜃楼?”
成志靠在王韬的办公桌边,两只手依旧插在裤兜里,盯着脚下的伊斯法罕地毯看了半天才说明天吧,明天再说吧,今天他有点累了。
累了么?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没有一贯的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说明成志是在思考,是在犹豫,也就是说成志动心了。是啊,是会动心的,谁会不动心呢?!
正说着话,朱玲进来,将龙腾的相关宣传资料交给王韬。王韬翻了翻,就递给了成志,这是龙腾的官方宣传资料,是成志回英国汇报的依据。
单单就龙腾制药的情况而言,的确是不具备任何优势,但是,如果成志真的如估计的那样很受重视的话,那么他就能帮助龙腾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成志也没看资料,而是接过资料后随意的翻翻,就都塞进了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然后就说有些累了想到酒店休息一下。王韬没有反对,立刻表示要开车送成志到已经预定好的酒店去,成志如他所料的那样拒绝了。当然,成志是非常礼貌的拒绝的,他说他不能总是这样耽误一个集团总裁的时间不是?!
成志也没要王韬派车,而是自己打了个出租走了。
“这个成博士真的很年轻。”看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朱玲对王韬说。
“潜力股!”王韬笑笑。
“不过,就这样了吗?”朱玲有些担心。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谈的,更谈不上解决。
“现阶段的事情就这样了。”王韬自信满满的说,可不是吗?他的前期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成志会自己对龙腾进行考察的,换成是他自己,他也一定撇开主家自己去寻找答案的。私访龙腾吗?这个没问题,他对自己的企业非常有信心,他相信一番私访下来,成志也会像自己一样充满信心的。那个时候再谈,所谈的就是实质性的东西了。这一刻的到来用不了多久的。王韬相信。
回到办公室,王韬兴致勃勃的给成功打了个电话,他想确定一下成志是否有跟成功联系。然而,成功的确是不知道成志的事情,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成志依然没有跟成功联系。言谈间可以判断出成功并不知道他的天才弟弟就跟他同在一个城市里。从这个角度上看,世界的确很大,咫尺天涯的大。
不过,越是这样,王韬也就越是确定了在成志的心目中成功所占有的位置——有时候,对于自己真正在意的,人们反而表现出一种疏远和漠视来。王韬对成功虽然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因为成志的关系,他仍然要多多跟成功保持联系才行。天知道什么时候成功这个呆呆的小东西会发挥出大作用呢?
看看时间,恶作剧的微笑爬上了王韬的脸上。他拨通了大洋彼岸哈森的电话,叫你工作不细致,!我付了钱,可是,却没有得到最准确的报告,这个,不骚扰一下是难以让人平衡的,你哈森活该!
王韬快意的想。
果不其然的,哈森终于在他不屈不挠的电话铃的骚扰下来接电话了,非常恼火的:“你最好真的有急事!”
“是急事啊!”王韬纯良无比,英语流利得像母语一样,“哈森,你的工作态度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马虎了?这不是你的风格。早知道你是这样做事的,我就不找你了。”王韬有意延长说话的时间。
“什么意思?”哈森果然中计,语气一下子就缓和了很多。桥归桥路归路,哈森的私生活再混乱,工作却是不含糊的。
“我让你给我成志详细的资料,可是你却没有做到,差点让我做出错误的判断。”王韬有点夸大其辞。不过,他就是不想让哈森的风流这么快活,要知道他自己都快沦落为禁欲主义者了,看见别人吃香的喝辣的难免心理失衡。
“有吗?”哈森的语气明显的就严肃起来了。
王韬暗笑,看你回头还能有那个精神?!在学校的时候,他跟哈森还算得上是比较契合的床伴,自然了解彼此。
“哈森,成志在他们公司具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别用什么后起之秀来敷衍我。我想知道他在他们公司里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这种影响力产生的原因是什么?他的私生活是什么样的?都有哪些社会关系——拜托,请尽快,在最短的时间内……”
“好吧,上班以后我第一时间就……”
“不行,我想一个小时内得到答案。”
“一个小时?你疯了?你以为我在哪儿?在你的那个时区吗?”哈森叫起来。
“我知道你正在床上,”王韬得意的说,“不过,如果你的工作做得更细致点这个电话我也就不会打了!”
“那也不至于非得在这个时候吧……”哈森发牢骚,不过,听语气他已经放弃抵抗了。
“没办法,时间非常紧迫,要知道,成志十分钟前刚离开我的办公室。”
“什么?”
“嗯哼!”
“明白!”
“尽快!”
“收到!”
挂了电话,王韬惬意的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想的要顺利,成志这边的事情少说也已经有了一个百分之五十的胜算。已经相当健全的企业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你得妥协于它已经形成的规则,而一个白手起家的企业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个人的想象完成自我的理想。成志很年轻,年轻是他的优势,同样的年轻也成为了他的劣势,年轻使得他丧失了不少实践的机会和发展自我的条件,因为更有经验的前辈们显然更容易取信于人。
既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么王韬就希望自己的龙腾制药重生的时候拥有的是真正新鲜的活力,是敢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勇气,非这样不能杀出重围在制药领域开疆辟土。
不管是谁,一旦接手龙腾制药,都将不仅仅是埋首于实验室的科学家那么简单了,那还将是一个宝贵的企业人才的诞生,这将使这个人成为真正的稀缺性的全能型人才,这样一来,这个人就可谓是前途无量了。
王韬知道这才是龙腾真正吸引成志的地方。
跟成功的随性和无欲不同,成志是个目的性相当强的人,对自己的人生有着非常明确的规划,所以才能在这么年轻就取得这样的成绩。跟自己一样,成志也是按规划来完成人生的,而且,也跟自己一样,成志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过,跟自己不同的是,成志没有真正面对自己的勇气。矫枉过正,王韬相信成志的私生活会更多的表现为非常正统的男女关系来,这种关系是保守甚至有点禁欲倾向的。做为代偿,成志一定有点工作狂!!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了解进而控制住自己想用的人,王韬一贯的作风就是这样。他手下关键部门的头头都有本私人账掌握在他的手里,高度的机密。当然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有用上这些小账本的时候,可是,一旦需要,他也希望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苦心经营的龙腾,将损失减少到最低,现在因为重要人物跳槽而带来巨大损失的事情屡见不鲜,王韬不希望自己的龙腾也因此而遭受损失。虽然通过法律途径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自己,但是那个周期太长,等到法院宣判的那一天,一切早就尘埃落定了,龙腾拖不起。掌握别人的秘辛这一招在很小的时候他的外公就已经让他明白了,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安,这样挖人隐私太过侵犯人权,可是当他看到中情局以国家的名义监听私人电话的时他就释然了——中情局为国,他为龙腾,异曲同工。于是,王韬的良心也就安宁了。
一个人也照样可以玩丢手绢的游戏。
成志这边的事情相应的已经有了眉目,剩下的就是在董事会上获得通过。按照前边已经进行的铺垫,想要获得通过不是太难,只要他不要旗帜鲜明的表明自己发展制药的真正目的,那么仅仅是作为一个新的投资项目,董事会一般来来说是不会太为难他的,毕竟有钱赚是大家都乐见其成的事情。先顺利的将项目上马,之后的事情就是一个和平演变的过程了。王韬知道自己会将舆论和人心一步一步的转向自己需要的轨道上来的。
哈森的资料知道快下班的时候才传过来了,总算还算是及时。哈森挖人祖坟还真是有一套。
看着资料,王韬忍不住在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来。
16
哈森的资料印证了王韬的判断,他知道了跟成志打交道的底线,那就是一个“利”字。
成功重情,成志重利,兄弟俩连人生的底线都截然不同。这世界上还真有这样南辕北辙的兄弟!
重利好啊!重利,那么要打动成志就非常的容易了。
成志没有令王韬失望,当天晚上就给他来个电话。电话那边的成志很严肃很郑重的说了一个数字,这是制药厂上马所必需的投资。
“厂房的改造至少得在两个月内完成,只有这样,龙腾才能有了竞争力,否则,沙滩就是沙滩,海市蜃楼依旧是海市蜃楼。”
成志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是,他报出的天文数字是能让人牙疼的。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王韬也止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狮子大开口。
“可是,成博士,龙腾投入这么大,承担了这么大的风险,那么龙腾能得到什么样的承诺呢?”
成志实际上是提前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到底是年轻啊,这么轻易的就让人摸准了底牌,难道不知道人心的狡诈吗?现在,王韬就拿乔起来了,不把你成志跟我拴在一条绳子上,我龙腾的利益就得不到最大化。
“如果不是已经很清楚龙腾能得到的好处,王总裁怎么会来找我呢?”那边的成志语带笑意。
后生可畏!
一个词突然的窜进王韬的脑海里,成志是很年轻缺乏历练没错,但是假以时日,必将堪当大任。
“明天上午九点半钟,成博士方便的话请到我办公室来详谈如何?”王韬抛出了橄榄枝,有些话还是面对面的时候再谈效果更好。
“九点半钟,我会准时到您的办公室的。”成志也很爽快。
“那好,九点半钟,我恭候成博士大驾光临。”
王韬很满意的拉开玻璃门回到雅致的小包厢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不为意料中的成志的反应,而是为即将到来的吴优。
如果成志知道自己即将跟他的前情人共进晚餐会是什么表情,而即将到来的吴优如果知道自己刚跟他耿耿于怀的前情人通过电话又会有什么反应?
没错,今天晚上王韬约到了吴优。一方面是他的确想吃回头草,另一方面是他实在太喜欢这种丢手绢的游戏——一切都一目了然,只有当事人被蒙在鼓里。
要约吴优并不是难事,吴优也是情感动物。一句“我很想你”,只要打电话的时候语气中拿出十二分的真诚三分的落寞两分的思念,连说话的音阶都受过训练的王韬要想打动一个人一点儿不难,何况,吴优对自己一直是有情的。
跟吴优约好了在相熟的日式餐馆一起吃饭,到了时间王韬就来了。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考虑着饭后的活动到什么地方进行,去吴优家吗?环境很理想是没错,不过,现在吴优家可是有一个成功在住着不太方便,他还不想过早的结束跟成功的游戏。所以,他决定还是带吴优到他的公寓去吧!狡兔三窟,王韬不是狡兔,但是属于自己完全独立的公寓也仍然是有几套的,他爱干净,即使一夜情他也不愿意去外边开房,当然也不愿意到人家家里去,毕竟“我的地盘我做主”嘛!即使使用率不高,这些公寓也还是每天有人打扫清洁的,以保证随时随地能够使用得上。不过,不随便在外边过夜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王韬不想给人可趁之机,这年头,即使是在大陆地区也没那么安全了,针孔摄像机泛滥,王韬可不愿意让人利用自己的私生活大做文章。
计划好了饭后的活动地点,吴优恰好来了,漂亮的凤眼眼圈稍微有些泛青,提醒着王韬吴优的夜生活是相当丰富多彩的。王韬有稍许的失望,这样的吴优状态不佳啊。
吴优慵懒的在蒲团上坐下,凤目扫了一眼王韬,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托着腮帮懒洋洋的靠着几桌,“说吧,有什么事?”
“你说呢?”王韬将球踢回给了吴优。
“如果是成功的事情,你自己问他吧,那个白痴会很乐意和盘托出给你的。如果是跟我有关的,那你就说吧!”吴优眼睛索性半眯半开起来,像极了一只慵懒的波斯猫。
王韬跟成功有来往的事情一直没瞒过吴优,他本来就是要让吴优知道的,虽然当初的动机和现在的目的已经有了很大的出入。看来,成功还的确是不受吴优待见。
“成功知不知道你的事情?”王韬问,他知道成功一定知道了吴优的性向,但是总得找个话题吧,难道人家一进门他就傻兮兮的说“想你啦”?
吴优凤目一横,似嗔似怨,“都说了,成功的事情问他自个儿去!再说了,我的事情关他鸟事!”
这就是吴优了,明明看上去那样的漂亮脱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一样,真开了口能让你一口茶喷出三丈远——怎一个“俗“字了得!
王韬兴致盎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外表跟实质有着巨大反差的人,有些同情成功,真不知道成功跟这个有点神经质的人是怎么相处的。就成功那个呆样,一定没少吃吴优的白眼吧?不过,以成功迟钝的接收功能而言,大约吴优的白眼都浪费了。
在脑海里假想着成功的迟钝和吴优无奈的白眼,王韬被那种很有喜感的场景给逗乐了,嘴角咧了咧。真是无招胜有招,成功的迟钝反倒成了他天然的防护网,能滤掉吴优的敌意,也屏蔽掉了成志的不伦之情,使得他能保有着一份单纯快乐的生活。否则,沉重的心理负担早就将那个小小的身子给压垮了吧?!
“怎么?很好笑吗?点菜吃饭,我饿了!”吴优不耐烦的说,还是那样的缺乏耐性。
王韬击掌将门外的打扮成日本艺妓模样的服务员叫进来点菜,他点的全是以前吴优喜欢吃的。点完之后,出于礼貌,他让吴优也自己点些菜,吴优却全都点了以前最不屑一顾的烧烤。吴优以前嫌烧烤热气,吃完后容易上火,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服务员出去后,吴优若无其事的说。
有点意思!还跟自己怄气呢,不过,你还有立场吗?王韬心里冷冷一笑,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提供的,现在,却想要跟自己表明立场了。王韬从来不会自恋到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此时他却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法力无边的如来佛祖,而吴优不过就是在他掌心里翻腾跳跃的孙猴子。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成功。现在的成功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也知道他可以让人一步登天的传说,可是成功却从来没有开口让他帮忙提携一二,甚至还拒绝了他发出的进龙腾工作的邀请。成功是有点呆,但是绝对不是傻,应该能明白得到提携的好处。可是即使是这样,成功却依然选择了在烈日下奔波于街头巷尾派传单送快餐的那份艰辛,那种呆劲可见一斑,不过,却也让人有点感动,有点尊敬。
仔细想想,王韬蓦然发现跟他来往的人中,对自己无所求的似乎也就只有成功一个人了,成功好像是真的没想过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而其他人跟自己的来往无不是一个“利”字的驱使,包括吴优。
眼前的吴优比起初见的模样来,少了几分落魄和青涩,多了几许风情和老练。吴优最初跟自己在一起也逃不过一个“利“字,很大程度上跟”卖“差不多,虽然后边吴优也真的是动了情了,然而,这种感情带来的是更多的无穷尽的需索,物质的,情感的,各种各样的需索,正是这种没有止境的贪婪使得王韬厌倦了,最终离开了吴优。
即使是王韬也害怕吴优那种吞噬一切的黑洞似的需索的,累!还是成功让人舒心啊,从来不要求什么,虽然呆一点,不过,没事的时候逗逗他还挺好玩的……
菜上来了,侍女的出现让王韬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走神了。这让他猝然一惊,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字典里居然也会有“走神”一词,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被要求专注和凝神。何况跟吴优吃饭是他新给自己设计的一个游戏,做为掌控游戏的人怎么能在游戏中走神呢?
当他有点吃惊的看向吴优时,不意外的,在吴优脸上看到了揶揄的笑颜,“王老大,想谁呢?我本来以为老大这段时间都没什么好玩的人了才又过来找的我,现在看来不是哦!”
“那么你呢?你的忍耐有没有回报?”王韬迅速的调整了下心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游戏中,请专心!
“什么意思?什么忍耐?”吴优的反应算得上是有点过激了,好像王韬的问话恰好打在了他的反射神经上。
“成功说他有个弟弟在英国,据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是个了不起的博士——听说近期还有可能回国……”
最后一句话完全是王韬杜撰的,成功根本不知道成志要回国,更不知道成志此时就在北京。然而,这杜撰的最后一句话完全的将吴优的倦意给打消了。
17
效果不错!王韬很满意。
现在的吴优已经精神抖擞起来了,先前对自己的敌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成志的戒备和敌意。
“成志要回国了?成功说的?”
“先吃点东西吧,看你没精打采的累,没好好休息吧?你呀,就这样不好好爱护身体!”王韬无比怜惜的说,一边给吴优布了些菜。
吴优看着自己的碗,眼睛里有点困惑。
于是王韬就尽量轻描淡写的继续说那个人的事情他也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是不是真的还不敢确定,回头他再求证一下,“怎么?成功什么也没跟你说吗?”
吴优摇头。
“你确定那个人回国就一定会找成功吗?”
吴优点头。
“那好吧,成功那边,我帮你多盯着点……唉……你呀,看看,又把自己给笼罩在灰色情绪中了……”王韬的手很自然的就抚上了餐桌对面吴优的脸,吴优没有躲避,或者说是忘记躲避了,任由他轻轻的抚摸。
“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舍得下……”
早上,王韬神采奕奕的出现在办公室里。他是个守时的人,绝对不会上班迟到的,何况,今天跟成志还有个约会呢。
想到即将到来的约会,王韬笑得得意,成志一定没想到自己刚从他的前情人的床上下来——吴优的确是很不错的,昨晚的表现让他很满意。
虽然现在又跟吴优搅和在一起了,但是,王韬不准备将两人的关系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还是大家需要的时候再在一起似乎更容易些,他可不想再纵容吴优无止尽的需索,要了钱还想要情?怎么可能?!他是生意人,习惯于物有所值的付出,他认为跟床伴的关系能付出金钱就已经很厚道了。要是每个床伴他都要倾情付出,那他不得陪死才怪。
因为要早早的送凯琪到学校上学,朱玲早上到办公室的时间都比别人要早,王韬到办公室的时候总是能见到准时的朱玲。这夫妻二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井水河水两不相干。
朱玲将当天的备忘录和一些文件交给王韬,王韬签收了之后,拿起备忘录来看看,然后交待朱玲将早上的安排全部取消,“成志九点半的时候过来,到时候请给我们泡两杯咖啡。”
朱玲答应着出去了,转身前,眼神在他的脖子上溜了一下。王韬暗暗庆幸自己在办公室备有创可贴是明智的,刚才在套房的卫生间他就拿了一块贴在脖子上,那里有个衣领遮不住的清晰的牙印,昨晚上被吴优咬伤的,这小野猫!王韬很得意,也很惬意,是呀,只要他想,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分开了又如何,现在不照样能在一张床上?!
快到九点半的时候,主管行政的老石来了电话汇报说人事部的高部长把王韬明令开掉的那个研究生给弄到外地的分公司去了。
“调令最迟明天就该下达了。”老石在那边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接着又汇报了投资公司的另外两人的情况,“法规处找到了应对措施,不过具体运作还需要大约半个月的时间。”
“这个没问题,不过工作一定要做得细致!”王韬叮嘱着,对付高级知识分子是得要细致而全面的工作的。“那个研究生的事情先放一放,不过,你要做好监控。”
挂了电话,王韬的好心情隐隐的受到了一些影响,他这个姑姑胆子也太大了!自己明令的事情都敢阳奉阴违,看来,是要来个彻底了断了。想到这儿,他又拨通了老石的电话,让老石将高敏在龙腾安插的人全部调查清楚,具体到每个人的工作表现都要弄清楚。到时候,他要让大树倒了,猢狲也都全部散尽,要做到让他父亲哑口无言的地步。
成志来了!精神抖擞的模样,大约是刚刮了脸的缘故,英气勃发,看上去更加养眼。王韬在心中暗暗点头赞叹,当初吴优那么迷恋他的确是有道理的。
成志倒也不废话,看门见山的问王韬能否满足他开出的条件?能,就继续谈下去,不能,那么就都不用浪费时间了。
王韬笑笑,都像成志这样,就不用来来回回的“谈”生意了。
“成博士,要知道,龙腾就像一个家,大笔的金额支出是应该跟家人商量一下的,这得花点时间,对不对?何况,我首先得知道你需要这么大一笔投入的理由吧?你拿一个具体的方案不也得花点时间吗?”
成志二话不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王韬,正是龙腾制药的启动方案,具体到厂房所需要的翻修,设备的引进以及人员的配备甚至管理经营的参考模式,做为附件,成志还附带了项目引进以后可以产生的经济效益和龙腾投资回报的分析。
王韬惊讶了,忍不住抬头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博士。
“不是很详细——”成志耸耸肩,“我只是凭着昨天看到的情况大致估计的,仅供参考吧!”
“你花了多少时间做这个?”王韬觉得手里的文件似乎还有着打印机的温度,“通宵达旦吗?”
成志一个人已经顶得上他的一个投资顾问公司了。
“时差还没倒过来,这里的夜晚我觉得更有精神。”成志几乎是一口气喝干朱玲送进来的咖啡。王韬起身通过对话器让朱玲再给送进一壶咖啡来。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两包饼干,反正他自己也没来得及吃早餐。
成志也不客气,抓起一块饼干几乎一口吃下去。从吃相看,成志是那种不太在意享受的人,对他来说吃仅仅是为了补充能量,这种人的行为做事往往是积极奋进的,放在成志身上,也可以解释为工作狂。
老板会很喜欢工作狂,不过,家人就会恨死工作狂了。
王韬一目十行的大致浏览了一下长达十页纸的方案,问:“成博士,连基本的共识都没能达成,你就这样将这份文件交给我,就不怕鸡飞蛋打吗?”换成是他,不弄上个十万八万他是绝对不会将这份方案交出来的,可操作性很强,太理想了。
成志喝了口咖啡,帮助将喉咙里的饼干冲下去,不以为然的笑笑:“无所谓!这不过是我表示自己诚意的一种方式!”
王韬心中一动,成志很会说话,尽管他似乎打的是情感牌,但是就是让人舒服啊!
“不过,尽管龙腾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企业,但是如果不能达到方案上的要求,那么一切都是免谈的。”
前话收回!这个成志到底是年轻,说点话怎么就这样直统统的上威胁的?连拐个弯都不会。
王韬跟老狐狸打交道惯了,现在碰到这么个不会迂回不会玩外交辞令的愣头青,他反而有点适应不了了。不是应该先是大家互相试探,然后大家虚以委蛇,然后大家指东打西,然后才进入正面接触的吗?怎么一下子底牌就全都亮出来?虽然的确是很省时间很省事,可是,太仓促了,时间太紧了,要知道,他这边还没有准备好呢!他本来是打算来个双管齐下的,一边寻求董事会的通过,一边寻找合适的项目——唉,原来自己也有点官僚了!
王韬一只手按着太阳穴,昨晚有点过了,这会儿头疼。
“ 成博士能具体点说吗?”
“就我个人而言,我对龙腾很感兴趣,不过,我的公司更愿意将项目交给一个已经准备好的企业。想要引进项目,龙腾需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时间很紧迫,上海那边的情况相信王总裁也很清楚……”
妈的,老子不清楚,到现在那边的情况都没报上来!王韬心里暗骂,害得老子现在被动得要命。
“一星期之内就要支付这么大一笔的保证金,这……”王韬随便找了个由头来支吾,心里嘀咕年轻人,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一蹴而就的,别逼得这么急!
“如果龙腾制药已经具备了随时启动的条件,那么这笔保证金就好说了,可事实是龙腾的现状使得我们公司的选择要冒很大的风险,所以寻求一些资金保证不过份吧?”
操,你个笨蛋,能不能不要这样咄咄逼人啊?王韬真想冲着成志大吼,不是条条路都能直达目的地的!
成志很年轻,因而攻势凌厉有余而婉转不足,可就是这样刀刀切中要害的凌厉让王韬招架得有点吃力。王韬很不喜欢这种不能掌舵的感觉,他不习惯自己任人予取予求。
“这个我得需要点时间,董事会的那班老头子不是很好说服的,我也有我的难处啊!”王韬尽量让自己说得非常艰难,这是实话,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他还没能在董事会得到通过呢。而且,这么大一笔钱大大的超出了他最初的预计,还真是为难啊。
“一个星期,能有个确定的答复吗?”成志不知进退的步步紧逼。
“大博士,眼看着中秋和国庆长假就到了,法定假日期间我可以加班,可董事会不加班啊!”王韬暗暗咬牙,怎么回事?明明成志就一新出炉的愣头青,屁经验也没有的,可经验丰富的自己怎么就偏偏这么被动呢?还真是乱棍打死老师傅了!
“那么十五天吧!十五天拿出一个是与非的决议对龙腾这样的企业而言应该不难吧?”成志倒也大方,立马就自动退了一步,仿佛在市场上跟人侃价,五块不行,那么就四块九毛五吧?
王韬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成博士真是后生可畏!假以时日,成博士必成大器!”
这话说完,王韬就后悔了,干嘛将自己给说得老气横秋的?他才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是“后生”啊。
“谢谢!”成功将王韬的话照单全收了,一点儿不知道客气,也不知道反过来也给王韬两句好听的。
尽管没有期待的赞扬,尽管被成志撵得有点烦,但是王韬还是觉得这样的成志不挖过来为自己所用那真是可惜了,人才呀,人才!
“我想知道一点,如果项目进来的话,谁将成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这个具体的由公司定。我只负责考察评估!”
王韬点点头,臭小子,都到这份上了倒跟我玩深沉起来,想要我指名道姓的点将好帮你衬身价是吧?妈的,摆明了你就是最佳的项目负责人,还跟我这儿装腔作势!
“不管是谁来负责这个项目,我龙腾都将给他提供一个最完美的平台!我龙腾能让他走得更远,飞得更高!”王韬挑剔的翻翻方案,“说真的,成博士,这个诚意金是不是还可以再商量一下?这么大一笔钱压着不动真能让人心疼——龙腾不是守财奴!所谓流水不腐,不停的循环利用的资金能产生出更为巨大的经济效益,说真的,要压上半年实在是令人心疼……五折怎么样?另外龙腾愿意再拿出一折来做为让利——成博士年轻有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非你莫属。”
成志淡然一笑,“王总裁,这点诚意金不过是项目投资的百分之五。如果一家企业连项目投资百分之五的诚意金都拿不出来,您会信任这样的企业吗?”
王韬哑口无言,谁说经验是王道的?大实话有大实话的厉害。
18
前后不过一个小个半小时,该谈的事情就都谈完了。成志坚持着保证金的事情,王韬倒也没坚持自己的立场,现在还没到实质阶段,他还有不少的工作要做,所以没有必要一下子就谈死。生意是“谈”出来的,不谈哪里能做得成生意?
风风火火的成志干脆利落的起身告辞离开,毫不拖泥带水。成志到底还是年轻,以为什么事情都是一锤定音,真有这么简单,世上就没有九曲十八弯的路了。
成志离开后,朱玲进来说成志在酒店那边已经订了下午回伦敦的机票,他自己结的账,而不是像王韬安排的那样记在龙腾的帐上。酒店是邹景波家的产业,龙腾的定点接待单位,是可以签单挂账的。
王韬点点头,这点上成志处理得不错,在没确定合作关系前不占人便宜,在英国那边也好交代,省得别人误会他得了什么好处。
朱玲清理了茶几就出去了。
安静下来以后,王韬得以再次认真的细看成志给的文件,再看一次,王韬心里还是再赞叹一次,人才呀,人才。就冲着这份文件,王韬也愿意花上百万的年薪将成志挖过来。
本来,对于成志的项目,王韬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的,现在,王韬已经是志在必得了。成志有些事情的确是做得有点让人侧目,不过王韬也不以为意,他自己就是个混蛋,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成为一条大船的船长。成志就算再混蛋,他的实力也足以让他成为一条船的船长,项目有这样的负责人,还用愁什么?!他王韬又不是选拔道德标兵,用不着在意候选人的品德问题的。
王韬翻翻桌上的台历,才发现中秋迫在眉睫,而长假也要开始。他能很清楚的记得日期,却从来记不住节假日。于是他按了通话器让朱玲八月十五之后尽快的给他安排个时间飞一趟英国。没法子,他也想尽快亲自去考察成志的公司,不过洋派的他可以不在乎这些节日,然而王国栋却很重视这种传统节日,不是天塌地陷的事情却不回家过中秋能让老头直接发飙的。
想到中秋,王韬想起了母亲的提醒,于是将朱玲叫进办公室,“中秋那天,恰好是凯琪爷爷的生日,凯琪奶奶有交待了,那天抽个时间带凯琪去他爷爷那边走一趟吧!”
尽管不是很情愿,王韬仍然尽可能的不违忤母亲的意愿。
“这个没问题!”朱玲满口答应,走到门口,她忽然想起来似的,又对王韬说:“中秋之后还有假,我想带凯琪回香港看看他外公外婆。”
“好的!”王韬也满口答应,等价交换嘛!
中秋如期而至。
不过,对王韬来说,节日不过就是尽义务的时候,就他自身而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其他员工心浮气躁窃窃私语着节日的安排时,他仍然在专心致志的在办公室里工作着。为了成志的方案,他每天都不停的召见着各式各样的人来进行咨询研讨。成志的方案虽然不是很完善的,但是却是具有指导意义的,足以让龙腾在制药这一块找到一个良好的参照。成志的确是送了份大礼!
成家兄弟似乎正在流行送礼。在王韬召集了几个高层在自己的办公室讨论问题的时候,朱玲拎着几个食品盒进来,这是快递刚送到的。
大早上的成功就发短信说做了些家乡的小吃想送给他,客客气气的问方便给他送来吗?尽管现在的王韬没多少心思吃小吃,不过他还是让成功找个快递送来就好了,想也知道成功新的一天工作就要忙忙碌碌的开始,还是不要让小东西跑来跑去了。点心是成功表示友好和感谢的心意,这样单纯的好意王韬还是愿意领受的。
这些日子忙,一直也没能去找成功,不过无论是跟成功电话聊天还是从吴优那里,王韬都知道成志的确没有去找这个哥哥,看起来相当的冷漠。成志处理问题的能力不错,却不能好好的处理跟成功的关系,所谓关心则乱,足见成志对这个哥哥的态度的确是不同一般。王韬倒有些好奇了,这个成志究竟要怎么样才肯联系他的哥哥?
点心送到的时候,王韬正在玻璃幕墙前看着外边的风景跟一家银行的行长通电话,因而没顾得上理会桌上的点心。他没工夫,可是坐在边上等着他开金口发言的几位有的是工夫,私底下跟他关系又还算是没那么拘谨,因此,等王韬打了一通电话下来,点心盒里就只剩下一两个可怜兮兮的小点心了。
被王韬的白眼盯得有些难受,几个高层讪笑着解释说点心真的好吃,非常好吃,还厚着脸皮问哪儿买的?都想要也去卖。
王韬狐疑的往嘴里塞了一个被这帮无耻之徒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点心,不由得抬起了眉毛瞪大了眼睛,果然不错。成功还有这招!当他将最后一个放进嘴里的时候,看到了几个高层眼里的羡慕。
贪得无厌!王韬故意细嚼慢咽起来,就是要让这几个不要脸的眼馋!叫你们分而食之!明明是送给我的东西!
不过,事物总是两面的,能让几个高层不爽虽然很惬意,但是细嚼慢咽的结果就是吃完以后王韬还不停的砸吧着嘴——太少了,不过瘾啊!
“我出去一趟,半小时后你们再回来。”王韬不客气的抓起车钥匙就下了逐客令,将本来在开会议事的几个人都给撵出了他的办公室。他跟朱玲交待了一下就径直上了专用电梯到了地下室开上自己的大奔往成功工作的快餐店赶去。按成功的风格,做点心不可能只做这么一点,他一定还会让别人来分享的,吴优那里肯定能有,不过一个人的量应该不会太多。再就是成功工作的快餐店了,成功一定会带着不少点心来给他的工友们品尝的,这边的份量一定不少,是大头,要就要这边的,王韬盘算的很清楚。
不过,再会算计,王韬也没想到他到快餐店的时候,成功还没有过来上班。快餐店这边就中午和晚上营业,员工上班时间不用太早。这个快餐店王韬接成功去吃宵夜的时候来过一次,因而认得地方。本来想着在这儿一定能见到成功,所以王韬事先也没给成功打个电话确认。
餐馆年轻的老板娘说成功还没过来,问王韬要不要坐下等等?等是一定的,坐就不必了。老板娘那带钩的眼神瞎子都能感觉得出来,他还是回他的车上去好了。老板娘的档次还不足以让他耐心应酬。
没过多久,就见成功的身影出现了。
成功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出现在路的那一头,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如同是被金光笼罩着佛界神使,令人炫目。成功那轻快活泼的脚步在告诉人们,我很快乐。
微笑不知不觉的就爬上了王韬的脸。看成功那连走路也透着乐呵的模样的确是让人愉快,快乐是会传染的。
远远的,成功就已经看见了他的车子,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有所凝固,但是,随即就又绽开了更大的笑容。他拎着塑料袋朝自己的车子跑了过来,像只看到主人的小狗那般的热情友好。
这种单纯的友好让王韬感到满足,他笑着下了车,正好跟成功来了个脸对脸。成功稍稍的喘着气,一边惊讶的问他怎么过来了?他以为快递没将点心送到。
王韬伸手将成功额前被汗液浸湿的一绺头发轻轻的挑开,这样的成功更像是个在校的学生,那红扑扑的脸蛋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他微然一笑,“送到了!”
“不过,东西太少了,不够吃!”就在成功松了口气的时候,王韬又补了一句,不出意外的,惊讶写满了成功的圆脸。
“哎?”成功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真是干净啊!王韬暗叹,很想伸手去那婴儿肥的脸蛋上拧一把,不过他到底是忍住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是收敛些好。
“这些都是你做的点心吗?”一边问着,王韬毫不见外的将成功手里的装着食品盒的塑料袋给接了过去,一定就是,准没错,他闻着味儿了。成功也呆呆的就这么让他接受了自己手里的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王韬将袋子直接就放到了自己的车上,然后他又将堆放在车后座的几盒包装精美的月饼塞给满脸惊讶的成功,那本来是别人送的给他的,被他随手就扔在车后座上了。比起这些华而不实闻着就让人发腻的月饼来,王韬宁愿吃成功的清新小点心。而且他相信成功的工友们恐怕更喜欢这些华贵的月饼。
“点心我带走!月饼留给你!中秋快乐!”王韬伸手在成功丝般滑顺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就上车一溜烟的开走了。
从车的后视镜里可以看到成功拎着那些沉甸甸的月饼礼盒依然处于愣神状态,王韬不由得笑了。如果不是赶时间,他还真想好好的逗逗这小东西。虽然成功的为人处世不是他所看重的那种,但是毋庸置疑的,成功很安全,因而这让他很放松。每次跟成功在一起或者是跟成功通电话,哪怕是短信,他都觉得是在放松自己。有时候不用费心思也是种幸福啊!
成家兄弟都很有趣!
虽然不是法定的假日,但是龙腾还是给员工们都放了半天假,反正这样的日子里哪还有人有那个心思工作?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放个假!王韬不是苛刻的老板,他认为工作效率远比工作时间更重要。
因为放假,中午的时候,王韬就开着车来到一处花园洋房别墅区。这里也是龙腾开发的房产,因为是普及型的别墅,适合中富阶层,所以卖得不错。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就见朱玲的车子已经到了——朱玲下了班就先回家去接凯琪,凯琪的学校今天也放假了,贵族学校的制度没那么严格的。
于是王韬率先将车开进小区。按照母亲的意思,今天他来看望他的父亲了。晚上照例是要跟王国栋一起过的,所以也只有中午的时间过来看望一下今天过生日的父亲。
19
王韬对父亲高原一直谈不上什么感情的。高原是王韬看到的最早的利己主义者,也是王韬接触到最早的因贪嘴偷吃而惹下事端的反面教材,加上外公王国栋的影响,因而,王韬对这个父亲的感情一直是淡漠的。尤其是这个父亲背叛了母亲有了私生子之后,王韬更是疏远了父亲。
高原入赘王家以前也是龙腾的一员,外表和能力都很出色,所以能够在众多的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成为王家的女婿。王宁娟无疑是喜欢着高原的,可惜的是高原似乎更喜欢王宁娟代表的利益,所以两者一开始就不是很和谐的。做为入赘王家的代价,高原获得了龙腾百分之五的股权。因为英俊的外表和殷实的身家,高原的桃花一直不断,这就使得高原跟王宁娟的关系更趋淡漠,而最后私生子的出现使得高原和王宁娟的关系彻底破裂。然而,由于高原手里的股权,为了王家的实际利益,在王国栋的劝说下,王宁娟也只好选择了忍气吞声的维持着跟高原表面上的夫妻关系,直到几年前高原终于主动搬出了王家,这种钝刀锯脖子的痛苦才有所缓解。
母亲的痛苦婚姻让王韬唏嘘不已,所以他给自己和朱玲的利益婚姻制定了一个比较宽松的游戏规则,让无论是自己还是朱玲都可以在没有快乐的婚姻里用自己的方式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不过,理解并不等于感情。王韬可以理解父亲的做法,但这并不能加深他对父亲的感情。高原搬出王家后,王韬顶多也就是节假日的时候打个电话礼节性的问候一下,见面的话,每个季度的董事会就是父子见面的最好时机。王韬对高原的感情淡漠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那就是高原在董事会上那关键的一票通常都是投向对他最有利的一方,而不会考虑到他的儿子是不是需要他的支持!虽然如今的高原已经被挤出了龙腾的核心,但是,唯利是图的本能却是一点不会改变的。
这样的父亲,没有也罢!王韬的亲情世界里,有母亲就够了。
王韬的车子开到一个两层小别墅的前方停下,小别墅前边的停车道上已经停了一辆挂着军用牌照的猎豹。妈的,怎么这么倒霉?!
王韬蹙起眉头。母亲只得自己一个儿子,父亲高原却是除了自己还另外再有一个非婚儿子的——父亲那个叫高杨的私生子小自己五岁,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他的母亲杨红月带到王家闹腾了一番的,虽然最后没有捞到什么好处,不过王家对这母子俩倒是多了份忌惮的。王韬从外公那里接受的教育有一部分就是如何而防止这母子俩对龙腾产生不利影响的。不过还好,这母子俩到底也没掀起什么大浪来。那个叫高杨的孩子王韬没少从外公收集到的一些照片中看到,很普通的一个人,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才能,也没有令人侧目的相貌,连读书成绩都平凡无奇,总之,是个没什么特点的人。要真的说这个高杨有点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高中毕业他居然跑去当兵了,而且,从此就在军队里呆了下来,还提了干。根据最近的资料显示,这个高杨现在甚至还做到了中校军衔。这多少是让王家有点庆幸,至少现阶段的高杨是不会闹腾什么了,军法如山,高杨是不敢乱来的,他妈妈杨红月也一定闹腾不起来——杨红月抱着刚满月的高杨到王家的那番闹腾是让王家有点心有余悸了。
下了车拎着两盒月饼站在一棵小树旁,看着父亲家那扇密封的熟铜色古色古香的大门,王韬思忖着是不是该这个时候去敲父亲的门?他可不想跟杨氏母子碰面,挺尴尬的。当然,也可能那辆军车跟那个高杨无关,只是别人碰巧停在这儿的。
王韬有点为难了。他是打过电话跟高原约好了的,高原还盛情的邀请他带着凯琪过来吃午饭的,可是现在……
朱玲母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但是也都知趣的跟在王韬的身边等他开口。凯琪手里还捧着着大蛋糕。
正在这时,那透着浓浓的欧洲风情的大门打开了,从里边出来一个年轻人,一身普通的迷彩服,没有肩章军衔。他出了门,看着送他出来的保姆在他身后关上了门,信手掏出根烟来点上,然后,他看到了小树下的一家三口。不紧不慢的吐出口烟雾,他就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王韬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跟他同父异母的人,这个应该算得上是兄弟的人。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个实际上已经无比熟悉的人。
除了鼻子,高杨没有从高原身上继承太多的东西,而王韬也同样继承了高原的鼻子,好在,高原有一个很俊挺漂亮的鼻子。
高杨比王韬矮了一截,目测甚至还不到一米八。不过,板寸头,黑皮肤,看上去很精神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气势不凡,骄傲的自信,随性的洒脱。按王韬掌握的资料,高杨不过是高中差点都没法毕业的一个人,即使当了兵充其量也应该是武夫一个,然而,眼前的高杨一点儿没有那种传统印象中武夫的鲁直孔武,反倒知性睿智,目光敏锐深邃,有着洞察一切的犀利——高杨算不得英俊,但是却自有一派风度,也是很抢人眼球的一个人!
照片真会哄人!王韬手里的那些照片没能将一个真实的高杨告诉他——真实的高杨不是一个小角色。
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非婚生子的高杨站在身为商业巨贾的王韬跟前一点没有露怯,照样有着自己强大的气场。他将一家三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又喷出一口烟雾,嘲弄的笑了一笑:“他等的不是我!”
然后,他就嘴角叼着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到那辆军用猎豹那里打开车门上车径直开走了,完全无视那一家三口的反应。对他来说,王韬跟路人甲也差不多吧?
尽管王韬确信自己刚才表现得很气派,已经将上位者的架势展现出来了,心里却还是有着小小的郁闷,他期待的对决场面没有到来,或者说王国栋神经过敏认定的对决并未出现。王国栋一直认为高杨的出生就是为了瓜分王家的财产,所以将高杨母子视为王韬的头号敌人,为此,他甚至将高原在龙腾挂名的闲职都给免去了,彻底剥夺了高原在龙腾的一切行政权力,以防别人利用。可惜王国栋再厉害也没法把触角伸进国家机器里,所以对于高杨,除了在杨红月家门口拍到的几张照片外,他是一无所知的。
王韬想他的外公要是亲眼看见高杨的模样,恐怕晚上又要睡不着觉了,老头在保卫王家的产业上是有点神经质的。不过,虽然高杨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但是王韬却反而放了心,因为高杨身上的那种随性使得他对王家的威胁力大大的降低了。高杨这样的人,跟成功一样,也是功利心淡漠的。所以,高杨是不屑于算计王家的产业的。
“爸,是你甩了他还是他甩了你?”手捧蛋糕的凯琪朗声问,“他怎么也认识爷爷呀?”
斜着眼角向下瞟了一眼这个无所顾忌的半大小子,王韬恨得牙根发痒,朱玲平时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事情凯琪没少知道。
朱玲淡淡一笑,到底什么都没说。关于高杨的事情,朱玲是不知道的。难道母子俩都误会了自己跟高杨的关系?王韬无语。
“好像是个当兵的,他的车好酷!哪天跟他说说也让我坐坐呗。”凯琪继续仰着脸不知死活的说。王家再神通广大,有些事也还是没法做到的。
王韬的大手揪住凯琪的耳朵,咬着牙说:“如果你愿意,还可以坐警车,带铁栅栏的那种!”
“那个我早坐过了……”凯琪不以为然,捧着蛋糕就到了高原家的门口伸手按响了门铃。
凯琪的确是坐过那种带铁栅栏的警车,这还是王韬听母亲说的。在外边玩的时候凯琪的手机给人抢了,正好有辆110巡逻车经过,凯琪就拦车报警,硬是坐着警车追了几条街,到底是将手机给追回来了。别看凯琪一掷千金,可是为了一部手机还真是有点豁出去的味道,就因为被人打劫让他极度不爽。
对于他们的到来,高原是非常高兴的。虽然跟儿子相处得不怎么样,不过高原跟凯琪的相处倒是融洽的。见了面,一老一小就很热络的说起话来,将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撇在了一边。
“爷爷,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是谁?是个军官吗?你能跟他说一下让我也坐一下他的军车吗?”凯琪口无遮拦。
闻言,高原探询的看了王韬一眼,王韬没做声。他倒要看看父亲是怎么解释的。一进门,他就看见保姆正将一个大蛋糕拿进厨房去,不用说,高杨也是来看望生日中的父亲了,只是,那个连包装都没拆的蛋糕说明高杨甚至没有陪着父亲一起唱生日歌更没有帮着父亲吹蜡烛。
高原搬出来后没有如预料的那样跟高杨的母亲住在一起这是出乎王家人的意料的,看来,老头现在真的是过着孤家寡人的日子了。这个地方也是一个说话有回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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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是爷爷一个老朋友的孩子,是个军官,不常来。不过有机会我一定会跟他说说我大孙子的愿望的。”老头脸上的笑有点谄媚。
高杨大约是还没有结婚,要是也有了个孩子,不知道老头是不是也这样的疼宠?老朋友的孩子?可怜的高杨,虽然姓高,可是依旧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王韬冷笑了一下,自己得不到的父爱原来高杨也没有得到,在这一点上他和高杨是没有胜负也没有区别的。他冷眼看着父亲献宝似的拿出些新奇的玩意儿来给凯琪,这些都是老头新近从国外搜罗回来的,老头有钱有闲,隔三差五就出国旅行度假,因而常常能有些让凯琪眼前一亮的玩意儿。只是,要是没了这些东西,不知道凯琪还会不会这样期待着与爷爷的相见?
用物质可以填满仓库,可是却填不满人心,物质堆砌起来的亲情同样也像成志说的那样,在沙滩上建设高楼大厦——撑不下去的。
“你妈妈的身体好些了吗?”跟着孙子玩了半天,高原才想起问候一下长年被他冷落的妻子来。
“没有了不停歇的刺激,她的身体正在一天比一天的好。”看着那张仿佛自己老年版的面孔,王韬平静的说。
笑容在高原脸上僵了僵,还好保姆及时过来问什么时候开饭,化解了客厅里的尴尬。不过,心有不快的王韬存心要这种尴尬持续下去,这是他面对父亲时的一种本能反应,没办法,除了怨气他对这个父亲再找不到别的情绪了。
“既然难得来一趟,您怎么没留您朋友的儿子一块吃顿饭呀?又是生日又是中秋的,一起庆祝庆祝多好啊!”边喝着汤,王韬仿佛不经意的说道,“要是老朋友知道了没准会埋怨您不够贴心,对人家的儿子这么淡。”
“咳咳……”高原被鸡汤呛了喉,咳得好不辛苦。
索然无味的生日宴后,紧接着就是隆重排场的中秋晚宴了,不过,终归是人太少,依旧是不怎么热闹。合家团圆的日子,平时的走狗飞鹰们也都在自己家里过着团圆的节日,没有人上门的,当然了,王国栋也不希望这种时候有别人上门。
饭后一家人都坐在楼顶的花园里赏月吃月饼。凯琪忙着弄爷爷给的新玩意儿,顾不得理会大人们。朱玲自己坐在一边喝着茶。王国栋则靠在摇椅上闭着眼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
王韬握着母亲的手坐在一边跟轻声细语的汇报着父亲的近况。这对夫妻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王韬没有说碰到高杨的事情,在这样的日子里,说那对母子的事情不是愉快的。
“有时候我就在想,你爸这辈子到底想要什么?他又都得到了些什么?”王宁娟叹息着说,“临了,身边一个人没有,这又是图的什么?”
“这辈子除了他自己,我看他什么都不在乎!”王韬怨怼的说。高原既不在乎他和母亲,也照样不在乎杨氏母子。不过,母亲真的说得对,父亲这辈子到底图个什么?如果仅仅是为自己,那么他的确是做到了。只是这种只为自己的现状是有点凄凉的。
“他终归是你的父亲!看看,他对凯琪很好的。”王宁娟叹息着说。
“妈,我有您就够了,用不着父亲!”
“相信我,他会后悔的!”母亲柔软温暖的手轻轻的拍拍他的手背。
可惜,后悔未必就意味着能得到原谅。这句话王韬闷在心里没跟母亲说。
私人手机的铃声响起来。今天晚上,王韬的工作手机关机了,否则各种各样的节日问候非得打爆手机不可。电话是邹景波打来的,问王韬要不要过来聚一聚?一票老友都已经在他家酒店的顶楼露天烧烤摊聚集了。还让王韬带上老婆孩子一块来。“老肥的那个小胖子还缺个伴儿。”
王韬答应了。中秋的晚上,他也不想就这样寂寥的打发了。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一家三口的共同活动,因此他一说,朱玲也爽快的答应了。
看看时间还早,又坐了一会儿,母亲回房去了毕竟更深露重,身子的弱的母亲不适合再在露天的环境里呆下去。王韬也将王国栋给劝进房去了,听京剧哪里不一样,别到头来闹个感冒就划不来了。之后,他就带着朱玲和凯琪去了邹景波家的“锦华酒店”。
锦华酒店是五星级的,非常漂亮的欧式风格,是王韬所喜欢的。不过这些年经营情况一直不是太好,尤其是原来在广州和成都开的那两家分店倒闭之后,北京这家的经营就越发的困难起来了。
锦华酒店的楼顶天台开了家自助烧烤档,这样赏月观景的日子里正好派上大用场。一家三口上到顶楼天台的时候,烧烤档已经很热闹了。不过,闹而不乱,井然有序。能到五星级酒店的烧烤档来的,多少是讲究点体面的人,自然不肯象路边的烧烤档那样闹腾。
不过小孩子就不在管束之列了。王韬一家出了电梯就正好看见一个七八岁的胖墩墩的男孩子这样的天气里只穿着件短袖T恤正撵着一个穿着厚厚的公主裙抱着只迷你吉娃娃的女孩子满世界的乱跑。
邹景波摇着头跟刚到的王韬说看看,看看,老肥家的小胖子这点年纪就知道追女孩子了,长大了不得成个花花大少才怪。
老肥就瞪眼说比起女孩子来,他家丁冬对那只狗更感兴趣。
邹景波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小胖子是恋物癖……老肥手里的竹签差点就将邹景波的俊脸扎出几个窟窿来,“你他妈的说点人话行不行啊?”老肥大怒。老肥的好脾气碰到他的宝贝儿子就不灵光了,一点就着。
王韬好笑的看着楼顶另一边的凯琪加入了追逐的行列,不过凯琪是打算来个英雄救美的,从女孩子手里接过了吉娃娃就跑。别看丁冬胖墩墩的,可是追起凯琪来一点儿不含糊,而且,因为凯琪也是男孩子的缘故,丁冬反而没了顾忌,追得凶相毕露。凯琪被追得都有点慌了神,不小心给绊了一下,被丁冬一个饿虎扑食从后边扑倒就压了上去。速度上丁冬没占多少便宜,体重上却是占绝对的优势的,压得比他高一个头的凯琪哎哟哎哟的叫唤,奋力反抗。他手里的吉娃娃早就跑了。凯琪虽然个头身量都占着很大的优势,可是对付不要命的小胖子依然没讨到便宜,吃了不少的亏。
早在凯琪被扑倒的时候,朱玲就尖叫起来想要冲过去的,却被老肥那个大大咧咧的媳妇儿拉住说慌什么,男孩子不就这样打打闹闹的。说得朱玲虽然满脸焦急却也不好过去干预了。本来就是,凯琪跟丁冬也是打过几次交道的,哪次见面不是你争我夺的?!王韬觉得朱玲的反应也真是过了。
满楼顶的大人们都看着两个男孩子滚在地上厮打,脸上都是笑眯眯的,不过是小猫小狗的闹腾,用不着在意的。
王韬其实很喜欢这样热闹的聚会,总比那种清冷的一家人守着清冷的月亮要来得好。
“嗷嗷……你属狗的呀……”凯琪狼狈的惨叫起来,这一来,朱玲再也坐不住了跑了过去,老肥的媳妇儿也跟着过去了。王韬挨着老肥坐在烤架前,挽起衬衣的袖子,拿了几串牛肉开烤,完全不在意凯琪的惨叫,老肥也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几个相熟的人要了两个烤炉,无形中人也就分成了两拨,王韬自然原意跟老肥在一拨的。
坐在他们对面的邹景波反倒惊讶的问这两个做父亲的怎么都不去看看?两人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那边,已经被拉开的两个孩子在愤怒的互相指控着,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凯琪时不时的冲着丁冬踹上一脚,而丁冬也不甘示弱,肥肥的小腿也毫不客气的朝着凯琪踢过去。两位妈妈拉得好不辛苦。
王韬和老肥看得不约而同的笑起来,互相拍马屁说对方的儿子够爷们。这票老友中也就王韬和老肥的儿子年龄相近了,其他的要么孩子才两三岁,要么就是还没结婚生子的,如邹景波之流。偶尔的聚会中,凯琪和丁冬很自然的就玩到一块儿,可是两个又属于猫和狗的,总是纷争不断。妈妈们还管管,爸爸们基本是是无视这种纷争,男孩子打打架不是坏事。
听到这两个人的理论,邹景波摇头说知道的是说你们想培养的儿子的男人气概,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便宜爸爸……
话音未落,就给老肥眼疾手快劈头盖脸的泼了一个玻璃杯的茶水。“你他妈的邹八婆,再胡说八道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看着邹景波的狼狈样儿,旁边的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与其羡慕人家的老婆孩子还不赶紧找一个定下来?想做便宜爸爸也得名正言顺不是?”王韬说得很客气。
烧烤的烟熏中,邹景波起身去换衣服。
看着邹景波的背影,老肥看看周围没什么注意,就压低了声音跟王韬说:“邹少近来挺不容易的,回回上我那儿都是醉——我说,你那儿能不能想想办法拉他一把?一场哥们!”
“自作孽不可活!吃喝嫖赌,如果再来个毒,就是五毒俱全了!“王韬摇头,这个邹景波都快烂到根去了。
21
“你是高人,你给说说,他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挺好的效益呀!”老肥惋惜的叹气。
“资金呗……前债未清后债又来,周转不起来了。”王韬慢条斯理的给烤牛肉逐个儿翻面。
“我说见天的就听他在说什么融资。前儿还见他说找了个风险投资公司的老总想办法融资,可是又没了下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韬笑起来,说老肥真是闲人爱管闲事,“人家邹少的本事大着呢,用得着你我这样操心?”
说话间,凯琪被朱玲拽回来了,下巴上蹭了点皮,左边腮帮上有个浅浅的牙印。王韬叹了口气,有点鄙夷他的儿子,就这么点事也叫成那个样子?还是个爷们呢!娇气!说到牙印,他身上可是时不时就有牙印的——男人嘛!凯琪给朱玲教得有点娇气了。人家丁冬模样虽然不咋地,可是,够爷们!
朱玲看着心疼得要死,可是又好不埋怨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替凯琪脸上的牙印吹气。
老肥笑起来,“嫂子,光吹气有什么用啊?得消毒——哎,对了,口水消毒的,要不让丁冬再给舔舔?”
“靠,肥叔,你家丁冬狗是不是今天晚上忘了喂了?干嘛乱咬人的?”凯琪跳着脚嚷嚷起来。没提防小胖子也给自己的妈妈拽回来了,正好走到他的身后,听到了他的话,抬起一脚正中红心,踹在他的屁股上,踢得凯琪又是嗷嗷乱叫。
相较于老肥两口子的乐呵,朱玲的脸上却是变了又变,很不好看了。
老肥的媳妇儿察言观色,连忙让丁冬赶紧向凯琪道歉。
“切——比我大几岁的人都打不过我,菘包!”小胖子得意洋洋,肿得有点变形的嘴唇裂开了个大大弧度来,露出上下两排大白牙呵呵的笑了,一边还曲起他的手臂让人们看他的小老鼠,虽然那两只小老鼠更像是两团肉。
凯琪哪里受得了,要不是被朱玲紧紧的抱在怀里,他早又冲上去了。
“你个丁冬狗,有种咱们再单挑!”凯琪怒吼。
“老爸,哪种动物是中看不中用的?”丁冬非常好学的现炒现卖,临场求教起来。
“你个兔崽子,快,跟哥哥说声对不起!”老肥连忙板着脸教训儿子。
“切——跟在大人屁股后边的跟屁虫!”丁冬毫不掩饰他的轻蔑,没由来的就管凯琪叫“跟屁虫”。
终于,在凯琪暴走以前,朱玲拉着他跟大家告辞说天太晚了他们先回去了。可是,王韬还不想走,他现在走了就显得小气了。于是他只是送朱玲母子到楼下打了个出租。下楼的电梯上,王韬冷冷一笑,教训凯琪说:“知道你为什么打不过丁冬吗?”
忿忿难平的凯琪连忙看着他,委屈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心。
“因为打架的时候他只想着尽全力,而不是还要顾及自己的体面和风度。”
有些贵族学校就是这样,想要将孩子们教育成绅士淑女,可是却忘记告诉孩子们面对没有章法的世事时应该怎么办?!凯琪在跟丁冬撕扯的时候一直没能真正的放开,他在顾忌着风度问题。所以才有了秀才碰着兵的尴尬。
凯琪似懂非懂跟着母亲上出租走了。
看着远去的出租,王韬笑了起来,比起那种少年老成的模样来,今天的凯琪总算是有点符合年龄的表现了。他自己的童年被拔苗助长了,所以他希望凯琪的童年更长久一些。
孩子们单纯的喜怒哀乐总是那样的令人忍俊不禁,孩子们的世界是那样的轻松无暇。
成功的喜怒哀乐也是单纯的。
站在楼下的景观喷泉旁,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成功,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中秋之夜的?于是下意识的就拿出手机拨打了成功的电话,然而,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一次,两次,三次,竟然都是无人接听。
王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这个成功什么意思?干嘛不接电话,跑哪儿去了?
干脆拨通了吴优家的电话,吴优倒是很快的接通了,两人顺便互相致以节日的问候。看来,谁都没想过要给自己的床伴一个节日的问候的。听到王韬拐弯抹角的打听成功,吴优只是懒懒的说成功不在,“想吊他动作快点,小心给人先下手为强。”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王韬想,吊成功吗?虽然现在挺流行这样的男孩子,不过就他而言他还是不好这口。他不想在床上还要进行宣传普及教育。至于别人吗?除了吴优那些乱七八糟的社会关系,成功应该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他们这样的人的。不过,得将成功看紧点了,怎么说不还是连着个成志嘛,自己的牌还是要护着点的,否则价值就贬低了。王韬打算有空就要找成功好好的谈谈才行,至少在成志的项目引进完成前他不希望成功有什么事情。
回到楼顶,邹景波已经换了衣服回来了,大胖子和小胖子爷俩正在抢一串刚烤好的蜜汁排骨。
“怎么就回去了呢?”邹景波有点惋惜,说朱玲母子都还没怎么玩耍呢。
“那个菘包,夹着尾巴逃跑了……”丁冬荒腔走板的哼哼。
他老爸给了他一下子,让他赶紧跟王韬道歉。
“我又不是跟叔叔打架,干嘛要向叔叔道歉?那个菘包也打了我了,喏……”小胖子撅起有点肿的嘴唇让他老爸看。大胖子虽然心疼,倒也没表示特别的关怀。
王韬严重怀疑老肥有纵子行凶之嫌,大约想要以此来达到让小胖子多多锻炼的目的。
“来,让叔叔看看!”王韬笑着将小胖子拉进怀里,认真的看了一下,然后在那肥肥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将小胖子送回他老爸身边,说了公道话:“用不着道歉,就受伤的程度来说,你们是平手,谁也没吃亏。”
丁冬闻言立刻得意起来,举着着串烤鸡翅小屁股一扭一扭跑开又去找那只吉娃娃的晦气去了。老肥的媳妇儿也跟过去了,防止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少年不知愁滋味呀!”邹景波叹息,百无聊赖的摇着杯里的啤酒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脸的怅然。
“是啊,真不想长大。”老肥深有感触,“年龄越大,烦恼越多。”
老肥说人的烦恼就像是个橄榄球,尖的两头一头是年少轻狂的时光,一头是老年豁达的时光,中间则是人生最烦恼的青壮年时期,“这个偏偏是占着最大的比重的!可见,人生终归是痛苦的。”
“行了,灌了点马尿就跟这儿大彻大悟,酸不酸啊?”王韬很不耐烦。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跟朱玲娘俩回去呢!他最讨厌这种颓废的呻吟。
邹景波斜着眼睛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丝笑:“你?老大,你当然不酸啦——顺风顺水,世界都在你手中,就好像滚轮上的小老鼠,永远不停的前进,哪里有时间来酸一把?”
说着话,就见电梯口那边又来了两个人。看着吴优和那个美国服装设计师杰瑞勾肩搭背的朝他们走来大大方方的打招呼,王韬的心头更不是滋味了。他才刚跟吴优通完电话多久呀?当然他不认为吴优事先知道他在这儿,不过,吴优这样过来真的有点示威的味道。
他虽然不要求床伴守贞,但是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床伴能“舍我其谁”的。不管是谁,大约总不希望看到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位置是这样的轻如鸿毛吧?何况,知道而没有亲眼看见是一回事,知道并且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自己冷落的玩具终归仍然是属于自己的,可是,吴优不是玩具,他有自主的两条腿,所以他现在跟别人玩去了。
杰瑞本身也是跟他们认识的,于是大家都保持着风度礼貌周全的互相寒暄问候,一派祥和。吴优和杰瑞异口同声的拒绝了老肥邹景波们一起玩的盛情邀请,说他们已经租了烤炉在另一边。然后互相看了看,为两人的默契而笑了。
“如胶似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是在热恋。”看着那两个人的离开的背影,邹景波灌了一口啤酒说。
王韬更不舒服了,要知道他刚从吴优的床上下来才多久呀?脖子上的牙印都还在呢!
“哎?也不知道小优上回带来的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老肥随口一说,一边将一块肥牛塞进嘴里,烫得撕牙咧嘴的,“老大,你跟他不是聊得挺来的吗?”老肥对王韬说,圈子里他们都习惯的将王韬称为“老大”。
老肥的话让王韬下意识的又拿出手机拨打成功的电话,吴优在这儿,那么成功是不是一个人在家?这样的夜晚,找这个小东西玩玩也不错啊,起码能逗逗闷子。
然而,一次两次三次,现在更好,提示音说该用户已经关机,改拨吴优家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王韬郁闷得不得了,怎么能这样呢?成功才来多久就已经找到可以欢度中秋之夜的人了?也许是快餐店的同事吧?不过,王韬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想,那种地方的人员流动很大,成功不可能跟这些同事相处到共渡佳节的地步的。难道吴优真的知道点什么?
“喂,王老大,王老大?”
在邹景波一叠声的叫唤下,王韬回过神来,再次惊讶的发现自己又走神了。奇怪了,最近老是有点走神,近来工作是忙了点,看来是要多注意放松休息了。
“想谁呢?一脸□!”邹景波笑得不怀好意,老肥也是一脸暧昧。
“老大,别是那个男孩吧?”
老肥了然的模样很是欠揍,仿佛他掌握了多少秘辛似的。
22
老肥的话刺激了邹景波的八婆神经,他好奇而又坚持的非要打听出“那个男孩”是谁?
“是不是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给你打电话的那个?还说没什么!都给人私人电话号码了,看来老大又找到好玩的了。”邹景波在八卦上是属于反应敏捷的那类,他不去当狗仔真是资源浪费了。
王韬一句话没说,就看着邹景波和老肥在进行着信息交流了。老肥说在酒吧如何如何,邹景波说中午吃饭王老大接电话的时候如何如何,然后两人迅速的将信息综合整理出来,得出了个结论——
“那个男孩子是不是很好玩?”两人默契看向王韬齐声问道。
“是很好玩!”王韬耸耸肩倒也没隐瞒,与其让这两个人衰人享受挖宝的乐趣,还不如将事实摊开,他们反而会没了兴趣的。
“他真的是你说什么他都信?”一个问。
“他真的是能拿你当天使?”另一个又问。
“他真的是史前生物?”一个又问。
“我说,都什么年头了,又不是真的只有三岁,真能这样?”邹景波不信,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男子,刚从山里出来没见过世面呆呆傻傻是可以理解,但是跟吴优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恐怕不是变黑也是早就变灰了。邹景波现在已经知道成功是吴优的老乡,不过,无论是他还是老肥都不知道更进一步的事实,自然也不知道成功现在就住在吴优家,也不知道成功跟吴优的实际关系,这些事情,王韬认为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王韬冷眼看着两人在那儿分析探讨人性,置身在大染缸中的人是没法理解白布的存在的。成功是块白布没错,但是是否接受印染的权力却是掌握在成功自己的手里的,成功是个有底线的人,因为把握了底线,所以成功可以有效的拒绝被印染。就像一个人一辈子都可以遵纪守法一样,牢牢的把握住底线,人也可以做到保持住自我的。
振振有词的王韬根本没意识到他是在替成功辩解。他显然没能说服邹景波。
“真有这样的史前生物?约出来哥们也看看呗——好玩的也让哥们开开眼!”邹景波好奇的问,眼角瞟向露台另一头的吴优,“能跟吴优做朋友的,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吧?”
大约在邹景波的眼里,跟吴优来往的人应该都是一丘之貉吧!
邹景波问到了王韬的痛处,他皱起了眉头。他也想约成功出来玩呀,可是前提是得找得到他才行。不会真的叫人给吊走了吧?真便宜别人还不如给自己呢!王韬有种亏本了的感觉。
“不是我胡说八道,人所以没犯罪是因为没有机会犯罪。”邹景波啃着串鸡翅说,“看看过马路就知道了:明知道红灯停绿灯行,可是就偏偏又那么多人闯红灯,为什么?那是因为环境给了他一个机会呗。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闯红灯的人就特别多,因为大家都认为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这个时候闯红灯不容易被发现,就算是监控摄像都不一定能拍得清楚——你要给你那个史前生物一个适合的机会,看吧,没准他变得比谁都快!这种人多得要命,随便在大街上逮一个来都能给你讲出一大版的进化故事来。这个山里的小兔子也一样!”
对于邹景波的断言,老肥点头称是,“社会是什么?是大染缸。没有人能在其中独善其身的……”
“荷花呢?”王韬轻轻的反问。
“呵,出淤泥而不染?老大,你没喝酒吧?我们是在说人呐,人!这世界再怎么变都不如人心的善变!不信你就看吧,我敢打赌,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环境,不出一个月,他就能变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他自己来了。”
“什么样的环境?”王韬摇头。从第一天晚上开始,他就让成功窥见了金钱世界的冰山一角,可惜,那么多昂贵的酒下肚,也没见成功眩晕,当然,这也说明成功的酒量是不错的,可是,另一方面也说明对成功来说一万块的酒跟一块钱的酒是没有区别的,酒,纯粹就是酒而已。
王韬的话提醒了老肥,他笑着将那天酒吧里王韬给成功上品酒课,成功反过来也给王韬上了一课的故事告诉了邹景波。那天,成功一边喝着上好的佳酿,一边拿国际名酒来跟他的家乡土酒做比较,小土狗碰上德国犬,却一点儿没见怯场,把个在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的老肥给郁闷死了——要知道他的一杯酒的价格恐怕一百坛土酒都未必能顶得上。可是在成功的眼中,这样的贵族酒还不见得比他家乡的土酒好喝呢!
“他一个劲儿的介绍他们家乡的土酒,连酿制的方法都说得头头是道,说得我都打算哪天也自己酿点酒来喝喝了。”老肥感叹说成功的确是有点小农文化中特有的夜郎自大。
“屁夜郎自大!”王韬虎眼一瞪,“怎么说话的?”他不太待见人家贬低成功,就像看见人家拿脏水泼在雪白的墙壁上一样,有点公德心的人都会有点义愤的。成功不过就是没有盲目的权威崇拜而只是单纯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罢了,这样纯粹的人是不应该被人说成是夜郎自大的,再说了,没喝惯的人的确是不太喜欢洋酒的味道的。
“怎么说都好,老大,约他出来玩玩呗,我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邹景波锲而不舍的鼓动说。
王韬不耐烦了,这个邹景波怎么回事?又不是弯的,不然还可以解释得过去,可偏偏又不是,那干嘛老纠缠着这事不放啊?
“你说不出一个月成功就一定会变成黑的?”王韬斜着眼看邹景波,“赌什么?”
“哎?老大,来真的?”邹景波坐直了身子。
“咱们就试试看,这个史前生物会有什么样的进化?”王韬说。
老肥在一边嗯嗯的频频点头,也来了兴趣。
“好久都没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了……”邹景波不无遗憾的说。喜欢猎奇的他最近似乎更需要新鲜的玩意儿来刺激。他的话得到了围在另一个烤炉那边的几个损友的赞同,他们都聚集过来问有什么好玩的。邹景波将成功这么个人的事情给说了一下,那些同样的有钱有闲的人也都来了兴趣,毕竟,赌本来就已经很刺激了,而人心又是世间万物中最善变的,现在将两者结合起来,怎么听都是一个非常新奇的游戏。一群吃饱了撑的人都跃跃欲试起来了。
“就你们?会输个屁滚尿流的。”王韬不屑的说。尽管他也相信人是会变的,但是他也坚信邹景波之流碰上成功一定会一败涂地的——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成功的执拗有过认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邹景波们离成功这类人太远了,很难掌握住成功这类人的思维模式。没有知己知彼,这种赌都敢打,难怪邹景波总是输。
“不过,你得先让我们验货才行!”邹景波说先验货完了再制定游戏规则。
“怎么说话啊?什么叫验货?他又不是玩意儿!”王韬对邹景波的用词很反感。成功是人好不好,活生生的人!验货?怎么验?看牙口吗?
心里虽然不痛快,不过,王韬还是想了一个办法让他们可以看到一个最真实的成功。于是,大家都满意了。
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一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王韬才得到了成功一个情真意切的道歉短信,说自己人机分离手机没电了也不知道,所以没能接成他的电话。
王韬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这个小东西不会无故不接自己的电话的。随手他就拨通了成功的电话,那头很快的就接了。
“在哪儿呢?”
“床上……”成功睡意朦胧的声音听上去很可爱。
真是个容易引起别人绮念的回答,不过,王韬知道成功是无心的。
“吃饭了没有?”王韬笑眯眯的问,不知道成功睡着了是什么模样,就那个小身板儿,躺在床上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凸起吧?
“吃了……”
“吃了睡,你真当你是猪啊?”
“哦……”
“呵呵……”王韬无可奈何的笑了,这也认了?看来一定是一宿没睡,累成这个样子昨晚上玩得很高兴吗?今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特地拐了个弯经过了成功工作的那家快餐店的门口,惊讶的发现那家快餐店一夜之间已经变成了个废屋。难道说成功昨晚没睡是因为这个吗?王韬心里酸溜溜的,要知道自己昨天晚上一点不好玩,因而他希望成功的疲累不是因为没有他来分享的快乐。
“喂,你先清醒一会儿,跟你说个正事……”听声音成功又迷糊了,他只好冷下脸来用严肃的口气说话,不这样那个小东西准定一觉醒来就将他的话忘个一干二净了。心里却痒痒的,真想看看成功睡迷糊的样子啊,小猫小狗睡迷糊的样子就很可爱。成功脸蛋红红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半眯半开……
“是……”成功的声音听上去果然清醒一点了。
“帮我个忙——晚上七点钟你到我公司来。明白吗?”感情牌,对付的成功的法宝就是动之以情。
“哦!”
“重复一遍——”王韬仿佛在向下属交待重要的事情。
“晚上七点钟到你公司去。”成功倒真不含糊,虽然还是没精打采的,可是重点还是抓住了。
“好的,现在睡吧,做个好梦。”王韬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不赶紧挂不行啊,他觉得自己恨不得变成超人飞到成功身边去了。原来成功有味道的时候竟然是这种迷迷瞪瞪的时候!
放下手机,王韬托着腮帮将成功的点点滴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成功其实也蛮有味道的……
朱玲将明天飞伦敦的机票放到他桌上的时候还止不住好奇的白了他一眼,王韬索性将他的赌局跟朱玲说了,毕竟往后的游戏没有朱玲配合是玩不下去的。
朱玲虽然惊讶,但是还是点头答应了。
23
王韬黑着个脸看着桌上的几个空的快餐盒,就那么一小会儿,他就出去了那么一小会儿,回来就给他吃得空空如也了,这帮猪!
邹景波们不是他的下属,而是一班不要脸的损友,所以没想着给他留点儿。因而他只能面对这空空如也的快餐盒强忍着自己的懊悔。早知道自己就先吃个痛快了,省得便宜了这帮猪!昨天从成功那里拿回来的点心他只来得及吃了几个,剩下的都给他放进冰箱里了,没想到今天晚上邹景波这帮参加赌局的人一来,就给他来了个大扫荡,把冰箱里的点心全给翻出来用微波炉热了就自行享受起来,他不过就是出去接了个电话而已,回来居然敢给他连渣都不剩了。
“老大,哪家店的点心啊?味道不错。”邹景波到处找剔牙的牙签,一边唠叨说吃点点心都塞牙,自己的倒霉还真不是一般二般。
牙签这种东西王韬是从来不用的,他要用只用牙线。邹景波看着王韬扔过来的牙线很有些为难,说他用不惯这种东西。
王韬冲着他翻了个白眼,那就塞着吧!活该!!
“老大,今天那个什么成功会真的来吗?不会你提前跟他剧透什么吧?”邹景波终于还是拉出一根牙线挑剔的东瞧西望。
“你可以自己看,完了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王韬根本不想多话。说真的,他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秘密的快乐将要被人分享。就像这些点心一样,被人分享了,就少了很多只属于自己的私密的快乐。而造成这种局面的正是他自己,是他主动设了这么一个局——找个由头将成功诓到他的办公室来,在这里通过摄像头和其它的手段让人们看到一个真实的成功,而这些手段不过是因为他想要证明自己的观点。他要让这些生活在一个世界里的人看到另一个世界里的人最真实的一面。
赌,并不仅仅是邹景波喜欢,王韬自己也喜欢,只不过他是跟自己赌,他跟自己赌成功应该的、可能的种种表现和反应。虽然人的确是会因环境而改变,可是,王韬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成功能守得住应该坚持的东西,他见过太多变化很大的人,却很少能看到坚守住自己的人。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有些陌生。要知道,他认定的事情就几乎不会出现反复。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将那些个不要脸的都赶到了小会议室,在那里通过一个笔记本电脑就可以看到他办公室里的全部情况。
果然,当王韬打电话到门卫那里交待让成功乘坐专用电梯上来的时候,门卫就谄媚的说一个叫成功的年轻人已经等在楼下了。成功是个很守时的人,这点是让王韬非常满意的。守时是一种美德,成功身上的美德不少。
当成功准点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时,他就更满意了。虽然还有点蔫,可是,成功在邹景波们面前的初次亮相应该还算是不错的,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装衬得成功更是单纯可爱……对,就是可爱,成功圆脸圆眼睛,怎么看都很可爱。
这种可爱让王韬非常的愉悦,也让他还想多看一眼这样的成功,然而,他终归只扫了一眼成功,就一脸正经的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在电脑那边忙碌,让成功先坐下等等。其实,他在电脑上看的也不过就是英国明天的天气情况,明天他就要飞伦敦了。还别说,这种游戏真的很好玩,难怪人们喜欢狩猎真人,的确是刺激。
观察是要细致的,小会议室里的那帮人此时一定脑袋都挤在了一块儿看笔记本的小屏幕了。当初在自己的办公室装有针孔摄像头也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心怀不轨,每天来上班的第一件事情他就是要看一下昨晚的监控录像。在小节上一个不注意也许就会生出天大的事情来,就象白蚁溃堤一样。
成功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的一角,圆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连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和邹景波随手留下的那个纯金豪华打火机都好奇的研究半天,他一定是在想那个水晶是不是真的?那个打火机是不是真的金子?要读懂成功脑海里的问题再简单不过,都在他的眼睛里写着呢!不过,他始终仅仅只是看看,并没有伸手去摸去碰,明明是那么的好奇,却依然记得谨慎的防止自己给别人造成困扰。成功就是这样让人心痛,总是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好让别人不受到影响。
这样的成功让王韬的心变得很柔软,充满了深深的怜惜。成功的不自信,成功的敏感,成功的乖巧,都让人联想到小动物被虐出来的敏感,乖巧。要是不认识成志,那么王韬会以为成功天性如此,可是成志的张扬霸气让王韬明白了兄弟俩所受到的截然不同的待遇,年龄差别不大的兄弟迥异的性格跟家庭有很大的关系的,显而易见,成功在成家不受待见,这就让他对成功的怜惜增添了两分。他更不希望成功让自己失望了。
随手拿了个了本子和一支水性笔交给成功,做戏就要做全套,他假装在小会议室开会,邹景波们就是与会者,他让成功做为会议的记录者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些烂人的面前,让这些人亲眼看看这个和他们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的人。
成功很容易的就相信他编造的借口,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预备做好一个会议记录。临进小会议室的时候,王韬忍不住揉了一把成功的头发,一次,就这一次吧,以后不会了。王韬在心里默默的对成功说。那双眼睛里的信赖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一群游戏人生的人很容易的就将个小兔子给迷惑住了,成功一点没发现他们只不过就是在吃饱了撑的闲磕牙,竟然还战战兢兢认真的做起笔记来。真是不知道聊天能有什么好记的?大家的眼神都在交换着疑惑。
然而,当成功将聊天记录整理打印出来交给的王韬的时候,王韬惊讶了。不过就是普通的聊天,成功竟然将它整理出了一份很像样子的会议纪要来,成功很善于抓住重点,这样漫无边际纯粹是打发时间的聊天他竟然能整理出一个很有财经特点的会议记录来,真是匪夷所思了——上次买手机的时候王韬就知道成功对财经这一块有点悟性,只是没想到能有这样的悟性。
成功完全可以做自己的投资顾问。王韬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的投资顾问公司其实很需要这种有着最贴近民生的生活基础的投资顾问。来自普通阶层的人往往最能了解他那个阶层的需求。
赞许的又揉了一把成功丝般的头发,将成功独自留在了办公室里,王韬满意的拿着打印出来的几份会议纪要进了小会议室。然而,邹景波们更关注独自处在一个大集团公司总裁办公室的成功会有何反应,却完全不在意成功的会议纪要都有什么内容。王韬有着小小的庆幸,他发现的金矿他自己发掘就好,不需要别人的参与。
开着的电脑,没有上锁的抽屉,所有的可能藏匿着巨大秘密的这一切都没能引发成功的兴趣,他只是安静本分的离开王韬那阔气舒服的大班椅回到沙发上呆坐着等待王韬的回来,哪怕一直等到快要打瞌睡了,他都没有想到要在这个让许多人感兴趣的办公室里寻找新奇。他没想到他让一群躲在小会议室里的人非常郁闷,就象去动物园结果却只看到了懒洋洋打盹的动物一样,这些人都失望极了。
邹景波不出意料的输掉了他的第一顿饭,因为他断言成功至少会打开王韬的抽屉以窥究竟——“他只要动动手就可以拉开抽屉了,他干嘛就这么懒?”邹景波大惑不解。
其他人都鄙夷的嘘他,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人家的抽屉,如果不是别有用心的人通常是不会去开别人的抽屉的。因而,最后输的只有邹景波一个人。
王韬得意洋洋,不是因为他赢了一个赌局,而是因为他就知道成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这样的成功让他感到骄傲。
于是,那天晚上,在去吃邹景波大餐的路上,王韬再次向成功发出了邀请——他想让成功到他的龙腾来。成功这样的人值得一个更好的平台让他去发挥。王韬知道,这一次,他一定能说动成功的,因为据他的猜测,成功工作的快餐店已经倒闭了,这种老板捐款潜逃的事情屡见不鲜,而且,老板潜逃的时间一定是发工资前,成功一定没有拿到薪水。没有了退路的成功一定会很容易说服的。
王韬东拉西扯,套出了成功的话,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快餐店倒闭了,老板和老板娘人间蒸发了。
于是,王韬很顺利成章的问成功有什么打算,“我说,你真不打算来我这儿试一下?”王韬问,“其实你完全不用有顾虑的,很多事情,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机会来了,敢不敢抓住和能不能抓住是两回事,敢了,你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否则,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王韬用最蛊惑的声音说。
成功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有一丝的动摇。
“成成,你知道吗?你今天的会议记录让我很高兴。”王韬王韬故意用一个亲昵的称呼来拉近他跟成功的距离,再接再厉说,“知道为什么吗?”
“……”成功没吱声,仅仅只是困惑的看着他。
王韬瞟了成功一眼,继续看着前方的红绿灯:“因为很少能看到这样专业的会议记录。”
“哦,那是因为我是学中文出身的,知道行文格式——”成功释然了。
“不是因为这个。科班出身的,别的地方不说,仅就我的龙腾总部光文员就有二十来个。应该说,能进入我龙腾的人其实都是有点本事的,可是,我相信他们拿不出你这样的一份会议记录来——知道什么是混搭?什么是挑染吗?”
“哎?”成功愣住了,显然,他不知道。
王韬了然,“不知道吧?可是,如果你随便拉个街头的小女孩来问问,她也许都能说的头头是道,为什么?因为这是时尚!时尚是非常受到人们关心的,时尚男女很容易就知道混搭和挑染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不关心时尚。这不奇怪!人们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说不出个所以然是很正常的,就像你跟一个只关心时尚而对财经毫无兴趣的人谈论坏账黑洞,能源核心PPI而他未必能理解一样,因为他对这些东西也许根本就不感兴趣。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成功诚实的摇头。
王韬不得不叹气:“你这小脑袋瓜有时挺灵敏的,有时候还真是——”他伸手揉了揉成功的头发,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对财经感兴趣,所以能更容易的抓住问题的关键。”
“耶?是这样吗?” 大眼睛眨呀眨呀。
王韬转移了自己的视线,被这样澄澈的眼睛注视着,他总觉得心痒痒的,好想将这样的人抱在怀里好好的疼爱,就像疼爱小猫小狗一样。
“嗯——”王韬沉吟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又跑开了的思绪,说:“其实,也许不仅仅是感兴趣,可能你对这块也有一定的悟性。”
“悟性?”成功的嘴巴张成了一个“0”。
真想咬上一口,要不是已经到了绿灯的话!王韬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道路:“是呀!通俗点说,就是你有不错的商业头脑。”
成功哈哈大笑起来,仿佛他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但凡长期的自我否定以后,对别人的肯定也不容易相信。
“不用急着回答我的问题,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想不想来龙腾。”王韬不着急,他有耐心。只是,他心里有着点点的疼,成功一定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赞赏吧?也一定早就不敢奢望什么好运的来临!
24
“这我不管,你只要告诉我行还是不行?”王韬冲着电话嚷嚷,然后没等那边回答他就一把将电话挂断了,又冲进套房里打了一轮沙包,然后,看见那只被放在墙角的大箱包,他的火气就再也压不住了,一拳出去,那沙包的脑袋顿时应声歪到了一边,再也起不来了,这要是搁在真人身上那就是脖子断了。
看着这个下场凄惨的沙包,王韬没有一点点的内疚,而是更加恼火了:又得换一个了。
现在东西的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一个沙包只打了两三个月就报废了,真是可恶!
因为火气还没散去,做为宣泄,他索性冲着墙角的箱包练起了佛山无影脚,一脚踹了过去。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踹这只箱包了,扬鞭走马的在国外跑了几个国家回来,王韬就看到自己办公室的办公桌旁放着一只大箱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朝着这个大箱包狠狠的踹上了一脚。然而,沙包的质量不行,这只箱包质量倒是非常不错的,被王韬的灌注着怒火的飞脚踹了几次居然都完好如故,安然的靠在墙角那里,骄傲自我得让王韬无语了。
脱了衣服站到了浴室的花洒下,温热的水冲淋在身上,浮躁的心终于得到了一点点的慰藉。打沙包和沐浴是王韬两大减压的法宝,不这样释放一下,他觉得他的火气能点燃整栋大楼。
冲了大约十分钟,王韬的情绪基本上已经平复下来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急,慢慢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做。
出了浴室换上干净的衣服,王韬坐在床上悠闲的扣着衬衣的纽扣,看着那只箱包,心里又有点不平起来。
他在国外考察相关的制药企业的时候,曾经接到了成功一个短信吞吞吐吐的说能不能到他的龙腾工作?要求不高,愿意从最底层开始。这完全是意料中的,成功那样的人在快餐店倒闭后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工作的,没法子,学历太低,又缺少工作技能和工作经验,生理年龄又大,想很快就再谋到一个新的差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因此王韬确信别无选择的成功很快就会找自己想办法的。所以当成功终于向他开口的时候,他几乎就仰天大笑出来。成功开口了,也就意味着他赢了。
要知道赌成功是不是会开口求王韬进龙腾工作可是另一个赌局,还是老肥发起的。那天为了避免成功怀疑办公室的赌局老肥没有露面,不过这另一个赌局老肥可是参与了,本质上依旧是纨绔子弟的老肥对这种事情跟邹景波一样热心。领教了成功那种古怪的坚持和自律之后,他跟邹景波们打赌说成功一定会不屑于龙腾的工作的。按成功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思维模式,他是一定不肯求人安排工作的,他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坚持着所谓的“气节”吗?!
可是,现在,偏偏成功放弃了气节,选择了走一条捷径。王韬知道非常务实的成功在生存和气节上实际上是会务实的偏向于生存才是王道的。
情感和务实是成功的两大底线。所以他赌成功一定会跟他开口的。
得到成功的短信,王韬非常之高兴,不仅仅是为了赢,也因为成功终于愿意加入他的龙腾了,他很高兴!因为高兴,所以王韬也就没有深究自己这有点过了头的兴奋,挖到人才的兴奋好像还不至于让他处于持续的兴奋中吧?!
因为高兴,他让成功到杰瑞的专柜去订制几套行头,他的员工理应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且,他相信成功打扮起来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杰瑞跟吴优搅和在一起虽然让他有点不痛快,但是杰瑞时装设计的本事真是不错,一定能将成功打扮成个小王子的。王韬期待着能看见焕然一新的成功。
这种兴奋和期待一直持续到他周游列国几天后再次收到成功的短信,那时候他在纽约机场正准备登机再去一次伦敦以便给自己的这次列国游记划上完美的句号。成功的短信让他持续数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送他到机场的哈森还以为他的龙腾倒闭了,说他变脸变得太快。
成功的短信延续了以往的客气礼貌,说他已经找到新的工作了,就不用再麻烦王韬了。这真是岂有此理,又一次的拒绝?!王韬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想他王韬是谁?打他有记忆起,就只有人家求他的份,从来没有人舍得对他说不的——不管是因为哪种理由,人们通常都很难拒绝他,而他也通常不会让别人说出那个“不”字来。可是现在,这个成功居然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好意,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王韬觉得成功已经耗尽他的耐心了。让成功去杰瑞的专柜量身做衣服,本来是好意,谁知道成功没等杰瑞量好尺寸中途就跑了,好像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弄得杰瑞打电话跟他汇报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笑,那笑声是□裸的嘲笑,嘲笑他王韬把人给吓跑了。
天地良心,王韬想,老子真的没动歪脑筋!就这老成家的两个儿子,收入麾下的确都是把好手,至于吃下肚那就有点不好消化了,大的太嫩,没味道,小的太辣,不好惹。反正都是要费神的主。他平时已经够费神了,才不要在床上还这么的费神。要不是为了做些感情投资,他才不会让成功去专柜做什么手工西服呢,他王韬又不是慈善家,要是员工的着装他都要亲自操心,那还不如直接改“总裁”为“保姆”算了!何况意大利裁缝的手工西服那是开玩笑的吗?他钱再多也不至于随随便便的就给人报销这笔服装费吧?
不过,成功的确是大大的刺激起了王韬的斗志,他还就不信了,一个山里的小兔子就总能让他这个林中之王吃瘪?!为此,他让杰瑞照样下单给成功做衣服,而且是还多支付一笔钱做为加急费,尽管没有成功的具体尺寸,不过杰瑞的眼睛就是尺寸了,只要目测杰瑞就可以得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尺码来,这是让人佩服的专业技能,所以杰瑞的收费很贵。
王韬坚持着让杰瑞将给成功设计好的服装尽快的完成寄过来,不过,这次,他的动机已经不一样了,他非要成功这个迷迷瞪瞪的笨蛋在他面前输个一败涂地不可——来而不往非礼也,凭什么都是你在拒绝?老子也要让你尝尝被拒绝的滋味。找到了新工作?哼,能比我给你的还好?!
爱情游戏对王韬来说是初中阶段的消遣,他老早就不玩这种游戏了。现在的他更喜欢直截了当谈判似的交往,各取所需各得其所是最理想的相处模式。爱情吗?上帝知道有没有!不过,现在,他想玩玩这种游戏。
至于人才?多了去了,不在乎一个成功!
因为已经转变了思路,王韬回国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就是迟迟不肯去找成功,连那些名贵的行头都已经送到了,他依然按兵不动。他猜想成功这样的人是会忐忑不安的等待他的回话,那就忐忑去吧,他就是想要这样来加深成功的印象,何况,他现在没工夫。
王韬的确是忙!
洗澡换好衣服出来,王韬又是那个手握乾坤的王者了。
第二秘书颜华敲门进来了。
这两天朱玲请假,凯琪在学校跟人打架吃了亏,脸上挂了彩青了一只眼睛,只好请假在家“养伤”。按王韬的意思这不算什么的,可是朱玲不肯,凯琪也不肯,关乎面子问题,娘俩都特别在意。连朱玲都请了假在家陪护凯琪,王韬也不好说什么,怎么说都是老婆孩子。
公司里,朱玲不在,自然的第二秘书就顶上来了。不过,到底不是朱玲,有些事情不是太方便,比如说他换下来的衣服。衣服尤其是贴身衣物对王韬来说是不宜让员工知道的私密,以往都是交给朱玲送到洗衣店去清洗的,现在他可不要交给别人拿去,何况,他知道自己魅力无穷,公司里好多的女员工都对自己心存幻想,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敢让这些人染指自己的贴身物品,花痴又不是男人的专利。
有点不方便啊,包括那个光荣了的沙包,这也还是等朱玲回来再换吧。要是让员工知道他火气大到能将个沙包给打烂,那是有损形象的——从这个角度说凯琪的好面子的确是来自于遗传。
颜华将一个快递文件包交给他,说这是快递刚送到的东西,总裁先生是不是要亲自拆封?
王韬假装没看见这个漂亮的江南美女眼里的那抹风情,专注的看了一下寄件地址,就点头说留下吧。
颜华带着点点的失望离开了。
王韬随即打开了文件包。因为身份的特俗,常有各式各样的人给他寄东西,通常这种情况下他都是先看看寄件人的相关地址然后再确定要不要自己看,否则他就交给秘书去处理这些东西。
这次的文件就属于他亲自处理的范围,这是同城快递,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在地址栏的地方,寄件人写错了个地方有了涂改。事实上,这是王韬跟寄件人约好的,第三个字涂改一下做为暗号。
文件其实不是太多,就几张照片,照片后边有附带的文字说明。
看着这些照片和文字说明,凝重就渐渐的爬上了王韬的脸。照片上是邹景波跟一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辆吉普车里说话的情景。照片背后的文字说明介绍说这个瘦巴巴的小个子男人是来自西南片的一个有案底的家伙,六年前这个男人因为吸毒贩毒被处罚过,刚出狱不到一年。
邹景波吃喝嫖赌俱全,但是就是一直没敢碰毒品。现在一向自视甚高的邹少竟然跟这样的人有了来往,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25
邹景波是多年的老友的确是不错,不过朋友分很多种,有些人你认识了一辈子你仍然觉得他是个陌生人,有些人你刚认识没几天就觉好像已经认识了一辈子。不幸的是,邹景波在王韬的眼中属于前者,所以,邹景波在王韬的天平上是没有份量的。为此,王韬准备隔岸观火,冷眼旁观这个邹少下边的路想要怎么走?邹家几代单传,邹景波现在的做为已经让他预见到邹家的覆灭。
王韬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对那边淡淡的就说了两个字“继续!”
大陆地区是没有私家侦探没错,不过这并不等于说没有行业的从事者。王韬就找到了这样的边缘人为他工作。消息灵通也是商机,正规渠道的消息那是你知我知大家知的,意义不大。所以王韬花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来经营自己的情报网。事实证明他的情报网是非常可靠和有价值的。
通话器里传来颜华的声音,“总裁先生,有位叫邹景波的先生想要见您。”
邹少厉害啊,人家曹操用说的才到,他不过是想想邹景波就到了,可见比曹操还要厉害。
“让他进来吧!”
没有事先通过电话就办公时间来他的办公室,邹景波一定是有公事要谈了。
邹景波很快的就进来了。中秋之后王韬就没再见过邹景波,现在的邹少跟半个多月前又大不一样了,明显的憔悴不少,看上去至少老了几岁。
王韬热情的接待了这个失意中的人,他已经猜到邹景波要干什么,但是他想亲自听到邹景波说出口来,毕竟,能亲耳听到骄傲的邹少开口求人是非常难得的。
邹景波喝了一口纯正的法国咖啡,眉头立刻就拧紧了,赶紧往杯子里加了几块放糖,而且一加还就是两三块,要知道平时他都是只加一块的。可见,邹少嘴苦啊。
“邹少什么时候这么悠闲了?有老爸宠着就是不一样啊,不像我们,除了自己没人能帮着撑起一片天。”总算能对一直眼红的邹家父子关系调侃一下,王韬觉得很痛快,换成是平时邹景波是要拉下脸来的,不过现在有求于人,邹少不喜欢别人那他的父子关系说事的禁忌也只能打破了。
果然,邹景波听了他的话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
“那个……”邹景波放下已经空了的咖啡杯,开口得有些艰难。
王韬暗笑,立刻又让颜华再送进一杯咖啡来,一边又就这次咖啡的品质做出了详细的说明。不好开口是吧?就是让你更加不好开口。看你能撕破脸皮到什么地步?!
邹景波又喝了一杯咖啡,这一次,他甚至忘记加糖了。邹少的嘴刁是出了名的,不吃苦,太甜也不爱,然而,今天的咖啡不是太甜就是太苦,可是邹少居然连讲究的心情都没有了,足见邹少已经魂不守舍了。
浑然不觉自己喝着苦咖啡的邹景波终于开口了,“那个——老大——有没有想过进军酒店业?”
有父亲的疼宠是件好事,不过反过来自己的历练就少了。邹景波在做事这一块上能力是少了一点。哪有这样直统统的就将自己的目的给暴露的?至少该投石问路一下吧?
王韬让自己显得有些为难,“你以为都像你家那样三代基础啊?酒店的水深,想又怎么样?没本事是要淹死的。”
最后一句是说邹景波的,但是邹景波没听出来,反而坐直了身子正色向王韬介绍起酒店业的好处来。
王韬心里直翻白眼,要不是念及老朋友的面子,他早就将这个邹景波给撵出去了,堂堂的邹家大少倒把自己给整得像个推销员!要知道,他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手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比干坐在这儿听个蹩脚的推销员夸夸其谈要有意义得多。
“邹少,你们家真是独具慧眼,刚好就找到这样一个理想的行业,不佩服不行啊!”终于等到邹景波停住了嘴,王韬言不由衷的说。心里却想,好?什么东西都是双刃剑,好的反面就是不好,你们家现在可算是正好将不好的一面给发挥到极致了。
“说真的,老大有没有想过试一下酒店业?刚好锦华现在正想着吸收一些新鲜的血液,如果龙腾能够加入那是再理想不过了,强强联手,一定可以创造奇迹的。”
王韬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老爸能答应吗?他不是将锦华当成是大儿子吗?”邹爸曾经戏言锦华是长子,而邹景波是次子。
“强强联手强更强嘛!总是局限在小家族的圈子里长不了的。”
王韬好笑,邹少都能讲出这样知性的话来,可见邹家的确是很难了。
“行,这个事情我考虑一下。不过邹少你也知道龙腾的问题,要做出个决策不是那么容易的,董事会的那班老家伙们都是花岗岩的脑袋——这样吧,你懂行,你拿个方案出来吧,怎么样?”
邹景波本来黯然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呃,好吧!我尽快的拿出个方案来。”
打发走了有些雀跃的邹景波,王韬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看着落地玻璃外的蓝天白云,有点伤感,邹景波如果收敛一点没有触犯到他的禁忌,那么这一关也许他还真能拉上邹景波一把,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可是,商场如战场,何况,邹家的今天不是他的原因,
下意识的拨通了一个电话,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王韬才惊觉他拨打的竟然是成功的手机。他不想这么快的,按照预想,他还想再吊一吊成功的呀!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将就吧,不过,比起刚才邹景波那个死气沉沉的声音来,成功那生机勃勃的声音的确是让人精神一振。
没有镜子,所以王韬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意有多温柔,他在电话里淡淡的问成功在哪呢?成功说自己刚出家门。
“哦,那就在你那个小区门口等着,我二十分钟后到。”反正这事总是要解决的,拖着也是拖着,所以王韬索性就拉起箱包去找成功了。有些日子没见着这个小笨蛋,也不知道他所谓的新工作是什么?不是搪塞的借口吧?
熟门熟路的来到吴优住的小区,真是奇怪,吴优能忍到现在?成功一看就知道还是一脸的懵懂,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对人家的敌意一点没有察觉。
小区的大门口,果然看见成功背着个鼓囊囊的小背包站在那儿左顾右盼,那种清新干净看上去像是个在校大学生。看见他的车子过来,成功就迎了上来。
王韬很舒服很满足,就像一进家门小猫小狗就摇着尾巴迎了上来一样的感觉。
他打开车门让成功上车。成功老老实实的上了车,一上车什么都没说就尽在道歉和致谢了。说自己已经找到新的工作了,非常感谢王韬给予的帮助云云。
王韬惬意的享受着成功的歉意,伸手揉了揉成功的头发,成功的头发手感非常的好,什么时候摸上去都是干爽丝滑的,从来不会有什么发胶摩丝之类的东西来影响手感。邹景波是一团浊气,成功是一团清气,因而成功让王韬彻底的摆脱了那种污浊的困扰彻底的放松起来。
王韬脸上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笑,“你就那么害怕欠我的情吗?”成功不愿意接受他给的工作,不愿意接受他给的衣服,说白了不过就是不想欠他的太多。这很符合成功这种本分人的思维特点,凡事只想靠自己,不愿意占人便宜。
他看着成功刚才小跑而微微张开喘气的嘴唇,想都没想,直接就一把圈过成功的脖子来吻了上去——真是漂亮可口的啊……好甜!
“唔……”成功所有的话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唇堵在了喉咙里。
好久没有过这么销魂的吻了!王韬贪婪的索取着,成功的嘴是那样的干净美好,带着点甘甜,让人欲罢不能——真的真的很想让人吃下肚去——被紧紧抱在怀里的身子由最初的僵硬渐渐的失去了力度,变得虚软起来……不想放开,就想一直这样下去……可是怀里的身子情况越来越不对了,王韬睁开眼睛看见成功脸上已经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圆圆的大眼睛已经迷蒙了。虽然这让王韬很有成就感,但是毕竟经验丰富,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妙,连忙放开了怀里已经严重缺氧的人——这个笨蛋,不知道接吻也可以换气的吗?!
王韬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成功重获新生般的捋着胸口顺气,一边放下点车窗让新鲜空气进来。成功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太可口了,真想再吻上去啊!不过,现在的成功显然不适合再次的激吻了。王韬温柔的笑着,下意识的用舌头在自己的唇上舔过,成功的味道很好。
“现在呢?明白了吗?” 他想让成功明白他帮他的目的不过就是一个“情”字,成功是感情动物嘛!
然而,成功肯定不明白,他只是惊恐的叫起来:“你……你,你干嘛?”还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他的再次袭击,那模样简直是在提醒王韬我已经能够正常呼吸了你还可以再来一次,。
“你说呢?小笨蛋。”王韬好笑的在他的头发上揉了一把,他怎么就忘了成功虽然是感情动物可是在爱情上还是白纸一张,加上迟钝懵懂的个性,自己这样的暗示成功哪里能领会得了?!看着成功依旧是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王韬不由得揶揄起来成功来:“你想把自己闷死吗?”
这一提醒,成功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快喘不上气来了。他赶紧后退着放开自己,后背都贴上车门退无可退了,只好一脸戒备的瞪着王韬。
王韬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用一种让他自己都吃惊的声音幽幽的说:“我对你怎么样,你真不知道吗?”
王韬无奈的摇摇头,“我在向你求爱呀,小笨蛋。”王韬伸出手在逃无可逃的成功的脸上轻轻的抚摸,手感真的很好,“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吗?小笨蛋。”这句话他说的是实话。
成功完全被吓傻了。求……求……爱?求爱?
“为……为……什么?”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很可爱。”王韬耐心的再次强调。
成功从最初的惊诧中回过神来了,尖叫起来:“我是男的。”
《成功传之王的风》全集2:
28
“高杨能凭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也不会有错,他找的人一定错不了。”高原感叹,却没发现他的另一个儿子一脸的不爽。
“人家做母亲的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你凭什么相信呢?”
“杨红月相信过谁呀!”高原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
王韬虽然依旧不舒服,但是他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就岔开了话题:“明天的董事会我有个新的议题,想请你给提提意见。”说着,王韬将一份投资可行性报告递给高原。
高原接过,狐疑的看了王韬一眼,戴上老花镜认真的看起来。很快的,高原就看完了,他摘下眼镜,看着王韬,“这个回报周期长了一点啊……”他思忖着说:“一旦上马就只有不停的继续下去,否则就是血本无归了。”
果然是老狐狸,一棒子就打在七寸上。
王韬笑笑,“你有什么意见呢?”
“资金从哪里出?”高原又一棒子打在七寸上。
“压缩点房地产资金呗……”王韬随意的说。
高原久久的看着他,若有所思,良久才说:“听你妈妈说前些日子你一直出差在国外?就是在跑这件事情吧?”
王韬点头,“这是我第一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高原用老花镜的镜腿刮着自己的下巴,沉吟很久,才开口叮嘱:“你大舅舅王华强那边你要多注意点——这个事情,我没什么意见。”
说着,高原将报告还给王韬。
此行圆满!
王韬满意的离开了父亲的家。他赌赢了,这一次,他赌父子亲情的胜利。他强调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想看看在亲情和利益面前父亲最终会选择什么?大舅舅王华强找过父亲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王华强也有一份新计划书想要获得通过,这是一份跟他争锋相对的计划书,王华强想要在房地产规模上再扩大一倍,而他则想要压缩房地产的银根,这势必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所以王韬才找遍借口将这次董事会一拖再拖,他得准备好了才开战啊。现在,父亲终归还是给他了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止不住的高兴。
开了车门,王韬才发现本来打算贿赂父亲的那罐大红袍依旧静静的被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算了,反正事情已经办成了。王华强给予父亲的好处绝对不是一罐大红袍那样简单,不过,因为那间不断理还乱的父子亲情,王韬很容易就胜出了,当然如果他不强调这是他想做的事情,父亲的砝码落在谁手里还是要两说的——因为巧妙的游走于各种势力之间,本来最不受待见的父亲让自己变得那样的举足轻重。
心情不错,王韬直接开车就到了“蓝调”。“蓝调”一如既往的静谧祥和。
王韬趴在吧台上对老肥说他来拿他的奖品——一瓶Petrus。虽然年份上差点,但是味道一样是很好的。这是邹景波和老肥们输掉的。最重要的是,这是赢得的,战利品谁都喜欢,王韬也不例外。
老肥将一瓶02年份的Petrus 拿给王韬,一边有些不甘心的问:“那个成功真的上你那儿上班啦?”
“自个查去。”王韬连白眼都欠奉送。昨天成功就老老实实的来报到了,为了扩大影响,他还特意带着成功到员工餐厅吃午饭,让人们都知道有个叫成功的人。老肥邹景波之流想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一点儿不是难事。
“还真的去啦?”老肥很是失望,似乎是在为成功的不坚定而惋惜,“哪你给他安排的什么工作啊?”
这话正问到了王韬的痛处,他容易吗?为了让成功来他的龙腾工作,他连感情牌都打上了,这样上杆子求人的事情他可是从来没有做过,他的龙腾什么时候这样缺乏吸引力了?真是让人郁闷。可是有人偏偏就是不领情,来报到居然连那只装衣服的大箱包也一并带来,而且没如他安排的那样穿着新衣服,反而是耷拉着个脸,一脸的不情愿。
昨天大清早去到办公室就看见这样的成功,王韬把肺都快给气炸了,还委屈你了是不是?结果,他将成功硬是生生的晾了一个早上,让成功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展览够了,他的怒气才平息了一点。尽管这个早上他啥事也没做成,心烦意乱的,就只顾着从电脑屏幕上看着摄像头下的成功了。看成功那副可怜兮兮模样,他也挺烦的,可是,不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成功就太不识抬举了。
虽然成功到底还是首肯了进龙腾工作,但是依然不痛快的王韬还是想法子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你不是不想要一步登天吗?好啊,就让你从零开始,让你好好的尝一尝最底层的味道,否则你总是这样不识好歹。
基于这样的心理,他让朱玲将成功塞到后勤部去,那个地方,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却也不容易出成绩,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部门。他打算让成功好好的熬一熬,然后再将成功调到他的投资顾问公司去,那个地方刚进行大换血,成功这样的人很适合那样的工作。当然,这些打算他是不会让成功知道的,时机还不成熟。
“老大,你还真是公事公办啊?”听他说只是给成功安排了个在后勤打杂的职位,老肥有着明显的意外,显然他认为成功应该会得到更多的优待的,而不是这样从最底层起步。
“怎么?你们以为我还有别的想法?”王韬朝老肥翻白眼了,对成功,他没想法好不好?!
“不是说你对这个孩子青眼有加吗?吃餐饭都处处都护着他……”老肥用力的拿着块白布擦着手里的酒杯咕哝道。
“那怎么办?他什么都不懂,胆子又小……”王韬很不认可自己“护着”成功的说法,就成功的迟钝和笨蛋,不带着点那不得出尽洋相?上次办公室赌局之后在锦华的西餐厅吃饭,成功差点就因为着装问题进不了邹少家有着着装要求的西餐厅,后来还是邹景波出面解决了这件事情。上了桌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澳洲深海龙虾以及西餐各种各样的讲究的餐具,山里的土包子哪里见过这样阵仗?成功都给吓呆了,还是得他手把手的教成功怎么吃这种龙虾怎么吃西餐——这种场合,不教怎么行?!到头来没面子的还是他。
王韬觉得自己对成功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偏好的。至于那天的那个销魂的吻,王韬理解为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有些东西是王韬不愿深究的,所以他选择了下意识的逃避。
关于成功,老肥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有点忧心忡忡的跟王韬念叨说邹景波最近好像越来越有点诡异了,“我有个关系说,邹少最近跟些西南片的人走得挺近的。”老肥压低了声音说。
“消息可靠吗?可不敢乱说。”王韬假装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先是惊诧,然后是不以为然,说邹少什么都敢,就是不敢碰这玩意儿,“他爸能活剥了他的皮。”
“不是自己用……”
“哪谁用啊?难不成还是他爸……哎?你不是说邹少……那个……”配合着老肥的表情,王韬恰当的表现出自己的震惊来。
“……”老肥用力的点点头,表示王韬理解的正确。
“他疯了?穷疯了??”王韬微微提高了音量。
“看在一场兄弟的份上,你看看能不能拉他一把?”老肥恳切的问。
“怎么拉?自作孽不可活!再说了,我去跟他说邹少这事情咱不能做?他肯定一推二五六,能认才怪咧。”
“劝劝他呗,你的话没准他能听点。”老肥不抱什么希望的说。
事实上,我行我素是邹景波的一个特点,通常他是很难听得进别人的劝诫的,为此,王韬摇摇头,抿了一口老肥递过来的葡萄酒,没说什么。
“龙腾呢?龙腾能不能出面给他融点资金?他们不就是差钱吗?”老肥继续不死心的为邹景波想着办法。一帮老友中,老肥算得上是有情有义的一个,这点王韬虽然欣赏,但是不会苟同,生意场上哪里有那么多情义好讲?又不是水泊梁山英雄聚义!在残酷的优胜劣汰中,只有按规则玩游戏才能存在。龙腾为此撑下来了,老肥家为此被淘汰了。王韬不是老肥,不是邹景波,他必须按照规则办事,只有这样,他的龙腾才能继续立于不败之地。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啊——龙腾就不差钱吗?要是没有银行的贷款,龙腾值不了几个钱的,再说了,龙腾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头顶上供着一大帮董事会呢,屁大点事就得开会讨论,我三分之二的精力都用在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会议上了。”
果然,老肥立刻表示了同情,“真是谁解其中味啊!家大业大有家大业大的难处——哎,不过,有机会还是拉邹少一把吧,破产也好过掉脑袋啊……”
这边正说着话,大门处吴优进来了,王韬有点失望的没有看见吴优带着个“尾巴”。有了新的工作,成功怎么也没见出来庆祝一下啊?
老肥知趣的跟吴优打了招呼后,就避到了吧台的另一边。
吴优懒懒的坐在高凳上,托着腮帮,瞟了一眼王韬,“王老大,今儿怎么又是一个人呀?”
“这不就等你嘛!”王韬接得很快,这段时间有点忙,对小兄弟的照顾少了点,吴优出现得恰到好处。被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一瞟,王韬就开始觉得口有点干了。
妈的,这个妖精!
29
吴优很喜欢白色系的东西,他的衣服也都基本上出自杰瑞的名师手笔,因而都是非常得体的将他这个人给衬托出来了,不过,今天的吴优有点不在状态,再好的服饰也挡不住他的一脸颓败,一股子的酒气让人明白这位的酒已经合适了。也不知道已经在哪儿喝过了,吴优明显的有点高了。
不过,这种时候的吴优是最放得开的,也是最有风情的时候,是一种颓废妖冶的风情。
吴优坐在高凳上跟王韬脸对脸的翘起了二郎腿,一只手托着腮帮,一条修长的腿却似有若无的刮蹭着王韬的小腿,凤目水光潋滟的看着王韬。
果然是尤物啊!
王韬心里赞叹!今晚一定又将春风荡漾。
老肥很自觉的给吴优也倒了一杯酒后就退到的吧台的另一边,专心的去擦他的酒杯了。
吴优纤长的手指在郁金香杯口上漫不经心的滑来滑去,目光也漫不经心的跟着自己的手指流动,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动作有多么的魅惑。
王韬强端着仪态,口干舌燥的看着吴优的风情流露。不发酒疯,不神经质的时候,吴优的确是完美的。
“王老大,没想到你也有落单的时候!”吴优托着下巴调侃起王韬来,那模样带着点邪气,更觉撩人。“人小成成正在纠结中,您老人家就这么放心?”
没有原先预料的酸气,王韬反倒有些意外,因为吴优是个醋劲很大的人,没理由看到自己对成功好而无动于衷的。
“你说,有什么不放心的?”王韬的目光随着吴优有意无意的触碰着自己的腿流动着,他心猿意马了。
“想要下手就得动作快点,成志回来了,你就没什么机会了。”
王韬抬起眼睛,盯着懒洋洋的吴优。他不认为成志已经见到吴优了,只能是成志已经找过成功,就成功那个呆样,一定是让吴优套出话来了。思绪这么一婉转,王韬就觉得不舒服起来。印象中,他已经俘获了成功,那么成功就会对他是毫无保留的,可是兄弟相会这么一件成功会非常重视的事情成功居然没跟他说过。连吴优这样的人的都知道了,可是他却不知道,在成功的心里不是应该已经将他当成情人了吗?枉费他白天黑夜的制造浪漫气氛来感动成功,成功不是都已经陶醉在他的吻里了吗?
“成志回来啦?成功说的?”王韬假装一无所知。
“呆成那个样子,能藏得住什么?!那个呆子高兴坏了。”吴优呆呆的看着杯子里的红酒,忧伤的说。
王韬有种不太愉快的预感,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受他的控制了,至少成功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对自己嘴严到这个地步?这次成志来考察他不该不亲自接待成志的,要不兄弟相会的事情他至少可以看出个端倪吧?不至于现在听什么爆炸新闻。
“你说,我是不是挺失败的?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有!”
“什么?”王韬有点跟不上吴优的思维,怎么一下子跳到这儿来啦?
“你说,成功比我怎么样?”吴优看着他期盼的问。
“你们之间没有可比性。”王韬说的是实话。成功顶多就是朵小茉莉,跟曼陀罗吴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不过,王韬没意识到,小茉莉虽然其貌不扬,但是香味温和安全,能让人全身心的放松,更多的人实际上更需要的是这种宁静安详。
吴优偏着头看着王韬,有着不确定,“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他?他呆成那个样子,可是你们为什么都要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吴优的醉意开始显现出来,“凭什么?他凭的是什么?他才来多久,穷得叮当响,可是他居然学人家开什么大排档,好玩吧?一万块钱,他也敢开大排档!”吴优满脸的不屑和嘲笑,可是,不多一会儿,他脸上的笑容就又垮下来了,“可是他妈的他居然也开成了!!他凭的是什么呀?”
吴优一脸的想不通和不平,“他凭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有哪点好?为什么老天就这样的不公平?他凭什么比我好??”
对于吴优的醉态,王韬早就习惯了,对于吴优的不解他没心思去琢磨,他只是陷入了巨大的惊愕中:开了一个大排档?还只是一万块钱而已?
现在,别说吴优想不通了,王韬也想不通了,他明明以为成功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可是一件两件事情证明,他对成功其实一无所知,换句话说成功根本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说成功太有心计了?连自己都给他算计进去了,可是,这可能吗?成功是聪明,但是跟心计好像搭不上边吧?说不是有机谋,可是这样一个看上去胸无城府呆头呆脑的人怎么就不哼不哈的做出了这样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来?这个成功究竟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王韬也一口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招呼老肥过来又给满上,顺便也将吴优的酒杯给满上了——吴优知道的东西不少,而他迫切的需要知道更多。
“王韬,”吴优媚眼如丝的看着他,“想要成功就赶快,成志真要是回来了,他会将成功收在荷包里贴着他的小心肝放着的,那个时候你基本上是没什么机会了。”
这个嘛,王韬其实倒不怎么担心,现在的成志可不比以前了,成氏兄弟间已经有了一个英国女人做成的墙——成志已经自行放弃了成功。当然,这个消息王韬现在还不想让吴优知道,因为他还想打听成功的事情呢。
“成功的大排档你去看过啦?”王韬满不在乎的问,似乎他更关注自己的手里的酒,垂着眼睛看着。
“叫什么‘战友家’,跟一帮子退伍兵一起开的川菜馆,在西郊那个什么村子,城乡结合部的地方——真是不明白,他怎么就能折腾出一家大排档来呀?就一万块钱而已!”吴优挠着头困惑不解,酒精让他的思维更显困难。
看来还真是确有其事了。“战友家”?退伍兵?电光火石间,王韬蓦地想起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情来,心中猝然一惊。
“退伍兵?什么样的退伍兵啊?从四川跑来的?”王韬不动声色的问。
“不是,都是北京的,本身也是在北京服役的。那房子是个老兵的,就着那四合院开的大排档,一天里就早餐和晚餐营业,吃的人不少……”虽然有了醉态,但是吴优的语言还是很正常的,“跟你说,王韬,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成功在那个地方可是受欢迎得很……”
吴优后边的话王韬不是太留意,他只是有了一个隐隐的联想:成功刚来报到那天的晚上他带成功去吃日本料理,在路上,成功接到了一个电话。密闭的空间里,手机那头的声音连开着车的他也都听得很清楚。那个男人在电话里公然的跟成功调情,管成功叫老婆,还自诩为老公什么的,当时自己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恶心得不行,所以有些事情没太留意。后来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琢磨那个听上去有那么两分耳熟的声音到底是谁的,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吴优一提到当兵的,他就猛省过来了,那个带着几分邪气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他确乎是听到过,事实上他也只是听到过两次而已,一次是中秋那天,一次就是今天晚上——高杨说话的声音。
然而,这可能吗?成功搭上了高杨?
在北京服役的退伍兵,高杨不也是在北京的某个部队里吗?会不会两者之间真的有某种关联呢?王韬不太敢肯定,毕竟电话里的声音多少是有些变形的,何况,他能听到的高杨的声音也不多。当时成功听电话的时候也挺正常的,象所有被人调侃开玩笑的人一样,所以王韬也没太在意电话那头的人,只当是成功的一个朋友的玩笑。可是,现在看来,成功是不是也认识高杨呢?而且关系还好到了可以开这种玩笑的地步!成功如果是真的认识高杨,那是怎么认识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巧的成功不仅认识自己也认识高杨呢?
王韬有点晕了,他真不想相信成功有这样的心计能够不动声色的游走于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可是,就成功不哼不哈的就开起了一个大牌档的事情来说,王韬已经不敢坚持着以往对成功的判断了——老成家的儿子们都不是简单货色。可是,让王韬相信自己一开始就在成功的局中,他又有点不敢相信——那也太扯了吧?这么能装?
“王韬,你不会也真的看上那个白痴了吧?”吴优翘着的脚在王韬的小腿上点了点,一只手托着腮帮问,
王韬看着吴优,好在吴优并没有指望他的回答,继续自顾自的说:“当初我那么求你你都不肯让我进龙腾,怎么就肯让他进去?呵呵……”吴优自嘲的笑起来,“不过,王老大,你乐意,人家还不乐意呢!人家小成成宁愿做自己的小老板也不愿意到你的龙腾去,天天耷拉个脸一脸的不情愿,老大,别是你强迫人家去的吧?呵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要的偏不给你,不想要的偏要你要——人呐,都他妈的一个字:贱!”
吴优冲着王韬勾了勾手指头,王韬配合的凑了过去,吴优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好哥哥,一场交情,告诉你个秘密:成功心里有人!”
30
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都是有点憔悴和萎靡。王韬看着镜子中邋遢的自己,摸摸了已经冒头的胡子,眨巴着带点血丝的眼睛,还有点发懵。昨晚,他几乎一宿没合眼,当然不是计划的中的春宵难耐,而是他被吴优的那句“成功心里有人”给折腾了一个晚上。
吴优后来终于还是高了,直到王韬将他送回了家,吴优始终都没说清楚成功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只是一直咯咯的傻笑着——□裸的嘲笑。王韬有好几次恨不得将吴优就扔在路边算了,这种□裸的嘲笑实在是让他恼火。不过,王韬最终还是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将吴优一直送到了家门口后才离开。他是不适合进屋的,他还不想让成功知道他跟吴优的关系。
吴优虽然没说成功心里的人是谁,但是那种幸灾乐祸的嘲笑明摆着告诉王韬成功心里的人不是他。这对王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要知道,他想要的人没有得不到的,而且他相信就他的魅力而言没理由成功这个山里来的小白兔能抵抗得了。
那是为什么?
王韬想不通了。他不认为成功会跟吴优好到能谈论心曲的地步,不过,就成功那个样子,吴优想要觉察出这个呆子的心思一点儿不难。所以成功如果心里有人的话,吴优是应该可以观察得出来的。可是,吴优凭什么就认为那个人不是他?
王韬满心的不服气,放到昨晚以前他一定可以对吴优的嘲笑嗤之以鼻,一定会肯定成功心中舍我其谁。然而,当知道成功不哼不哈的开了一个大排档的时候,王韬犹疑了,他在心里问自己,你真的认识成功吗?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量,结论是,他认识成功,但是,成功于他依然是陌生的。吴优甚至比他更接近成功。
在王韬的不知道的地方,成功有着自己独立的生活圈子,这个圈子不是王韬,不是吴优这样的人可以接近的,所以成功才会有了让王韬吴优之流大吃一惊的作为出来——无论是王韬还是吴优都没有真正的进入过成功的生活。
这种一直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王韬第一次有了一种挫败感,要知道,他一直是自信的,他知道自己的魅力,以至于他跟成功玩感情游戏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顾虑过彼此的性别,因为他知道他的魅力能让性别不成为问题。而成功不也如他所愿的那样表现出陶醉了吗?
可是,现在,吴优□裸的告诉他,你王老大栽了!
这怎么可能啊?
王韬百思不得其解。印象当中,成功就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情啊爱啊离成功还是很遥远的。然而,现在,事实是成功再长得怎么少相也是应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心里有人对成功来说才是正常的。可是,问题是,成功心里的那个人居然不是他!怎么会不是他呢?难道还有比他更有魅力的人吗?
面对他这样的成功都能不动心的话,如果不是成功道行太高深,那就是成功的心里有另一种力量来帮助他抗衡自己的魅力。前者是不应该的,打死王韬也不能相信成功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那么只能是后者了。
能让成功舍己而求他的人,一定也不是平庸之辈。没有可比性的人是无需选择的,就好像鱼和糟糠放到一块儿,就根本不存在选择的必要性,鱼是所有人理所当然的选择。可是,当鱼和熊掌放在一块儿的时候,选择性就成立了——本着旗鼓相当的原则,王韬认为天平的那一头是个跟自己有得一拼的家伙,否则,成功这个山里的小兔子没道理不跳进自己的圈套里的。
王韬的血液沸腾了,他的斗志被大大的激发了——旗鼓相当的对手,这多么的具有挑战性啊!
当然,也有可能成功心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毕竟就成功这样的条件而言,能认识自己这样优秀的人已经实属万幸了,没道理成功是精品男的收集者吧?!
王韬带着侥幸心理揣测着,可是到底底气不足,因为现在关于成功他已经不敢断言什么了。
成功的心里有人,这个“人“的性别应该不是女人!王韬直觉上判断。当自己向成功求爱并且吻了成功的时候,成功完全没有因为告白的人是同性而惊慌失措。当然这也可能是由于吴优潜移默化的影响,但是吴优的影响还不至于让成功面对同性的求爱能够保持住应有的镇定,理解同性恋和自己成为同性恋是两回事。而从成功的镇定程度来看,成功是完全能够接受男人跟男人的恋爱关系的,也就是说成功对自己是不是会成为同性恋一点儿不介意,这说明成功的心理建设不仅仅是来自于吴优,同时也来自于别的方面——推理的结果就是成功心里的那个人是男的。
王韬暗暗懊悔自己吻成功的时候只顾着做戏,没注意到成功的具体反应,否则今天也就不会费脑经细思量了。王韬一个晚上都纠结于成功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自己还是别的谁,反而没有仔细的清理自己对成功的感觉,毕竟,理论上来说,成功不是他好的那口。王韬一直在琢磨成功心里有没有另外的人,如果有,那么会是谁?会是那个类似于高杨声音的人吗?还是本来就是高杨?!天下就真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这么纠结的结果就是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王韬给自己相熟的私家侦探发出了指令,让他调查成功的社会关系,将照片拍回来。他还就不信抓不住成功的小辫子!那个人,不管你是谁,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能将你挖出来。
落实了这件事情,王韬总算是在天亮前迷糊一下了。谁说成功不闹人的?不是都将他弄得都快失眠了嘛!
打理好自己,除了眼底有隐隐的发青之外,王韬一切正常。
下到楼下的餐厅,母亲和外公正坐在餐桌旁。老头在看报纸,母亲正在插花,朱玲母子已经不见了。
母亲看他下来,就停下手中的活计去洗了手回来替他在面包片上抹上奶酪。
“昨晚上没睡好吧?”母亲很关心的问。
“还好。”王韬咬着自己最喜欢的奶酪面包,看见餐桌的另一头放着一只精美的手提包,好奇的问母亲是不是要出门?
“那是朱玲的。”母亲慈爱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笑眯眯的说:“早上凯琪娘俩都起晚了,好一顿兵荒马乱,这不忙得连包都忘记拿了,回头你顺便给她带到办公室去吧。”
“哦。”王韬嘴里塞着面包含糊不清的答应了,眼睛却盯着餐桌上的一碟玩意儿,“妈,这是什么?”王韬拿过那碟东西研究了一会儿,虚心的向母亲求教。
母亲还没开口,一直在餐桌旁看报纸的王国栋倒先开口了,他清了清喉咙,“咳……绿茶酥。”
“啥?绿茶酥?”王韬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王氏绿茶酥很像是传说中的驴粪蛋子——黑不黑,绿不绿,上边还裹着层白霜。
“你尝尝吧,味道不错,很筋道,有嚼头!”老头放下报纸满脸期待的鼓动着王韬。
王韬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来,筋道?有嚼头?老头以为他做的是什么?牛皮糖吗?
“外公,您老怎么想起做这玩意儿来啦?想吃就去买多省事啊。”王韬不屑的撇撇嘴,这种面子不用给老头的。
“你知道什么?外边卖的多贵啊,又不知道干净不干净。我自己动手,还是个乐子,一斤面粉你知道能做多少个吗?能让你吃得撑破肚皮!”老头眼一瞪,严厉的教训王韬。
“是得撑破肚皮——消化不良闹的。光知道省钱,您想过没有?这要是崩掉一颗牙,要镶一颗牙得多少钱?这钱能买多少斤面粉?您怎么算账的?”
王韬满不在乎的跟老头打着嘴巴仗,一边迅速的吃饱了,起身让母亲找到个黑色的塑料袋将朱玲的提包装了进去,让公司的人看见他拎着个女士包上班那还不得翻天?!
临出门,王韬又交代外公说下午开董事会,别忘了。老头气得拿报纸丢他说自己还没老到那种地步,王韬哈哈大笑着出门去了车库。没事的时候逗逗老头也是个乐子。
开着车到了一个红绿灯的时候,王韬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有成功的一个短信,说上班的时候想跟王韬谈谈。王韬没理会,直接就收起了手机,心情很不好,这种时候成功能跟自己谈什么?肯定又要闹出什么能让自己炸了肺的幺蛾子来。收好自己的手机,他拿过朱玲的包打开看看,没法子,这手机铃声都响了一路了。王韬拿出手机的时候,铃声依然在响。
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王韬笑了起来,摁下了接听键,就听到邹景波在那头问:“玲玲,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没接电话?玲玲?玲玲?你没什么事吧?玲玲?”
“我不是玲玲,我是玲玲的老公!”王韬愉悦的说。这时绿灯亮了起来,王韬发动汽车慢慢的开着。
“老大?”邹景波迟疑的问。
“怎么?玲玲还有别的老公吗?”王韬继续保持着好心情,“得替我老婆解释一下,不是她不接你的电话,早上出门走得急,她的手提包忘记拿了,我呢,就顺便替她拿一下。你可不要误会她啊——哎,对了,你那个方案呢?要是弄好了就传过来吧,趁着今天下午开董事会,正好讨论一下。还是,你已经传给玲玲了?”
“呃,还没有……”
31
“喏,你的包!”王韬愉快的将黑塑料袋交给朱玲,一边看着今天的备忘录说:“哦,对了,路上替你接了个电话,响个不停……邹景波的……你赶紧给他回个电话吧,不定有什么急事呢!”
朱玲将上个季度的波罗的海指数交给他的时候,手有些抖。
朱玲出去了,她出去前王韬交待她说要是成功来找就说自己出差了,说自己这些天都出差。他现在很忙,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应付总能让他破功的小笨蛋。
行政老总老石进来了。按计划,今天早上王韬得跟老石定下新的投资顾问公司的人员。
老石将一叠资料放在王韬的面前的桌上,自己在王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解聘原来那班人马的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确定新的成员。
王韬粗略的在人员配置方案上扫了一眼,首先就将副总经理的名单给划掉,“这个位置空着,我有个不错的人选。”
“真的?”老石很惊讶,“谁呀?要不就让他做总经理吧?为了定这个总经理我都头疼死了!老大,您有人干嘛不早说?”
“我有人是我自己的,干你什么事?”王韬送了个白眼给老石,都我自己头疼还养你们这帮人干嘛?他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说:“他还太年轻,没什么经验,得历练历练才行。”
“年轻?多大啦?”
“二十九,不到三十!”
“刚博士毕业吧?是年轻啊。”
王韬望天,博士?成功连个本科都不是!想到成功,王韬也头疼了。他翻了翻各人的简历,拧紧了眉头,“怎么不是博士就是硕士就是研究生啊?就没个普通学历的?”
“这不择优嘛!这可是老大您定的规矩。”老石挠着脑袋说。
王韬点点头,他是要择优录用人才没错,不过,是不是非高学历不是优秀人才呢?看看成功,就可以知道人才是多元化的。可是,真要按章办事,成功连龙腾的门都进不了。
摸着下巴上由于早上没精打采刮胡子的时候漏掉的一撮米粒大小的胡子,王韬觉得浑身不自在,就让老石说说他们录用这些人的过程,比如说考核标准,选拔程序什么的,自己在套房的卫生间一边听着一边重新刮一遍胡子。他不喜欢用电动剃须刀,觉得老式的剃刀更衬他的意。
“安排个时间,我面试一下。”刮好胡子洗干净脸出来,王韬觉得舒爽了很多。他让老石准备一下面试,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他准备更严格的挑选一个投资顾问公司的领头羊。要是……成志来做这个领头羊那他就根本不用操心了,成志是把好手,不过成志目前还不是他的麾下,何况,制药这一块也离不开成志。成功也不错,对财金有一定的悟性,一万块钱就开大排档?真不知道他怎么运作的!不过不知道管理能力如何?何况,气势不够,就那张脸,能让人信服才怪。一把好刀用在哪儿都放心,问题是好刀不容易找。
既然已经想到了成志,王韬就顺便交代老石物色一个住处,规格一定要高,里边要一应俱全,拎包就可以入住的,房间不用太多,此外车子什么的都要配备好。成志值得这样的待遇。尽管制药的事情还没有正式开会通过,但是王韬知道自己一定能让方案获得通过的,所以,他超前安排起工作来。而且,成志公司已经正式照会,明确的表达了合作的意愿。
“什么年纪的人用?各人对车子的要求不一样,让他自己去挑不更好吗?”老石好奇的问。前些日子成志正式来考察的时候是负责招商的麦总全程接待的,老石又正好出差,所以不知道成志的事情。
“我估计他不会有那个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的——保时捷吧!红色的!年轻、干劲十足的人会喜欢的。”王韬笑了一下,就成志的工作态度,他是不会在挑选车子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的,所以,还是自己替他安排好吧,何况,浪费成志的时间也就是浪费他王韬的时间。不过,就成志那种性格,倒是跟保时捷很相配。王韬自己是喜欢奔驰的,这种车气派稳重而又不失低调,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老石也不问给谁准备的,只是说那干脆让人住到稍远一点的别墅区去,“要不车子还没跑开就到了,没劲!”
这年头,在城市里开跑车简直就是资源浪费,再快的车在经常肠梗阻的都市里也只有挨塞的份儿。
王韬想想也真是这么个理,就同意了,不过,他还是交代说别墅所处的地段至少要保证路况的优良。
老石留下人员的资料离开了。王韬没来得及在自己的备忘录上记下刚才交待老石的事情,那边邹景波的电话又打进来,说他的方案已经弄好了,问王韬有没有时间看一下?王韬看了看表,估计只有午饭时间能抽得出来。于是跟邹景波约好了依旧到龙腾附近的路易斯安那西餐馆见面边吃饭边聊。
说着话的时候,王韬的电子邮箱有了封邮件,总算是来了,还不算太晚。王韬好笑的挂了邹景波的电话,真有这么巧的事情,面上的应酬正在进行着,私下里就已经在翻开了对手的底牌。
打开附件,锦华上半年详细的财务报告就出现在王韬面前。为了这个财报,他可是小花了一笔的——信息社会几乎不存在秘密,有心有钱,想知道点东西是很容易的。
这时朱玲进来说预约的那个何先生来了。
“在室内空间也戴着墨镜,显你有范儿呐?”王韬调侃在他对面坐下的那个精瘦精瘦的小个子中年男子。
那男人讪讪的摘下墨镜,干笑:“我以为够酷!”
“一把年纪了还摆什么酷!”王韬挺不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叫何正的男人有着跟他的外貌极不相称一个职业:保镖公司的老总。何正的手下有一批训练有素的保镖,目前很是吃香。何正的父亲当年曾经得王国栋的出力免除了一场灾祸,所以,对王家他是很感激的。王国栋找他帮忙物色几个保镖,今天是过来交差了。
何正将一摞厚厚的资料放在王韬桌面上,“全部都是海军陆战队退下来的,思想素质好啊,其它的综合素质也没得说,都有两年以上的相关工作经验,个顶个的棒。”
王韬翻了翻,个人简历,身份证复印件,户口本,退伍军人证,健康证等等都很齐全。他挺满意的,来历干净,技能全面,这个何正手下还是有些人的。
“现在,这种人才不好招了,抢手得紧,我手里也就这几个宝贝疙瘩啦。”何正叹息。
王韬快速的将合同看了一遍,不外乎就是提供合法的人身财产保护以及相关的保护条例和范围和保密规定,中规中矩的合同。
“我不想我和我家人的生活因此而受到任何的影响……”王韬有些迟疑,隐私保护一直是他非常关注的东西。
“明白,就是隐形保镖,可以在合同上另行注明。”何正指着合同上一处空白的地方说。
“隐形?怎么个隐形法?”王韬很好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成了有保镖的人。
何正耸耸肩,“就是你们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但是需要的时候他们就在你的身边。目前最流行这种做法。”
“那我怎么知道你们正在提供服务呢?”
“你可以随时要求他们现身呀!”
“这会儿人呢?”王韬问。
“都在楼下车里边,你要看看吗?”
“这是我外公交待的事情,还是知会一下他老人家的好。这样吧,明天上午九点钟,你直接带他们到我家去,顺便也见见家里人。合同什么的先留下,我看看再说好吗?”
送走了何正,王韬终于有时间喝口水了。对于外公的谨慎,王韬能够理解,毕竟富豪越来越容易成为刑事犯罪的目标了,小心总是没错。只是,保镖固然是好,但是未必不是一把双刃剑,一举一动都在人的关注之下,跟生活在鱼缸里有什么区别?
王韬讨厌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可是,既然是外公的意思,他还是尽量配合吧,何况小心驶得万年船。抬腕看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抓起钥匙就出了门,行前他问正准备下班的朱玲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跟邹少约好了。”
朱玲摇头,说她还要回去陪凯琪。
王韬没强求,走进豪华专用电梯的时候,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朱玲那张精致的脸不知道还会不会长出皱纹来?会不会因为今天的紧张,她的美容费又要大大的增加了?对于他来说,只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到了地方,邹景波果然已经等着了。比起上一次见面,邹家大少的状态又差了些,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那个……今天我给朱玲打电话就是想问一下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没等王韬坐定,邹景波就迫不及待的解释起来。
“不就一个电话嘛!多大个事儿啊,用不着解释。再说了,你跟朱玲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该有的情分总是有的……”王韬轻描淡写的摆摆手表示他不介意。
他的“情分”二字让邹景波更急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不……不,不是……啊,老大,我跟朱玲没情分的……真的,真没有……”
“怎么?这么多年朱玲在你眼里就那么没地位?连朋友都不是么?”王韬讶然。
“哦……对,对,是朋友,就是朋友!”邹景波松了口气。
“就是,老公跟你是朋友,老婆跟你有朋友的情分不是很正常嘛……行了,快点菜吃饭,下午的会我可不能迟到。”
32
这餐饭王韬吃得非常认真,认真的轻松着。因为轻松,他可以随心的调侃邹景波一把年纪了还不成家究竟有何打算?“你不急你老爸也不急吗?你们邹家人丁单薄,可就你这棵独苗,你也真能扛都住唠叨,了不起!”
王韬细细的嚼着一小块加州小牛肉,时不时的又佐以一口红酒,那种惬意舒适和闲散一点不像是一个下午还有一个不能迟到的会议的人。
邹景波几次想跟他谈谈合作的事情,都被他以“好好吃饭”为由给阻止了——反正现在急的不是他。说是要好好吃饭,但是王韬还是少不了闲聊的话题,比如,他一直在就邹景波至今单身的问题纠缠着,说邹景波阅尽人间春色,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兴致勃勃的跟邹景波探讨着什么样的女人才有味道,猜测着什么样的女人才是邹景波的终结者。
一向话痨的邹景波今天明显的不在状态,根本就没能跟上王韬的思路,对王韬的话里话外音缺乏相应的反应。一客小牛排被他用叉子给戳得面目全非。不过,一瓶葡萄酒倒是给他喝掉一大半。
好不容易,将细嚼慢咽发挥到极致的王韬终于吃完的了他的午饭,这才用餐巾在嘴角轻轻的点了点,看着邹景波一脸的魂不守舍,淡淡一笑,终于肯看看邹景波递过来的合作方案了。
大致的看过一遍之后,王韬也不做声,只是掏出笔来在方案上做了些改动,然后将方案还给邹景波,平静的等着看邹景波的反应。
果然,看过他的改动,邹景波怫然变色,“百分之二十,王老大,开玩笑得有个度!”
“问题是我根本就不是开玩笑。”王韬和气的笑道,端起酒杯本来想品上一口的,不过这酒味道不咋地,虽然也是葡萄酒,但是等级太差,不对王韬的胃口,所以王韬还是不喝了,将酒杯放回桌上。
邹景波瞪着他,怒火万丈,却又发作不出来,忍了又忍,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他终于再次开口:“锦华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龙腾百分之八十的股份,王韬,你还真敢开这个口啊?”
听着邹景波的磨牙声,王韬笑了,“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
“王韬,是不是因为朱玲的事情?”
“邹少,你还真是让我伤心,我拿你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可是,你却一点不了解我。”王韬委屈的说:“我是那样的人吗?公私分明是我做人的一个基本原则——咦?难道说你跟我老婆真有点什么?”
邹景波像是被一根骨头卡住了喉咙,有声却说不成话。
王韬端出被老婆好友欺骗的架势来一叠声的追问邹景波事实的真相,那种想要相信却又不敢置信的表情乃至心态都被拿捏得非常恰当,邹景波的脸上先前的愤怒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心虚。
“没有,我跟朱玲之间什么都没有!”邹景波梗着脖子分辨说,这么说的时候他是看着那只还剩下一点红酒的酒瓶子的,好像那个酒瓶子才是他要解释的对象。
王韬开心的笑起来,还伸出手在邹景波肩上用力的拍了拍,表示他的释然。“那就好,我就说嘛,朋友妻不可欺,邹少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好啦,私事不说了,先说公事吧——邹少,能给锦华留个百分之二十我已经相当为难了!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说是我是董事长,其实上头还有个董事长的董事长,这个你应该很清楚的。再说了我外公手下还有一帮又臭又硬的董事会老头,成天屁事不干就想着怎么阻挠你,我想要通过一个决议比登月还要费劲——邹少,我难啊!我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去争取这百分之二十呢……”
喝了口水,王韬脸上依旧笑意盈盈,“注册资本1个亿,资产自评3.2个亿,市场评估2.5个亿,共有资产包括债权和现有资产为6亿多,而负债却达8亿多,资产负债率130%,资不抵债已高达1.84亿元。多项到期债务已经通过诉讼程序进入执行阶段,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已呈连续状态——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锦华实际上已经破产!”
注视着对面那张面无人色的俊脸,王韬微然一笑,“今天上半年,锦华实际营业额为3900万元,实际入住率仍然达到了70%。邹少,其实锦华还有希望,这样还有活气的锦华你忍心看着它破产?这可是你们邹家几代人的心血呀……可是,话又说回来,锦华走到今天僵而不死的这一步,你们是不是该好好的反省一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坦白的说,如果不是这两组数字以及老朋友的情分,龙腾不会对锦华有半点兴趣。得不到新鲜的血液补充,就算是申请破产保护,锦华也还是难逃最终破产拍卖的命运……多家银行现在都被锦华拖下了水,锦华再想通过银行融资的可能性为零!事实上,是不是能最终为邹家保留住百分之二十我也不敢保证,天下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你说是不是?8个亿的债务,谁要接手锦华都首先要考虑这个数字,天文数字啊!”
“不过,邹少,这事你可以认真再考虑考虑,不要急着同意龙腾的条件,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谨慎。天下比龙腾有实力的多了去了,你再找找,锦华还是有希望的。8亿元的债务其实也不算太难。”王韬好心的安慰着邹景波。
邹家大少这会儿连嘴唇都是白的了,哆嗦着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王韬一脸的纯良。
“数字!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数字的?”邹景波几乎是喊出来的。
“噢,这个啊……”王韬恍然,俯下身子,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邹少,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这年头,有秘密吗?!”
说完,王韬就朗声一笑,豪爽的说今天他买单,现在他该回去工作了。直接到收银台刷了卡,王韬撇下那个失意的人扬长而去。
邹景波跟朱玲的私情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他老早就知道了,而且知道得非常清楚,只不过他一直是装聋作哑罢了,因为当初他制定的游戏规则里没有说明不可以在朋友中乱来。尽管他对朱玲无情,但是名分上朱玲总是他的妻子,多年的洋墨水熏陶也不能淡去他思想中一些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比如说朋友妻不可欺之类的。因此当邹景波和朱玲的事情发生后,虽然他并不好说什么,但是内心深处一直就是疙疙瘩瘩的。如果邹景波勾搭的是他的情人那么他也许会不在乎,比如知道吴优跟杰瑞在一起他也没见得有多不舒服,可是,邹景波勾搭的是他的合法的妻子,在他看来,这就有点过了。你邹少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到撬老朋友墙角这一步吧?
趁机低价收购锦华也是王国栋的意思,王韬不过是恰当的把握住了机会给他这个不自觉的老友一个教训而已。时刻准备着,耐心等待,伺机而动,这些道理在王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虽然有趁火打劫之嫌,但是就锦华目前的情况来说,月底的时候锦华除了申请破产保护就已经没有路子可走了,便宜别人倒不如自己先下手。百分之二十?才怪!
王韬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又不是慈善家,利益最大化是他的本能,也是他职责所在——他得为龙腾负责,否则,锦华的今天难保不是龙腾的明天。
下午的董事会召开之前,王韬的堂舅王华强才来到王韬的办公室将一份提案交给他。这是非常不合规矩的,做为董事长,王韬有权决定董事会的议案,通常情况下,各个董事会成员是应该在会议前一个星期将提案送交他这里的,可是王华强这个时候才将提案给他摆明了就没将他这个董事长当回事。
王韬微笑着翻阅着王华强的提案。提案。王华强对这份提案很是用心,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其他的董事会成员都先于王韬这个董事长看到这份提案。不过,王韬并不介意,因为事实上他对这份提案并不陌生,此时他的抽屉里就有着一份一模一样的——人心都要往这个秃顶老头那儿去了,还要他这个董事长干嘛?!
慢条斯理的看着提案,时间紧迫到王韬没有功夫来发表任何意见,两人就都进了小会议。
会议室内董事会成员也都来了。王国栋照例是坐在椭圆型桌子的上首,王韬坐在他的左手边。颜华将准备好的各种文件分发到各人手中。这些都是上一个季度的财报和各种工作汇报。然后她将一叠没有分发下去的文件交给王韬就带上门退出去了。这叠文件就是王韬今天的重头戏,不过,王韬现在还不想让人们看,得先将上季度的事情做个了结再说,要不人们就该心不在焉了。
33
然而,王韬避免的事情并不等于别人会在意。会议刚开始,王华强已经将他的提案散发下去了,会议室里响起了嗡嗡的私语声。
王韬看看外公,王国栋不动声色的低头喝他的茶,没有动王华强摆放在他面前的提案。
王韬没有放任这种令人心烦的嗡嗡声继续下去,而是清清喉咙,“好了,各位董事们,咱们得抓紧时间,今天的议题不少,最后还得抽点时间讨论一下收购锦华的事情。”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王韬非常满意这样的效果。行了,就吊着胃口吧,这样注意力就容易集中一些了。
“哪个锦华?收购锦华?什么意思?”王华强问。
“这个最后有时间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抓紧时间,我先来汇报一下上个季度的情况。”王韬从容的说。
王华强于是不便再做声,只是有些不耐烦的用笔敲打着桌面。
会议得以按照王韬预想的那样来进行了。按部就班的汇报了上一个季度的工作情况以及董事们最为关心的财务状况,赢得了董事们的一致满意的赞许之后,王韬就开始居安思危的分析起未来的喜与忧,尤其是对美国的次贷危机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介绍,以及美国经济有可能对世界产生的影响,然后非常自然的说到一个普遍的真理:不要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龙腾也不能将所有的资金都压在几个项目上,这个很容易造成不可规避的风险,趁着董事们都被他描绘的危机所震撼的时候,王韬提出了资金分流以及上马生物制药的议案。
“生物制药产业一向是高技术、高投入、长周期、高风险的项目,选这个项目得慎之又慎啊。”王国栋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一边慢条斯理的说。
“没错,但是同时也是高收益的项目。”王韬冲着外公莞尔一笑,“中国目前生物制药的增长态势平均下来是按23.5%递增的,收益可观呐——我这里就有一个比较成熟的项目提案,各位董事们可以看看。”
将自己的投资提案散发下去,王韬就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董事长,这个项目你有去考察吗?”有人提出疑问。
“我刚考察回来没几天。”王韬彬彬有礼。
“一点五个亿?”王华强叫起来,“这么多?!”
“前期投入总是会大一点的,咱们那个制药厂的情况大家也都明白,几乎是要重建的。”王韬面带微笑的说。一点个五亿你叫什么叫?老子还没按人家开出的价码要钱呢。按成志的规划,一个现代化的大型制药厂以及项目的引进至少得花三到四个亿。不过,王韬在他的这份报告中做了隐瞒,花钱少的新项目更容易打动人。等项目真正的上马以后再追加钱就容易得多了,没人愿意半途而废的,尤其是当前边的钱有可能都打了水漂的时候,人们再难也会咬着牙坚持下去的。董事们真正关心的是钱,项目的详细他们是不会关心的。
王韬微笑着瞟了一眼王华强,一点五个亿你就惊呼,你自己还开口要十二亿呢!不过他的堂舅显然没接收到他的信息,一边翻着王韬的提案,一边嘟囔着说太冒险了,周期太长,投资太大了之类的云云。
有人也附和说制药厂那块地用来开发房地产多好啊,占地十二万平米,可以建设一个不错的小区了。
这时候,高原发言了,他淡淡的说房地产开发是一过性的,还不如制药这种可持续的产业,“千万别咱们这一辈都吃完了,下一辈就等着喝西北风了。”他的意思就是说要有些长期的可持续的产业。
这个发言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毕竟,龙腾现在的当红项目缺少可持续发展的产业,这让整个企业的明天都处于一种渺茫当中。
王韬心里有着小小的得意,到底是父子俩,父亲在关键的时候帮他引导了舆论方向。王国栋这个时候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说行啊小子,找到帮手啦!
王韬不动声色的在桌子下给老头一脚,提醒老头该把握时机上场了。
小会议室里,董事们议论纷纷,应该说高原适时的给人们提了个醒,让人们考虑到了更长远的未来,这对王韬是十分有利的。
王国栋先趁着人们的讨论,戴上老花镜装模作样的看看王韬的提案,才清清喉咙,咳了一声:“咳……”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他的身上。
“不要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有道理,趁着现在资金还充裕的时候,想法子给子孙后代留点后路倒是真的。”王国栋说,“这个制药的前期投资回报周期是长了一点,好处是后劲十足,而且,可以真正的做成百年老店——我老头子这辈子住上了自家盖的房子,逛了自家开的百货,要是以后需要吃药的时候能也能吃上自己家生产的药品,那就圆满了,呵呵呵……”
“可是,一点五个亿是不是多了一点?”王华强仍旧表示疑虑。
“十二万平米的项目改造一点五个亿好像少了点哦,王韬,这点预算够吗?”王国栋问。
“紧张了点。”
“那就凑个整数吧,两亿。咱们龙腾不差这点,别让英国鬼子笑咱们小家子气。”
“可是这样的话别的资金就有点紧了。”王韬显得很为难。
“那就压缩点别的项目开支呗……”王国栋有点不耐烦,仿佛在说王韬笨,才多大个事儿都转不过弯来,“那种动不动就狮子大开口的项目就暂时缓一缓,可急可缓的项目就暂时放下。关系百年的事情,投入上是要尽量保证的。”
王国栋实际上就是给龙腾以后的工作方针定下了一个基调,所以在坐的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而对王韬来说,王国栋的这番话算是一个意外惊喜了。他本来只是指望着王国栋在关键的时候能替自己说两句好话就行了,没想到能得到王国栋这么直接的大力支持。自他接手龙腾以来,为了平衡董事会各方的利益,王国栋一直鲜少在这样的公开场合直截了当的表示对王韬的支持。现在,王国栋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他对王韬的新思路的支持,这非常重要,这关系着龙腾今后的发展指导思想的变化,这种非常切合王韬指导思想的变化使得王韬今后将会很顺利的接掌过龙腾精神领袖的大旗。
能得到外公这样的支持,王韬非常高兴,毕竟,制药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创业,他希望能够实现。
王国栋的开口使得董事们也都明确的表示了支持,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多几条腿走路总是好的。王韬的提案完美无瑕,恰到好处的迎合了董事们见钱眼开的胃口,加上王华强那快了一步让人们看到的预算高达十二亿的提案已经让董事们对“亿”这个单位麻木了——龙腾制药非常顺利的得到了准生证。
确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王韬大度的说接下来该讨论一下王华强的提案了,可是,人们却纷纷要求先说说锦华的事情,这胃口吊得也太久了,难受。
于是在群众强烈的呼声中,王韬朝面色难看的王华强耸耸肩,表示了莫可奈何的抱歉,不是我不想讨论你的提案,是大家的要求的啊——心情好,王韬的思维也就格外的活跃,能将他看过一遍的数字娓娓道来,没法子,时间太紧,来不及组织出像样的书面报告了。边讲王韬边顺手在白板上写下一些关键的数字来让人们的印象更为直观。
“为什么不打印成文件来让大家看呢?”王华强不满的提出意见来。
“事实上,这些消息我不过比在坐的各位早一个小时知道而已。”当然,王韬这话有点夸张了,不过,他的确是没有多少时间来组织文字了。还是成志好啊,一个通宵就能拿出一份可操作的报告来。王韬深感人才的重要性,他身边这样得力的人还是太少了,以后得加紧人才的网罗才行。
“如果不是债务这么高的话,真的很理想。”有人说。
“没有这么高的债务,就这个地段,那不得抢手成什么样子!”立刻就有人嗤之以鼻。
“你是怎么想的?”王国栋沉吟着问王韬。
“还不是很成熟,我的想法是不完全收购!收购百分之五十五左右的股权就够了,原来的锦华占据不超过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剩下的由风险投资公司注资。”
“为什么不干脆彻彻底底的完全收购呢?夹七夹八的不好管理,麻烦!”有人说。
“这叫风险分担,笨!”有人送了个白眼个先前的那位。
“首先是资金上的考虑。完全收购资金占用太大。不利于我们的资金流通。在一个嘛,就是刚才说的,风险共担——自己去撑起一片天很辛苦的,还不如大家一起撑!”
34
王韬的话得到了大多数股东的认可,一番详细的讨论下来,对于锦华的收购意见已经基本形成。
这时候,会议已经大大的超时了,员工们的下班时间都已经过了。饥肠辘辘的董事们对王华强的提案采取了一种敷衍了事的态度,毕竟,首先就是那个高达十二亿的预算让董事们心中发怵,人家王韬的两个提案都是那样的便宜实惠并且具有新鲜的吸引力,相对而言,王华强的大投入就不怎么得人心了。而且,项目没有什么新意,仅仅是一味的在房地产开发上追加资金,况且,会议一开始在王国栋的引导下,大家就都已经认识到不要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因而,直到会议结束,王华强的提案也没有能引起董事们足够的重视,甚至当王韬提出要买快餐大家边吃边讨论王华强的提案时,大家几乎是哀鸣着说这个以后再说吧,先观察一段时间的房地产市场再说。
王华强脸都白了。
会议终于结束了。
因为董事会的超时,尽管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区也照样一派繁忙的工作气象,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强调劳动者权益的。
王韬让依旧坚守在岗位上的脸色不太好的朱玲通知经营班子明天早上九点半钟开会,然后让朱玲下班,自己则哼着小曲进了办公室。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事事顺畅。王韬将今天的会议在脑子中过了一遍,于是,就真的非常满意自己的表现了。恰当的时间,恰当的节奏,加上恰当的提案,所以事情就圆满了。自己首战告捷。
上马制药,收购锦华,第一件事情是亟待解决的,第二件事情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的——反正锦华的事不用他着急,自然有比他更着急的,百分之二十?能给你邹家留个百分之十已经很不错了,要不,你们就等着破产吧。王韬快意的想。
他随即拿起电话拨通了万水千山那边的成志的电话,现在,可以通知成志打包行李了,没有成志,制药厂的工作还真是不好开展。龙腾制药的人员配备已经接近收尾,相关人员基本可以马上到位,就等成志这个设计师来指点江山了。
电话那边成志也很高兴,“王董事长的效率是不是也是龙腾的效率呢?就冲着这种效率,我非常期待着跟龙腾的合作。”
哈哈哈……王韬笑得开怀。在电话里就合同的相关事宜跟成志讨论落实,最后,王韬说:“那就这样定了,明天下午我会把合同传过去……这样,成博士就带着你的嫁妆带着你的妹妹坐着那飞机过来吧……”
最后一句让成志也笑了起来,说他一文不名就一介寒士,“不过,我会带着我的妻子简一块儿过去的——简也是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真的?”王韬很意外。
“合同签订以后,我方会正式给您一个我方的人员配置名单的。”
“那太好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成博士的夫妻档开到龙腾来一定能让龙腾制药真正的龙腾虎跃的。”
挂了电话,王韬挠着头止不住心里的惊讶。成志这个人还真是有让人大跌眼镜的本事,他还真是没想到成志玩同性恋玩姐弟恋玩师生恋最后居然还真能修成正果。应该是刚结婚的吧?之前的调查资料不都显示着成志只不过是跟简还在恋爱中吗?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这些科学家的思维本来就是异于常人的?所以总是能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王韬又是困惑又是好笑。
关于成志和简的故事王韬是很清楚的,他手头上的资料很全面。
简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科学家,在业内小有名气,当年曾经作为访问学者到上海某大学做了一段时间的客座教授,而这个时候成志不过是该大学的一名普通的学生,算来还是她的学生。之后不知道怎么着,简就爱上了成志,不遗余力的为成志牵线搭桥让成志终于得以到英国留学,成志现在工作的研究室其实就是简的父亲开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是简成就了成志。
王韬不是卫道士,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这并不能阻止王韬五十步笑百步的鄙视成志。成志这种博上位的手段实在是有点不入流,不过,无疑运作得相当的成功。这也是王韬非常看重成志的一个原因之一,成志是科学家没错,但是同时也具备了商人的本能,这种能够为了逐利而无所无忌的大胆是令王韬鄙视的同时也是佩服的——目的是最重要的,手段不过是可以忽略的过程。有时候,王韬觉得能够在成志身上看到自己。只不过,成志毕竟年轻,有些事没自己做得那么圆滑罢了。结婚?成志还真舍得出去啊。跟个比自己年长个十几岁的女人结婚,是爱情吗?打死王韬也不能相信。不过,成志的已婚会让龙腾的花痴姑娘们芳心碎掉一地的——好好的绩优股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想起颜华,王韬暗暗好笑。这年头,不仅仅是自己,成志这样的大海龟也是非常抢手的。可惜了啰!王韬很有预见的为自己年轻的女员工们默哀一秒钟。
简会爱上成志不奇怪,有才有貌的成志是女人心中的最爱。
不知道成功看到自己的“弟妹”时会是什么表情?一定会被吓坏了吧?
想象着成功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个大大“O”的模样,王韬笑出了声,成功的模样,光是用想的就能让人愉悦啊。成功就是这么逗,什么都写在脸上,让忍俊不禁。
不过,就成功那种柔软的心肠,一定会很快的就接受他的洋弟妹吧?不仅仅是接受,成功一定还会对这个洋弟妹很好很好的。善良的小东西。温柔的笑意爬满了王韬的脸,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想要拨打成功的电话,但是随即,王韬的脸又耷拉下来。他想起来了,他正在跟成功“冷战”呢——呃……这么说好像不太准确,不是冷战,只是他单方面的想冷一冷成功。这两天朱玲说成功一直想找他来着,当然成功有打过自己的电话也发过短信,只是自己一直没理睬而已。因为王韬认为这个成功不识好歹到了让自己想要吐血的地步,于是想着要冷一冷成功,磨一磨成功的性子。不然以后真让成功到投资顾问公司去挑大梁那不更得恃宠而骄啊……
王韬一个激灵!
恃宠而骄?
自己……在宠着成功吗?
王韬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王老大,今儿怎么想起来找我啦?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敢情今天翻到我的牌子啦?”吴优揶揄的说,脸上的笑带着几分嘲弄。
王韬享受着吴优话语中的那点酸溜溜的东西,膝盖在桌布下边蹭了蹭吴优的腿,目光对上吴优那双风情万种的凤目,心里痒痒的。
是该好好的犒赏一下自己了,最近只是一味的忙,弄得自己都快成禁欲的修道者了。他知道自己这么报怨的话人们顶多就认为他不过是矫情而已,不会有人相信的。毕竟自己这样年轻又拥有这么多的财富,怎么可能不花天酒地享乐人生呢?可是天知道,他的确是想要享受来着,但是他的确是没那个时间。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他都必须一件一件的去解决去应付。本来今天晚上他是应该乘兴将收购锦华的方案完成的,这种工作指望不上别人,至少目前他还找不到能够替他分担完成这种工作的人,然而,今天晚上,他静不下心来了,满脑子都是成功那张圆圆的脸。那张圆脸所能变化出来的各种各样的表情在王韬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变换,然而无论怎么变,那双鲜艳欲滴的红唇始终是那样的耀眼,弄得王韬想要立刻再去细细的品尝,弄得王韬都没法理清自己对成功到底是什么想法.,弄得王韬根本没法完成需要冷静理性思维来完成的收购方案。
打电话约了吴优出来吃饭,期待着一场餐后的盛宴。王韬觉得自己一定是饥不择食,所以才会被成功搅得昏头——明明吴优这样的才是自己的想要的呀!
看看吴优,不开口的时候优雅出尘得像个精灵,开口的时候又粗俗不堪得像个市井流氓,在床下的时候敏感纤弱,到了床上的时候狂野奔放!
王韬是喜欢葡萄酒没错,不过在床上他喜欢鸡尾酒——吴优这样的鸡尾酒那种不能预计的味道令他着迷。
成功充其量不过是杯白开水。
所以,王韬断定自己真是饿得太久了。
“成成……成成……”兽性的喘息夹杂着温柔的呼唤,王韬又如愿以偿的吻上了那双红唇,贪婪的吮吸着那口里的甘甜,这个小东西,就是可口啊,真甜!
“嗷……”胸口突然的一痛,王韬失声叫了起来,翻身跌落到了一边,同时达到了他失落已久的巅峰。
来不及思想那种疼痛是怎么回事,王韬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只是躺在那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享受着这久违的舒适和惬意——真是一场盛宴呢!
35
闭着眼睛,王韬放任自己享受刚才的余韵,耳边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他睁开了眼睛,惊讶的看见吴优正在穿衣服。
“怎么啦这是?”王韬托着脑袋让自己慵懒的翻了个身,好奇的看着已经穿戴得差不多的吴优。
吴优没理会他,依旧背对着他,扣好皮带,套上毛衣,穿上外套,然后,暮然回首,俊美的脸被狰狞的表情给弄得有些变了形:“王韬,你他妈的去死!”
说完,吴优决绝的转身走掉,再没有回头。
听着大门被“砰“的一声重重的摔上,王韬一头倒在柔软的床上,这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王韬摸上胸口那个地方,疼痛的感觉强烈起来。
他支起身子总算是看见了胸口上被咬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丝,伤口看起来像一朵诡异妖艳的花——“靠……这么狠!”
王韬叫了起来,一骨碌坐直了身子,低头细细的查看伤口。牙印相当的清晰,切口也很深。吴优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怎么回事?王韬拧紧了眉头,又一头倒回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开始认真的反省自己的所为——吴优的愤怒不是无缘无故的,看吴优刚才的情形,是被伤到了。
“成成……成成……”耳畔似乎又想起了那个陌生的声音。王韬猛然又坐着了身子,忘情时他叫的是“成成”?
床头柜上,有吴优忘记拿走的烟和打火机。王韬顺手拿过来点上一支。他吸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刚确定自己对男人的感觉,在困惑中和迷茫中他通过吸烟来让自己得到纾解。后来,当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行为准则的时候,他就不再吸烟了,因为在他看来,吸烟是软弱的一种表现。
现在,他又给自己点上了烟。靠在窗边,看着外边的灯火阑珊。
怎么回事?对他来说,抱着一个人的时候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是非常低级的错误。他是混蛋没错,但是对于床伴他还是能给予必要的尊重的,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也不想别人抱着他的时候叫着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所以,对于自己所犯下的错误,王韬有些无法理解。自制力很强的他居然会在忘情的时候叫了别人的名字,这就有点让人头晕了,更何况,他对成功?至于吗?!
又点燃了一根烟,王韬在脑子里将他跟成功的点点滴滴仔细的捋了一遍想要找到自己失态的原因。然而,吸掉了三根烟后,他依旧没有找到答案。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没能找到成功可以让自己失态的理由。
成功太平凡,连那点商业悟性都还处于蒙昧的本能状态,阅人无数的自己怎么可能为这样平凡的人失态呢?尽管现在失态是事实,但是王韬还是觉得这种不合常理的表现只能算是一个意外吧!
王韬从来不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看世上的痴男怨女们就知道了,所谓爱情,不过就是科学家眼中的荷尔蒙。
看着突出的烟雾在暗夜总迅速消散,王韬正视自己的内心,怎么说呢?对成功,喜欢是有点的吧?毕竟成功总能让他开心。可是,这绝对不是爱——王韬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自己一把年纪了还会学小男生恋上一把。
释然的王韬让自己非常舒服的泡了个澡之后,安然的躺在了床上。错误总是难免,意外总会发生,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过,只怕这次是真的跟吴优了断了,真是可惜,吴优还是很对他的胃口的。对吴优,王韬是有点抱歉的,在自己的床上叫着别人的名字,换了谁都受不了吧?当初成志个二百五也是这样,结果让吴优受到了巨大的伤害——王韬决定回到办公室后要往吴优的账户上再打一笔钱,算是一个歉意吧,为自己的无心之失!他并不想伤害吴优的,何况,对于钱,王韬从来是不吝啬的,反正他能赚。
迷糊间,一个问题又窜进王韬的脑海,令他顿时睡意全无。
成功呢?怎么办?经过这件事,吴优只怕会更恼恨成功了吧?吴优,吴优会不会对成功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王韬又一骨碌的坐起来,心里有点不安。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成功是最无辜的那一个,然而却有可能成为不得不承担后果的那个人。偏偏成功是最没有自保能力的,对人没有防备心又软——不行,得采取一些措施才行。
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私家侦探的电话,让他密切的关注成功的动向,有什么立刻向他汇报,并且要防止成功发生任何意外。
那个侦探说拍了些成功的照片只是还没来得及冲洗,王韬就让他马上发到自己的邮箱来。照片洗不洗出来不要紧,又不是什么需要的证据。王韬急切的想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成功是怎么生活的。
这个公寓虽然只是王韬众多房产中的一个,一年到头真正用得上的时间有限,不过,设施还是非常齐全的,自然也就少不了电脑。
已经没有睡意的王韬打开电脑上了网。一边在脑子里规划着今天的工作,一边等待着邮件的到来。
还好,那个侦探的动作倒是挺快的,王韬的邮箱里很快的有了一封新的邮件。
因为是偷拍的,王韬反而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成功。
照片上的成功始终是笑着的,微笑,大笑,干笑,各种各样的笑。
王韬不由得也笑了,是啊,他见过的成功也总是笑着的。
照片拍得不错,这个前侦察兵出身的侦探业余爱好就是摄影。从照片上看,成功的那个什么“战友家”大排档很是不错,这么冷的天气里连院子外边的大排档都坐满了人,成功乐陶陶的给人端菜送饭倒酒,开心的模样真是让人安心。看他那个样儿,就会觉得他过得很不错。
侦探看来自己也去做了顾客,所以能将院子内外的情况都给拍了下来。
王韬仔细的看着那些照片,终于可以看看成功身边都有哪些人了。门口那个腆着个大肚子的男人笑得那么猥琐,给客人写单腰都弯不下来,不会是成功心里的那个人,只是,成功的大排档干嘛用这样的伙计?一脸子凶相,会把客人吓跑的……那个端着个火锅的男人看上去倒是挺清秀的,很有点知性的味道,不像是给人端盘子的,还穿着个迷彩服,操,就是穿着个铠甲也还是改不了酸秀才的模样,好不到哪儿去的,男人味儿不是这么整出来的……唔,又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敢情还真是“战友”的家啊?非常讨厌的是,这个高个子男人笑眯眯的将大手放在成功的头上,成功那总是软趴趴的头发给他呼撸得都快成刺猬了,喂,仗着你身高马大欺负人啊?这个成功也真是的,一把年纪老大不小了还给人当小孩来逗,一点原则都没有,脸上还笑得跟个白痴似的。这成功别是老给人摸脑袋摸矮的吧?
歪着头对着这张照片研究一番,企图从中找到些端倪来,可惜不知道是摄影技术不行还是本来就没有,反正王韬没能从照片上找到成功心里的人的任何迹象来。
又一张照片上,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正在给成功往嘴里塞什么东西,成功两只手正端着一些狼藉的杯盘,这张抓拍得不错,都能看见成功那粉红的小舌头了,那舌头伸出来卷住东西的一刹那给拍了下来。滑稽,更多的是可爱。
原来,成功的大排档真的存在,还开得这么的红火,看得出来,成功为此而快乐着。可是,这种快乐,王韬是被排除在外的。
从照片上看,这个“战友家”的客户群都是一些非常普通的大众,是些消费层次不太高的人。做这种人的生意是很辛苦的,东西要好,份量要足,价格还要便宜。这样一来,利润空间就非常的小了,成功怎么想起来要做这种辛苦的生意?给人小农意识很强的感觉,有点难登大雅之堂。说是受那个开小食店的家庭的影响,可是,这样的家庭里不也产生了成志这样的高端人才吗?可见,人是要往外多走走的,否则起点和思维就会狭隘很多。
照片还有不少,王韬一张张的慢慢的看下来。
有一张照片拍下了一辆军车,王韬心里一跳,不会这么巧吧?这辆车跟高杨的那辆是一样的,可惜两次自己都忘记看高杨的车牌了,不然现在就可以知道个答案了。不过,车上下来的人却不是高杨,是个年轻的陆军中尉,拎着个黑色的塑料袋进了院子。
没有拍到中尉进院子以后的情况。退伍兵开的“战友家”有军人出现是不奇怪的,可是,王韬心里却有着隐隐的不安,年轻的中尉身上似乎有着某种跟高杨相似的气质。王韬不了解军人,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身上都会有着类似的气质?
接下来的一张是成功跟个胖女孩在公车站等着公共汽车……这些照片的顺序有些乱,感觉东一张西一张的……不会吧,跟这个胖妞?王韬越发的细心了,看看照片的背景,好像有点熟悉,琢磨了半天,哦,对了,就是公司附近的公车站,自己上下班都经过的地方。难道说胖妞也是公司的?这成功还真是小看他了,才来了几天就跟女同事勾搭上了?!
王韬恼火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连下班都一块儿等公车,两人的关系看来已经不一般了。后勤部怎么回事?很闲吗?闲到能让人有时间发展办公室恋情了吗?
36
不过,王韬的恼火很快的就被心惊所取代了。
接下来的几张照片是成功跟邹景波在一起的场面,侦探的注释是两人是在路上巧遇的。
巧遇吗?也许吧。
王韬心里有着忐忑,从清晰的画面上看,邹景波已经颇显醉态,而成功的表情是罕见的严肃……邹景波果然是醉了,被成功塞进了出租车送走了,他的车子不得不留在了原地……成功你管他醉死街头呢,他那样的人活该,小东西就是心太软……成功靠着邹景波的车子,坐在地上沮丧的低着头,看上去愈发的淡薄瘦小让人怜惜……
操,邹景波你个长舌妇!
王韬用力的一拳砸在桌上,不用说,邹景波一定是向成功说了自己的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导致成功这样的沮丧——打赌的事情。没错,一定就是这样!不然成功不会这样沮丧的,成功一定认为自己跟他接触只是为了打赌,只是一个阶层对另一个阶层的好奇……虽然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可是,王韬觉着自己有点冤,因为现在的他是拿成功当人才来看的呀。成功本来就信心不足,这么一来,成功可能就得闹着要辞职什么的了……妈的,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邹景波!
想到成功将会对自己产生不良的看法,王韬有些着急了,他不想让成功对自己有看法——那样的成功,再也不会对自己笑得那样的灿烂了吧?成功这种人看起来笨笨的没有防备,总是不自觉的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可是一旦感觉不安全了或者受到了伤害,就会本能将自己隐藏在厚厚的保护层里边,就像乌龟将柔软的身子都缩进了龟壳里一样,成功再也不会给自己交心了。以前的自己本来就没能真正的进入成功的生活,但是至少成功对自己还是无所无忌的真诚,给邹景波这么一泄底,成功就会离自己更远了。
王韬不想让成功远离自己,他才刚刚努力的想让自己离成功更近些,现在,拜邹景波这个大嘴巴所赐,他的努力白费了。
王韬直接又拨打了侦探的电话,还好,这个侦探这点不错,什么时候都能立刻保持住清醒,这种正是好梦正酣的时间也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军人的素质之一?
王韬让侦探将邹景波跟西南片的人接触的照片给公安局寄去。坏了他的事情,就该付出代价的。侦探犹豫了一下说这个不属于他的工作范围,得另外加钱。
“以后邹景波所有这方面的活动除了给我报告之外同时也报告给警察,我按百分之二十加你的钱。”王韬开出了非常优越的条件。妈的,谁说有钱不好?有钱什么事情做不成?!
那边立刻爽快利落的答应了,听上去已经跃跃欲试了。
“喂,记得匿名!”王韬最后交待一句就挂了电话,要是这点都不知道的话,这个侦探真该自己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靠,你个邹景波自寻死路!
还没到上班时间,王韬就已经到了办公室。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反正也睡不着觉了,还不如趁机将该做的工作做好。
草草的吃掉了饼干牛奶早餐,又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王韬打开电脑,首先就将一笔五十万的汇款通过网银上他的私人账户打到了吴优的账户上。这一次,真的是彻底了结了。之后他给吴优的发了个短信说了汇款的事情,顺便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同时还给吴优的电子邮箱也发了邮件说明,这是防止吴优停了或者扔了手机看不到自己的信息。对于自己的错误,王韬是有直面的勇气的。更何况,他有着隐隐的希望,希望这笔钱能冲淡一些吴优的怨气,从而能对成功手下留情。他不想成功对自己失望以后还会对吴优失望,更不希望无辜的成功受到任何的伤害,他不想看不到成功脸上那灿烂的笑容。
落实了这件事情,王韬克制住想要给成功打电话辩解的欲望,毕竟,在事情没有明朗化以前他这么做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打开了记录着董事会内容的录音笔,他要将董事会上形成的决议打印出来。这些事属于公司高层的机密,不太适合让秘书们来完成的,所以他通常亲自完成相关的会议记录整理。为此,他特地准备了录音笔将会议内容记录下来以方便自己的整理工作。在他的带动下,现在董事会成员开会是几乎人手一支录音笔,大家都想自己保留一些相关的证据什么的。现代化在方便人们的同时也让人们处于更加的危险之中。
在八点多钟的时候,王韬接到朱玲的请假电话,凯琪病了。
“不过,我已经通知了经营班子今天开会的事情,我也通知了颜华让她今天早些到办公室做好准备工作。”朱玲说。
王韬问了一些凯琪的情况,不过就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医生来看过了,建议卧床休息,所以朱玲要请假在家陪护。
王韬同意了朱玲的请假。朱玲的世界是以凯琪为支柱的,再说了,收购锦华的事情,他也不想让朱玲知道得太多。
凭心而论,朱玲是挺不错的工作助手,能力强,工作细致。如果不是两人之间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王韬是可以对朱玲更好些的,对于能好好工作的人,王韬总是能拿出个好态度的。
在王韬终于完成两份董事会决议的时候,颜华来上班了,这时候距离正式上班时间还有十来分钟。看见已经处于工作状态的王韬,颜华显然是吃了一惊,不动声色的将她牛奶面包塞进抽屉里。
王韬也假装没看到,心里好笑,小姐,今天你会没时间吃早餐的。
自己留下那份收购锦华的决议,王韬将打印好的关于龙腾制药的决议交给颜华拿去复印以便今天经营班子会上能够用到。
“今天的会议要落实几个事情,你记一下……”王韬交待颜华,同时他还交待颜华安排好今天的工作,都非常的紧急,首先一个是让法规处就跟英方跨国合作的事宜准备好相关的法律依据,同时做好今天下午加班的准备,这是时差带来的麻烦。“得跟英国方面视频商谈合同的事情,相关人员必须都到场,这个事情由麦总具体负责。完事后给他们准备个工作餐吧,规格可以稍微高一点,加班挺累人的……”王韬沉吟着交待,想了想又说:“今天的经营班子会议后让法规处派个人到我办公室来,是收购兼并方面的,让他们做好法律准备,不要到时候一问三不知……下午给我安排个时间面试投资顾问公司的成员,两个小时就够了,中午的时候让他们这些人一起吃个饭,这些你要跟石总联系一下,让他做好安排……”
交待完工作,颜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王韬又叫住她,交待说:“今天找我的都说我出差了,非必要的电话不要接进来。”
按照王韬的估计,成功今天一定会来找他的,如果真是邹景波泄了底,成功就一定会来闹辞职的,对付成功需要时间和耐心——可是,他今天很忙,实在分不出心来应付成功。
而成功果然如王韬预料的那样找来,那时候王韬刚坐进会议室。当然,成功被颜华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听到颜华的汇报时,王韬还是气的只是冷哼了一声——这个小笨蛋,人家说什么都信啊?居然还真给他闹情绪了。
在会议室开会的众人被王韬那重重的一声冷哼都给吓了一跳,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不过,心里再不痛快,王韬也还是要努力的工作的。
经营班子的会议非常顺利,王韬有一个已经成熟完善的经营班子,能够很好的完成各项工作,这是令王韬深感欣慰的。一个好汉三个帮,要没这些能干的左右手,他一个人撑不起这片天。
会上,王韬满意的得到了保证:制药厂随时可以上马。因为制药厂这些年一直是总公司在注资维持着,所以相关的行政手续都是合法有效的,与英方的合作落实后,就可以在申请项目许可的同时进行工厂的改造,施工队都已经落实好了,只等英方的改造意见出台。制药厂的厂长也是法人代表,是高薪聘请过来的,管理能力和协调能力都很出色。王韬见过这个人,挺不错的一个中年人,国产的高端人才。不过王韬还是让麦总和老石在给这个人洗洗脑,要让这个厂长明白他的主要任务是配合而不是领导。
“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对我们有些不利,管理是他们项目是他们,我们做为投资方是不是就太亏了一点?”
老石有着担心。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赚钱!利益上双方是一致的,就没必要拘泥于细节了,谁掌舵不重要,能否到达目的地才是最关键的。”
正开着会,邹景波给王韬的手机打了电话,问王韬合同的事情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再谈一谈?
王韬立刻就叫苦不迭的说事情不好办啊,大家都被那八个亿给吓坏了,他费尽口舌得到的结果就是再讨论一下,不过他会尽力争取的,毕竟他也舍不得看到锦华的牌子倒下。
挂了电话回到会议室的时候,王韬好不容易才不让自己再次冷哼出来,我是不舍得看到锦华的牌子倒下,可问题是要看是谁来撑起这块牌子了!
37
工作开展得很顺利。看着龙腾这条船在自己的指挥下这样平稳顺利的航行着,王韬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算得上是事业有成了。
跟英方的谈判进行得相当顺利,商谈结束时就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协议,根据这个初步的协议,成志夫妇将作为联络官先期抵达中国,具体的合同谈判细则到时候由成志全权负责,合同正式签定以后成志夫妇就将作为项目的负责人长驻中国。
成志说他们最快次日就可以到达中国,这大约是因为成志一直是时刻准备着的,所以才能这样行动敏捷。王韬非常满意。当然,令他满意的还有锦华那边的反应。
法律顾问提供的法律依据证明了王韬的思路是非常正确的,没有必要全盘收购锦华,这样一来,八个亿的债务龙腾就会少承担不少,减少了资金上的压力。王韬给相熟的几个风险投资公司的老总打了电话,把这个收购项目一说,立刻就有两家明确的表示愿意参加收购,这样一来,收购锦华的事情基本上已经落实了,就看具体的怎么跟邹家谈判了。这个王韬不着急,比他急的邹家会主动上门来的。
晚上,王韬是跟老石吃了饭才回家的。下午投资公司的面试进行得还算是顺利,比预期的差点,但是也还算是基本达到要求了。吃着饭,王韬就跟老石将人员给定了下来,九个人里边,不多,只留下了三个。又不是人海战术人多力量的时代,用不着太多的人,所谓贵精不贵多。三个人都是副职,没有定下老总人选。按照王韬的打算,将三个人放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看看为了达到正职这个目标他们都能做到什么程度?这是个有点缺德的用人策略,但是不失为一个有效的办法。毕竟成志这样的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下属不得力,当上级的就得辛苦很多。对此,王韬是深有体会。
吃过饭就回家,时间还早,可是,空荡荡的大厅里就老头一个人在看着经济新闻。王韬将制药和锦华的事情跟老头说了,老头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脸上却隐隐的透着满意。
这就够了,对王韬来说,这就说明他的工作和努力得到了认可。
跟老头具体的谈了一会儿,就又问老头那个保镖的事情怎么样?老头说他定下了四个人,“两个跟着你,其他的一个跟着凯琪,一个呆在家里机动。已经开始正式工作了。”
“我用不着!还两个,这么多干嘛?开始工作了,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王韬很惊讶。
“要让你发现了他们也就不用干了。”老头很得意,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张名片交给王韬,说是保镖们的联系方式。
王韬看了看,随手就将号码都输进了手机里设定为热键。又跟老头说了会话,王韬就自己上了楼。
朱玲的房间门缝下还透着光,凯琪的房间则已经没有灯光了,于是王韬也就没有去看凯琪,径直回房间换了衣服,这才又出门来到母亲的房间。
天冷了,即使温暖的花房母亲也不适合呆得太久,所以此时母亲应该是在房间里的。
敲门进去,王宁娟果然是穿着睡衣坐在一张圆桌旁带着老花镜正在摆弄着一个人偶娃娃,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往那个肥嘟嘟的娃娃身上套上一条精致的小条纹西裤,王韬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和幸福——抛开纷繁的世界,这样的家才是他的港湾。
“您忘记给他穿条小内裤了。”王韬笑着在母亲对面坐下,拿起一件精致的有个巴掌大小的条纹小西服左看右看。
听到他的话,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就“扑哧”一声笑起来,“没关系,我缝死算了,凯琪想扒开来看也没用,扒不开……”
“这个给凯琪的?”王韬一愣,这么快?又到凯琪的生日了?!
王宁娟白了他一眼,“过两天就是凯琪的生日,你这个当爸爸的别是给忘了吧?”
王韬挠头,还真是给忘了。原来,已经是到了凯琪十一岁的生日了。看着母亲开始给那个布娃娃穿上雪白的小衬衫,王韬有岁月如梭的感慨。
凯琪的生日,母亲送的礼物就是亲手缝制一个布娃娃。只是不知道这些布娃娃的最后结局如何,按凯琪的性子,也许都被遗忘在了角落里了。王韬自己的生日就是得到母亲的一个吻。
“这次,朱玲打算给凯琪在酒店包个场子,说是又是周末,正好请凯琪的同学老师都来热闹什么的——小孩子的生日,这么奢华好像不太好,对小孩子也不是福气。”王宁娟一边仔细的打理着布娃娃,一边慢声细语的说。
对于母亲的话,王韬不置可否。朱玲喜欢奢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何况,就他们的关系而言,他还真是不太好对朱玲的决定说什么。
王宁娟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说什么。母亲不是个喜欢唠叨的人,这是让王韬很欣慰的。
“凯琪今天病啦?”王韬好奇的扯着布娃娃刚穿上的裤子,被母亲一巴掌拍开手,不许他捣乱。
“就流了点清水鼻涕,没什么事,在家缠着那个新来的保镖要练武,折腾了一天,精神着呢……不过,他妈妈倒像是有病的,吃饭没见吃什么东西,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你不去看看吗?”
“她已经睡了。”王韬的谎言张口就来。
王宁娟微微的叹气,“不行的话,就离了吧……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找一个能陪自己一辈子的定下来吧……鹰飞得再高,倦了,也要有个休息的窝。”
“妈,我有窝!”王韬托着腮帮看母亲动作。
“你的窝里有什么?有等你回家的爱人吗?”母亲没有看他,只是低头坐着手上的活计。
等自己回家的爱人吗?王韬没想过,他三十五年的人生由一个又一个的目标组成,他没想过为哪个目标驻足停留,同样的,他也没有在家里等待过谁——他是独来独往的,没有需要等待的人,也没有等待他的人……王韬躺在床上来不及多想,就昏昏睡去……迷迷糊糊间,他的那个私人手机响了起来,将他硬生生的从梦中唤醒。看看时间,不过是凌晨一点多钟,给予别人打扰自己美梦的权力真是活该啊——头疼的王韬有些懊悔。
侦探在那头说邹景波出事了。
侦探说邹景波这晚上一直在个郊区的小酒店里呆着,半个多小时前,那个西南片的人带几个人刚现身警察就出现了,“我已经让我的人撤回来了,这边的业务算是结束了吧?”
“邹景波人呢?”
“没看见。警察带出来的人里边没有他。”
王韬躺回床上,事情闹得这么大是出乎他的意料的,看来,邹景波的事情远比他预计的要大单。
“你的人?不是你在跟姓邹的吗?”睡眠不足的王韬反应有些迟钝了。
“我跟成功这条线。”
“哦……哎?成功这边怎么样?”
“今天没什么事,去了趟公司,不到一个小时就又出来了,直接就回家,之后一直没露过面,看那样子好像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头的……”
有这样的事情?王韬一直以为成功仍旧会按部就班的上班工作,现在居然早退,看来情绪问题不小。
“明天早上我会把姓邹的余款结清,成功这边的你可得给我盯紧了。那个,警察没发现你们吧?”
“不会,我们哥几个都是训练有素的。”侦探自信满满。
挂了电话,王韬又闭上了眼睛。邹景波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是自作孽,但是,做为有着多年交情的旁观者,王韬很难做到无动于衷。他知道邹景波为什么铤而走险,因为邹景波急需一笔钱来清偿一部分到期债务以延缓法院清算程序的到来,有了时间,锦华就多有了点机会——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
邹景波需要的那笔钱王韬光是掏私人腰包都可以解决了,但是王韬不能这么做,这有着对于邹景波的恼火,同时也是因为更为理性的原因:王韬是商人,付出的时候是要计算回报率的。他的杯水能解燃眉之急,但是解决不了已经整体燃烧的大船,搞不好,他的付出就会血本无归,这如同没有确定水的深浅之前就贸然跳入水中一样,盲目的救市是相当的危险的——搭上自己的买卖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买卖。
邹景波栽了,他只能说是非常遗憾。他能做的就是引以为鉴,尽量的让他的龙腾良性的发展。
38
成志果然在次日的黄昏时分来到了。这一次,王韬亲自率领他的团队到机场迎候的,给足了这个年轻的成大博士面子。
在机场的出口,王韬第一次见到了照片上那个爱得无所畏惧的女人本尊:简,一个单薄,瘦小,带着几分腼腆却又庄重礼貌,落落大方的中年知识女性。而且,这个简中文能力不弱,虽然说得不是太好,但是基本的会话还是可以做到的。看来,简在这方面下了一番功夫。
看到简,王韬就相信女人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这么一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子却有着一股令人汗颜的勇气,这份勇气使得她敢于追求惊世之恋。对于简,王韬本能的就产生了几分敬意。
这种年龄差距很大的姐弟恋在龙腾高层是引起过不小的议论的,毕竟这种事情不多见。不过看成志对这种关系倒也是落落大方的态度,不隐瞒不回避,对简的呵护也是顺理成章的自然,王韬不由得对成志又多了点欣赏。在跟简的关系上,敢于承担和面对,这个成志还算得上是个爷们。因为吴优的事而对成志保留的一些看法就淡了不少。
丰盛的接风宴之后,王韬跟老石、麦总带着成志一起来到了给成志夫妇准备的别墅,这里也是龙腾开发的房产,这栋两层楼的西式别墅是做为样板房的保留单位,现在给成志夫妇免费使用。老石介绍说这里虽然离城区有点远,但是到制药厂却是很方便的,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可以了,路上堵车的情况很少。
之前王韬也没有来看过,因为他相信老石这方面的能力还是有的。现在一看,果然,很不错,井井有条,连冰箱都是满当当的,真的是拎包就可以入住了。
不用说,成志夫妇都非常满意,大家在新居里参观了一番,到车库的时候,王韬将一把钥匙交给的了成志,指着那辆红得炫目崭新的保时捷说:“这辆车以后就是你的用车了,成夫人的车子要迟一点才能备好……”
“不用了,我们两个人用不着这么多车子……”简连忙操着生硬的中文说。
成志笑笑,搂着简的肩膀说:“简是个环保主义者,对汽车尾气造成的影响比较敏感。”他跟简在一起外表上看像是姐弟,不过从气场上来说还是蛮相配的。
看着这有着很多房间的房子,王韬不由自主的想成志会不会让成功过来一起住?成功要是真的过来住的话,对他来说交通就不太方便了,这个别墅区是针对有车一族的,公共交通系统还不是很完善。自己那么多房子,不行的话就送一套给成功住着算了,吴优那边总是个定时炸弹。
想到成功有可能会受到伤害,王韬心里总是有着忐忑。这两天他太忙,顾不上成功,也不知道成功的情绪问题怎么样了。成功是那种看起来很温和没什么大主意犟起来却能让人挠头其实主意大得很的人。不过,好在现在成志来了,打成志的牌应该可以让成功软化下来的。
打着如意算盘的王韬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一开始他是打算用成功来说服成志的,可是时隔不久,他又想着用成志来说服成功了。
安顿好成志夫妇,王韬一行人就告辞了。人家旅途劳顿,不好打扰太久的。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王韬就直接开着车回家。路上的时候,他打了成功的电话,现在是该处理一下成功的事情了,然而,打了几次,成功那边都是关机。王韬想了想,就将电话打到了吴优家的座机电话上,他得让吴优明白不要对成功轻举妄动。吴优接的电话,平静的淡漠着,说成功去他的大排档了还没有回来。
“他回来以后麻烦你告诉他明天早上九点钟到我的办公室一趟……”
吴优平静的答应了,然后,没容王韬说那个五十万的事情,他就挂断了电话。王韬没有在吴优的话语里找到任何的破绽。至少,目前来说,成功还没有出事。但是,王韬仍然觉得另外安排成功的事情要加紧了,明天早上成功来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首先就是要让成功搬出吴优的家。
刚跟吴优通完话,老肥的电话又打进来了。老肥在那头惊慌失措,问王韬知不知道邹景波出事了?警察都查到他那里去了。
“看来现在邹少已经跑路了……你说,会不会跟那个西南那边的人有关系?”一番惊叹之后,老肥压低了声音问,然后又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邹爸爸不定多难过呢,抽个时间哥几个去看看老人吧?
王韬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也就只有已经淡出名利场的老肥有这份心了,其他人谁会这么想?对于倒霉的人大家都是避之不及的。如果警察已经查访到老肥了,那么应该很快的就找到自己了,也许就在明天吧?!追查得这么严密和迅速,看来警察们对邹景波是早就有留意了。这么想着,王韬为自己的举报找到了些心理安慰,其实,没有自己的举报,情况也会是一样的吧?!自作孽不可活,邹景波是自己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回到家,大厅仍然是空荡荡的,就王国栋在看新闻。
看他回来,王国栋的藤杖在沙发上点了点,示意王韬坐下。
“邹家那小子的事情,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吧?”王国栋看着王韬问。
世上果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头的信息渠道依旧非常管用。
于是王韬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外公,你这么急于找保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唉——”老头叹气,“自从我的外孙媳妇不安份以来,我就一直盯着啦。这种时候我们又想收购他们,倒霉的人要是钻起牛角尖来是不讲道理的……不得不防啊……”说着,老头的下巴指指楼上朱玲房间的方向,“这位,今天也是没精打采的……她不会真的动情了吧?那可就危险了。我说,你怎么回事,就一个老婆都看不住!”
老头的藤杖在王韬的小腿骨上敲了一下以示不满,然后就起身上楼回房间去了。
王韬将领带扯下来在手里搅和着,一边看着液晶屏幕上不停变换的广告画面,朱玲的不安和反常王韬是非常清楚的,今天朱玲又没有去上班,只不过今天她是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为理由请的假。
朱玲会动了真情吗?不会!不然的话,邹景波不会到今天这一步,朱玲那么能干的女人,是可以运用朱家的势力帮助邹景波度过难关的。可是朱玲没有这么干,可见她跟邹景波之间的关系还没到可以拉他一把的地步。
女人啊,真是难以捉摸的生物。母亲跟父亲几十年这样的日子也过了下来,朱玲跟自己这样的日子也能顶得住,简苦恋这么些年终成正果,女人的韧性和耐性真是令人惊讶。
想到简,王韬不由得又想起母亲的叹息,“你的窝里有什么?有等你回家的爱人吗?”
这话当时听的时候不以为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天都盘旋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看到简小鸟依人的依偎着成志,王韬当时就想,简一定会等着成志回家吧?
看看自己家空荡荡的大厅,暖气也化不去那种清冷的意味——他的窝里,原来真的没有等他回家的爱人。
外公会等他,母亲会等他,他们也都是爱他的,可是,他们不是能陪他一辈子的人,他们百年之后,这个家还会有谁期待着自己归来的呢?终归是自己就这样一个人面对着这样的清冷。
原来,自己的生活真的还少了点东西。
将自己泡进舒适的浴缸里,享受着电动按摩的抚慰,王韬心里隐隐的惶恐依旧无法消散——原来,他自以为圆满的生活竟然一直是残缺的吗?
一直以来从圆满走向圆满的王韬从来没觉得他的生活有什么不圆满,他有老婆,有孩子,有着合乎社会伦理的一切,同时的,他又有着相应的自由。因为恰当的游戏规则,他跟朱玲都不必委屈自己迁就对方,各自的利益得到了最大的保证。看着父母的婚姻悲剧进而造成的人生悲剧,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好的吸取了前车之鉴的教训,所以他甚至为自己这样的家庭生活沾沾自喜过。
可是,他颇为自得的生活方式却受到了母亲的诘责,要命的是,他竟然被这种诘责打动了——因为,母亲的描绘让他对这样的家隐隐的有了些向往——人总是很容易就被自己没有的东西所吸引!
在母亲的观念里,家就是相互间一辈子的牵挂和期待。而在他自以为圆满的家庭生活中,却偏偏没有牵挂和期待。他什么都有,怎么能偏偏就少了份牵挂和期待呢?
多年的信仰在动摇着,这让王韬觉得非常的累。他可以通宵达旦的工作而依旧保持住活力和精神,却抵抗不住思想波动带来的困倦,所以,没来得及擦干头发,他就已经倒在床上混沌过去……然而,比起如你所愿来,老天似乎更喜欢让你求不得。
就在王韬迷迷糊糊的睡着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又想起来了,而且是响得不屈不挠,将不愿醒来的王韬硬是生生的从好梦中召唤醒来……眼皮都没动,王韬就摸索着按下了接听键:“这回又出什么事啦?”
他有气无力的问,光是听那个特设的铃声他就知道这又是侦探的电话,还上瘾了是怎么的?连着几个晚上的半夜电话这个倒霉的侦探,让他几天都没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王韬?”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在那头响起,但是绝对不是侦探的声音。
39
这个声音……王韬稍一琢磨,顿时就跳了起来,“高杨?”
高杨在那头得意的笑:“王总裁好本事,这都听出来了!”
“有事吗?”王韬迟疑的问,他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电话明明是侦探打来的,怎么变成高杨的电话了?
“我刚跟你的前侦察兵兄弟聊了会儿,对他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很感兴趣,听说你对这些照片也很感兴趣,怎么?不想来一起看看吗?晚了,我怕你就看不到有趣的东西了。”
你个笨猪!
王韬咬着牙暗骂,不是骂高杨,而是骂那个自称训练有素的前侦察兵,居然笨到让人给逮住了。可是,叫高杨给抓住,为什么?有高杨什么事?——突然,仿佛一道电光在脑海中闪过,王韬顿时就灵台清明起来:原来,成功真的认识高杨。
“你在哪?”王韬镇定的问,丫的都下了战书,他还能退缩不成?
“如果你来找成功就会看见我了。”说完,高杨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操,拽什么拽?!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王韬一骨碌的跳起来,套上一件休闲毛衣,下身一条牛仔裤,拿着件翻皮外套就出了门,这身打扮方便活动。远远的,他看见自己的车后有辆车若隐若现的跟着。这帮保镖倒也尽责,只是,明天第一时间外公就会知道自己半夜出来跟人打架斗殴的事情了吧?王韬非常讨厌这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却又莫可奈何。当然,如果能避免,他会尽量避免跟人打架,可是,这并不等于他害怕打架。高杨的口气真的激怒了他——闲闲的,笑意盈盈的,好像是在嘲笑,又好像是在示威。
话又说回来,这个成功招蜂惹蝶的本事还真是不小,男的女的一大堆,现在连高杨都招上了——这个成功知不知道他跟高杨之间的关系?成功招惹了他和高杨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王韬不愿相信一切都是成功计划好的,又或者一切都是吴优的安排?可是,吴优应该并不知道高杨这号人物的存在呀……
侦探是去跟成功的,现在盯梢被发现了,这说明高杨是跟成功在一起的,难道说成功也知道他派人盯梢的事情了?可是,这么晚了,成功还跟高杨在一起干嘛?成功不会是已经带高杨回家了吧?
可恶!
一路上,王韬脑部运动得飞快,他得在见到高杨之前将事情理出个头绪来。大约真的是睡眠不足造成的不良后果,王韬的胡思乱想一直没能有个条理。
夜深人静,吴优家小区的路口边上,停着两辆车,一辆是侦探的桑塔纳,一辆是那辆熟悉的军车。没看见一个人影。
王韬缓缓的将车靠边停好,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就在他打算下车一看究竟的时候,车门却突然被人一把拉开了。一个人影卷着一股寒风一屁股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动作快得王韬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高杨已经坐上了他的车。
还是一身戎装的高杨让自己在副驾的位置上做得更舒服点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看向车子的主人。
“这么晚了,没打扰到总裁先生吧?”
王韬非常非常讨厌高杨这种说话的语气,两分认真三分调侃五分得意,这种说话的口气充满着有恃无恐的挑衅,仿佛认定了自己胜券在握。
“说吧,什么事?”王韬很不舒服的挪了一下屁股,让自己离高杨更远一点,他跟高杨还没熟到坐得这么近的地步。而且,他总觉得高杨身上有种跟他的那身军装很不协调的邪气,说白了,就是有点痞子气。要是脱下军装,这个人没准就是一个逆天反地的主儿。
高杨笑了笑,没做声,只是把一部装着长焦镜头的数码相机递给他。
王韬下意识的看了一下侦探的那辆车,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王韬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相机的回放,侦探很尽责,拍了不少,很清晰,很好的照片,最后一张在昏暗的光线下连高杨握着成功的手时成功眼里隐忍的眼泪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对他做了什么?让他这么伤心!”
没有看高杨,王韬竭力让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说话,可是,他的努力白费了,连他自己都听得出来他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些话的——照片上的成功脆弱得好像一碰就要碎了。
高杨从他手里拿回相机,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然后取出存储卡小心的放进他的上衣口袋里,“一件蠢事!不过,以后不会了!”
“还以后?说梦话呢!”王韬冷笑着看高杨的动作,不就收个存储卡吗?跟收个宝贝似的。
高杨斜了他一眼,淡然一笑,浓浓的自负不加掩饰的扩散开来。
“是不是梦话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跟成功的以后会很长久。”高杨脸上除了一贯的自信,骄傲,还有的就是一种心满意足的幸福。
王韬有点被惊着了,不是因为高杨的宣言,而是因为高杨的那种态度。他认识的人里边,没有谁能够像高杨这样做到用这种坦然和自然来宣布自己的同性之爱。更多的人在宣布自己这种惊世骇俗的恋情的时候,更像是一种决绝的叛逆。然而,高杨说得是那样的自然而然,他爱上了一个人,并且将要跟这个人长相守,至于这个人的性别,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无论男女,他只要这个人!
“你就这么自信?”王韬没话找话,他总得说点什么,尽管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还没到跟高杨实话实话说的地步。当然,这个问题他的确也是想要知道答案的,高杨这么自信的根据是什么?高杨凭什么认为他可以跟成功长相守?成功也愿意吗?成功这个人的思维是有些不太符合常规,的确是能很轻松的接受同性关系,但是,就算成功能够接受同性,那也不一定就是你高杨啊!我不还摆在这儿吗!
“成功让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呵——还人给你的自信——他怎么给了你信心的?”王韬没闻到自己身上里正在逐渐加重的酸味。
高杨莫测高深的笑了笑,“想要了解一个人不一定非得通过盯梢跟踪来做到的,看来,你真的不太了解成功……”
“你觉得你们可能吗?你这一身虎皮怎么办?”王韬冷笑着问。事后,王韬回想起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当时的状态完全是处于零智商的情况下,说的话做的事都完全是白痴的。但是,当时,他就这么说这么做了,而且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高杨朗声大笑起来,那种毫不掩饰的无所顾忌告诉王韬他问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而这种笑声也终于让王韬联想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能让所有人头疼的桀骜不驯的高杨——高杨无所顾忌起来,那是真的无所顾忌的。
“大总裁,你以为我会介意吗?”尽情的笑过之后,高杨脸上显现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一本正经而又霸气十足的说:“我只要成功!”
然后,高杨偏着头,打量着王韬,仿佛是在对什么做着评估,“问你几个问题……你知道成功最喜欢什么零食吗?你知道成功最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成功最想做什么吗?你知道成功高兴的时候会怎么样来表现吗?你知道成功伤心的时候会怎么办吗?你知道成功身上的小背心是什么牌子吗?——大总裁,想要走近成功不用那么费劲的——打开你的心,你就能看见他的心了!”
“不要瞎琢磨着成功都有哪些心眼儿——成功是很聪明没错,但是还没到会耍心眼的地步。无论是认识我还是认识你,都不是成功能预料得到的,别乱给成功扣屎盆子了——找到一个能一起过一辈的人不容易,我只想要一个能够等我回家的人,为此,我愿意豁出一切!”
说完,高杨看也没看王韬就开门下车,走到桑塔纳那里敲了敲车窗,将相机从摇下来的车窗塞了进去,然后,就径直上了自己的车。没有开动的迹象,无论是车还是人,都很安静,象一只蛰伏的豹子一般,静谧中杀机四伏。
王韬的手机响了起来,侦探问王韬怎么办?
“明天我会将钱打到你的账户上,任务完成了。”
可是,侦探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挂断电话,而是啰啰嗦嗦的解释说他没想到这个中校这么厉害,天地良心,他真的已经很隐蔽了,距离也属于安全距离,可是,这个中校有着一种令人畏惧的敏感和洞察力,而且身手相当敏捷,以至于他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给抓了个现形。
“你是怎么存我的号码的?”王韬问,一边看着前边不远处的那辆军车,看不见里边的人,但是他知道那里边的人一定正盯着他看,事实上,今天晚上的高杨让他觉得很危险。
“我根本就没存,您的电话只是无数个来电中的一个,他制住我就搜出了手机,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就找到您的号码——大概是您的号码太好了吧……”
没错,就是这个!王韬明白了,他不认为高杨事先知道他的号码,但是自己的号码是所谓的吉利号码,当初自己是花了点钱弄到的,只是那时候他没想到这样的号码能这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高杨一定也是因为这个才一下子就锁定了这么号码了吧?!
40
高杨应该也没有想到接电话的会是自己,所以才会显得那么的惊讶。
“那个……”侦探有些犹豫,似乎是在考量应不应该说,但是,他到底还是说了:“这个成功吧,他的社会关系好像没那么单纯……”
“怎么说?”王韬竖起了耳朵。
是他在排斥成功,还是成功在排斥他?明明他觉得自己已经离成功很近了,可是所有的人却都告诉他你离成功很远——为什么会这样?要知道,他对成功已经很用心了,他对别人还没有过这样的用心。比如吴优之流,他都是三言两语就搞掂了的。因为知道成功是个小兔子一样敏感自卑单纯的人,所以他对成功一直是非常用心的,可是为什么成功离他依旧那么的遥远?
高杨说,他只要成功,高杨说,他愿意为了一个等他回家的人不惜一切,高杨说成功是可以跟他过一辈子的人,高杨说打开你的心就可以看见成功的心……
不可否认的,高杨的表现是十足的痴情模样,痴情而又霸道的爱着成功。可是,至于吗?成功真的值得高杨这样角色不惜一切的来爱吗?
王韬不认为高杨是在开玩笑,高杨这样骄傲的人是不屑于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的。高杨说要成功那就是一定的。成功真有那么好吗?
想到成功,王韬脑海里首先浮现出来的就是成功那张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的圆脸,这让成功看上去很亲民,不过,仅仅靠这个好像还不足以让人想要长相守。
能一辈子等着自己回家的人吗?这话怎么又再次听到了?还是从高杨的嘴里,高杨说着跟母亲一样的话!他们怎么就认定能有个等自己回家的人就是幸福了呢?
王韬没试过有人等自己回家的味道,他的日子总是忙忙碌碌,根本无暇去在意是否会有人等自己回家,同样的,他也根本没想过有谁需要他的等待。
一个愿意等待自己和自己愿意等待的人就这么的重要吗?重要得母亲和高杨都会强调。
试着在脑海里将认识的人过了一遍,王韬没有找到一个愿意等待自己回家的人,也找不到一个自己愿意等待的人。然后,他想到了成功,这个总有些让人出乎意料的懵懂青年那张孩童般天真灿烂的笑脸,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高杨真的说得没错,有着这样的笑脸的成功是不会耍心眼儿的。这样的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自己每次都会被感染到,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就像母亲一样,看到母亲,所有的纷繁琐事就都被抛开了,只是单纯的快乐的享受着母亲那没有算计的爱——自己跟成功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单纯的快乐着,不在乎做什么,只是一种很直接的愉悦——是了,就是这种母亲的味道,成功身上也有。安心,舒适,宁静的温馨,跟成功在一起,是可以抛开一切纷繁的,就像一个可以栖息的港湾,让人在疲累的时候无忧无虑一梦到天明。
原来,这就是成功的吸引力。
高杨是不会从杨红月那样的母亲身上得到这种栖息地的,所以高杨要成功,因为成功能给他一个渴望的港湾。也许,能有个一个不用防备,不用制定协议,不用权衡利弊的爱人真的很好。
可是,你想要就能要吗?王韬不服气的想,这样的成功谁不想要?你高杨凭什么这么确凿无疑成功就是你的?就成功那种很有主见的人,不是你想要就能买你的帐的!
想到这个,王韬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怎么这话更像是说自己?他为成功做了那么多,甚至为成功准备了一个可以充分发挥才干的大好平台,可是,他却发现他依旧没能把握住成功,就连成功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他都无从知晓,成功根本就没买他的帐。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好把握的成功却让高杨信心十足。为什么?难道已经两情相悦了吗?高杨这么可怕的人成功怎么会喜欢?
王韬头疼得要死,果然是动什么别动感情。自从自己的思想情感纠缠上成功以后,他就时不时的闹个头疼,还时不时的闹个脑子短路,甚至还做出了一些非常低级的举动,犯下一些非常低级的错误。碰到这个成功,自己都快变成零智商了。就自己的这种状态要是叫人钻了空子那就损失惨重了,龙腾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折腾。
龙腾?怎么又想起了龙腾呢?王韬突然羡慕起高杨那种无所顾忌的宣言,“我只要成功!”这种任性的张扬王韬从来没有过,他的人生离不开对龙腾的责任,任何时候他都没法说出撇开龙腾的话来,他不能不要龙腾。这种牵绊使得他在高杨的纯粹面前底气不足,明显的处于下风——他也想要成功,然而,面对着一个专注而强大的敌人,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不认为高杨提的那些问题高杨自己都能回答得上来,但是,就高杨能想到这些问题来说,高杨就已经大大的领先于他了。如果让外公知道自己跟高杨的首次较量是这样的结果,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吧?王韬的所作所为很大程度上是渴望得到外公的认可和嘉许的。
天亮的时候,王韬回到了家,洗漱了一番之后就下楼吃早餐。朱玲带着凯琪也在楼下吃早餐,两天没见着,朱玲仿佛憔悴了不少,不过,今天的朱玲在脂粉的映衬下远看还是显得状态不错的。朱玲说今天她可以回去上班了,今天是周末还是凯琪的生日,已经包下了一个大酒店的自助餐厅,准备请凯琪的老师同学一起过来热闹一下。问王韬要不要到时候也去看看?
王韬有些惭愧,这个件那天母亲已经提醒过他了,可以他又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连个生日礼物都没准备。于是,只好点头说到时候他会一起去热闹一下的,又问凯琪想要什么样生日礼物?凯琪说那就给他包个打靶场吧,明天他好带着他的同学一起去打靶。凯琪最近有点迷这种军事题材的活动。
这个不难,王韬立刻就掏出电话找到自己一个朋友的电话当着凯琪的面就落实了这个事情,他的这个朋友开着一家很上档次的打靶俱乐部,看在朋友的面子上,顾客的年龄要求就没那么严格了。包场子的费用可不低,不过,有时候,也就只有金钱能淡化一些的自己的愧疚了。好在,能包下场子凯琪是很高兴的,至于别的东西,凯琪没有在意。
41
王韬是准点到达办公室的,守时是他的好习惯,同时也是成功的好习惯。他约了成功今天九点钟面谈的,他不想错过。昨天他约成功的时候还只是为了消除邹景波对成功的负面影响,今天他等待成功的动机就完全不同了——他可不想便宜了那个人,他跟成功已经走得这么近了,没道理让人家横插一杠的——他也想要成功。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成功没有如约而至,这是不同寻常的。成功从来不会失约,也不会连个说明的电话都没有。是出事了还是怎么啦?
王韬心烦意乱起来,总不至于是因为高杨的关系吧?不过,王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琢磨成功的失约,因为他还有不得不进行的工作——邹景波的父亲邹刚来了。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邹刚亲自出面,说明是要谈收购的事情了,这可是马虎不得的,为此,王韬本来想给成功打电话的念头给打消了,他得集中精力来认真工作,别的事情以后回头再说吧。
“如果成功来找我就让他进来。”王韬叮嘱着朱玲。然后起身迎接邹刚。
邹景波的父亲邹刚不过六十多岁,以往的他保养得很好看上去总是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可是,现在的邹刚看上去倒更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者,整个人的神都已经完全散了,看来,邹景波的事情给他的打击非常大。随同邹刚过来的还有一个律师。
邹刚也不多话,甚至没有跟王韬握手,晾着王韬的手在一边径直就在王韬的对面坐下。律师在他的示意下将两份合同放在王韬的面前。
“这是按你的意思拟定的合同,王总裁看一下。”邹刚冷冷的说,以往,他都是直接叫“王韬”的。
王韬知道,自己已经大大的惹恼了邹家,从此跟邹家是再无半点交情可说。
低头看了一下一式两份的合同,王韬不无遗憾的说:“对不起,伯父,董事会上我最大的努力也就只替锦华争取到百分之十的股权保留。”
合同上,是上次他跟邹景波谈的时候的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商人追求利益的最大化是很天经地义的。
邹刚冷然一笑,“又降价了?距离龙腾董事会才过了多久?董事会上王总裁不是还提出了给锦华保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王韬心中一动,邹刚这分明是在嘲讽他的龙腾也不是铁板一块,早晚也要内部分裂的。能将龙腾董事会的内容知道得这么详细,这不是邹刚的本事,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过,这个人一定没想到现在的邹家根本没法子抓住这个消息大做文章了,除了过过嘴瘾嘲讽那么一两句之外,邹家别无选择。
“伯父,没关系,您可以回去再好好的考虑一下,毕竟这事情马虎不得……不过,伯父应该也知道这么一个规律,利益与风险是成正比的……说真的,龙腾以一己之力很难扛的下高达八个亿的债务,一份权力一份责任……”
“按照市场价,你把锦华炸平了重建,所得利润远远不止这八个亿。”邹刚冷笑着打断王韬的话。
“伯父,您也说了这是按照市场价格……”
“好了……”邹刚抬手打断王韬的场面话,“锦华不保留股份你能出个什么价?”
王韬笑起来,“伯父,您太高估龙腾了!锦华就是块唐僧肉也得龙腾有本事吃——龙腾没那么大的经济实力……”
“说白了,你不就是想要邹家来扛锦华的负面资本嘛?等这些负面因素都消失了你不照样一脚把邹家提出锦华?”
王韬微然一笑,不再做声,邹刚说得没错,他没必要辩解,何况,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只能是火上浇油。邹刚现在完全不在状态,场面上的东西都不顾忌了,可见他真的是急了眼已经顾不上锦华了,邹刚现在就只想要钱,给邹景波跑路的钱。
看他没做声,邹刚几乎是叹息着说:“股权的百分之十,债务的百分之十,邹家资不抵债,最终还是两手空空,果然是商人重利,邹王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过就是这么个下场——罢了,商场上谈什么情有什么义?百分之十的股份,两千万的合同保证金,马上支付,其中现金两百万。”
最后,邹刚断臂般的咬着牙开出了他的条件。
“两千万,伯父……”
“甭他妈的给我讨价还价,拍一块地的保证金都不止这个数——王韬,再无情无义也念个旧吧!”
王韬否决的话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邹刚在那一瞬间的苍老就算是石头也不忍。王韬默然了,此时的邹刚除了儿子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儿子。
他拿起电话亲自通知老石过来准备签订合同事宜,接着他直接打电话给财务总监要他准备支付合同保证金三千万,其中要现金三百万,要快。他主动给多加了一千万是因为邹刚瞬间给他的感动。
“过亿的收购,三千万的保证金不多。”放下电话,他淡淡的说。他知道有了这三千万,邹刚就已经根本不在乎什么收购什么合同乃至锦华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了。
邹刚没有对王韬主动加这一千万有任何的表示,王韬也不好意思奢望邹刚能有什么表示,毕竟,三千万的合同保证金真的太微不足道。
老石过来了,王韬将收购的具体数字交待了,就让老石带着邹刚到会议室去连同龙腾的律师一起具体的商谈合同细则。
行前,王韬又叫住邹刚,这话本来不该他问,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为了一点点的心安:“那个,账户安全吗?”只能点到为止,他总不能直统统的说这万一碰到冻结账号怎么办?
“新加坡账号可以吗?”邹刚明白他的意思。
王韬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等老石和邹刚们都消失了,王韬才靠着他的大班椅有些萎顿。如期收购锦华,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他却没有预期的兴奋得意,反而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悲凉和感动——邹刚一直是个非常要强的人,总想着将锦华做大做强,因为争强好胜,邹刚在扩张锦华的时候太急了一点,加上他所倚重的邹景波又不得力,锦华开在外的分店一家接着一家的倒闭,这直接导致了锦华资金的周转困难,从而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可是,今天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强势的男人却什么都不顾了,只要他的儿子。家产,事业,尊严,名誉,这些都不过是虚的,实实在在的是他那颗父亲的心。抛开了一切的邹刚回归于最本色的身份,他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父亲。
帝王将相,平头百姓,散尽浮华,到头来的归宿都不过是一杯黄土。
不知道换成自己,会不会也有人这样不顾一切的来维护自己?父亲吗?王韬打心眼里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能做到邹刚那一步。反过来,王韬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能不能也做到邹刚这样不顾一切就只为凯琪,不,他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都会本能的考量一下付出和回报,没办法有那种不顾一切的激情和动机……
没容王韬继续深究下去,朱玲进来告诉他说有两个警察要见他。
果然来了。听说警察找过老肥的时候,王韬就知道警察很快也会找到他的,跟邹景波有来往的人只怕警察都会找到吧?
王韬没有看朱玲,“邹少的事,你知道吧?”
朱玲点点头。
“他找过你吗?”
“我没见他。”
“他的事可能不小。”
“……”朱玲没有做声,王韬也不再多话。大家都是聪明人,用不着说太多的。
朱玲出去了不大一会儿,警察们就跟着朱玲进来了。
王韬还没有过这种跟警察面对面公事公办的时候,今天,倒是个新鲜的体验。
“事实上,邹景波的父亲邹刚正好在我们龙腾商谈一个合同上的事情。”配合的回答了警察们例行的提问后,王韬还主动告诉警察说邹刚正好龙腾的事情,反正即使他不说警察也一定知道的,他就不信警察会放任在逃嫌疑人的父亲到处跑。警察知道是一回事,自己主动说又是一回事。
果然,那个中年警察没有一点意外,只是好奇的问邹刚来谈什么合同?
“也没什么,就是谈谈龙腾入股锦华的事情呗,锦华现在运作困难,急需大量的资金注入……”
警察们随便问了一下入股事宜,但是没有细问,王韬暗暗好笑。可惜了,要是警察们多一点财经方面的知识,就会知道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商务会谈意味着什么。可惜,警察们只知道追问邹景波下落,却没留意到这种时候邹刚来谈一个合同背后的隐情。
对于自己跟邹景波的来往,王韬是交代得非常详细的,他可是一个守法公民!末了,他还客客气气的亲自将警察们送到电梯口,在警察们上电梯的时候,他表现出了恰当的好奇:“请问,可不可以打听一下,邹景波犯了什么事儿?”
警察们莞尔一笑,王韬知趣的放开按键,让电梯的门关上。
邹景波应该还没有离开北京,他需要钱。面对穷途末路的邹家父子,就看警察们的本事了。
在邹景波这件事情上,王韬是矛盾的,报复的快意他是有的,但是,怎么说跟邹景波也有这么多年的交情,邹景波真要能过得了这一关他还是喜闻乐见的,何况,邹刚已经让王韬有了小小的感动。
看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成功依旧没有消息,王韬有点撑不住了。随随便便放人鸽子可不是成功的作风,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想到吴优那个不安定因素,王韬拨通了成功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只不过那个声音是让王韬深恶痛绝的。
“王大总裁……”高杨凉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怎么是你接的电话?”王韬拉下脸来,这个阴魂不散的高杨,真是讨厌!他联想到了一些别的很不好的事情,替别人接电话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主人此时不方便。大早上的,成功能有什么不方便?难道说昨晚上他离开以后成功跟高杨混到一起去了?以至于都这个时候了成功还不方便接电话,累的吧?
像是喝了三斤山西老陈醋,王韬酸得牙都快倒了。
42
王韬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平白的打个电话都给弄出个霉头来。
“成成这个时候不太方便,有事吗?”高杨一副代理人监护人所有人的派头。
王韬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冲进房间里对着那个新买的沙包好一顿狂轰滥炸。
成功,你个白痴,人家给你什么好处了,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跟人搞在一块儿,你就这么不值钱?成功,你个笨蛋,你知不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啊?跟着他你还想有好日子过?十个成功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惹他干嘛?这下看你怎么解脱?!成功,你个瞎眼的,就没看见真正对你好的人在哪儿?逮着个人就跟人跑了,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打完一轮沙包,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王韬看见自己一双通红的眼。
洗漱出来,正好赶上下班。老石打电话说合同已经制定好,问了财务那边,钱要到下午才能准备好。
“你请老爷子吃个午饭吧,下午到我办公室签合同。”
老石却说老头已经走了,下午再过来。
这个老头!其实也是,换成是他他也不会吃这顿请的。挂了电话反锁上门,王韬索性回到房间里躺下了,这些天他一直没能好好的休息一下。饭,他现在还不想吃。想了想,他又拿起床头的电话打给这段时间负责跟成志对接的麦总了解情况。麦总说很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然后又说成博士说最迟明天下午可以拿出厂区的改造方案来。
“您说这可能吗?这么大的工程哪有这么快就能出方案的……”麦总明显的不太信任这个太过年轻的博士。
“如果他说行,那就一定行。找工程预算根据他的方案将预算打出来,必须最快,尽早!如果人家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拿出方案,我希望我们的工作人员也能在相同的时间段内拿出一个有效的预算出来。合同的事情,不要拖得太久。”王韬躺在床上对着电话交待,完了又问午饭是怎么解决的?成志夫妇是第一天正式进场工作,按理是应该龙腾好好的招待一番的。
“成夫人带了盒饭,他们两口子吃的盒饭,乔厂长的酒席都订好了。”麦总几分无奈更多的是敬佩。
王韬笑了起来,成志将是你们这帮好逸恶劳的公子哥儿的噩梦的,“准备个微波炉吧。”王韬交待了一句就挂了电话。还酒席?订外卖你们都会不好意思的。好啊,有成志夫妇,那些个不必要的接待费的开支就会少得多了。
成志!成功!兄弟俩真是各有各的精彩!
被他放在床头的私人手机短信提示响了一下,王韬伸手拿过手机,不由得开心的笑了笑,成功在短信里诚心诚意的为早上的失约道歉,并且说如果下午王韬方便的话他再过来。
这个短信完全是成功的风格,不会是高杨伪造的。王韬回短信过去说好的。将手机放在枕边,王韬翻了个身,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着成功那张圆圆的脸,这样疲累的时候,能有一个温柔的吻一个温暖的怀抱该有多好啊!
王韬是被朱玲推醒的。朱玲下午来上班看王韬没来打电话又没人接就拿钥匙开门进来,正好看见王韬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于是赶紧推醒他,因为,老石带着邹刚已经等在外边了。
王韬昏头昏脑的将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被子掀开,坐在床边让自己定定神,让朱玲先将人带到办公室,他洗把脸就出去。
真的好累。好像还做了个梦,不记得是什么内容了。
认真的梳洗完毕,王韬开门出去。老石和邹刚们已经等在办公室。朱玲端了咖啡进来给各位倒上一杯,王韬交待朱玲要是成功过来就留住他,这里的事情完了他再见成功。
正式的收购锦华股份的前期合同在双方律师的商谈下已经拟好,就等王韬过目了。这份前期合同很规范,也很不错,连龙腾可以自由转让股权的条款都罗列进了其中,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老石办事就是这样的稳当。当然,这也是由于事前王韬已经将锦华的上半年的财务报告交给了老石,所以老石在定合同的时候就能做到细致周全。良好的合作班底是非常重要的,王韬深以为然。
反复将合同审定了之后,王韬给财务总监打电话问钱款准备的情况。那边说没问题了,现金已经全部到位。于是王韬就让财务总监带着出纳和点钞机以及现金到他的办公室来。
“钱款当面点给您,您觉得怎么样?”王韬谦谦君子的问邹刚。
“我等着。”邹刚始终黑着个脸。
王韬也不以为杵,邹刚此时的心情他能理解,三代人的心血一朝就这样断送了,换了谁都不会好受,何况,这中间还牵扯着独生儿子的安危。
财务总监带着一个女出纳和提着两只大现金库箱的安全员进来。那个中年女出纳大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手忙脚乱了半天也没能将点钞机安装好,财务总监又气又急,又不好当场开骂,他亲自上阵才将个点钞机给装好了。不过,王韬也没有想着要催促这个胖胖的秃子,给足了耐心和面子。这个财务总监虽然脾气不是太好,人际关系也不行,资金运作能力倒是很强,总之一切难办的资金流动他都可以变通过来,象今天这么大笔又牵涉很广的资金流换成别人可就不一定能处理得这么漂亮了,所以,做为一个长袖善舞的财神爷,模样不咋地的财务总监在龙腾是很受器重的,王韬给他的年终红包都要比别人重一些。
三百万的现金可不是开玩笑的,这要认真清点下去会让人烦死的。所以在邹刚的示意下,他的律师只是随便抽了几扎钱过机子,数目都对,一切正常。于是邹刚打电话让人过来取钱。他这就签合同。财务总监也让出纳在电脑上完成转账。
看着邹刚那微微有些发颤的手,王韬想的是自己无论如何要避免龙腾也走到这样的一步。
三百万的现金,不可能都是邹景波带走,带着这样一笔巨款,邹景波反而更不好走,所以很有可能有一部分要拿来交给某些人做为买路费。想到邹景波即将开始亡命之旅,王韬的心情有些沉重。人真的是得步步小心,一个不留神,就从天堂落下了地狱。
正想着,邹刚已经在合同上签好字盖好章,又在财务总监给的一大堆票据上签字画押,老石也在合同上边签好字盖好章。只有极少数的时候王韬才亲自在一份合同上签字盖章,通常情况下都是由他下边的老总们代表龙腾签字盖章的,从小他就知道话可以乱说,字不可以乱签的道理。虽然这样做的实际意义不大,但是少签字还是能让他心安一些。
这边签好了字,那边邹刚的人就来接应了,毕竟三百万的现金不是开玩笑的。看着那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将沉重的钱箱提走,邹刚明显的松了口气。
确定了正式合同的商谈时间,邹刚就带着律师离开了,跟来时一样,他也没跟王韬握手。
“这老爷子,还真是拧巴!”老石好笑不已,“干嘛非得要这么多现金呀?很麻烦的,又要转到那种账户上去,把我们的财神爷给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说您尽给他找麻烦。”
“现金好啊,来去自由。”王韬说。朱玲进来收拾桌面,同时告诉王韬成功来了。
于是老石连忙手忙脚乱的收好东西,王韬又交代老石记得去谈合同的时候记得顺便带两个人去先期接管锦华的酒店监控,以防止在财产清算前有人进行财产转移。老石准备离开的时候,成功就进来了。
没见着成功以前王韬还真是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想见成功。要不是有别人在场,他真想一把就将成功抱进怀里——中午睡觉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想象着将成功抱在了怀里,那种温馨的感觉让他这一觉睡得很安心。现在,真人就在眼前了,王韬反而不能如愿一下子将人抱在怀里。
王韬急切的打量着成功,只一眼,他就将成功打量个通透了,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高杨这个混蛋,有意的在混淆视听。
成功身上有着医院的味道,左手的手背上还涂着碘酒,那微微肿起的手背和苍白的脸色都说明成功刚从医院出来——王韬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阳光很灿烂,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躺在病床上也好过躺在别的地方,王韬的想法非常不厚道。
成功只是病了,躺在医院里,那时候应该是睡着了,所以高杨趁机替成功接了电话。
合理的推断让王韬脸上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浓浓的笑意。然后,他才慢了半拍的心疼起生病的小兔子来:虽然眼睛还是那样亮亮的,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但是,可以媲美大熊猫的黑眼圈,苍白的脸色,都让成功看上去又小了一圈,更是惹人怜惜。
43
鉴赏般的看着成功无措的站在自己面前,王韬心满意足。今天签下收购锦华的合同都没能让他像现在这样高兴——成功跟高杨还没到那一步。也就是说他跟成功还有机会,那么,从现在起,自己可得将成功抓牢了,不能再让人拐了去。
不过,王韬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成功那个模样摆明了是要有难以启齿的话要说,每当成功出现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时,那就说明成功又要跟自己唱反调了。
王韬头大,这个成功就是不肯好好的听话。王韬心里顿时就有了计较,他打电话让朱玲立刻准备一瓶酒和一束花,看来,今天是得打打成志的亲情牌了。安排妥当,他抬抬下巴,示意成功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他不想让成功说出那些他不想听的话,但是他又看不得成功那双大眼睛里的欲说还休。于是,王韬调侃成功说他长进了,学会放人鸽子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有些事情给耽搁了。”成功连忙解释。
享受着成功的歉意,王韬又说恐怕不是小事吧?点滴都打上了。
成功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手背,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有点感冒,不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真是不会撒娇,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趁机撒一下娇嘛,成功还真是不会邀宠。东拉西扯了几句家常,王韬发现成功完全没有要将他生病的原因以及怎么到的医院这些事情跟自己说明一下的意思,心中很是有些怅然,就算是小事,可是,跟自己说说不也很好吗?这样隔着办公桌公事公办的样子还真是影响两人的关系发展啊,成功这样的人是泾渭分明的。
王韬想要迅速的改变这种相处模式,所以他觉得带着成功离开这种办公室的环境刻不容缓,换个环境也许能更容易的走近成功。可是,他想离开办公室,成功却不肯。
成功咬着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从随身背的小背包里将一张给弄得皱巴巴的打印纸摊放在他的桌面上,果然不出所料,就是一份辞职报告。
因为早就料到成功会给自己整出这么一出来,所以自己晾了成功有些日子了,目的就是想要成功冷静一下,好好的考虑一番,不要冲动,要知道,他是给成功准备了很好的位置的。可是,现在,他的努力白费了,成功还是一根筋的想要辞职。这其中除了邹景波的胡说八道外,还有没有高杨的作用在里边?
仔细的端详着成功表情,王韬想要从成功那不会说谎的眼睛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如果真有高杨的捣乱在其中,他可没那么好说话。成功最让人放心的一点就是那点心里活动全都写在了脸上,根本就藏不住事。现在,成功眼里是真诚的歉意和倔强的坚持,同时,还有一份坦然。没有,从成功那里看不到有人作祟的痕迹,成功只是单纯的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想要辞职的。
“你可真会破坏人的好心情啊!”王韬叹息,又是短信又是电话那么着急的相见自己难道就是为了这么一张辞职报告吗?难道在成功的眼里自己也就这么一点价值吗?
成功为难的看着他,额头上有着渗出来的细细的汗,都到了这个时候,成功依旧非常小心的不要伤害到别人,所以尽量的少说话。
王韬又好气又好笑,为难成这个样子吗?
“也不光是为这个……”成功咬着嘴唇终于下了决心的样子:“那个,你的感情,我不能接受。”
王韬无语。到底还是说出口了,这个笨蛋!为难成那个样子,是因为觉得亏欠了自己的情分吗?也只有这个山里来的笨蛋了,分不清别人的好心恶意,只知道一味的用一片真心去对待,够呆的。王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初对成功表白爱意的时候是真的还是假的,逢场作戏的时候,他的“爱”是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说的和听的都不会将这种表白放在心上。只有成功会以为一个“爱”字能有千斤重,可怜的成功,这些日子一定被折磨惨了吧?现在还郑重其事的来对自己说不能接受这种感情。干嘛这么认真呢?太认真了该有多累呀。
然而,随即王韬就意识到,当活得很认真的成功说出拒绝的话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成功真的拒绝了。这可不行,王韬才刚刚想试一试有人等着回家的感觉呢,好不容易觉得成功是可以试一试的对象,这个时候他可不要放开成功。更何况,他现在放开成功不就给了那个人机会了吗?现在看来,成功还不知道他跟高杨之间的关系,不管原因为何,至少高杨目前是还没有跟成功胡说八道。王韬不想给高杨更多的机会。
因此,王韬没理会成功的拒绝,拉起成功就出门去。这里的环境不行,那就换一个好一点的环境,他就不信成功不改变初衷!
“走吧,带你去见个人。”王韬拉着成功出了门,顺手从朱玲的手里接过一个草编的篮子,篮子里放着一瓶酒,还有就是一束花。因为平时这样的客套和应酬不少,龙腾的办公室已经学会了准备充分,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一切的。朱玲将东西交给王韬的时候,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终归也只是看了一眼成功,没有说话。成功行前还非常客气的跟朱玲道别,这个成功,礼貌倒是不错。拉着成功坐上了车子,王韬顺手将花和酒都放到了后座上。看成志的霸气,成家兄弟的主宰是成志,就成志的聪明劲,一定不会让成功辞职的。
发动汽车的时候,王韬看看时间,现在时间还早,成志夫妇应该还在厂子里,所以王韬索性拉着成功来到了锦华。
“我们要来找邹景波吗?”成功狐疑的问,被硬拉过来,他有疑问是理所当然的。
“不,我们就来看看。”王韬买着关子,看着成功好奇的眨巴着大眼睛揣测着自己带他来这里的动机,王韬暗暗好笑。成功有个特点,好奇心很重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将自己的初衷给忘得一干二净,这一点,王韬一开始接触到成功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而且屡试不爽。
站在锦华那豪华气派的大门前,王韬有着君临天下的自豪——收购锦华这一仗着实打得漂亮,由不得他不得意。
他得意洋洋的向成功介绍着锦华的历史以及锦华的装饰风格,求知欲一向很强的成功果然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看着成功对锦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王韬趁机告诉成功,自己已经收购了锦华,而且就在成功到来前一刻签订的合同。然后,王韬满怀期待的看着成功,自己也是有与人分享快乐的需求的,这一次,他选择了成功,连外公,母亲那儿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呢。
然而,成功没有如他期望的那样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来,更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给他一个拥抱以示祝贺,甚至没有为他的成就表示出礼节上的高兴来。
成功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锦华那华丽的大门,眉头不自觉的拧成一个铁疙瘩,脸上是惊愕、困惑和不以为然的表情。不过,成功没有感到意外。显然是他早就已经预知了收购的事情,这应该归功于邹景波,那天晚上,邹景波应该告诉过成功自己将要收购锦华的事情。问题是邹景波究竟跟成功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对自己引以为豪的事情成功表现这样的不屑。
也许,邹景波让成功认为自己收购锦华是巧取豪夺,对,一定就是这样。成功这样的情感动物总是保有着一些迂腐的是非观和道德感,自己的收购行为在他的眼里一定属于趁人之危吧?
王韬非常讨厌成功用那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却顽强的抗拒着自己的接近。
“血缘的确是可以维系一个家族的稳定,可是,如果连存在的根基都受到了影响,那么仅仅靠血缘又能维系住什么呢?不过就是抱成团淹死!”王韬试图让成功明白一个真相,那就是自己收购锦华不过是顺应潮流。锦华走到今天,没有自己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来完成收购的。
果然,成功的目光有些动摇了,不再那么的抗拒。成功是个明白人,能够明白一个企业生存和倒闭的根本原因。在这种事情上跟成功沟通要比跟成功沟通情感容易得多。
王韬恰当的把握住了机会,让成功理解了自己的收购行为。为此,接下来,他能让成功顺利的再次坐上他的车,接下来,他要让成功的动摇更彻底些。
在车上,王韬给成志打电话,不过,这次他故意用英语跟成志对话,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满足成功的好奇。那边的成志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使用的是英语,完全是本能的就用英语跟他对话起来。王韬刚回国那段时间也会常常发生语言混乱,跟中国人说话会冒出一大堆的英语,跟外国人说话他干脆说得是中文,而他本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语言。
成功的英语水平不咋地,自己那种故意带有俚语的美式英语成功就更难听懂了。王韬用眼角瞟着成功在旁边听得似懂非懂一愣一愣的,暗暗好笑。他跟成志说今晚要去成志家做客,而且还会再带一个朋友过去。成志爽快的答应了。
44
去成志家的路上,成功一直沉默着,即使看到了那片豪华的别墅群也只是在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些好奇。
成功真的是跟别人不一样,更多的人看到这样代表着财富和地位的别墅表现出来的是艳羡和向往,而成功除了好奇,还有的就是下意识的估算这些别墅的价值。他虽然不说话,但是他不会说谎的眼睛告诉王韬他正在心算。
一路上默默的观察着成功的王韬感到了失落,换成以往,成功一定开口询问自己这些房产的价值了,而不是这样宁愿自己默默的算。今天的成功没有灿烂的笑脸,没有好奇的问题,甚至没有尴尬的哈哈大笑,这样的成功是陌生的。
成功已经跟自己产生了隔膜,所以成功才会表现出这样的木讷,沉默和拘谨。
该死的邹景波!
王韬在心里恼怒的咒骂着邹景波,却忽略了自己收购锦华这种有趁人之危之嫌的行为可能对成功造成的影响——成功的疏远其实不仅仅是因为邹景波。
来开门的是简。
简首先看到的是王韬,于是很热情的跟王韬用非常西方的贴面礼打了招呼。然后,成志出来了。
兄弟俩面面相觑,不知道谁更惊讶些。
王韬暗暗得意,他就知道成志应该还没来得及跟成功联系的,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个意外的会面。
相对于成志的沉稳,成功则是张口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了,“阿,阿志?”
“成功!没想到王总裁说的朋友会是你!”成志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
果然还是有情的啊!王韬暗暗点头。
“阿志……”成功欢喜的跳起来情不自禁的抱住成志,“你回来了,怎么都没跟我联系啊?”
“我昨天刚回来,这不一直在忙嘛。”成志有些无奈的看着欢蹦乱跳的成功。
王韬哑然失笑,这兄弟俩谁才是哥哥呀?不过,能够重新看到成功灿烂的笑脸,王韬是满意的,这步棋他走对了。
成功忘形的跟成志亲昵了一番之后,成志才有机会象成功介绍了简。当听到简就是成志的妻子时,成功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不过他的惊讶只是单纯的没想到而已,不带有任何的歧视或者别的什么,因此无论是成志还是简都没有感到难堪。
成志结婚了,可是成功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在成志的心里,成功的份量不是太轻,就是太重。王韬认为是后者。因为太过重视了,所以才会用刻意的忽略来掩盖。
吴优会耿耿于怀也就不奇怪了,因为他从来就没能真正的深入到成志的心里过。成志的心满得已经容不下别人。
成志会跟简结婚,爱情的原因恐怕是最小的。看他现在看成功的目光,就可以知道他跟简的婚姻不过又是他的一个利益链。年纪轻轻就能够挑起大梁,能力固然是重要的,但是没有一定的手段要想上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既然不是成功,那么是谁都无所谓吧?!从这点上来说,成志跟自己很像,都是识时务的那种人。
王韬看着跟成功亲切寒暄的简,这个勇敢的女人知不知道她年轻的丈夫心中装着的是别人?如果知道那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被她称为“哥哥”的人,她还会不会能够这样与成功亲切相拥?
凡此种种,成功都是懵懂无知的。他开心快乐的享受着兄弟团圆的天伦,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兄弟看着他时眼底的那抹忧伤。
爱不得!
成大博士心底最深层的的痛是爱不得!同性之恋本来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然后还是不伦之恋。成志也够倒霉的!这样的工作狂,恐怕也是一种移情的手段吧?!
不过,这样也好。王韬想,成功能接受同性,可是未必能接受兄弟,现在成志已经自动放弃了自己的权力,那么成功就可以免除了这方面的纠结。成功那个单纯的脑袋瓜还是不要纠结于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好。能让成功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太宝贵了,经过了先前的体会,王韬分外的珍惜成功的笑脸。
现在的成功已经又变成了王韬所熟悉的那个成功,毫不吝啬的奉送着他的招牌笑脸,对王韬的态度也非常的好。
吃饭的时候,王韬有意的提及成功打算从龙腾辞职的事情,说他本来想要让成功作为龙腾合作的联络官的,这个子虚乌有的职位是王韬随口胡诌的,不过安排个把职位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了。成功想要辞职果然引来了成志的反对,看来,成志对成功开大排档的事情不是太满意。然而,没想到的是成功竟然敢跟成志据理力争,坚决的维护着他开大排档的理想,这不仅让成志满脸惊愕,也让王韬愕然——他以为成功在成志面前是属于从属地位的。
除了这个小小的插曲之外,一餐饭还算是吃得其乐融融,殷勤周到的女主人,活泼可爱的客人,真可谓是宾主尽欢。
不过,王韬的失望是被很好的隐藏了的,他本来指望成志能帮着劝说成功留在龙腾。按成志的功利心,成志理所当然的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所以为了成功的好,成志一定会让成功留在龙腾的。然而,让王韬没想到的是,成志最后反倒成了被说服的那个人——成功在固执己见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战斗精神让人大跌眼镜。
这样的成功也是王韬所没有见过的,他发现,现在在他的心目中,成功的形象越来越模糊,他已经不敢肯定的说他了解成功了。不过,就是这样的未知激发了王韬求索的本能,他反倒更想要好好的了解成功了。
“第一次看见成志的时候,我还真不敢相信他会是你弟弟。”开着车回家路上,王韬说,这个回程不再是沉默的。“真是不知道你们家是怎么样培养出你跟成志这样截然不同的兄弟俩来的,相貌、性格,都差个十万八千里。”
对于他的话,成功没有任何表示。
“成志是科学家,不过,他也是天才的商人——能沉下心来做学问,同时又能拿出心思来经营自己,这样的人不多!所以,他是个人才!”王韬尽量客观的评论着成志。
“在用心这点上,你这个做哥哥的确是比不上自己的弟弟了,不过,你这样也难能可贵,这个世界上用心的人太多太滥……那片小区是龙腾开发的房产,本来想让你做联络官就住在成志家旁边的别墅里,一来方便工作,二来兄弟俩也正好做个邻居。”王韬抛出了橄榄枝。成功从来没有向他需索过任何东西,但是这不代表着成功不需要这些东西,王韬只要因势利导就行了。
“这么贵的房子我可住不起!光那一个月的物业费就能让我山穷水尽的,不行,这个便宜我可没本事占,住洋房喝西北风,这种日子我不要过。”成功恢复了他的活泼。他的活泼让王韬感觉很舒服。
“做了联络官你的薪水养得起这样的房子。”王韬继续循循善诱,这个成功的思维真是有点跟人不一样,住这样的港资自然会有相应的薪水才行呀,这个都想不到,真是!
“那我也不要,多浪费呀!一个人花这么多钱住这样的地方,真是资源浪费。有那个闲钱我还可以做很多别的事呢。”
“是吗?有钱的话,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没想过。”成功就是这样诚实,换成别人恐怕会有一番华丽的豪言壮语吧?王韬好笑不已。
“那个,你怎么知道成志是我弟弟的?”成功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问出了王韬一直等待着的问题。
“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商场,知己知彼都是很重要的。”王韬回答得坦然。当然他不会诚实到告诉成功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层关系。
“当初成志回来考察的时候,我是很想打出你这张牌的,这样胜算大点——我们有个上海的竞争对手,很有实力,不然我也不会亲自过问这事了。不过,我想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你会离我更远了。”
王韬将车停靠在路边。与其让成功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就将成功引导到自己需要的方向来。
成功微微红了脸。王韬知道他说中了成功的心事。
“不过,我的确是想让你做联络官来着,”王韬说,他问成功知不知道做一个这样高级别的联络官月薪会有多少?他说那是五位数以上。而且还有公司配车,带薪休假,还有节假日,还有劳保福利,这些都不是小数目。
“我要是你,我会将那个大排档承包出去,这样既可以有一部分额外收益,同时也不会影响一份高收入的工作,一举两得!”
“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商人,随随便便的一个建议都这么有建设性。”成功大方的送了他一个大拇哥。
“那为什么你不试一试呢?这样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会得到这样的机会的——还是,你仅仅是为了躲开我?——爱我,就这么难吗?”
王韬深情款款的伸出手想要抚上成功的脸,成功下意识的往后闪了一下,王韬的手僵在半空。
车子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对不起,王韬。”成功决然的说。
王韬收回手,这辈子他还没这么下不来台过。这个成功真是太不给人面子了,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沉着脸,想了想,说:“我发现你吧,有一个特点:在生人面前,或者在你无法亲近的人面前,你会小心拘谨,看起来呆呆木木!在你熟悉的或者是在你愿意亲近的人面前,你会直率活泼得忘乎所以!而在你拒绝和疏远的人面前,你会显得尖刻而无情……我以为我至少算得上是你的朋友,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在我面前要么是呆呆木木的,要么就是这样的尖刻而无情!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连你朋友都不配做吗?”
王韬脸上露出明显的受伤的表情。
成功低头,“我也一直以为邹景波是你的朋友……”
王韬的心猛的一沉,怎么还纠缠在这上边?这个成功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你觉得我不该收购邹家的产业?”
“至少,不是连一幅画都不如的价格吧!”成功嘟哝。
“邹景波还跟你说了什么?” 王韬的声音有点冷。原来邹景波是这么跟成功说的,他去年的确是在索斯比拍卖会上拍下了一幅非常喜欢的莫奈的早期画作,着实是奢侈了一把,那价格使得他不得不更加努力的赚钱。
“那么你觉得他还会告诉我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今天的成功特别反常,要么不说话,一旦说话又格外的伶牙俐齿,弄得王韬都有点招架不住了。“邹景波说,你们常常打赌?”
“所以,你拒绝了我?”原来,邹景波连这个也说了,难怪成功会疏远自己了。邹景波,你死有余辜!
“真是奇怪,你宁愿相信邹景波也不信我?你知不知道邹景波现在是通缉犯,贩卖毒品,走私军火,这种人的话你也信?”王韬恼羞成怒的胡说八道,其实,至于邹景波究竟犯了什么事,他是没有定论的。
看着成功那双澄澈的眼睛,王韬有一种沉溺下去的感觉,“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带着好奇接近你的,在酒吧里的时候就已经好奇了,这样透明干净的人在我的世界是没有过的——好奇的不止我一个人,所以,我们就打了赌,可是,越接触你,我就越被你吸引,你有着我没有却又向往的东西,善良,纯净,坚定……没有多少人能抵御得住这花花世界的诱惑,可是你居然守住了你自己的底线,别人梦寐以求功名利禄你却不屑一顾……我常常在想,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勾起你的贪欲,我想激起你的贪婪,可是,我失败了,我想征服你,可是,到头来,被征服的竟然是我!我想,我真的爱上你了……”
然而,成功再次抗拒住了他散发出来的荷尔蒙,斩钉截铁的说:“对不起,王韬,我爱的是别人。”
“谁?那个胖妞吗?”王韬恼火的叫起来,但是,他有意的避开了高杨,他想给自己再多一点的幻想。
然而,诚实的成功再次给了他一个残忍的打击,你怕什么我就偏来什么。成功说:“我喜欢的是一个男人!”
第 45 章
王韬看着成功,又气又痛,这个成功真是好本事,哪里痛他就专拣哪里来戳——成功要是委婉一点说他喜欢上的是别人,也许王韬都没这么痛。可是成功就这样直白的说他喜欢的是一个男人——我可以喜欢男人,但是这个男人不是你。这分明就是在暗示王韬先生你不够好!
靠,天下还有比老子更好的男人吗?王韬差点就嚷了起来。自有记忆以来就得到很好的满足的面子和自尊在头脑简单的成功面前遭到了重创。真是太过分了!
王韬看着成功那张没有一丝犹疑和抱歉的脸,这个笨蛋,连决定一份工作都拖泥带水半天的怎么对感情就这样明确和干脆?连点回旋的余地都不肯留。爱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不会玩暧昧,这个成功怎么就这么直肠直肚的?
王韬忍不住酸溜溜的嘲弄道:“男人?难怪你你对同性恋一点儿不反感,原来你本来就是!”接着,他又说:“既然都是男人,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明白我有多么爱你的……那次接吻,你明明也有感觉的,对不对?”
王韬觉得自己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多年的教养和修为,可是,不这样,恐怕成功这个笨蛋不一定能听得懂。
“同性恋有多难你知不知道?可是我不一样,我会为你撑起一片天的……”王韬这么说是有道理的,高杨的职业容不下这种感情,何况,高杨的那个妈能让成功吃不了兜着走的。成功还是太单纯,以为爱就是爱了,可是,这个世界不是由爱情组成的,仅仅有爱情是不够的。成功要是能明白这一点就会知道有人能给自己一个安全的感情环境是多么的重要,而王韬自信自己能提供这样的环境,国内呆不下可以移民,即使不移居,哪怕只是换个国籍都能活得更轻松,这些,高杨能做到吗?只怕东窗事发的时候高杨都自身难保——小兔子一般的成功经不起折腾的……
就在王韬打算更进一步说服成功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私人手机,朱玲的电话。通常情况下朱玲都是打他的工作电话的,毕竟他们更像是上下级关系。
打私人电话那就说明朱玲真的是有事情了。这样的电话是不好让成功听到的,这个节骨眼上,他更不想让成功知道他跟朱玲的关系。于是,王韬下车走到一边来听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朱玲带着哭腔的声音:“邹景波带走凯琪了……”
“啥?”王韬大吃一惊。
“我刚在这里看到的酒店监控录像,是邹景波……凯琪就是去上个厕所,就跟邹景波走了……王韬,邹景波想要干嘛?呜呜……”
“报警没有?”王韬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没有……我不……”
“报警!”王韬几乎是怒吼道,这个女人怎么回事?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报警还等什么?!
“可是……可是……”朱玲还想说什么,但是王韬再次打断了她:
“立刻报警!我这就赶过去,这件事不准跟老头和妈妈说……”说完王韬就挂断了电话。
在寒风中伫立了好一会儿,王韬让自己狂躁的心得到一点的平复之后,便回到车上。
看到一脸关切的成功,王韬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今天晚上真是够乱的,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再来跟成功纠缠了,他需要清明的头脑来应对凯琪的事情,为此,他对成功说:“对不起,我有急事,先送你到一个方便打车的地方吧!”
察言观色的成功立刻从善如流的说他就在这儿下车好了,不用那么麻烦的。
王韬也顾不上多想,打开车门就让成功下了车。
不用避讳成功,王韬就可以争取到不少时间,如果邹景波真的带走凯琪,那说明邹景波的目标是自己。他拿起工作电话,一边开车一边回忆着今天来访的那两个警察的电话,那两个警察是留有名片的,被王韬随手放在了办公桌上,不过天生的好记性使得他对很多数字过目不忘,所以他努力的回忆着名片上的警察电话,虽然不敢肯定,但是王韬还是拨了过去。
谢天谢地,还真是其中一个警察的电话。
王韬忙将情况跟对方说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与其跟一些不相干的警察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如直接找到办案的警察,他们能更迅速的把握住事情的关键。
果然,那边立刻做出了积极的反应,问明了地方,说十分钟内赶到。而王韬至少还得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
能有专业人士处理,王韬的心稍微的定了一些。他将车子开得飞快,朝凯琪过生日的酒店赶去。
今天是凯琪的生日,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连儿子的生日宴会都没有露面,王韬知道自己做得有点过了。不过,比起去应酬一大堆虚情假意的人,他倒更愿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何况,凭良心说,他真的是不太待见这个儿子。
大约是受朱玲的影响太大,凯琪身上不可避免的染上不少毛病,这些毛病恰恰是王韬非常不喜欢的。虚荣、软弱、奢侈,还有就是嘴毒,这些都是典型的纨绔子弟的特征,而王韬一向是以自己没有沦为纨绔子弟为骄傲的,所以,他对这个儿子有些看法。对于外公所强调的血统的纯正什么王韬是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能者为上。看看邹家就可以知道能者为上的重要性了。在王韬的计划中,他之后,龙腾只交给有能力的人,至于这个人是否有王家的血统那不是关键。凯琪如果还这样下去,那么他无论如何不会把龙腾交给凯琪的,这样做还不如直接解散龙腾来得更直接。当然,这些想法他是不会跟别人说道的。
不过,尽管不太待见凯琪,但是儿子终归是儿子,自己对凯琪的态度很像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凯琪仍然牵动着王韬的神经。
开着车,王韬又给保镖组长打了个电话,邹景波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带走凯琪,那么那个跟着凯琪的保镖是干什么吃的?
保镖组长也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咬着牙说当时那个保镖正被凯琪的同学们簇拥着说长道短脱不开身,结果没注意到凯琪的动向。
王韬心中一动,有些明白了:按凯琪的性格,有了保镖自然是要炫耀的,所以那个跟凯琪的保镖一直是在明处,工作肯定就被动得多了。碰到别有用心的人要钻空子那就非常的容易了。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得先将凯琪弄回来才是正理。
一路疾驰闯了好几个红灯,王韬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酒店。在酒店的保安处,他见到了梨花带雨的朱玲,还有就是白天来访的那两个警察以及别的一些不认识的人。
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外边又进来了一些人,一个老头,一个高个儿的英俊青年。这个青年一进来,那两个警察都非常的意外,又惊又喜,争着过来握手寒暄,一边惊讶的说怎么这就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个青年嘿嘿的笑着说再不会来就追悼会上见啦……结果当胸吃了他的同伴们的两拳,不得不终止了这样不吉利的发言。
当王韬看见尾随着青年进来的人时,他真的惊呆了——高杨看着他,脸上没有惊讶。也没有跟他的打招呼。
率先进来的老头自我介绍说他叫钟刚,是市局缉毒处的处长。
看来,邹景波的事情还真不是小事。
“王先生,王太太,你们放心,警方一定倾尽全力解救您的孩子的。”钟处和颜悦色的安慰着王韬夫妇。
酒店的录像在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凯琪在厕所里碰到邹景波,然后就跟着邹景波走了。一切都显示出凯琪是非常自愿的跟着邹景波走的。
“王先生,您跟您夫人在报案的时候都异口同声的使用了‘绑架’这个词,可是,你们也看到了,从录像上看,贵公子没有受到任何胁迫。那么绑架的定义从何而来?”钟处和气的问道。
王韬第一次有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的体验,是呀,他凭什么认为凯琪是被邹景波绑架的呢?看录像,凯琪跟邹景波非常熟络的打招呼,说话,然后跟邹景波勾肩搭背的离开。他们是从酒店的后门离开的,这个过程中,没有看见邹景波采取任何强制措施。朱玲打电话的时候是带着哭腔的,她说凯琪被邹景波带走了,这就使得他本能的认为凯琪是被绑架了。
“不知道,直觉吧!”王韬思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就是直觉——您瞧,上午的时候警官才来找我调查邹景波,现在我儿子就被邹景波带走了,邹景波这样的人这个时候找我儿子干嘛?肯定不是好事!”
“王太太呢?也是这样认为吗?”钟处问。
始终坐在椅子上低头默默的垂泪的朱玲这时候抬起头看了一眼王韬,似乎在寻找回答问题的答案,于是王韬告诉她如实的回答警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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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说她是在活动结束以后才发现凯琪不见的,到处都找不着才慌了起来,后来还是保镖提醒她看酒店的监控录像才发现了问题。就赶紧给王韬打了电话,然后才报的警。
王韬拍了拍朱玲的肩膀以示慰藉,朱玲往他怀里靠了靠。
钟处想了想,问王韬之前跟邹景波有没有过节什么的?
王韬不假思索的说怎么可能,他们是朋友,凯琪跟邹景波的关系也是很好。
钟处看了看王韬,点头说目前看来不能说是绑架,但是,就邹景波目前的身份来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王韬拧紧了眉头,如果说是绑架,动机是什么?自己才刚刚给了三千万过去,就算是跑路的路费那三百万也是绰绰有余了,难道说邹景波还想报复自己的趁火打劫?这种时候忙于逃命的邹景波应该还没有这个心机来折腾这种事情吧?
于是,他告诉警察说自己今天才刚刚跟邹景波的父亲签订了一个收购合同,支付了三千万的合同保证金,其中有三百万是现金支付的。别的王韬都没有说。
听他这么说,钟处有些尴尬的挠着已经有些谢顶的脑袋说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事实上,我们一直在控制着邹景波的父亲,他从贵公司带着两只钱箱出来我们就知道了,采取了措施,我估计可能是他父亲觉察到了,所以一直没法去找邹景波。可能就是因为一直没能拿到钱,邹景波急眼了,所以才采取了这个极端的行为——这个目的还是要钱……如果是这样,绑架动机就充分了。”
“可是,我们是朋友啊,而且,凯琪还是他看着长大的,至于吗?”王韬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非常的无辜,然而,心中却是缺乏底气的。事情绝不是要钱这么简单,恐怕邹景波还想着报复。从邹刚开口要大额现金可以知道当时邹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警方的控制范围内,一定是提到现金之后才发现了警方的行踪,以至于一直没能将钱送出去,而邹景波等不到钱,就把责任归咎于自己,认为是自己出卖了他,所以才找上了凯琪。
“没想到龙腾的总裁先生还能有这样的缜密的思维——符合逻辑。”钟处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他很快就会跟你联系的。”
钟处的话刚落音,狭小的保安室内就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这个铃声显得格外的突兀,大家都下意识的各自查看着自己的手机,结果是王韬的私人手机铃声。
吴优的电话?这个时候,吴优来电话干嘛?王韬还以为吴优已经再也不会跟自己联系了。
“对不起,接个电话。”说着,王韬就走出了保安室。
“喂,王老大,忙什么呢?”吴优一贯的懒洋洋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对不起,我这儿正忙着,没事的话就挂了。”王韬急于挂断电话,现在不是调情的时候,不定什么时候邹景波会打电话过来。
“非得有事才找你呀?”吴优不悦,“不过,这次还真是有事,你过来,我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
“见面再说,我在家等你。”
王韬一个激灵,“在家?方便吗?成功怎么办?”
“今天是周末,那个白痴又忙他的大排档去了,回不回来还两说呢……行了,赶紧着,我等你啊……”电话在吴优那极具诱惑的声音中挂断了。
王韬拿着手机,让自己做了两个深呼吸平静下来,然后才拉开门回到保安室。一屋子的人都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我知道邹景波在哪里了……”王韬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连他都听出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
“什么?”钟处站了起来。
“刚才的电话,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打来的……”王韬小心的选择着恰当的用词,能把事情讲清楚又不至于让人怀疑自己跟吴优的关系。
众人狐疑的交换着眼神,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我这个朋友让我去他家玩……事实上,我们前不久刚刚闹了矛盾,吵翻了,他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邀请我去玩的……”
“也许他想缓解矛盾呢?邀请你去他家玩只不过是一种友好的表示。”那个跟着钟处一块儿进来的高个儿帅哥不以为然。
王韬看看高杨,再说下去,就该扯进成功来了,而这是不可避免的。想要引起警方的重视,还不如直接引起高杨的重视,否则自己得费不少口舌来解释自己的判断,尽管不知道高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看起来高杨跟这些警察应该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他的话没准比自己管用。
“我这个朋友叫吴优。”王韬看着高杨说出了这个名字,他赌对了,从进门后就一直没吭声坐在角落里的高杨此时“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显然,他知道吴优跟成功的关系。
“吴优也认识邹景波。”王韬说。
“那又怎么样?只是共同的朋友并不奇怪啊!”有人发言。
“问题是吴优撒谎了!”王韬镇定的说,此时他已经平静了许多,他看着高杨,希望高杨能明白他传达的信息,“我有个非常重要的朋友成功这段时间正好住在吴优家……”
“啥?成功?”本来半边屁股坐在书桌上的高个儿帅哥站直了身子,慌忙扭头去看高杨,高杨用一个冷冷的眼神让他闭嘴。
尽管不合时宜,但是王韬还是不得不笑了一下,怎么又是一个认识成功的,这个成功还真是社会关系复杂。
“吴优告诉我说成功今天晚上在别的地方,可能今天晚上不会回家了——可是事实是,在到这儿来以前,我一直跟成功在一起。成功的弟弟是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在他弟弟的新家吃饭来着,我敢打赌,这个时候成功应该差不多也回到吴优家了……”
王韬知道自己的话七零八落的能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只要高杨能明白就行了。
果然,他的话刚说完,众人还一头雾水似懂非懂的时候,高杨已经行动了,“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这么说的时候,高杨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紧随着他的是那个帅哥。人是有从众心理的,在他们的带动下,屋里的人都下意识的涌出了门外。
直到这时,钟处才想起来拉住高杨,“哎,怎么回事?得说清楚呀,高杨?杨乐?”
“头儿,跟你说,咱们边走边聊。”那个叫杨乐长胳膊一把圈着钟处的脖子几乎是拖着老头边走边说的。高杨早就大步流星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了。
“按我的直觉吧,今天晚上的事情大单了,一准得用到我的人。”杨乐说。
“事情都没搞清楚怎么就用你的人了?手痒痒了吧?”如同被挟持了的钟处非常不甘心的嚷嚷,。
“老头,实话跟你说吧,这事儿那位爷插手定了——我的人还能给您留个活口,都交给那位爷您就等着收尸吧!”
“有他高杨什么事儿呀?他特种兵就牛x啦?这是我们警察的事儿!”身形矮了一大截的钟处被杨乐提溜着不得不一路小跑以便跟上杨乐的长腿步伐。
“是不关特种兵的事,不过那是他家属的事儿,你说,他能不管?”
“咋?他媳妇儿?”钟处喘着气大为惊讶。
杨乐嘿嘿一笑,没回答。说话间就到了停车场,一行人全都上了车,警笛响了起来。高杨的军车开在最前边,一路带领着众人赶往吴优家。
朱玲上了王韬的车,也跟着去了。现在,怎么反而他们当事人跟个局外人似的?
“对不起——”朱玲低低的说。
王韬瞟了她一眼,笑了笑,继续认真的开车,今天过足飙车的瘾了,有警车开道,畅通无阻。
“没什么对不起的,世事难料,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预知的。”王韬安抚朱玲说。本来就是,谁会想到有一天熟人关系也会成为绑架的一个条件呢?相信经过这次的教训,凯琪应该知道不要轻易的相信人了。
邹景波会绑架凯琪是王韬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的是邹景波竟然会跑到吴优那里去。邹景波究竟是走投无路了还是另有图谋?如果只是为了挟持吴优,那么邹景波一定是脑残了,先不说自己已经跟吴优分手,就算是以前浓情蜜意的时候,自己也不见得会为一个床伴做什么事情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是脑残,那么邹景波应该就是冲着成功来的,他以为自己会为了成功做出牺牲。可是话又说回来,邹景波凭什么这样认为?自己跟成功的来往邹景波应该是知之甚少的,那么他选择成功的依据是什么?
47
一手把着方向盘,王韬一只手掏出手机来拨打成功的电话。希望成功没有回家,现在,他来得及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事了。被自己扔在凄冷的路上,成功一定会向成志求助的,成志一定会盛怒,一定就会将成功带回家去安抚,真要那样,就好了!
然而,成功的手机又是关机。王韬恨得差点将自己的手机都给砸了。什么都想到了可就是偏偏忘了给成功一个好一点的手机,成功的手机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的,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可怎么就没想到给成功换一个手机呢?王韬觉得自己真是他妈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好了,关键的时候,成功的手机又没电了。
立刻改为拨打成志的手机,然而,接电话的是简。简说成志出去接成功了,还没回来,他走得急,忘记带手机了。
一个“接”字让王韬喘出了一口气,没准成志正在将成功带回自己的家呢。“简,成博士是要接成功会你们家还是他自己的家?”
王韬昏了头,所以没想到他的绕口令给简带来的困扰,简在电话那头结结巴巴的索性使用了英文,她没听懂王韬的意思。
“成功今天晚上会在你家过夜吗?”王韬也用英语问简,这一次他说得非常直白。
“会吗?”简有些惊讶,“我们有给哥哥准备了房间,我们是希望哥哥能够过来跟我们一起住的。”
说了跟没说一个样!王韬翻了个白眼。除了今天晚上成功的去向,我什么都不关心!
可是,现在除了让简在成志回家的时候给他个电话之外,别无他法。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要是会到成志家早就应该到了吧?难道说成功已经回到了家?
王韬生平第一次盼望自己判断失误,他希望邹景波并不在吴优家,他希望成功兄弟俩只是到别的地方去喝一杯去了。成功那么无辜,别人造的孽不该他去承担。
“成功……跟别人,不太一样!”一直沉默的绞着自己的手指的朱玲突然开口了。
“嗯?怎么个不一样?”王韬心不在焉,恨不能直接飞到吴优家去。
“他的眼里没有龙腾……”朱玲又恢复了沉默,看着窗外发呆。
工作之外,王韬很少跟朱玲又交流,彼此都不知道应该谈什么。
“那个吴优……你为什么会认定他是在吴优家?”
“直觉!”
“吴优,对你很重要吗?”
“是有人以为他对我很重要。”王韬瞟了一眼朱玲,今天的朱玲很反常,竟然打听起一些她不愿意也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来。
“你紧张的……是跟吴优住在一起的人吧?邹景波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朱玲微然一笑,“想不到成功这么大的本事,兄弟俩都掉进他的粉色陷阱中。”朱玲脸上带着点挑衅的味道迎向王韬的目光,“老王家那点事,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以为是个秘密了——高杨很帅,是那种很有内涵,很有味道的帅气,时间越久味道越正……我要是成功,我就会选他,不为别的,就为他身上的人味儿。他也够狠,可是,他有人情,有活人的情感,总比人形机械强无数倍……”
“那么邹景波呢?他迷人的地方在哪儿?你这样帮他,图什么?”王韬被激得终于抵不住,提前摊牌了。
朱玲看了看他,然后又看向外边诡异的夜景,笑了笑,“因为邹景波邀请我一起坐庄——他告诉我,这一局可以见人心。”
“所以你就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邹景波是不会想到成功的,对他来说成功只是个游戏中的小角色,不足挂齿,是朱玲给穷途末路的他指点了迷津。王韬冷笑:“为此,你甚至不惜出卖了凯琪?如果我没有说错,今天合同的内容你也告诉他了吧?”
“凯琪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朱玲坚定的说。
“是吗?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样相信一个亡命之徒的理由是什么?朱玲,你别忘了,凯琪身上也流着我的血——你怎么会指望一个疯狂的人来遵守协议?”王韬始终维持着他的冷淡和嘲讽,这一局,朱玲血本无归定了。这个绑架一开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视线从来舍不得离开儿子半寸的朱玲怎么可能让凯琪消失得这样轻易?没有朱玲的努力,怎么能有一大群少年在关键的时候围住保镖?对凯琪的被绑架,朱玲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紧张而不是惊慌失措和悲伤。
“你也说了,凯琪身上也流有你的血。”
王韬打了个寒噤,好可怕的女人。
“你没给邹景波通风报信说警察已经找到他啦?”王韬嘲讽的问。
“我不想一辈子被勒索。”朱玲平静的说。
“哈哈……”王韬大笑!邹景波这个蠢蛋死定了,碰上了朱玲这样的双头蛇,还真是够衰的。女人心,海底针,难怪总有人说女人狠起来才是真正的狠,连心肝宝贝都可以豁出去。
“你就不怕他狗急跳墙撕票?”
“只要他还对我有所求他就不会。”朱玲自信满满。这样的朱玲才是真正的朱玲吧?以往那个克己勤勉的朱玲只怕不过是千人一面而已。
警笛在距离吴优家很远的地方就已经停止了,看来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然后,在吴优家前边不远的街口,所有的车子就都停住了,一帮人都聚集在了高杨的军车那里商量着对策。
王韬拉着朱玲也凑了过去,朱玲本来是想呆在车里的,但是他硬拉着朱玲一起过来了,没有别的原因,就为了防止朱玲出尔反尔给邹景波通风报信。
因为还摸不清情况,所以决定要先派人去摸摸情况。高杨倒是立马就自告奋勇去的,但是王韬否决了,“事情本来就是因我而起,被绑架的是我的儿子,何况,吴优的电话里要找的人也是我——这么晚了,你去找成功,合乎常规吗?”
“王总裁说得没错,高杨,你去不合适。”钟处点点头,同意王韬的看法。
“你熟悉吴优的家吗?”高杨问了王韬一个问题,这是今天晚上他对王韬说的第一句话。
这个还用说!吴优家的装修设计图还是他亲自给弄的呢。
“那就行,你立刻给我们画一张平面图,尽量详细,尤其是窗户的位置……完了以后你再去探底,这样我们就可以抓紧时间做好策应。钟处,您看怎么样?”高杨问,那模样仿佛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将军。
钟处耸耸肩,“就这么办!”
这边正说着,那边又来了两辆六个个座的子弹头警车,一看那气势就不是一般的警车可以同日而语的。光看外表就不同凡响了,那两个大大的“特警”二字彰显着非凡的骄傲和气派。不过,这两辆车也是没有鸣警笛没有闪烁的车灯,鬼魅般静悄悄的就停在了旁边,车上下来两个脸上涂着黑色油彩看不清面貌全副武装扮相酷毙了的人。一见那个叫杨乐的二话不说挥拳就招呼上来了,杨乐也不躲,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两下子,接下来,三个人就抱成一团亲热的低声寒暄着——难道这帮警察表示亲热的方式就是拳头吗?
王韬纳闷。
好不容易三个男人亲热的你推我搡够了,那两个鬼魅般的人又看见了高杨,乌漆麻黑的脸上突然就诡异的绽放出朵白色的花来,这两个警队精英连个眼神都不用交换就默契的做出了更加不符合他们那身打扮的极端变态和幼稚得让人恐怖的举动来——他们扑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左一右的勒住高杨的脖子“吧唧”的两声脆响,结结实实的给了高杨两个狼吻,然后,下一秒他们就都华丽丽的被高杨一家伙给摔趴下了。高杨的动作之快令人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不过,高杨气哼哼的用袖子擦脸的动作倒是让人看得非常清楚的,因为他至少擦了有十几下。
钟处彬彬有礼的欠欠身看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精英们,略微向杨乐侧过身子不动声色的小声道:“训练还得加强。”
杨乐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饶是见惯各种场面的王韬也被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一幕给吓着了,传说中英武过人,武功盖世的特警们就是这样样子的?老天爷,真相果然都是最残酷的。看到这样的场面,他都没法再佩服特警了。
王韬拿了张纸趴在汽车的发动机盖上就着手电筒的强光很快的画了张平面图出来,还好,本来就喜欢设计的他作图是非常内行的。
拿到了平面图,高杨立刻就跟杨乐和特警们围着图认真的细看了起来。
那边,钟处和一个便衣警察过来,给他别上一个微型通话器,以便警方能实时掌握情况。果然是世事难料,以往看影视剧的时候王韬是不会想要有一天这种场面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警察安装通话器的过程中,钟处一直在絮絮的给王韬讲解着注意事项,其中强调得最多的就是观察就行,不要冲动,不要逞英雄,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一切终于都准备好了,王韬坐进自己汽车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朱玲。朱玲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王韬笑了笑,发动汽车。不管为了谁,该他做的事情他就得去做,有些事该面对的时候是回避不了的……
48
英雄梦是男人都会做的一个梦,不过,真正有机会或者说能抓住机会成为英雄的人不多。王韬就是其中一个注定只能在梦中成为英雄的人——英雄梦可不是你钱多就能实现的梦想。
就在王韬开着车像以往一样来到吴优家的楼下时,他首先看见了那辆红得炫目的保时捷就停在那儿——成功果然已经回来了,而且,没看见车上有成志,难道说成志也在吴优家吗?
通过隐形话筒他将他的发现报告了,钟处说按计划来吧。
然而,就在王韬刚深呼吸了一下,抬脚准备向电梯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得消防楼梯上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他本能的站住了。这种时候,任何异常都会让人心跳加速的。
不一会儿,就见楼梯那儿冲出一个身影来,成志被巨大的惯性力量一直带到了他的鼻子尖前才生生的勉强收住脚步,可是脑袋到底还是给王韬的下巴来了一下子
“噢……”两个人都倒退了两步,摸着各自的下巴。
“快……成功……出事了……报警!”成志一边喘着粗气说话,一边很快的做出了反应,着急使得他不顾礼节的翻着王韬身上的衣服找手机。一边在嘴里着急的嘀咕:“手机,他妈的手机呢?”
王韬一把摁住他的手,“你说什么?成功出什么事了?”
“邹景波什么的,成功被挟持了……”成志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以高杨为首的人都已经冲进了大堂。一直监听着话筒的警察们当然跟王韬是同一时间听到了成志的那些话的。
“高杨,成功出事了……”成志一个箭步抢到高杨面前。
“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高杨倒是非常镇定。
成志咽了口唾沫,让自己的气息平定一点,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大致的说了一下。成志送成功回到了楼下,打算趁机跟吴优谈谈的,就让成功先上楼征求一下吴优的意见,等了半天没见成功答复,就上楼按门铃,成功来开的门,一开门,成功就嚷嚷着让他快跑,说什么邹景波在这儿,去找高杨什么的。成志完全是本能的拔腿就跑,等不及电梯就只好冲下了楼梯,一路跑了下来准备报警。
“他妈的,今天老子刚好没带手机——高杨,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邹景波是谁?得赶紧报警,成功一定出事了。”成志着急的就要拿已经被他找到的王韬的手机拨打报警电话。这怨不得他,跟高杨一起进来的警察都穿着便装。
杨乐在旁边按住成志的手,“我们就是警察。”
“你没看清楚里边的情况吗?”高杨问。
“靠,我看得见吗我?成功堵在门口,那门只开了一条缝……出什么事儿了?”
“那人绑架了我儿子。”王韬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
成志脸上怫然变色,不过,没容他说话,高杨就说话了,“这下不会错了,邹景波就在这里……”
“靠,你们他妈的怎么回事?绑架犯就在这儿,你们还一个个呆在这里干嘛?救人呐……”成志气急败坏的叫起来。
“正因为要救人,所以我们才更加需要镇定!”高杨淡淡的一句话就像一根针戳破了成志这个胀鼓鼓的皮球,成志顿时就蔫了,老实了下来。
“控制所有进出口。C队开过来。”杨乐拿着步话机发出命令,一边走一边跟着高杨出到了外边。才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吴优家的楼下又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警车黑压压的停了一片,原本停在外围的车子现在都已经开进来了,穿制服的没穿制服的警察们都有条不紊的做着各自份内的事情,毫无疑问的,整栋楼已经被警察给包围。
“喂,你们这样会不会逼得狗急跳墙呀?”成志又开始不安分了,紧张的嚷嚷起来。
“他们已经跳墙了。”高杨依旧是那样的镇定。
王韬拍拍成志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现在,是警察们的事情,而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成志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却依旧跟着高杨杨乐不肯离开,王韬也跟着,他也想知道警察能采取什么措施来施救。成功的勇敢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不用说,当时一定是有人逼着成功开门放进成志,可是没想到成功居然敢于在最危险的时候做出那么惊人的举动来,不仅保护了成志,还直接举报了邹景波的存在。这种情况下,失算了的人通常都会恼羞成怒吧?
王韬觉得自己的心跳异常的快,让他的呼吸都有点困难。揍几拳吧,揍几拳就好!他在心里对邹景波说,成功那个小身板几拳下去也差不多了——用不着别的刑罚的……成功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吗?
“这不行!”钟处断然拒绝了高杨的什么要求,“能让你参加这么多活动已经是破例了——我们警方的任务是救人抓人,不是杀人!”
“我没打算杀人,我只要救人!”高杨面上依旧一派平静,“我不佩枪。”
钟处叹了口气,“高杨,你不信我也该信杨乐对不?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
“我的爱人正在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险,可是您却要我袖手旁观?”高杨的语调始终是那样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平静。
钟处看看他良久,终于败下阵来,无奈的屈服,“去换衣服!我可不想让人说连特种部队都惊动了。”
看着高杨离开的背影,钟处有些无奈,随即脸上又堆满了笑,安抚的对王韬和成志说放心吧放心吧,警方一定能将人质安全的解救出来的云云。
无论是王韬还是成志都没理会老头的官腔,钟处讪讪的走开了。王韬和成志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群装备精良带着头套的黑衣人身上。在这些人中,王韬分辨出了杨乐,杨乐显然是指挥官的角色。没想到,那个年轻英俊的杨乐居然是特警队的指挥官,现在,王韬明白一开始杨乐说的“用到我的人”是什么意思了,那个时候,杨乐就已经预见到要动用特警,所以刚到这儿不久特警就赶来了。如今,整个现场都在这群鬼魅般的黑衣人的控制之下。
王韬很想问一下警方的方案是什么,用什么办法来营救凯琪和成功?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警方一定会跟他打官腔的。而且,他和成志已经被拦在了安全线外,无法更靠近那些黑衣人。
从特警子弹头警车那边又过来了一个人,同样的装扮,王韬却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高杨,因为高杨身上那种格外危险的气场是别的黑衣人所没有的,正如钟处说的那样,警察是要救人和抓人,而高杨却明显的是杀气腾腾。特警们看上去很威风,很有震慑力,但是不会让人恐惧,高杨的装扮跟特警们是一样的,但是却让人觉得他是来自地狱的使者,让人有着不寒而栗的恐惧!
杨乐上前跟高杨握手,然后展开一张图纸跟高杨说道,王韬看得出来,那就是自己先前画的那张吴优家的平面图。自豪感一下子充盈了他的心房,能在关键的时候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他很自豪。
“高杨是特种部队,救人应该也是很有经验的……”仿佛是要给自己增加信心,成志轻轻的念叨着,然后,他又莫名的一笑,“成功呆头呆脑的,倒找个了这么厉害的男朋友。”
王韬的大手在成志的肩膀上拍拍,成志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又是特警又是特种部队,不会有事的……”
“如果不是为了我,成功用不着这么拼命的……成功总是对我好,只知道对我好……”有那么一会儿王韬以为成志的会流下眼泪,但是成志没有,他只是沉默了一下,又问王韬:“那个邹景波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绑架你儿子?为什么要抓成功?”
外围的警察们将闻讯围观过来的人群撵到了远远的安全线外,王韬看见朱玲在一个女警察的陪护下出现在一辆警车旁,那辆警车的旁边就停着一辆救护车——什么都准备好了。
“邹景波以前是我的朋友,犯了事儿了,走投无路……”
“原来是你造的孽……”成志冷冷的说:“把成功一个人扔在路上又是为什么?你倒是擅长作孽!”
成志谈锋的凌厉王韬是领教过的,现在,被成志一句话给呛得有些尴尬起来——成志非常擅于一针见血!
特警们已经迅速而又条理的行动起来了,距离成志下楼也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
王韬他们在楼下看见高杨和杨乐带着两队人马分别上了两部电梯,另外一队人马上了楼梯,还有剩下的人都消失在夜色中不见了。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们!
子夜的寒风格外的刺骨,王韬能感觉得到自己在发抖,难道是因为年龄的增长他也开始受不住寒了吗?当年他在冰岛泡温泉的时候甚至让自己只穿着裤衩在冰天雪地里跑步,现在,北京还没下雪呢。然而,他的确是在发抖。凯琪,成功,吴优,甚至邹景波,这些人都跟他息息相关,可是,现在,除了等待,他不能有任何行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未知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而无能为力——那一刻,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高杨一定要亲自参加行动,束手无策的等待能让人精神崩溃的。
邹景波是不会对凯琪做什么,也许是还没来得及对凯琪做什么,他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吴优,因为吴优很识时务,知道在关键的时候如何保护好自己,可是,正如成志说的那样,成功“呆头呆脑”的,一定已经大大的激怒邹景波了。成功说过,人的善恶全在一念之间,当时自己只是惊讶于成功能够说出着这么富有哲理的话而已,那时他绝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样的渴望着一念之善!
王韬无法预料得到恶的邹景波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只能希望邹景波人性中的善在关键的时候能放过成功。
“成功一直都是无辜的,一直都是!他谁也不会伤害,可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成志低低的喃喃,他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王韬抱住成志的肩膀,没有做声。他能理解成志的心情,这种无助的等待能将人折磨疯的。成志任由他抱住肩膀,没有看他,目光一直定在那个电梯的出口。共同的担心让他们这一刻如此的亲密。
“你说,他们要怎么做?”成志问。
“不知道,看不见!”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看不见吴优家的,而看得见吴优家的方向已经被严密的封锁了。
“你儿子,多大了?”成志问,似乎是要找点话说。
“今天是他的生日,十一岁了。”
“终身难忘的生日……哎,你今天还去我们家,不用陪陪儿子吗?”惊讶使得成志脸上有了些活气。
“有他妈妈陪着……哎,是枪声吗?”仿佛听到了什么,王韬竖起了耳朵。
成志也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失望的摇摇头,“怎么可能?都用消音……”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稀里哗啦的一阵巨响,玻璃被砸碎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格外的响亮和刺耳,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王韬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蹦出胸腔来了!
49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的一切仿佛在刹那间定格了,几秒钟之后,突然“轰”的一下,死一般的宁静被打破了——人群沸腾了。
与兴奋的看客们相比,警察们却都出奇的安静,那边,钟处拿起步话机放在耳朵边等待着,等待着,突然间,他被步话机里传来的声音给下了一大跳,手里的步话机差点脱手,好在,他很快就控制住了局势。
王韬几乎喘不上气来了,他的手被成志死死的攥住,捏得生疼,但是他顾不上理会,事实上成志根本就没意识到他抓着的是什么。两人大气都不敢喘的盯着钟处的一举一动。喜色先是爬上了钟处的脸,随即就消失了,仿佛那点喜色根本没出现过,“担架……”他回头冲着救护车喊,“两副担架……”
看见钟处的喜色的时候王韬刚松弛一点的神经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又绷紧了,他一个没抓住,成志已经冲了过去,推翻了几个拦阻他的警察直接就冲到了大堂,王韬也跟着他跑。他知道不好了,什么都不重要了,规矩,方圆,形象,全都见鬼去吧,他只想第一时间知道需要担架的人是谁?成志又撞翻了一个拦阻的警察,王韬接过来顺手将那个警察给掀翻到一边去,省得他又爬起来挡道。
他听见钟处在后边喊让他们去,算了,让他们去……
电梯正好是停在一楼的,他们冲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们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扛着担架也跑进了大堂。
电梯门关上了,喧嚣顿时被隔绝在了外边。电梯里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粗喘和心跳的声音。两个人谁都没有做声,也都没有看对方。
宁静中,王韬发现的自己的手控制不住的在发抖,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电梯畅通无阻的到了,“叮”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给吓了一大跳,他们的神经已经脆弱到经受不住电梯提示音的地步。
电梯间站满了黑衣人,成志无视这些黑衣人的存在,直接就冲进了吴优家那敞开着的呼呼的拉着北风的大门。王韬紧紧的跟着他,黑衣人们没有阻拦他们,显然是已经收到了通知。
成志不知道为什么,在门口的时候突然收住了脚步,王韬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的身上堪堪收住脚步,定睛看时,他的呼吸刹那间停止住了。
一道浓艳的血迹从玄关一直延伸到客厅的中央,跟米白色的地砖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色。这道血迹的尽头是一个躺在血泊中的人!一动不动的,看上去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血肉模糊的已经看不清面貌,但是,从那身衣服可以知道,这个人就是成功。
高杨跪坐在离成功不远的地方,呆呆的看着成功,一动不动,颓废虚弱得象一具已经没有了神的行尸走肉。
高杨的身后是同样瘫倒在地上的邹景波,没人理会他。
有人在给吴优和凯琪松绑,看上去吴优似乎也吃了些苦头,脸上肿了起来。凯琪倒还好,刚将凯琪嘴上的透明胶撕掉,凯琪就高喊着“爸……”向王韬冲了过来,王韬一把抱起了他,紧紧的抱着他,却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他的目光久久的胶着在那个血淋淋的人身上,不想看,不敢看,却不能不看。
成志扑了过去,还没等到他扑到成功身上,杨乐一把拉住他,“不能碰他,得等专业医生过来。”
“他还活着吗?说啊?他活着,是吗?”成志揪住杨乐的防弹衣可着嗓门嚎叫,象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哀嚎。
“他还活着!虽然很危险,但是他还活着!”杨乐控制住成志不让他上跳下窜。
凯琪太重了,王韬腿一软,抱着凯琪滑坐在门槛上。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这时候,医生已经来了,王韬赶紧抱着凯琪让开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
当他再次看向室内时,成功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被抬上了担架小心的固定住。
“灰狼,振作起来!”杨乐提着领子将虚脱状态中的高杨提溜起来,“成功没死,你吊什么丧……”
杨乐的话没说完就被高杨一拳打了一个趄趔,倒退了两步。杨乐不以为杵,反而笑起来:“这才是成功的灰狼嘛!走吧,赶紧跟着去,要不要顺便看看心理医生?咱们警察医院的心理医生一个比一个漂亮……”
高杨充耳未闻,一言不发,目光就没离开过担架上的成功,跟着担架推车进了电梯。不过,此时的高杨总算是有了几分活气。
“等等我……”成志嚷道,回头看向吴优,“小优,一块去吧?你也要看看医生!”
吴优咬着嘴唇,低着头稍加思量,就跟着成志冲进了电梯。
“头儿,我一直以为灰狼的媳妇儿是个女的!”有个黑衣人跟杨乐说。
“怎么?谁规定媳妇儿非得是女的?干活!别给我偷懒。”杨乐一脚踹在那个黑衣人的屁股上让他赶紧干活去。
这时候,另一部担架上来了,将瘫在地上昏迷着的邹景波给抬上了担架。
“这位大约是排骨断了。”杨乐对也赶上来的钟处解释说。
“怎么回事?”钟处皱着眉头看着厅中央的那一滩血。
“灰狼都破窗而入了这个笨蛋还想要持枪负隅顽抗,吃了灰狼两拳。”
“两拳就打断人的排骨,灰狼那是爪子吗?是铁锤吧?!”钟处轻轻的哼了一声,“我是问成功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喏——这您得问他们了。”杨乐一招手,黑衣人就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同案犯给拎到钟处的跟前。
“爸,他们也打我。”凯琪挣脱王韬的怀抱,跑过去冲着那两个被反手铐住的匪徒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但是他刚踢了两脚,就被杨乐一只手给提溜起来扔回给王韬。
“小子,打落水狗不是本事!”杨乐轻蔑的教训凯琪。
这个时候,朱玲也上来了,凯琪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再也不肯露脸。
尽管是在这个因为没了玻璃的保护北风呼呼往里灌的房间里,王韬脸上也止不住的有些热,孩子教育不好就会让人耻笑啊。
在一顿好言安抚之后,钟处就让王韬夫妇带着孩子也到警察医院做个检查。
一家三口都坐上了王韬的车子。
凯琪似乎将这次经历当成了一次历险,一路上绘声绘色的讲述着他的惊险故事。朱玲一边听着一边心疼的查看着他身上被塑料绳勒出来的伤痕,看起来不过都是些皮肉伤,问题不是太大。除了被绑住之外,凯琪也挨揍了。当听到凯琪说是邹景波让人揍了凯琪的时候,朱玲脸都白了。
“真的是他让人揍你?怎么打的?”朱玲厉声的追问凯琪。
凯琪挨揍是王韬意料中的事情,如果邹景波已经将凯琪给绑上了,那就说明邹景波是根本不在意他跟朱玲所谓的协议的。所以看见朱玲的愤怒,王韬反而有一种解气的感觉。朱玲照样算不过人心!
相对于母亲的愤怒,凯琪反而一点儿不在乎,他将这种伤害当了荣耀,将这段经历当了一次历险,可以想象得到将来他得花多少笔墨来向人描述他的这次遭遇。
对于凯琪的兴奋,王韬非常恼怒!让凯琪兴奋得意如此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却是这样的不堪回首——在那个充满着血腥味的屋子里,他差点都要忍不住作呕,看着那冒着泡沫的血液,他只觉得那是成功最后的呼吸——一个鲜活的生命差点就这样烟消云散,可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却用一种欢乐的语气在描述着一个差点夺取一个人性命的事件。
“凯琪,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你经历的事情不是电影,也不是电视剧?”忍无可忍的王韬终于开口了,他沉着声问道:“看见那滩血没有?看见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没有?这不是惊险刺激的电影故事,这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个人倒在你的面前……”
“够了,王韬!”朱玲打断他的话,“你非得让孩子活在这血淋淋的现实里吗?”
“我只是想要他知道尊重生命!他的惊险故事里有一个活人的生命遭到了践踏!”王韬也大声的吼回去,并且“嗄”的一声在路边停住车。
“他才十一岁,他懂什么?!”朱玲不甘示弱。
“那就教育他让他懂得不要拿别人的悲剧当成自己的喜剧!”比嗓门大小王韬是绝对不会输的,要是听到他这样吼叫,他的声线老师会崩溃的——太没教养了!
果然,朱玲娘俩都被吓住了,呆呆的看着他,半天没反应过来。倒是一直跟在后边的警车也停住了,有个警察从后边上来敲着车窗问有事吗?需不需要帮助?
王韬摇摇头说没事,又发动了汽车。
无辜的成功,只会对人好的成功,血淋淋的躺在那儿的成功,王韬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的撕下了一块——他得到的太多,所以从来没在意过自己会失去什么。可是,当看到命悬一线的成功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叫“失去”!
失去了就是没有了,没有了就是除了记忆你什么都剩不下了。
50
北京下了今冬第一场雪的时候,王韬的汽车正行驶在机场高速路上,他刚从机场回来。被他送上飞机的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凯琪远没有想象的坚强,虽然他曾经为那天的经历兴致勃勃着,并且将那种经历看成了一次历险。但是,晚上他会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旦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那一滩浓艳的血,甚至在空气中他都能闻到一股恐怖的血腥味,半夜他也会被自己的尖叫吓醒——那种血淋淋的场面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毕竟是不能承受之重。为此,凯琪病了,心理上的病。
王韬联系了美国一个著名的心理医生,然后,他将朱玲母子送上去美国的航班。行前,他看着朱玲那瞬间衰老了十岁的容颜,百感交集。朱玲做梦都不会想到是她自己亲手将心爱的儿子送到了地狱之中,她也需要看心理医生了——王韬支付的是两个人的诊费。
朱玲母子走了,王韬留了下来。妻儿遭遇了问题,他是应该亲自陪护的,但是他走不了。刚签完锦华的收购协议,还有很多具体的事情需要他的定夺,制药那边也只是签订了初步的合作协议,合同正在商谈中,都是上亿的项目,作为龙腾的第一负责人,王韬有他的责任和义务,他只有亏欠妻子和儿子了。
看看时间还差不多,王韬直接将车开到了警察医院。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望成功。说是看望不太准确,因为在成功昏迷着的那三天里,成功不知道他来过,后来,成功醒了,却依旧不知道他来过,因为他根本不敢真正的出现在成功的眼前,又或者是没法出现在成功眼前。
不敢,是因为他心中的愧,他认为如果不是他将邹景波逼急了,兴许邹景波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这场无妄之灾也就不会降临到成功的头上。至于他没法子出现在成功的眼前,那是因为成功的身边永远守护着一匹虎视眈眈的狼——高杨的绰号原来叫“灰狼”。这是那天在现场听到人们这样叫高杨的时候王韬才知道的。
一个人被称为“狼”不是无缘无故的,就像他看见成功的时候很容易就联想到小兔子一样,高杨身上那种狼的特性也是相当的明显:桀骜,凶猛,犀利,还有专注——狼的专注使得高杨可以在成功昏迷的那三天寸步不离,连去把脸上的黑黑绿绿的伪装油彩洗掉的时间都不肯浪费就生怕错过了成功醒来的那一刻。
让醒来的爱人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王韬明白高杨的动机,他也想这样,可是,他做不到。他的工作使得他无法二十四小时的坚守,他更无法做到高杨那样的桀骜的专注以至于不顾一切,高杨根本不在乎他爱的是一个同性,也不在乎让别人知道他爱的是一个同性,高杨的眼里只有成功。
高杨的坦然和专注使得他的同性之爱看起来是那样的自然美好,不仅他们身边的朋友认可了这种感情,连这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认可了这种感情,小护士们私底下管303房的叫“两口子”,医生查房的时候会笑眯眯的安慰高杨说“你媳妇儿情况不错”——高杨的行动告诉王韬,把自己的关过好,天下就没有过不去的关!
王韬羡慕而嫉妒着高杨的这份桀骜不驯的勇气和坚持!他缺少这份勇气和坚持,所以他选择了妥协。妥协的结果就是他将三个人的生活给弄得一团糟,他的,朱玲的,凯琪的,他们三个人的生活都一团糟,这是王韬首次意识到自己的私生活其实很糟糕而他曾经引以为豪的婚内协议其实是多么的残忍。他以为对自己和别人都很好的,其实并不好。
只要是对龙腾有利的,就是可行的。这个原则几乎是王韬与生俱来的行为法则,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法则进行。可是,当看到成功的病房外簇拥着那么一大群呼天抢地真心为成功揪心的人时,王韬那永远不被质疑的法制有些动摇了。他问自己,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不是成功而是他,那么在他的病房外呼天抢地悲痛欲绝的会有谁?他的手机里满满的储存着上千个人的名字,可是,他找不到一个可以为他真心悲痛的人,更找不到一个可以为他坚守在病房外三天的人。龙腾吗?他能指望龙腾为他掉眼泪吗?何况,他属于龙腾,但是他却不是龙腾的唯一。没有了王韬,还有周韬李韬或者别的什么人,这些人同样可以驾驭龙腾飞翔——没有谁是龙腾缺一不可的!
外公将毕生的精力都给了龙腾,到老了,最渴望的还是跟他的亲人分享自己亲手做的美食 。王韬扪心自问,有一天,他也这样垂垂老矣,他会期待谁跟他分享自己的快乐?他找不到这个人,他不知道该跟谁去分享,难道,那个时候,他的世界里只能有他自己吗?
被邹景波砸开了脑壳的是明明是成功,可是,王韬却觉得自己才是被砸开了脑壳的那个人。血泊中的成功带给他绝不仅仅是失去的恐惧,同时也让他在恐惧中有了一种顿悟。这种顿悟使得王韬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一种反思。
成志曾经嘲讽过他,说他“擅长造孽”,当时听着的时候是没多大的感触,过后慢慢回味起来,不由得就有了两分的认同,虽然他跟邹景波的下场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不可否认的,他在其中的确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邹景波才会迁怒于他,才会让成功和凯琪这样的无辜之人来承担了不该承担的恶果,而他们是王韬看中和关爱的人,所以到最后,王韬也承担了相应的痛苦。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因果轮回中,没有人能置身其外。
王韬有好记性,看过的书过目不忘。很多年前,他不过是为了扩大知识面而涉猎的佛家经典这个时候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闪现,果然,都是因果!
凤凰在烈火中涅槃,王韬在失去的恐惧中重新开始思考。
顺风顺水的王韬没有失去的体验,就像一个终日面对着山珍海味满汉全席的人怎么可能体会到饥饿?王韬从来不知道失去意味着什么。直到成功气若游丝命悬一线的躺在那里的时候,王韬才突然意识到有可能他将永远看不见那干净灿烂的笑脸了,而他又是那么的喜欢看到那张笑脸的。这个时候,他才有了失去的恐惧,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也会失去,而且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王韬站在风雪中看着三楼的那个窗户,厚厚的玻璃后边有两个朦胧的身影,其中一个穿着条纹病号服的被横抱着凑近了玻璃往外看。王韬笑了一下,这大约是成功第一次看到雪吧?!
已经可以看雪了,看来还真是恢复得不错。王韬感到很宽慰。成功真的是很让人不可理喻,做为一个刚闯过了生死关的人,他的好奇心也太重了些,一定是被漫天飞舞的雪花吸引住了,拗不过他的高杨只好抱着还虚弱得没法走动的他来到窗边。
被称为“灰狼”的高杨在成功的面前倒更像是一只乖顺的宠物犬,獠牙不见了,利爪也收起来了,连那种令人胆寒的戾气也都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温情所取代,狼的桀骜变成了总是邀功请赏的谄媚——狼吗?哈巴狗吧?!
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人,桀狼变成哈巴狗就是最好的例证。
有好几次,王韬隔着病房门的那个监护玻璃窗看见高杨象一条大狗一样黏在成功的身边,连喂口米汤都要讨个亲亲才算。
恋爱是什么?恋爱就是自己觉得甜蜜别人觉得肉麻!
不记得哪里看来的句子了,不过,王韬觉得说得还不够全面,甜蜜也罢,肉麻也罢,恋人相处的那个画面应该是能让人觉得幸福的场面——高杨和成功在一起时那种温馨幸福是能感染人的,是让人羡慕不已的。
王韬从来没有羡慕过别人,他什么都有,只有别人来羡慕他,可是,他现在羡慕着高杨,羡慕着高杨正在享受的幸福和满足。他什么都有,却偏偏从来没有享受到这种幸福和满足。母亲和外公也会让他感到幸福,但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那种亲情的幸福他会铭记在心但是不会奢求一生一世,可是,现在,他希望自己也能象高杨这样完完全全的拥有一个人一生一世,也能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能够让别人觉得很温馨很幸福。
51
从303室出来,王韬有既轻松又失落的感觉。轻松是因为他终于见到了成功——朝思暮想的味道不好受,可是,那匹虎视眈眈的大灰狼认为王韬对成功的受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将成功当成个宝贝一样守护着,不肯让王韬靠近半步。今天还是趁着大灰狼抱着成功在窗边看雪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空当王韬才总算是见到了成功。
虽然成功依旧非常虚弱,但是,明显的,看上去精神已经好了很多,这对王韬来说非常重要,说到底,成功毕竟是因为他的原因而遭遇无妄之灾的,更何况,他的心被成功的伤势占得满满的,已经影响到正常的工作了,为此,他需要成功尽快的好起来。然而,对于成功,王韬是无能为力的,他有钱有能力,但是却无法为成功做什么,因为成功用不上他的能力也不需要他的钱,成功对他的无所求让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来表示自己的歉意——成功让王韬一直都心怀愧疚。
现在,终于见到了成功,王韬是很高兴的,但是,同时他又是失落的,因为成功虽然在自己的弯弯绕下承认自己仍然是朋友,但是王韬知道,此朋友非彼朋友——成功已经不会再将自己当成可以送小点心的朋友了,更不会再考虑他的爱情宣言。
王韬明白,自己的为人处世是令成功产生隔膜的原因,因为成功是情感至上的,而自己为人处世偏偏最忌讳的就是情。如果换成是别人或者是以前,王韬对于成功的隔膜一定会嗤之以鼻的,但是,现在,王韬不会也不舍得——如果自己真的有个什么事情,能真心为自己惋惜痛心的只怕也只有成功了。手机里那长长的上千个名单,都不如言简意赅的一个名字。这样难能可贵的能够真心对自己好的人,王韬已经不舍得去开罪,更不舍得放弃。尽管已经错过了,但是,只要还能做朋友,一切就皆有可能!
蛰伏也是王韬所擅长的!
离开幸福得让人嫉妒的303室,王韬来到走廊尽头的317房。这里大约是外边一棵参天古松的缘故,看起来格外的阴森和寂寥。317房的门口坐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听到王韬表明身份,就问王韬要了身份证来仔细的勘验,然后才拿出一个造访登记表来让王韬填写。虽然先期的申请已经得到批准,但是到了现场,必要的手续依旧是不能马虎的。等王韬填写完了,警察才拿起对讲机跟人说317有来访。
通话完毕,那个警察替王韬打开了门,在王韬进门前,警察公事公办的说:“十分钟!”
进了门,可以看到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上拇指粗细的铁栅栏,这个,在成功的那间病房是看不到的,冰冷森严的铁栅栏让人感觉这个病房就是一间牢房。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病床,床头柜上是个不锈钢的保温瓶和一个搪瓷的水杯,仅此而已,与成功那堆满水果补品甚至是鲜花的床头柜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一个警察坐在门框旁边的塑料凳子上,看见王韬进来立刻就站直了身子,进入一种备战状态。没错,这就是一间牢房。
半躺在床上还打着吊针的邹景波本来一直盯着那扇窗户看着的,听见声音,就转过头来,看见王韬,没有意外,淡淡的笑了笑,“他们说有人要来看我,没想到是你。”
王韬走到邹景波的床边,那个警察将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塑料凳子给王韬送过来,王韬道了谢,就在床边坐下。
“你是来看我的第二个人!”邹景波说。身材高大的邹景波此时给人的感觉仿佛比以前小了一号,看起来他似乎比成功伤的还严重,精神气儿已经全没了。
“伯父来看过你了?”王韬看着这个昔日的损友,心中是难耐的伤感。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失去”,也第一次开始了对自己过去三十五年的反思,王韬发现,他过去的三十五年里,从来没有过意识到什么叫“朋友”?如果不是这样觉悟,他也就不会费那么大劲儿申请来看望邹景波了,这种侦讯阶段的探视是很难得的。而且,王韬从来没有探视过在押犯。然而,对“朋友”一词的领悟使得他有了对邹景波的一些愧疚,所以,再难也要来看看这个跟自己相识这么多年的人。
“来过了!”
“伤怎么样?”
“断了三根肋骨,现在好多了。这哥们真狠!”邹景波笑笑,大约是因为疼痛,他所有的语言和动作都是异乎寻常的轻柔。
看着邹景波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王韬斟酌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于这种探视,警方有着非常严格的谈话要求。
大约是他脸上的表情,邹景波眼里的那种嘲讽消失了,“成功的伤怎么样?”
“恢复得不错。”
“这些天我一闭眼睛就看见他血肉模糊的向我走来——真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狠的一天……对不起……请代我向成功说声‘对不起’,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手的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你这个时候来看我我也没想到,本来以为即使要来也是宣判以后吧?为什么?还是我现在的样子让你更觉得快意些?”
“我不会让别人的悲剧成为我的喜剧。”王韬说,他是认真的,那天晚上在他吼完凯琪一嗓子之后,他才意识到他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凯琪?他不也是一个幸灾乐祸的看客吗?跟那些围观看警方解救人质的人一样,他同样是用别人的故事来娱乐自己。看邹景波的喜剧的结果就是他不小心也成为了故事里的一个角色,被无数熟悉的陌生的人看着笑话,笑人的何尝不被人笑?!原来,真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认为我的人生是场悲剧吗?”邹景波有些嘲弄。
“至少不是喜剧。我的人生也不是喜剧。”王韬坦陈着他这些天来的感悟。
“呵呵……”邹景波没打吊针的手按住胸口闷闷的发笑,“这让我平衡点了。说实话,那样的老婆,那样的儿子,跟我这个光杆司令其实也没差。”
“区别在于我的内疚感要比你多。”王韬也笑笑,如果不是那个恪尽职守的警察,也许别人会以为这真的只不过是普通的老友间的寒暄叙旧。
笑过之后,邹景波又让自己更舒服的躺下一点,“ 我一直以为朱玲是个苦命的女人,现在才知道这个女人不需要人家同情,她太清楚自己要什么,她做的事都会得到相应的补偿,连儿子都可以利用的,这种女人可不好惹!——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是她自己找上我的,她让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心一软,就……那么多人不找,单单挑上我,女人心,海底针啊,我让人揍了凯琪,其实也就是想给她一个巴掌,我讨厌她那种自以为尽在掌握中的感觉……这样的女人,老兄,好自为之。”
对于邹景波善意的提醒,王韬是真心的感谢的,抛开了一切利益的冲突,他跟邹景波其实还是能做朋友的。
“王老大,看在这么多年……不说情分吧,看在大家这么熟、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给我爸一条活路吧——就他那个样,也折腾不了多久了……”
王韬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觉得有些无地自容,给条活路,自己就真的这么过份吗?
邹景波好像很累了,闭上眼睛进入假寐。
在警察发出警示以前,王韬就自动的告辞了。来见邹景波他本来是想让邹景波明白自己还是有那么两分情谊的,然而,邹景波最后的话却无情的粉碎了他的企望——在邹景波的眼里,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无情无义唯利是图的主儿。
被人贴上这样的标签,即便是我行我素惯了的王韬也是觉得难以接受的,毕竟,谁都喜欢歌颂赞美。然而,这些日子以来的自我反省告诉王韬,邹景波的定义是中肯的。
仅就收购锦华这件事情而言,自己不是坐收渔利就是趁火打劫,这当中,他丝毫没有顾念过跟邹景波这么多年的情分,而只是在意自己报复心的满足和渔利的本能。在利益最大化的指导思想下,王韬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可是,当因为受到成功的触动,开始从情感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后,他才发现无情无义唯利是图这些贬义词用在自己身上竟然如此的贴切——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王韬突然觉得自己的脑门子被扣上了一盆屎。
老肥一再让他拉邹景波一把,可他都不以为然,眼睁睁的看着邹景波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52
再次看了一眼三楼的那个窗户,王韬心不甘情不愿,满怀伤感的走向了医院停车场。当他意识到成功的好时,他已经错过成功了。换成以往,他会不惜一切来夺取成功的,然而,现在,他明白,成功不是碉堡。人心是无法强取豪夺的,他王韬再大的本事,也都无法强行的将成功心里的人换成是自己。慢慢来,从长计议再说吧,这个事情,急不得!
停车场那边,清洁工人正在清理地上的积雪。成志那辆红色的保时捷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的耀眼。
成志正提着个保温壶从车上下来。这段时间有得成志和简忙的了,一边是合作的事情,一边要过来看成功——虽然成功现在是有专人陪护的,但是,成志跟简在忙也是要来看看成功的。简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中国人喜欢用汤来补益身子,就成天的煲汤过来让成功喝。不过,据王韬的观察,成功真正能喝掉的少之又少,都便宜了那只不要脸的大灰狼。现在的高杨看上去油光水亮,一看就是吃好睡好补益得很好的样子,亏他还自称要陪护照顾成功,可是看上去哪里有半点照料人的辛苦?根本就是休闲度假顺便揩油。
远远的看见王韬,成志也就提着保温壶站住了等着跟王韬打招呼。事实上,他想跟王韬打招呼,王韬却不想跟他打照面。自从知道成功遭此一难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以后,成志对王韬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只要有机会就毫不吝啬的对王韬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充分的向王韬展现了他过人的口才——这个成志要是去当律师那一定是最刁钻的律师。要命的是,成志看透了王韬对成功的那点非分之想,于是就常常抓住王韬的软肋来进行攻击,一点面子也不给王韬留。换成是别人胆敢这样大不敬,王韬一定不给他好果子吃,可是,成志现在的身份特殊,是制药这一块的灵魂人物,唯利是图的王韬再怎么样也不会跟自己的招财童子过不去,于是就只有忍。一来二去,这情势就变得有些不平衡了,弄得王韬现在看见成志都有点发怵。
当下,看见成志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无处可逃的王韬也只有硬着头皮让自己风度翩翩的跟成大博士打招呼。
成志两手捧着保温壶,要笑不笑的看着王韬,“今儿大总裁怎么这么有空?我看您吧,这些日子见天的往这儿跑,心肝脾肺肾,您哪儿的毛病呀?实在不行,我给您介绍几个医生怎么样?都是顶尖高手,任你的心肝坏到什么地步都能治!”
听听,好好的话到了这个人的嘴里怎么就这么不是味儿?王韬皱了皱眉头,这话让人难以接茬,于是就岔开了话题,“今天送什么好吃的来?”
“斑鱼!”成志厌恶的拉下脸来,“腥得要死,我妈怎么想起让人吃这个?”
“听说可以让伤口愈合得快些。”王韬充分的体现了他的知识面的广博,连这种民间传说都知道,其实,这是老肥的媳妇剖腹生孩子的时候天天吃斑鱼的知识普及结果。
“切,没有科学根据的……”成志拉长的脸上突然的绽开一朵花来,帅气逼人。他嘿嘿的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今天简做了一大锅,都给我盛来了——成功喝不了多少的,他那点食量跟只猫一样……都便宜那头猪了,呵呵,成功准定不会让他浪费粮食的……”
“呵呵呵……”王韬也会意的笑起来。成志不仅看他不顺眼,看高杨也是极端的不顺眼,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王韬跟成志是同一战线的。因而,成志不介意跟王韬分享高杨的倒霉事。
想到有人要被迫喝下难喝的斑鱼汤,而且份量还不小,王韬的郁闷一扫而空,他看着成志脚步轻快的进了楼道,自己也心情很好的上了车。
径直回到家,偌大的客厅里只有母亲正在看报纸。王韬随手将外套扔沙发上,过去揽着母亲的肩膀坐好。茶几上有几服刚抓好的中药,淡淡的散发着中药特有的香味。
“这次又抓的什么药?大冷的天,您没自个去跑吧?”王韬将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两条修长的腿翘到茶几上,让自己舒舒服服的赖在母亲身上。
“冬令的调养,毛医生刚送过来的。”王宁娟摘下老花镜,将温暖的手在王韬的手上试了试,满意的点点头。王韬的手是热乎乎的。
“外公呢?”屋子里没见着老头的影子,这个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老头通常都在客厅等着开饭的。
“在厨房——说是今天下了雪,他要做个什么应景的菜。”
王韬将脸埋进母亲的肩膀,哭笑不得,“妈,他怎么就这么精力旺盛呢?”
“难道不好?”王宁娟在他脑袋上给了一下,“老人这样有精神气儿是好事。我就是气虚,做事懒心无肠的。毛医生刚才还给你外公把了脉,说老头身体还不错,就是肾气有些开始消减,这不刚给他开了个方子,明天让人去给他抓药去呢。”
“肾虚呀?尿频尿急?”王韬捉过母亲的手在把玩着。
“也没到那一步。不过,不好好调养,放任下去就麻烦了。再好的机器,用久了也会出毛病,人也一样。我跟你外公都是有年纪的人了,有点毛病不打紧,倒是你呀,年纪轻轻的,千万要爱护自己……”王宁娟犹豫了一下,说:“韬儿,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
“我跟你外公有一天没一天的,陪不了你多久——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你总得给自己找个伴儿吧?朱玲娘儿俩跟你过不到一块儿,你也不能就这样放任自己呀!要不赶明儿我跟你外公走了,你想这样跟人说说话的时候找谁去呀?”
王韬让自己顺着沙发塌下来,就势躺在母亲的腿上,闭上了眼睛说:“妈,您的身子骨好着呢,说走还太早啦……”
“再好的身子骨也要走你头里不是?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好了,妈也就好了……”
母亲暖暖的手轻轻的抚摸在头顶上,很舒服很惬意,王韬一动也不想动,
“妈,当初跟我爸,你们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这种八卦,王韬以前是没想过要问的,他认为这是父母的私事,不需要也不必知道,可是,他现在想知道了,因为他发现即使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他也了解不多,将来他关于父母的回忆也许就更少。
王宁娟轻轻的抚摸着王韬脑袋的手顿了顿,然后长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高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气逼人,很抢人眼球就是了,能吸引住年轻的王宁娟一点儿不奇怪。
“婚前的吸引你的优点到了婚后也许就成了致命的弱点。婚后,他的潇洒风流照样到处招蜂惹蝶,哪怕是他无意的,也还是让我不痛快了,渐渐的,就开始查他的岗了,还对他回来的时候身上的味道特别敏感,一丁点的脂粉香水味都能让我闻出来——信任渐渐的就动摇了,一个婚姻没有了信任的基础,那就岌岌可危了——你外公也挺防他的,总担心他有贰心……工作上不敢太放手让他做……他其实也挺无奈的,后来,就真的出轨了……结婚的时候,你外公给了他百分之五的股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龙腾是你外公的全部心血,我这个做女儿的别的地方帮不上忙,保持住龙腾的股权不外流倒是做得到……唉……”王宁娟捏了捏王韬的鼻子,“你跟他一个模子出来的,连风流的毛病也一模一样,他的下场你看到了,你……”
“妈,说你们的陈年旧事干嘛还得扯上我垫背?他都这个样子了,我怎么觉得您还是旧情难忘的?”
“哪有那么容易就忘了的?你是没经历过,要是你经历过了就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所以您一辈子就这么耗过来了?就为了那百分之五的……”说到这儿,王韬的声音没有了,如果说母亲仅仅为了龙腾百分之五的股权就耗费了大好的青春年华,那么自己呢?为了龙腾不也是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无情无义吗?母亲说,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这话说的何尝不是自己?现在想想,这样子下去,将来,除了龙腾,自己或许真的不剩下什么了。可是,龙腾不会让自己枕着膝盖用温暖的手抚摸自己的脑袋轻声细语的跟自己说话的。
“妈,现在呢?您认为什么是最重要的?”王韬的目光对上母亲温柔的双眼。
王宁娟慈祥的笑了,“就像现在这样,就是最重要的了。我的儿子健康平安的在我的怀里跟我撒娇……”
“妈,我哪有……”王韬一骨碌的就要跳起来,被母亲眼疾手快的按住肩膀,让他安心的继续躺着。
“我爱的人,我关心的人健康平安,幸福快乐,这个,就是最重要的。”王宁娟柔柔的说。
《成功传之王的风》全集3:
53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王韬看了看日历,有些光阴如梭物是人非的怅然。
颜华轻轻的敲门进来,将一份龙腾周年大庆的活动方案送到他的桌面上,现在,颜华担任了王韬的第一秘书。朱玲母子仍旧呆在美国,凯琪的心理状况比预计的要恢复得好,朱玲这几个月来有时间就带着凯琪周游列国,如今已经乐不思蜀了。对此,王韬是无所谓的,倒是母亲和外公经常念叨着凯琪,毕竟,那个家大大的,没有孩子的闹腾就格外的寂寥。
看着面前周年大庆的那高达七位数的预算,王韬拧紧了眉头。就算是五年一庆,这个将近上千万的预算也是有点过份了,亏得预算中还说平均下来每年不过百多万的庆祝费而已——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油盐柴米贵!现在,大环境看着这样的艰难,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在为钱头疼,可是他的企业却要大张旗鼓的搞什么庆祝会。
“老石,你们怎么回事?一个周年庆典要将近上千万,真以为自己是阿拉伯的石油大亨啊?”王韬不悦的一个电话打到老石的那边,把老石吓了一跳。
“什么?已经交上去了?”一贯沉稳少言的老石也忍不住嚷嚷起来了,“我不是说这个东西还得再讨论讨论吗?哎呀,哎呀……”
老石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急急忙忙的解释说这个方案是王磊搞出来的,他们讨论根本就没通过,怎么谁就给捅到您那儿去啦?
还能有谁?这个王磊还真是以为自己是特权阶级了?王韬冷冷一笑,让老石再拟定一个方案,“再给我搞这么一个铺张浪费的豪门庆典你们就自己掏腰包!”
挂断电话,王韬再次拿起那份方案,摇摇头。王磊是他的表弟,是他大舅王华强的小儿子,也是王华强的心头肉,前段时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兜里揣着个工商管理博士的文凭,雄心勃勃的想要在龙腾一展拳脚。王华强是很想给王磊一个重要的职位的,但是被王韬否决了,毕竟理论跟实践有很大的距离,王韬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一个完全没有把握的人去重要的岗位上折腾的。龙腾经不起折腾。王韬将王磊安排在老石的手下干活,老石主管的行政工作虽然繁琐但是仍然不失重要性,关键的是犯错误的话不至于惊天动地。从爱护王磊的角度来说,这样安排也是为了给王磊自己打下职场的基础,空降一族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水土不服。从基层做起,能让王磊更好的熟悉和了解龙腾。其实,也不能算是基层了,王磊做的是行政助理。
不过,几个月下来,王韬这个助理比起老石这个真正的老总来更像是老总,为此,老石没少跟王韬倒苦水。这不,一份庆典方案没有通过老石的认可就直接给送到总裁室来了,这样的工作作风着实的嚣张。
几个月来,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生活缺陷的王韬试图让自己多点人情味,所以才亲自过问王磊的事情,换成以前他是一定要王磊通过各项考核才能录用的。现在,自己的一念人情,看来是给龙腾惹来了个麻烦。除了奢华,王磊的庆典方案最大的特点就是缺乏可操作性,这个倒不奇怪,因为王磊缺乏的就是实践经验。一个不成熟的,不完善的方案是可以被包容的,一个不成熟的,缺乏经验的员工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咄咄逼人的要强行通过自己的方案,这就不能让人忍受了。
王韬一直努力着将龙腾打造成一个去家族化的现代化企业,所以他最恨在龙腾搞特权的人,而王磊现在犯了他的大忌。王韬在心里向自己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人凭借私情走进龙腾了。王磊的事情,他得找个恰当的时机解决了才行。人情终归还得服从大局的利益。
晚上没什么事,王韬就开着车来到了老肥的酒吧。
“哟,王先生,稀客呀!”
当王韬走进蓝调的时候,蓝调的老板老肥如是打招呼,算不上冷淡,可是也绝对不是热情,仅仅是一个合格的老板对顾客应有的态度而已。自从龙腾收购锦华的事情大白于天下以后,老肥对王韬的态度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客气的生疏着。称呼已经从亲昵的“老大”变成了中规中矩的“王先生”,合乎礼仪,挑不出半点毛病。只是,一个穿开裆裤交情的发小这样来称呼你,任谁都会觉得不是滋味吧?!
王韬知道,自己已经被老肥鄙视着。
他不怪老肥有此一着,相反的,他倒是欣赏着老肥的立场:有情有义!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是遭到冷嘲热讽他也要来光顾蓝调的原因,现在,他就想要有情有义的朋友。
当初,成功受伤住院的时候,他曾经想过,无论如何,成功都必须熬过来,这是成功的义务和责任,因为成功牵扯的人太多了,成功会让这些人的生活都发生巨大的变化的,所以,他必须熬过来。
王韬从来没有真正的意识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成功有着什么样的生活,然而,那次成功受伤住院以后,他看到了他所不知道的成功的生活。
成功有很多的朋友!没错,就是那种能够为他揪心能够为他掉眼泪的朋友。那天,成功是半夜入院的,可是,一大早的时候,一大堆闻讯而来的人就都涌来了,他们中有王韬在照片上看到过的熟悉的面孔,有王韬完全陌生的面孔,但是,毫无疑问的,他们都是成功生活圈子里的人。黑压压的站满急救室的门口,当中甚至还有大肚子的孕妇,那妇人哭得个稀里哗啦的,后来居然动了胎气,被送进了产科,亏得正好是在医院里,才没造成严重的后果。这以后,王韬就常常看见这个抱着一个早产儿的妇人进进出出成功的病房——她是真的关心着在意着成功的。
王韬后来扪心自问,有一天他也这样命悬一线的时候,有谁会这样不惜一切的为自己揪心?当然,他敢打赌,聚集在他的病房门口的人一定要比成功的多得多。他的生死会有很多人关注的,但是,这些关注就像凯琪一样,不过是将别人的悲剧当成了自己的喜剧。这样的人,不要也罢,可是,那样的话,自己的病房外边守候着的恐怕也就只有母亲和外公了。凯琪吗?恐怕凯琪更关心自己能给他留多少遗产吧!只有母亲和外公了,然而,他们毕竟已经年事已高,一旦……
想到自己的病房外边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守候的人,王韬感到了一种恐惧——他有那么多钱,有那么崇高的地位,可是,他却没有聚集在成功病房外的那群人!他富有吗?其实,他比谁都穷吧?!
邹景波被判了二十三年,他的罪过不小,没被判死刑无期什么的都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邹刚几乎是散尽家财去为他打点,最终是保住他的一条命。活着就还有希望,在里边听话一点懂事一点,就还有机会获得减刑假释什么的,要是一命呜呼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生命在拥有的时候是被挥霍的,当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才意识到它原来是多么的宝贵。
如果说成功让王韬知道什么叫失去,那么邹景波的父亲邹刚就让王韬知道什么叫可贵。正如母亲说的那样,“我爱的人,我关心的人健康平安,幸福快乐,这个,是最重要的。”
邹刚散尽家财只为保住儿子的一条命,所谓金山银山万贯家财也都抵不过自己关心和爱护的人的健康平安重要。邹家父子彼此互为对方最重要的财富。邹刚那种为了儿子的不惜一切让人感动着,尊敬着。
看到这样为了儿子倾尽所有的邹刚,王韬曾不止一次的设想,如果自己是邹景波,那么外公和母亲会不会也这样倾尽所有的来保全自己的性命?答案是肯定的,就像他会不惜一切来保全母亲和外公一样。外公是典型的嘴硬心软的人,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软话。龙腾是外公的命,但是,王韬知道,为了自己,外公是宁可不要命的。
自己对别人是这样的重要,这个认知让王韬感动着,满足着,幸福着,同时,多年以来形成的是非观也在分崩离析着——他一直以为对龙腾好的就是最好的,可是事实告诉他,龙腾不应该是他的全部,在龙腾以外,还有亲情,友情,爱情等待着他去经营和守护。
尽管三十五岁才开始,但是,王韬依旧愿意重新开始认真的经营自己龙腾以外的生活。
“明天我去看邹少,你去吗?”王韬依旧为自己点了杯葡萄酒。
“挨骂都要找人陪,王先生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老肥眼皮都没抬,只管低头擦着手里的酒杯。
王韬失笑,他的本意是想着几个老友见见面而已,这层意思却是没有想到的。挨骂吗?倒是没有过。这大半年来,每逢探视日他都会去看望邹景波,大约是这次经历使得邹景波看淡了很多,平和的邹景波对王韬是很客气的。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跟邹景波之间的那份情谊其实也是难能可贵的,多年的损友同样也是一种财富,可惜,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的珍惜。现在,虽然邹景波已经开始了跟自己的完全没有接轨的生活,但是,王韬仍然舍不得这么多年的积淀起来的情谊,说到底,除了多年的情谊之外,还有一份愧疚。
“邹少是我的朋友……”
“是吗?天可怜见的,做你的朋友真倒霉!”老肥依旧是眼皮不抬的擦着又一个酒杯,他的应答仅仅是一个老板对顾客的礼貌。
“一个月了,我想,他一定希望见见老朋友的。丁冬呢?他一直挺喜欢丁冬的。”王韬不介意老肥的冷言冷语,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何况,他理亏。
“你几点钟去?”老肥问,还是不看王韬,“我们好错开你去的时间,我们可不想陪着挨骂。”
“顺便去接一下邹老爷子吧……我十点钟到那儿。”喝光自己的杯子中的葡萄酒,刷卡买单后就离开了蓝调。
54
靠在驾驶座的真皮椅背上,王韬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那个路口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可是,楼上的那个窗户还没有灯光,这说明主人还没有回家。通常,不管多晚,那个窗户里都会透出晕黄的灯光,通宵达旦的——那是一盏为晚归的人留下的指路明灯!
可惜的是,那个被等待的人不是他。
离开蓝调的王韬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四处游逛,不知不觉间就将车开到了成功家的楼下。这是一栋独立的公寓楼,一小户型为主,住在这里的通常都是些还没有能力购买大房子的青年男女。这地方距离成功的大排档步行顶多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路程,很近,很方便。听成志说,高杨已经买下了一套小公寓送给成功,这是工薪一族的高杨能送给成功的最贵的礼物。当时王韬听说的时候是不以为然的,成功要是愿意,他能将整栋楼都送给成功。
然而,当他有机会走进那不过四十多平米,一房一厅的小公寓时,他忽然明白,就算是十栋楼都未必能让成功离开那间小房子。房子很小,却干净整齐,简洁大方,柔和的暖色系颜色让人觉得温馨和舒服。那天晚上,在陌生的酒吧醉死的王韬被成功领回了家,当他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首先闻到的就是淡淡的煎鸡蛋的香味,抽油烟机都没法抽排干净这股味道,然后,他在厨房看到了为早餐忙碌着的成功。那一刻,王韬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有一个只属于你的人只为你准备早餐,那种感觉真的让人满足和温暖,小小的房里随着煎鸡蛋的香味飘散开来的还有浓浓的温馨。原来,幸福就这么简单。王韬甚至能想象得出来自己开门回家的时候成功笑脸相迎扑进自己怀里的时候那种快乐和幸福。
难怪母亲说能有一个等你回家和愿意等你的人很重要,因为真的是让人窝心的幸福。幸福跟房子的大小没有关系,能有一个愿意等你回家愿意为你做早餐的爱人你就会哪儿也不想去了——王韬一直到现在都会想着再回到那间小屋去。比起自己那空荡荡的说话都能产生回音的家来,他觉得他更愿意呆在成功那套小公寓里躺在那张单人沙发床上看21寸的小电视。要是可以抱着成功一块看电视那就更惬意了,成功总是能让人那么的愉快、那么的可口……
王韬咽了口唾沫,让自己舒服的趴在方向盘上。以前他从未发现成功其实也非常的性感撩人。认识成功的时候已经不是穿短袖短裤的季节了,成功不是穿着牛仔裤就是穿着土得要死的运动服,全身都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所以直到又一个夏季来临时他才看到了成功的短打模样,怎么说呢?穿着宽大的沙滩裤和宽松的T恤的成功看上去更小了几岁,要命的是,他发现成功居然有两条非常漂亮性感的腿。以王韬那阅人无数的眼睛看来,成功的腿称得上是极品,然后,当成功光着脚丫踩在深色的地板上的时候,那种强烈的色彩对比能让人想入非非。听成功无意中说高杨是不许他打赤脚的,对此,王韬非常理解,人不能总让下半身支配着不是?!真是天知道,那天看见成功光着那双漂亮的脚丫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他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将自己给控制住了——成功一定比想象的还要可口。
当时没有镜子,否则王韬一定能看到自己嫉妒得发绿的眼睛,他嫉妒高杨,嫉妒这个非婚生子居然先他一步拔得头筹,嫉妒这个当兵的竟然独享了这样难得的美味。
那以后,成功那双撩人的腿就时常的出现在王韬的脑海里让他欲罢不能。美味可口而又能让人觉得那样的幸福温馨,王韬真的很想要成功了,真的很想那个等着自己回家的人就是成功。
成功心很软,所以才会在深更半夜替自己付了高额的账单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自己带回了家,这只是因为他的善良,并不意味着他对自己有任何的想法,哪怕换成是邹景波成功也一样会这么做的。成功这样的人,会对人好,却又自有着自己的主见和坚持,并且这种主见和坚持不会因为对你好就放弃。王韬以前是欣赏成功这样的主见和坚持的,可是现在他讨厌成功这样,因为这就意味着成功很容易就坚守住自己认定的东西,比如说高杨。成功选择了高杨,那么就会义无反顾的坚持下去,就像他当初辞去公职义无反顾的走向了陌生的世界一样,一旦认定了,成功就不会回头。
一想到成功认定了高杨,王韬的心里就又酸又涩。成功虽然最早的时候是在来北京的火车上认识高杨的,可是,由于高杨的捉弄,成功对高杨的印象一直都不好。自己认识成功的时间其实不算比高杨晚,而且成功对自己的印象要好得多,可是,究竟为什么成功没有选择自己呢?人不是应该择优录取的吗?王韬不信自己不比高杨强,可是今天这样的结果又该怎么解释呢?王韬想不通。越是想不通,就忍不住越是要想,结果就是他想成功想得发狂。
可是,成功现在一心一意认准了高杨,王韬再光芒四射成功也看不见,物质是打动不了成功的,对别人有效的物质利诱对成功不起作用,偏偏对待成功又不能用强,否则别指望他能心甘情愿的为你做早餐。就像面对着一只蚌的鹬,王韬再厉害也无从下嘴。长这么大,王韬还没有过这样束手无策的经历,于是,对待成功,除了干瞪眼,王韬无计可施。只是,下意识的,王韬常常会在成功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他,看到那样灿烂的笑容,王韬的脸上也会不自觉的爬满微笑。
真他妈的窝囊,他王韬一个英俊潇洒事业有成腰缠万贯的钻石男居然也会落到单恋的下场,传出去那不得笑掉天下人的牙?情果然不是好东西,自己三十五年来无情无义活得率性自我,多好啊!这一动了情,就这么的伤筋动骨,王韬后悔自己对成功不设防,结果被懵懵懂懂的成功闯进了心里,当事人是浑然不觉的快乐着,可自己就得独自品尝爱不得的所有痛苦。冲着这,王韬对成功很有怨气,总想找机会出口恶气。成功为自己掏腰包付了酒帐,还不算是小数目,他不差钱,可是,他就是赖着不还钱。要知道,那天要不是你成功惹的烦恼我至于跑到人家的酒吧里买醉吗?更重要的是,看着成功被自己激得直跳脚,王韬心里有着小小的幸福和满足,不管怎么样,成功的情绪也被自己左右着。
王韬痛并快乐的单恋着。
远处的路口拐过来一辆轿车,缓缓的停在了成功家的楼下。
王韬抱住脑袋,这个成功的能量也太大了吧?连他老子都给招惹上了。
成功的大排档营业收档很晚,通常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才会回来,有时候是成功一个人走路回来,有时候是坐着高杨的军车回来,今天,成功居然是坐着高原的车回来。
远远的看着下了车的成功又绕到司机座这边来跟老头殷殷的说着什么,王韬觉得有点眩晕,他什么时候见过他老子笑得这么轻松甜蜜了?就算是对凯琪,高原这个爷爷更多的也只是谄媚的笑,对自己那是尴尬的皮笑肉不笑。可是,对成功,老头居然笑得这么开怀?这究竟是成功的本事还是高杨的本事?无论是谁的本事,看老头的样子是已经认可了成功跟高杨的关系了。
天下还有这么顺当的出柜吗?天知道,为了自己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情,他甚至还派人将高杨跟男人搞在一块儿的消息透露给高杨的母亲杨红月,具体到大排档和公寓的地址都给说得清清楚楚,实在是指望着刁钻霸道的杨红月能拿出当年大闹王家的本事来将那一对给折腾散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能量不足了还是怎么的,几个月下来,别说拆散了那让人眼红的一对儿,杨红月连个浪花都没能激起来。这倒不是杨红月被拉拢腐蚀了——就杨红月那个偏执的性子想要改变她难于上青天。反正王韬是看明白了,杨红月折腾杨红月的,成功跟高杨照过他们的的小日子,谁也说服不了谁。现在更好,连高原都被成功拉过去了,成功和高杨的腰板这回更直了吧?杨红月会气炸了肺的,她还指望高原给高杨找女朋友呢。
王韬挠头,这下难办了,自己的爹同时也是高杨的爹,那就别指望着用父亲的力量来拆散成功和高杨了。成功家那边的主意王韬目前还没敢打,虽然那种偏远地区的保守观念也许对拆散成功高杨会有帮助,但是,这只是假设。看看成志,看看成功,能培养出这样的儿子的父母似乎也不是可以按常规来考量的。在没确实成家父母的态度以前,贸然的将成家父母给卷进来,要是适得其反那就得不偿失了,王韬讨厌高杨趾高气昂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在成家起着主导作用的成志对这件事是没有意见的。虽然成志对高杨一直是酸溜溜的,但是只要高杨对成功真的好,而且,只要成功也愿意跟着高杨,那么成志就不会干涉。成志的态度会使得成家父母更容易接受成功跟高杨的现实。
目前为止,王韬找不到能够拆散成功跟高杨的外部力量,虽然不甘心,可是也只有咬着牙默默的等待时机了。
55
早上的时候,洗漱完毕的王韬像以往一样下楼吃早餐。现在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他都尽量回家睡觉。每天能见见关心爱护着自己的母亲和外公是他努力做到的事情,正如母亲说的那样,有一天就没了一天,老人的事情不好说的。看看那些报道就可以知道老人要走就走了的,王韬不想有一天自己会后悔。所以,能多陪陪老人的时候他要尽量的多陪陪他们,哪怕只是吃顿饭都好。一旦养成习惯以后,他发现每天回家其实也不是太难的事情。而明显的,对于他的改变,母亲和外公是喜闻乐见的,因为一家人在餐桌上碰头的机会越来越多了。老头以前去晨练很晚才回来,王韬有时候吃早餐都见不着他,现在,王韬每天都能在餐桌上见到晨练回来的外公。
今天也不例外。母亲照例在插花,老头则在看报纸,等王韬下来了,才各自去洗手叫保姆上早餐。虽然只有三个人用餐,但是这个早餐却显得颇为复杂:老头吃的是地道的中式炸酱面,王宁娟身体不好,喝的是芹菜瘦肉粥,王韬习惯西式早餐,吃的是面包牛奶。虽然各吃各的不相干,但是,餐桌上的温馨倒是浓得化解不开的。更别提王韬时不时的从老头的碗里捞几根面条吃吃,拿过母亲的粥碗喝上几口的捣蛋让餐桌上多了一些笑声。
幸福,真的很简单。每到这个时候,王韬就会在心里这样感叹。龙腾以外,确实还有很多的人很多的事是值得关注的,自己以往都忽略了。
“今天不是周末吗?这么早起来,又要去公司忙啊?”王宁娟关心的问。
“今天我要去大兴那边一趟……”
“噢,又到探视日了!”王宁娟明白了,“日子过得真快,又一个月了。”
“那个,百分之十,你打算怎么办?”已经吃饱的王国栋放下碗筷拿起餐纸轻拭嘴唇。
老头说的是邹刚保有的那百分之十的锦华股权。龙腾对锦华的收购已经顺利的完成,现在的锦华依旧红红火火的经营着。那百分之十的股权当初为了筹钱保邹景波的时候邹刚曾经想过要低价抛售,但是被王韬制止了,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这百分之十落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手里。王韬没让邹刚卖股权,而是让邹刚提前预支了锦华两年的分红,不仅如此,他还免除了邹家理应承担的那八亿债务的百分之十,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给自己的良心一点点的抚慰。现在,听到外公提起这个事情,王韬想也不想的就回答说:“什么怎么办?总得给老邹家留条根。邹家现在本来就不剩什么了。”
“嗯……”王国栋轻轻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显然没打算真的做那百分之十的文章。
“对了,前些日子我看见你邹伯父在个路边的小吃店里打外卖,看上去真让人不是味儿,他年纪大了,不知道生活上怎么解决的?”王宁娟有些担心的问。王韬被母亲给问住了,这个他倒是从来没想到过。邹景波的母亲去世得早,邹刚一直是一个人带着邹景波,现在,家里出了事情,邹刚的生活显然不像以往那样有保姆照顾了。
“啧……咸吃萝卜淡操心,人老邹家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当初老邹的亲戚朋友可不见少。”
“就怕都靠不住!”王宁娟白了父亲一眼,说人都爱锦上添花,少有雪中送炭的,邹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定多少人得躲霉头呢,邹家没准这会儿多凄凉呢。
“那是他们不知道邹家还保留有百分之十的股权,要是好的话,每年的分红也不少,够他们父子活得滋润得很。邹家这两年苦点,以后还会是不错的……”
“唉,这有什么用?老邹一把年纪了,还能吃得多少用得多少?要是能让小邹出来,我看他宁可不要这点股权和什么分红……不过,话又说回来,落难的时候不肯靠近的这些个亲戚朋友不要也罢,看吧,就算他们又来了,也不是真的关心老邹,就冲着那点钱来的。”王宁娟叹息说。又让王韬去看邹景波的时候多给邹景波点鼓励,争取能在老邹的有生之年出来。
王韬在母亲脸上亲了亲道别,顺便将自己嘴角的一点奶油粘到母亲脸上,然后嘿嘿笑着在母亲的嗔怪中离席而去。
母亲倒真是个明白人。冷暖见人心,邹家的现状对王家何尝不是个警示!王家现在也是亲戚朋友数不胜数,逢年过节登门的人都能将王家的门槛给踩烂,可是,这些人当中又有几个是可以共患难的?都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势利小人罢了。不趋炎附势而又不离不弃的也只有成功这样的人了吧?成功从来不期望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为自己付出。这样的人,正是母亲说的那种会雪中送碳的人吧!
大约是料到自己今天会来探视,邹景波看见自己并没有意外。长发被推成了一个土里土气的平头,将邹景波俊朗的五官给完整的显现出来了,不过,由于精神气不足,邹景波显得沧桑不少,脸上没什么血色。入狱以来,邹景波一直就是这个状态,一副已经知道大限的淡漠从容。
“我跟自己打赌,今天是谁先到?”邹景波淡淡的笑着,“我赌你先到!丁冬那个小胖子肯定是赖床起不来这么早的。这孩子真是长得越来越喜气了。”
邹景波一直是非常喜欢小胖子的,王韬也喜欢小胖子,该有的孩子的模样丁冬都有,可比自己家那个毛病一大堆的公子哥儿强多了。
“我跟老肥说别带丁冬到这个地方来,对孩子影响不好,可是,天天看的不是驴脸就是马脸,又盼着能看看一张干净的圆脸——成功笑起来也这个样,能让人把烦心的事都给忘了……哎,成功怎么样了?上回你不是说成功又捣腾出了个什么真人CS野战场吗?可惜,老子去不了,你去了没有?怎么样?”邹景波爱说的毛病倒是没怎么变。大约是曾经的伤害,邹景波现在很关心成功。
“没去成,有什么好玩的,一帮退伍兵而已。”话是这么说,可是,连王韬自己都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成功的野战场开业没邀请他,让他很是有些失落,被成功遗忘的感觉可不太好受。对于成功开的野战场,成志很是得瑟,公司里多半的人都被他拉去捧场了,可是,成志也没有想到要请自己去,这让王韬更是失落,自己居然成了被遗忘的人!更可气的是,去过的人回来都说好玩,说那个地方非常不错。这让王韬心痒难耐却又拉不下那个面子自己去,何况,没了邹景波这样好玩的损友,似乎也少了很多的乐趣。
“呵呵呵……”笑声从话筒的那边传来,隔着厚厚的有机玻璃,邹景波在那边笑得花枝乱颤。因为已经构不成利益的冲突,在邹景波面前,王韬反而能放开了许多,有些话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对人说的,可是,现在跟邹景波说说感觉好像也不错。
“王老大,原来,你真的在意成功。”邹景波好不容易止住笑,“可是,我看你好像还没能把上他嘛,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一句话让王韬没了劲儿,他拖着腮帮有些苦恼的说成功已经有人了。
“啥?不会吧?成功有这么前卫?才来多久就学会这些时髦的玩意儿了?”
“知道你的肋骨为什么会断吗?”这些事一直没跟邹景波说过,现在,可以说说了。“他就是成功的男朋友。”
“……”邹景波恍然大悟,然后苦笑着说难怪那人活像要撕碎了自己的模样。一番感叹之后,邹景波说:“老大,那样你可就有点麻烦了,那个人不象省油的灯。”
“是啊,还有更戏剧化的情节……”王韬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告诉邹景波实情,邹景波之流大约不见得知道王家的当年事。不过,如果看到自己的不顺利,邹景波也许能平衡些,于是他叹着气,将高杨的事情告诉了一脸八卦的邹景波:“你知道我爸在外边有个女人吧?”
一扫颓相的邹景波眼睛都放出光来了,嗅觉灵敏的他显然已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王韬不由得好笑,还好,还没到真正心灰意冷的地步,邹少还有奔头。
“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比我小几岁……”
“喔,原来是真的。”邹景波点头。
“怎么?你知道什么?”
“关于王家的事是有些流言的,其中有个版本是说高伯父当年的风流倜傥,都整出个孩子来什么的。”邹景波耸耸肩,然后一个激灵,眼睛瞪得更大了,“不会吧?这么狗血的桥段都出来了?那个警察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是成功的男朋友?上帝啊,兄弟俩都爱上了一个人,江上美人,兄弟睨墙,果然是豪门故事多,老王家的故事都可以拍一部四十集的电视剧了……”
王韬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按在太阳穴上,他没去纠正说高杨其实是特种兵,因为他得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那个有机玻璃砸不得,在监狱里斗殴的下场会非常悲惨——不过,看到又活过来的邹景波,王韬的心宽了许多。如果不是中间隔着的这层厚厚的玻璃,那么他们跟以前就没什么两样了。
然而,区别终归还是有的,王韬没敢呆得太久就结束探视,到了管教那里给邹景波的卡上打了三千块钱,邹景波大手大脚惯了,一个月三千块钱在监狱里应该足够,所以他每个月都会打三千块钱,那个年轻的管教说他对表弟真好。
在大门口,正好碰上老肥带着丁冬和邹刚一起进来。丁冬开心的拉着王韬的手说过两天他要去参加军事夏令营,可以打靶,真正的子弹。男孩们都有一个军人梦啊。还好,看来老肥没让自己的冷淡影响到孩子。对此,王韬是感激的。
邹刚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背也驼了不少,这件事给他的打击真的是非常的大。他拎着几本书,对王韬,他始终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学酒店管理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礼仪是做得非常好的。他客气的感谢王韬看望邹景波,“你能来,他很高兴的。”
王韬没说什么,点点头,这个,他知道。他能来,他心里也好过些。
出了监狱,回头看看那壁垒森严的监狱围墙,王韬心里有着隐隐的难过,二十三年啊,意气风发的邹少出来以后已经是两鬓苍苍的半百老人了。邹少,能争取减刑就尽量争取吧……王韬对着围墙默念!
56
龙腾制药厂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远看近看都已经是个现代化生机勃勃的新兴药厂了。王韬停好车,再一次的欣赏一下他努力的成果,呃,这么说好像不太准确,他充其量只是个投资人,真正的功臣是成志。
放眼看去,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那辆耀眼的保时捷。龙腾制药的人最烦的一件事情就是英方的项目负责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跟他在一起工作的强度和高压能让人哭出来,而龙腾制药的人最佩服的一个人也是英方的项目负责人,才华横溢得让人瞠目——不管怎么样,成志在龙腾那是已经用实力奠定了自己的地位,成为不折不扣的领军人物。成志卓越的表现让王韬在董事会面前挣足了面子,这年头有能力又能埋头苦干的人可是不多了。年轻的留洋博士身上反倒保留了传统的老黄牛精神,这不能说不是一种让人惊讶的品质。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从工厂的情况来看,并没有常规休息日的宁静,王韬所经过的办公室大部分是开着门的,有些办公室里还有三五成群讨论的声音。这样的场面在龙腾制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成志用实际行动感染着他身边的人,让他们不好意思摸鱼。
王韬非常得意,他找到了一把锐不可当的宝刀。当老板的,就是最喜欢成志这样的工作狂。
成志的办公室位于实验室的旁边,本来是用来做贮藏室的,被成志拿来当成了办公室。龙腾是给成志在办公大楼那边配备了一个豪华办公室,但是那个办公室的使用率几乎为零,还不如这间二十来个的平米的小房间能得到成志的青睐。这间办公室了除了一张办公桌,两台电脑,一张沙发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称得上是简陋。
王韬敲门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年轻的高个儿女孩在整理成志的办公桌,那里的资料已经堆得连桌面都快看不见了。女孩看见王韬很是意外,“王总裁?”
“成博士没在吗?”王韬微笑着问,这个女孩是龙腾安排过来给成志做助理的,叫戴明。
“他在实验室。”戴明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来招呼王韬。王韬摆摆手,让她继续。
“实验进行得怎么样?”王韬随手拿起一些资料来翻翻,都是些冗长的符号和数据,他看不懂。
戴明稍稍的犹豫了一下,才说:“不是太顺利,成博士已经很尽力了。”
“简博士呢?”王韬问。简的办公室跟成志的办公室隔了几间,王韬刚才经过的时候看见门是锁着的。简很可爱的,她现在的名字有点不伦不类,就叫简成,为了跟成志区别开来,大家都叫她“简博士”。
“简博士今天有些不舒服,没过来。”戴明解释说,“我去给您找成博士吧?”
“不用,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不用给他打午饭了。”王韬叮嘱说。龙腾制药上马改造的时候,王韬只过问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食堂的建设。他一再督促食堂的配套要走在前边,总不能让他的成博士每天都带盒饭吧?果然,食堂先于其它项目建成,而且每天早中晚三餐供应,解决了以成志为首的工作狂人的吃饭问题,后来,王韬又强调除了法定节日之外,平常的周末食堂也必须正常工作——这是他自己的切身体验,他还记得吃点饼干牛奶,成志未必能想得起吃。
要找成志不难,实验室就在办公室旁边不远的地方。实验室分为三层,一层是外围控制室,中间一层是隔离室,最里边的核心部分是无菌实验室。里边人不多,两三个而已,最里边的无菌试验室里有两个人,都安静的做着各自的工作。没有人注意王韬的到来,更不会有人想到要起身来迎接王韬。在龙腾制药没有人刻意的去迎合王韬,这跟王韬在别的龙腾企业所享受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在别的地方,王韬所到之处都能得到最灿烂的笑容最殷勤的问候。不过,王韬更喜欢这种没有人理会的待遇,做为老板,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的钱花在一帮阿谀逢迎的人身上,有那个时间来拍自己的马屁还不如好好的工作多为自己挣点钱更能讨自己的欢心。就像现在的龙腾制药一样,有没有人点头哈腰并不重要,看到周末还能有人这么积极的工作,王韬已经非常满意了。
成志在无菌实验室里,虽然全副武装的工作制服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戴着大口罩,但是,那个九头身的身材依然是非常醒目的。
王韬拍拍一个外围的年轻的工作人员的肩膀,那个年轻人的面前是个话筒,是用来跟里边的实验室通话的。大约是太过全神贯注于手头的数据,被王韬一拍吓了大跳,那个年轻人“哎呀”的一声叫起来,打破了实验室里的静谧。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也传到了隔离实验室里边,成志闻声看过来。王韬也没说话,只是摆摆头示意成志出来,成志点点头。
于是王韬就出到实验室外边等着他。有些日子没跟成志打交道了,今天趁着周末有时间他得来和成志沟通沟通。
功夫不大,成志就出来了。成志已经脱掉了密封服,西装裤,白衬衫,宝石蓝的领带,外边白大褂,怎么看都是一个明星级的帅哥。
“有事啊?”成志有点风风火火的。
王韬抬起手腕让他看看表上的指针,“饭点儿啦,走吧,吃饭去。”
“就为这?专门把我从实验室里叫出来就是吃饭?知不知道我穿一次防护服得十分钟,要全身消一次毒得五分钟,要……”
“行了……”王韬打断成志的诘责。这个成志什么毛病?没听过民以食为天吗?难道为了不麻烦还宁可不吃饭吗?再说了,你不容易老子就容易呀?老子一个堂堂的集团总裁来请你个员工吃饭还得看你的脸色?王韬不满,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行了,为了让你出来一趟值得点,请你去吃顿大餐。”
王韬不由分说扳过成志的肩膀就走。成志的身高跟他差不多,勾肩搭背很是方便。
成志没法子,反正不出来也出来了。他探头回实验室提醒大家该吃饭了。然后才跟着王韬来到办公室,拿了件外套跟着王韬一起出了门。不过,当成志发现王韬拉着自己不是走向食堂而是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叫了起来:“不就吃个饭吗?上哪儿去啊?”
“什么叫不就吃个饭?大博士,生活不仅仅是只有实验室的。”王韬没理会成志,揪着他一块儿上了自己的车。经验之谈,王韬现在已经明白工作之外还有很多该重视的东西。
在车上,成志掏出手机给简打电话,问简怎么样?吃饭了没有?吃的什么?
“哎?怎么又跑去‘战友家’了?感冒了就该在家里呆着好好休息呗……那行,成功呢?那就好……我这边也吃饭了,你自己当心点。”
“怎么?两口子平时也用中文对话吗?”等成志挂了电话,王韬好奇的问。
“简想学好中文呗……”
“简的中文已经很不错了。”
“基本的会话不成问题,读写就难得多了,方块文字没有拼音文字那么好学,她现在就一文盲,要是有成人文字扫盲班我就送她去,一个双料博士怎么就成了文盲……”成志摇头。
“哈哈……”王韬大笑。看来成志跟简的婚姻生活还不错。
对此,成志感叹说简比他都要适应中国的生活,尤其是那种大家庭生活,“简现在一有空就跑到成功那个‘战友家’去,那帮人吵吵闹闹的让人头晕,她就偏偏喜欢跟那帮人在一起,还跟个四川的女厨子混得烂熟,真是不知道一中一西一土一洋一个民生一个科技怎么就能混得那么好?……”
王韬听着成志的牢骚心里是羡慕的,成志其实很满意这样的生活吧?!看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带着的微笑就知道了。
幸福不幸福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幸福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表现出来。
成志跟简这种看来十分不般配的夫妻竟然也能有这样的幸福,看来,幸福不是看的,是感受的。自己跟朱玲看上去很般配很完美,可是,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了。成志跟简是不是有爱情这不好说,但是温情是一定有的。这也是一种相处的模式吧!
留心起龙腾以外的生活以后,王韬开始关注身边人的生活状况,于是他发现,幸福其实有很多种,成志跟简这样的也是一种。
“喂 ,大博士,你好歹在大英帝国浸淫过几年,给点绅士风度好不好?”
看着成志大块的吃肉,大口的喝酒,王韬有点急眼了。一个留洋归来的博士怎么能有这么浓重的匪气?成志以为他是在哪儿?水泊梁山吗?这是在高级法国餐馆里边啊!看成志那样吃鲜嫩的小牛肉,大口的喝那上好的法国葡萄酒,王韬只想到一个词:暴殄天物!
至于吗?知道的是赶时间,不知道的会以为成志是饿死鬼投胎。成家兄弟都有让人大跌眼镜的本事,成功常常让人大出意外,做弟弟的也毫不逊色。成志的外形英俊迷人,衣着得体,可是这一上餐桌怎么就全变味了呢?
“我说,你就不能放慢脚步好好的品味一下生活吗?”王韬无可奈何的说,抓住了酒瓶子,不让成志再糟蹋下去——这是葡萄酒不是解渴下饭的白开水。
成志咽下嘴里的牛肉,心不在焉的说:“总裁先生,我急啊!难道你不急?”
成志说到了点子上。是啊,王韬要是不急也就不会今天过来了。
“我要是不急,也就不至于这个时候来找你了!”王韬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57
由于美国的次贷危机,银行业遭受到重创,很多美国银行的债券贬值,而龙腾持有其中一些银行的债券,这就导致了龙腾的海外资本遭受到了打击。同时在国内,由于股市和房地产双双大涨,使得龙腾内部以王华强为代表的大部分董事纷纷要求追加房地产的投资,天价拿地,天价销售,这种疯狂的经济行为带来的后果就是资金的不稳定甚至是占用,加上刚完成对锦华的收购,说白了就是有点资金周转不过来了,而这又使得董事们希望通过更快捷的方式来回收资金。
王韬这些日子一直在为资金流的问题犯愁,虽然可以利用股市的热潮大量的发行公司债来募集资金,并且这个已经在实际操作中了,但是问题是在这之前还需要大量的运作资金,所以能够拨给制药的资金就非常有限了。按照王韬的设想,新药如果可以尽快的上市创造出良好的经济效益,那么就能给予董事们投资信心从而保证对制药的资金扶持。
“可是,问题是新药的上市偏偏发生了问题,别说提前上市,连预期的上市时间都没法达到,成博士,你让我拿什么去说服董事会?”王韬坦率的陈述着自己面临的困难,对成志这样的聪明人是没必要撒谎的。他希望这样坦白以后成志能够不要那么理直气壮的来问他伸手要钱,丫的搞得跟个债主那样的嚣张,要是有钱我不给呀?!自从看穿了自己对成功的那点心思之后,成志对他就一直有点没大没小的,上次急眼了还差点跟他动起手来。王韬有时候想自己真是跟成家兄弟犯冲,怎么一个两个都敢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偏偏自己还舍不得怎么着他们。对成功有情,他舍不得为难成功,而成志是个难得的人才,他也舍不得为难,结果……唉,被动啊被动!
成志听了他的话,看着他,若有所思,吃完自己盘子里的鹅肝酱后,他才慢慢的说:“总裁先生,我想您大概没有意识到药品的特殊性。药品是特殊商品,是药三分毒,任何一种药物都是双面性的,能治病救人,同时也能置人于死地,所以在药品上市以前必须经过严格的安全性评价,临床评价——人命关天!对待新药必须慎之又慎。就像我们开车一样,关系生命,那么宁停三分不抢一秒!”
“上次你说的有些数据不稳定,导致药效反应也不确定,现在呢?怎么样?”王韬这话纯粹是礼节性的,制药那点事,还能有他不知道的?!
“没有突破。”成志坦率的耸耸肩,“所以我才急!我知道总裁先生也很为难,可是,没办法,这是制药这个行业本身的特点决定的,我不能为了投资回报就拿千万人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开玩笑——每一个常规的实验都得花钱,资金不到位我们很难开展更进一步的测试实验,这样就更快不了……为了确保每一次实验的有效性,我和简现在都是尽量亲自操作……”
“我知道你们很尽力了!可是董事会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只见投产不见收入,这会动摇他们的投资信心,”王韬说,“那么能不能有个折中的办法?如果仅仅只是一些数据不稳定,对药效的总体效果影响不大,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试探性的投产一些,任何药物都难免有负作用,何况,不是还有召回制度嘛……”
王韬真的是很为难,钱紧张不说,王华强一直在董事会上闹腾说制药是赔钱的买卖,弄得一帮除了钱什么都不认识的墙头草们都跟着他跑。甚至还说实在不行就干脆停产,将制药厂推平改成房地产开发,算起来还能有不错的利润,总比这样看不到头的投资要好得多。说来说去,王华强还是盯紧了制药厂的地块。为此,王韬也顾不得太多,只希望能早日将药品投产,通过市场效益来说话,好堵住王华强的那张乌鸦嘴。
“难怪都说‘为富不仁’,”成志冷哼一声,“哼,难怪成功选了高杨,现在我也觉得高杨好了,换成是别的什么人我非把这事搅黄不可!”
成志一棒子打在王韬的七寸上,气得他眼冒金星,“公事归公事,你扯什么私事?”
“我有跟你扯私事吗?我能跟你能扯什么私事?我们老成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好扯的?”年轻气盛的成志就是缺乏打磨,棱角分明得让人讨厌。
一口气堵在喉咙让王韬咽得说不出话来。他不得不喝了口酒让自己顺顺气,“成博士,我希望你能认清一个事实,如果制药再没有产出,那么接下来即使是我也无法抵挡终止项目下马的命运——如果将制药厂改成房地产开发,龙腾照旧会有不错的经济效益——龙腾不会遭遇太大的损失的!”
你不仁我不义,王韬也一棒子打在了成志的七寸上。这是成志的第一个项目,并且有一项还是他的专利技术,如果项目下马,那将是成志刚刚起步的事业遭到的一个毁灭性的打击,这对成志来说是非常致命的,成志在这件事情上是输不起的。
本来,王韬是不打算这样来对待成志的,可是,他被年轻气盛的成志给激得多年修炼出来的城府、手段什么的都用不上了,也采用了跟成志一样幼稚的处理方式,□裸的将自己的险恶展现在对方面前。还别说,这种不用技巧,不用客套,不用外交辞令的土匪式的直白还真让人有出了口恶气的痛快——看到成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王韬郁结于心的一口鸟气尽数出尽,大感畅快。
“你瞧,成博士,在这件事情上,不存在着双赢!”王韬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如何不是双赢?制药是他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项目,关系着龙腾以后的发展方向,一旦失败,他难辞其咎,即使不至于引咎辞职,至少以后在董事会他的发言权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成博士,不需要大量的投放市场,只要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影响面就不会太大,只要能让董事会看到经济效益就行。何况,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东西?说得不好听,光是因为蔬菜农药残留造成的伤害恐怕都要比一个新药造成的损害要大得多——再说了,只是一些数据的不稳定,并不是说一定就是不好,科学实验哪里有百分之百的?”王韬循循善诱,继续引导着成志的思维,他知道,抓住了成志的七寸要拿捏成志就非常容易了。
成志一言不发的就要起身离开餐厅,王韬摁住了他。王韬知道他陈述的事实会打动成志的,毕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到完全无害的,哪怕就是房地产开发都是这样。偷工减料导致了严重的质量问题,只要房子没倒没死人事情就都不算是大事。何况是药品呢?不良反应更多的会被归咎于用药个体的差异而不会直接联想到厂家本身的问题。王韬知道自己这样是有些缺德,但是,现在有不缺德的商家么?
只是,如果成功知道自己这样,恐怕会离自己更远了吧?王韬遗憾中透着委屈,他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不这样怎么办?成志不能输,他也不想输呀!他走到今天的各种艰难不是人们能理解的,他不想象邹景波那样成为被人唏嘘的富二代,为此他拼着命的努力着,然而,因为只是守业,所以他的努力是别人看不到的,人们看到的只是由他外公打拼出来的辉煌,却看不到他维持这种辉煌的艰辛,而他付出的努力完全可以再造就一个龙腾——王韬也想获得人们的肯定,也想自己的才华能得到真正的展示,所以,他必须做一些外公没有做过的事情来证明自己,所以,龙腾制药对他来说很重要。
听着他的一番肺腑之言,成志眼里的不屑渐渐的被惊讶所取代了。
王韬脸上有些发热,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话今天怎么就跟成志说了呢?好吧,说就说吧,反正憋在心里久了,真是他妈的难受,豁出去了有豁出去的轻松。
还好,成志并没有象预计的那样嘲笑他是在使用哀兵政策,而是为他和为自己又斟了些酒,成志跟他碰了一下杯,笑了笑:“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这下我平衡多了——我一直挺嫉妒你这样的人的,不过是祖上有德一开始就有了一个很高的起点罢了,现在我知道巨人的肩膀也不是那么好站的,想成为又一个巨人更难。”
“操,嫉妒个屁!”王韬也笑了,能得到人的理解是让人高兴的,“我倒嫉妒你呢,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成就。”
“所以一定有更多的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他们都认为我是走了捷径的。”
“得了吧,还没走捷径吗?别委屈了!虽然你的确很有才干,不过不是每一个有才干的人都能象你这样拥有这么好的平台的。”
“彼此彼此!王大总裁如果不是祖坟冒青烟,能年纪轻轻就成为一个集团公司的总裁吗?这时候不定在哪里填表诚惶诚恐的等着面试呢!”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反正两人那天中午喝了两瓶葡萄酒,也说了很多平时不会说的话。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人似乎更容易达成彼此的谅解。
58
能跟成志达成谅解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新一轮的董事会上,王韬需要有强有力的说服力来维护龙腾制药。成志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很容易就认可了他的提议。意外的收获是他发现其实跟成志很容易沟通,因为两个人有着相同的野心和欲望,最重要的是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为此,王韬决定将他跟成志的私人关系再进一步的加深,王韬也想象成功那样有一些能为自己真心难过的朋友。
于是,在他的带领下,他们的谈话范围渐渐的就扩大了很多。反正已经豁出去了,王韬索性也就不在乎再让成志知道更多一点自己的糗事,他跟成志聊起了他的成长的烦恼,这些烦恼是他向来不屑于也根本没法子跟别人诉说的,哪怕是他的母亲他都不会说。然后,他发现,他跟成志的成长的烦恼其实非常相像,都是那种背负着厚重的期待和希望下成长的烦恼。他想着的是让外公满意,而成志想着的是让自己成为父母的骄傲,他想着努力的达到外公和家人的期许,而成志想着的是达到父母对自己期许的改变。王韬想,其实真正的天才很少,更多的人是通过自身的努力来成为天才的,成志就是这样一个人。
说得多,自然口渴,王韬喝酒,自然要跟成志碰杯,成志自然是不好拒绝这种友好的表示,自然而然的就喝了不少。然而,王韬没想到的是,成功的酒量不一般,成志的酒量很一般——几杯低度葡萄酒下肚,成志的脸就开始红起来了,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了。
“在我们家,我更像是长子,得为全家人负责。”成志托着腮帮扶着酒杯喃喃的说着自己的往事,脸上红霞烂漫,眼睛水光潋滟,此时的成志没有了那种逼人的英气而增添了几分妩媚。
王韬看着这样的成志有点发呆。
成志非常英俊,只是他的英俊带有一种凛冽的气势让人不敢正视,可是现在的成志醉态朦胧,没了平日里的霸气和骄傲,浑身都被一种温驯柔和的美所笼罩着。吴优也很美,不过,吴优的美要么是清高冷峻的,要么就是妖冶艳丽的,而酒后的成志显现出来的美却柔和、安详,如同孩子般纯良——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没有凌厉的谈锋,没有舍我其谁的霸气,此时的成志不过就是一个俊美无双的大男孩。
“跟你说……”成志稍稍的凑近王韬咬着王韬的耳朵低声说:“我们家,我爸听我妈的,我妈听我的……猜猜,我听谁的?”
王韬的耳朵被成志呼出来的热气弄得痒痒的,脊梁骨都开始发软,他又喝了一口酒,不过,这次他不敢跟成志碰杯了——成志的酒已经够了。
“你听谁的?”王韬镇定的问,并且不动声色的拉开点距离,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将老虎当成猫。
成志呵呵的笑了笑,“我们家,最没有地位的是成功,跟个透明人一样。我们都想把他当成透明的,其实,哪里是想让他透明就能透明得了的,怎么说都是一个大活人……我们故意的忽略他,其实,我们很在意他,可是我们就是故意忽略他——有时候,亏欠得太多,良心不安了,反而表现得更不在乎了,是不是?”
看王韬没反应,成志搡了一把他,“说呀,是不是?”
沉浸在震惊中的王韬回过神来,“是!不过,你们为什么当他是透明的?他不是你们成家的人吗?”
成志托着腮帮,歪着脑袋看着他,半晌才淘气的皱皱鼻子,“不告诉你!”
王韬气得差点就给那张俊脸一拳,亏他大气不敢出的等着成志揭晓答案,末了就来了这么一句“不告诉你!”真当自己是祖国的花骨朵啊?不过,还别说,这个样子的成志很可爱。王韬的气没来得及形成气场就散得无影无踪了,没法子啊,美人是让人无法拒绝的,何况还是一个孩子气的美人。
看看周围的客人都在关注着自己了,王韬觉得今天的午饭可以告一段落了。他买了单,架起成志就回到了车上。这个过程中,王韬很是费了一番劲儿,因为成志有着非常的记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车是红色的,所以坚决不上黑色的车子,而是满停车场的找红色的车子。当他终于找到一辆红色的车子时,他掏出了他的保时捷车钥匙在那辆红色的马自达那里折腾来折腾去,直到成功的引起了停车场保安的高度关注。
好在王韬的气势和衣着以及成志那显而易见的醉态让他们很容易的就脱困了,那个保安甚至非常热心的帮着王韬将成志塞进了王韬的黑色奔驰里,多亏了热心的保安,跟人高马大的成志较劲比一场角斗都累人。成志为此痛苦不堪,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坐他喜欢的红色的车子而必须要坐一辆灵柩车,他们家又没死人。
不用照镜子王韬都能看得见自己满头的黑线,早知道成志这么不胜酒力他就不点什么葡萄酒了,天知道,成功却是喝什么酒喝多少都没反应的呀!难道真是因为不是一家人的缘故吗?可怜的成功,知不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不过,王韬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因为此时的成志远比成功要有吸引力——午饭是对往事的回忆显然也勾起了成志的童心,从蓝精灵到一休哥到春天的小鸟再到少先队队歌,成志如同一张老唱片一样不停的在王韬的耳边播放着童年金曲,真的是老唱片,是那种声音已经发黄和扭曲的老唱片。王韬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赶快!尽快回到家!
几乎是飙着车将成志拉回了自己离吃饭的地方最近的一套寓所,王韬大汗淋漓的将依旧欢声笑语的成志摔在沙发上,自己也倒在另一张沙发上的翻着白眼直喘气,象只刚出水的青蛙。
还好,还有个窝在这附近。喘过气来的王韬用手抚慰着自己的心脏,他真是没那个勇气跟张老唱片关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一个多小时——从他们吃饭的地方到成志的家少说也得开一个小时以上的车,王韬估计自己撑不了那么久的,不知道高杨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训练?经过了成志的摧残而能不发疯的一定能真正的从精神上成为钢铁战士。
从冰箱了里那了瓶矿泉水拧开倒到一个玻璃杯里,嚎了这么久该喝点水了。王韬拿着水杯过去打算让成志喝口水的,但是,水杯递到一半他灵机一动临时改变了主意,“唰”的一下,他将整杯水都泼到了成志的脸上。
万能的上帝!阿门!
成志牌电唱机短路了!
“叮”的一声脆响,将王韬从混沌中惊醒过来,他看了看电视屏幕,不知道放的是什么狗血的电视剧,屋子里回响着的是呼天抢地的哭喊声。真是奇怪了,这么大的声音没能吵醒他,反而是洗衣机那微小的提示音将他给惊醒了。
王韬揉揉自己的眉心,看看表,还早,还没到晚饭的时间。推开房门看看,那个人安静驯良的蜷在被窝里好梦正酣。
王韬笑了笑,又带上门。到了生活阳台那边,从洗衣机里拿出成志已经洗干净烘干的衬衣回到屋里,打开一个立式熨斗来给成志熨一熨衣服。王韬虽然生活条件优越,但是在国外念书那些年他可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的,所以生活上他的动手能力一点不差,不过,这点没多少人知道就是了。
被自己泼了一杯冰水后的成志安静了,安静的后果就是很快的进入了昏睡期,王韬想叫他换身干净的衣服都来不及,只好帮着他宽衣解带换上睡衣,两人的身材差不多,成志穿上他的睡衣也很合适。酒醉的人一旦睡着之后没那么容易醒的。为此,王韬还给简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简倒没怎么担心,只是一个劲儿的感谢王韬说给他添麻烦了。王韬不太好意思,毕竟成志的醉酒他有很大的责任。所以当简说要过来接成志回家的时候,王韬婉言拒绝了,他那么大的个子摆弄成志都费劲,简那个小身板就更难了。还是让成志就在他这儿住一晚上吧。于是简也就不勉强了。
熨好衣服,王韬将衣服送进了成志的房间在衣柜里挂好,忍不住蹲下身来在近处细细的端详着成志。依旧满脸红霞飞,浓重的酒气,除此之外没有一点酒醉之人的猥琐和邋遢,反而透着几分可爱——这样的成志才有着跟他的年龄相符合的气质和特征,年轻,阳光,率性,纯良,当之无愧的青春帅哥。要是他不是埋首于枯燥乏味的实验室而选择了公众事业,那么一定会是个红透大江南北的偶像明星吧?
59
次日,成志比预想的醒来得早。王韬在客厅看早间新闻的时候,成志扶着脑袋歪歪斜斜的来到客厅,一屁股塌在沙发上,表现完全合乎一个宿醉者的行为模式。
“怎么回事?我在哪儿?酒店吗?”
“谢谢你提醒了我,下次我会直接把你扔在酒店里的。”王韬瞟了一眼顶着个鸡窝头依旧帅得乱七八糟的成志,有些好笑。其实,昨晚上成志很乖的,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闹腾也没有,算是酒品不错的人。
王韬没理会成志的四处打量,起身到浴室给浴缸放水,拿出新的牙刷毛巾放好,然后又到吧台那里冲了杯蜂蜜水拿给成志。成志顺从的接了过去,机械的喝了下去。
“你的酒量可真是不咋地,比成功差远了。”
成志让自己的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又歪了下来,一只手揉捏着自己的额头,显然是头疼了。王韬想起上次自己醉酒被成功领回家的时候,享受到了成功的按摩服务,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你成志跟成功再亲近又怎么样?你照样享受不到成功的服务。
“唉,能跟他比呀……”成志喃喃的说:“我们那儿的乡下是少数民族聚居区,他在那种地方呆了那么多年,就跟泡在酒缸里一样,酒量能不好嘛……”
成志的言谈还是很靠谱的,看来恢复得不错,至少神智是清醒了。
王韬去浴室看看,水已经放好,就回到客厅让成志去泡洗个澡。成志不想动,歪在沙发上懒洋洋的。
“呆会儿简就该到了……”
成志果然哼哼着挣扎起来去了浴室,王韬哑然,没想到这招管用,看来成志在家里是被领导一族。
那边成志刚进了浴室,这边简的电话就到了,她问成志的情况怎么样?然后说方便的话她过来接一下成志。王韬告诉了她地址。
挂了电话,王韬按捺不住的羡慕成志,自己酒醉了还得忍着头疼自己开车,没有人来接。如果是成功,一定也会这样记挂着自己然后想着来接自己的吧?
过了二十多分钟,王韬去敲浴室的门,他怕成志会睡死在浴缸里,门没关严,一碰就开了。推门看去,成志果然已经有些混沌,懒懒的躺在浴缸里。被王韬大声一叫,就清醒过来,茫然的看向王韬。
“简待会过来接你。”王韬交待了一句就缩回了身子。成志的身体非常漂亮,年轻而充满力量,对他这种喜欢欣赏男人的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昨晚上他差点为此而失眠,对于一个只喜欢男人并且久未发泄的人来说,隔壁屋子里横陈着一个充满诱惑力的男体这简直就是在鼓励人犯罪。天知道,王韬昨天晚上的煎熬!成志难道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吗?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这样肆无忌惮!
王韬一点不觉得自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而,成志显然真的是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腰里围着条浴巾就出来了,身上还挂着颗颗水珠,性感得该死。王韬让自己的眼睛牢牢的锁定电视屏幕上的卫生巾广告,可是,即使是这样,他眼睛的余光还是贪婪的在成志的身上逡巡了无数个来回——秀色可餐!
“不好意思,我找不到我的衣服了……”成志瓮声瓮气的说,像个睡迷糊的孩子在说话。
王韬梗着脖子脑袋歪都不曾歪一下,仿佛被电视节目给吸引住了一样,就抬手指向成志昨晚住的房间,“衣柜里,自个找去。”
“哦……”成志歪歪斜斜的走进了那个房间。他是打赤脚的,一步一个脚印,都印进了王韬的心里——连背影都这么漂亮,真是他妈的天杀的性感!
王韬咽了口唾沫。心里有些失落的惋惜着,这么好的男色,真是可惜了!
成志穿好自己的衣服出来,精神依旧不是太好,但是总算又是那个白领精英的模样了。他坐在沙发上,直勾勾的盯着王韬看,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王韬被他盯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发虚,他预感到差不多恢复正常的成志又要开始炸毛了。
果然,成志开口了:“昨天晚上,你脱了我的衣服?”
王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来了,果然开始了。
“我可不想你的脏衣服弄脏我的床。”王韬轻描淡写的说。
“哎?我吐了吗?”
“你说呢?”王韬在赌一个醉酒之人的记忆力,。
成志拧紧了眉头回忆了半天,却显然没有找到答案,于是他放弃了回忆,有些困惑,“你帮我洗了衣服?”
“还熨过了。”王韬补充到,一边暗暗的松了口气,要是在脱衣服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一定没好的,天地良心,虽然自己当时的确是心无旁骛来着。
“喔,谢谢……”成志说, 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
王韬苦笑,心想我真要怎么着你你能没感觉吗?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是不好。
“这是你家?”成志没有继续纠缠原有的话题。
王韬打开冰箱查看里边的储存,有饼干奶粉泡面榨菜火腿肠什么的,一边肯定的回答了成志的问题。废话,这不是他家是谁的家?
“你怎么住这样的地方?没个人气!”
“嗯?”王韬看向成志,什么叫没个人气,俩大男人呆在这儿不是人气是什么?
“这个地方不像是常常有人住的。”成志耐心的解释着。
年轻就是好啊,恢复力惊人。宿醉的成志虽然因为头疼一直在折腾他的脑袋,但是,显然的他的思维已经相当的清晰了,居然能判断出这个地方不是经常有人住的。
“饼干牛奶泡面榨菜你想吃什么?”王韬像个尽职的老板招呼客人一样的征询成志的意见,当然,他不会提供成功那样的为客人煎鸡蛋熬粥的服务,虽然他的厨艺明显的高于成功——内心深处他还是在跟成志较劲着,成志对他的不信任让他很不爽。
成志苦恼的摇着头,说他不想吃,嘴里除了苦味什么味儿都没有。
成志不想吃东西,王韬也没什么胃口。他只是给两人都冲了一杯牛奶,不过,简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吃上了正式的早餐。简熬了些中国式的肉末粥,用保温壶盛好带来,还细心的将葱花切好了单独放置着,等到了地方开吃的时候才撒进去,保持住了葱花的新鲜和清香。
号称没有胃口的成志吃了三大碗,连习惯于西式早餐的王韬都吃了两碗。简真是一个不错的女人,一个西方人能做成这样地道的中餐,可见她的努力。王韬真的是非常羡慕成志了,他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这样愿意为自己做一切的爱人呢?
送走了成志夫妇,王韬躺倒在沙发上,不是因为吃多了撑的,而是因为真的是无聊。星期天,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好。没有爱人相伴,的确是有些无聊了,尽管还有很多公事,可是,今天的王韬不想工作,但是又不想这样的虚度一天。他拿出手机来翻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单,挑选着可以跟他一起过星期天的人。可是,这些人中似乎找不到一个可以一起休闲一起轻松的朋友,以前无聊的时候找上邹景波日子就容易打发了,因为邹景波很会玩,可是现在邹少已经是有那个心没那个力了。找老肥吗?这会儿不定睡得成什么样儿,收档很晚的老肥是早起不了的,何况,就自己跟老肥不尴不尬的关系,去找他也不合适。找成功吗?王韬真的很想找成功,跟成功在一起,又舒服又惬意,正好符合了休息日休息的主题,可问题是成功现在不是一个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成功的周末是被高杨包圆了,这个时候去找成功那真是自取其辱。看来,自己真的是没有什么朋友,以至于无聊的时候想找个人说说话都难。王韬再次觉得自己的私生活很失败。
无聊的看着手机里的一个个名字,将一些没必要的电话一一删除,邹少的电话得删了,还有吴优的电话也得删了,吴优是再不会用这个号码了。
让王韬想不到的是,吴优真的跟杰瑞好上了,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好,而是那种想要长期发展的好。在成功受伤出院后不久,吴优就卖掉了自己给他买的房子车子对自己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然后潇洒的挥挥手走了。吴优现在已经跟杰瑞到美国去了,是办理了留学签证过去的,说是要学什么服装设计,这肯定是杰瑞折腾的。看到吴优这么轻松的放开了自己,放开了成志,王韬想不通,那天晚上在吴优家发生的事情有些他不是很清楚,所以他不知道是什么能让吴优放下耿耿于怀多年的跟成志的恩怨。但是不管怎么说,吴优是真的走得无牵无挂,连自己他都不会再惦念。
为此王韬是失落的,谁都一样,都喜欢被人记挂着,吴优的不再记挂说明了自己的无足轻重。王韬不喜欢自己不被人重视,但是又无可奈何,吴优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他能左右的。
蓦地,他想起了一个人来,这个人的名字还保留在手机上没有删除,好久不见了,不知道情况如何?
一通电话打过去,那边居然也接通了,只是过了很久才有个男孩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喂?那位呀?”
“我是王韬。”王韬言简意赅的回复着。
“王韬?王韬!”那边已经清醒很多的声音里透着惊讶。
“是我,小林,还记得我吗?”王韬笑了笑,怎么可能有人不记得自己?!
“王老大,忘记谁都不能忘记你呀!”小林柔声细语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
“中午有空吗?一块儿吃个饭吧?”
“中午呀?约了人逛街的——这样吧,你要是陪我逛街呢,中午就正好一起吃个饭了。”
“那行,你现在哪儿?我去接你。”
“能在哪儿?老地方呗!你买的房子,别是你自己都给忘了吧?”小林的声音透着不满。
“那就没问题了,我去接你。四十分钟后到。”
即使坐上车发动了汽车,王韬也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真是无聊到这种地步,竟然又去吃回头草了。
60
小林是王韬以前的伴,有了吴优之后王韬就跟小林分了,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想着别人都成双成对的过周末,王韬失落之余也想着给自己找个伴打发无聊时光。
小林现在住的公寓是王韬送的,所以王韬知道上哪儿去接他。到了小区门口,王韬又给小林打了电话,不大一会儿,小林就下来了。小林几乎没怎么变,还是那种年轻时尚的白领男孩的打扮。小林是正宗的杭州人,皮肤一直非常的好,模样也非常的周正,正经的名牌大学毕业生,王韬刚认识小林的时候他是房地产销售代理公司的员工。不过,王韬最不喜欢小林的地方就是小林喜欢将自己当成提款机,虽然他给得起钱,但是自己给和别人伸手要感觉是不一样的。吴优很少跟他要东西,只是要情,所以他一直蛮喜欢吴优的,给吴优的东西反而特别多,而小林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纯粹就是金钱关系。虽然好像王韬跟床伴之间的关系也的确就是金钱关系,不过,这样的小林让王韬不是很待见。
因此,当小林坐上车系好安全带,说了个地方之后,王韬就有些后悔了。这一年多两年没见,怎么小林的毛病还是没改?不过,他也没反对,开着车就带着小林来到王府井一带一个高级购物中心。
小林现在仍旧是一家房地产销售代理公司的员工,他毫不隐晦的告诉王韬现在做这个的收入比做别的要高得多,然后又感叹说现在的钱不值钱,怎么努力挣都不够花。
王韬笑笑,没做声,小林想要他花的钱一定不是小数目。他知道现在有些人就这样,男的女的都好,找个凯子买东西,回头就拿东西找个理由回商家去退了,很轻松的就拿到了一笔钱。小林一定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所以,他打算今天只看不买,他倒想看看小林能找个什么理由让他掏钱。反正没事,无聊呗!
在一楼的一个珠宝专柜前,王韬正好碰上了一个风险投资公司的老总在给人挑选生日礼物,拉住他帮着参谋。小林乖觉的独自闪过一边去了。
等王韬跟那个老总分手在找小林时,他不仅在钟表专区找到了小林,也见到了有些日子没见着的成功,成功在离小林两三米远的地方咧开了嘴笑眯眯的冲着他摆手打招呼。王韬只是客气的点点头,并没有太多的热情,因为成功身边还有一只黑着脸的大灰狼。这种公共场合王韬不想费心去跟高杨较劲。
“这么巧?怎么你们也来看手表吗?”
“不是啦!我们来买衣服,顺便逛逛的。” 成功笑眯眯的说。
王韬不由得想起成功还有一箱子高级服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呢——成功宁可自己掏钱买也不要他送。这个打击让王韬刚刚飞扬的心顿时就沉了下来。
““你还有几套衣服在我那儿,是你来取还是我送还给你?”王韬笑得客气,然而却说得不无恶意。
“不用了,我不要了!你处理吧!”成功果然有些急了,连忙摆手说自己不要那些衣服了。他身边那人的脸黑得像个锅底。
王韬笑笑,没再说什么。
小林到没注意身边发生的事情,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柜台里的各式各样的名表给吸引了,这些表便宜的至少都得要五六万。看见王韬过来,他拉着王韬说:“哥,这款怎么样?”
王韬没怎么注意,他的目光止不住的追随着成功去了。成功被高杨拉走了,但是,成功对他无疑是十分友好的,一步三回头的看过来,每次对上王韬的目光时,成功脸上就绽露出甜甜的微笑来,与此相对应的,他笑得越甜,他身边那人的脸就越黑。
王韬又是幸福又是得意,幸福的是,成功对他笑得那么的甜蜜,得意的是,成功对自己的好把个大灰狼给气得要命。
“哥,别看了,人都上电梯了。”小林的酸溜溜很是恰当。
上了电梯也没关系,成功依旧贴着观光电梯的玻璃看下来呢。王韬只觉得一颗心飞啊飞啊飞到了成功的身边去了,要是能有成功陪伴,在哪儿都不会无聊吧?!
王韬不耐的看着小林戴在手上的表,十八万。小林真是大手笔。
“款式都有些过时了,怎么还选这个?”王韬不耐烦的说,“赶明儿我有空了跟你一起过香港去逛逛不更好吗?”
“真的?”小林眼睛一亮。
“真的!”王韬点头。即使真的要买,到免税区那边去买不是更实惠吗?有钱也要讲究一个花钱的艺术。
虽然不是很如意,但是,有个人陪着,一天也过得不算太糟,小林是那种知识面比较广的人,谈话的内容一点儿不枯燥,所以王韬到最后还是过得挺不错,不过,晚上的时候,王韬没有能跟小林春风一度,因为成志打电话过来,约他见面。
成志虽然来北京已经大半年了,但是因为一直都在埋头工作,并不熟悉北京,因此让王韬找个喝酒的地方。
王韬约他到了老肥的酒吧。成志不是一般的酒友,这样主动找来一定跟工作有关。到了门口见着成志,王韬带着成志进了蓝调。蓝调是会员制的,一个会员可以带一个非会员进场,而非会员是不能自己进场的。
此时的成志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烦恼。
王韬心里有数了。不用说,肯定是他跟成志的共识遭到了简的反对。对简这样纯粹的科学家来说,她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折中的。
“简坚持认为在各项指标完全符合标准以前不适合进行生产销售。”成志手里把玩着那杯橙汁,鉴于成志对酒精的承受能力有限,王韬特地给成志点了杯果汁。
王韬点点头,就知道是这么回事。“简是纯粹的科学家,讲究的是一丝不苟的的严谨,这没有错。但是,生活不是科学,市场也无法做到一丝不苟——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科学家一生潦倒的原因,毕竟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以完美无缺的,可是科学家为了精益求精耗费了毕生的精力而忘记了科学成果的最终目的是服务大众。”
王韬这话是说给成志听的,成志是科学家没错,但是同时也是个有着商业触角的商人,自己的话能够帮助他更好的坚持住一个商人的立场。
成志默然了。
王韬趁势追击,“好吧,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些不稳定的数据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最坏的后果不过是救人不成反而致人死地,那么,我们来算算这个药性不稳定会大约会造成多少的死亡率?”
“不不,应该还没到那么一步,应该还不会严重到要人性命的地步,只是有可能会加大了副作用,如果个体差异太大也会引起一切病变……”
王韬胜利的一笑:“你看,最坏的后果没有形成,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呢?药物有副作用是天经地义的,个体的差异更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是简这样严谨的科学家也不可能保证这种个体的差异不会导致药物的副作用加大吧?那么要怎么样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符合标准呢?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你要怎么样来维护一个药品百分之百的安全性呢?我们两人面临着同样的困境,我们都不想输,也输不起……”
成志还非常年轻,在自己强大的说服力的作用下,一定会被说服的。王韬对此深信不疑。
成志一口喝干了那杯橙汁,好看的眉头拧紧了,“你不知道,简的原则性非常强,在这方面,她固执起来那是很难说服的。”
“这个我相信。”王韬笑起来,“不仅是这方面吧?简在别的方面坚持起来也是非常有特点的。”他调侃着简对感情的坚持。
昏暗的灯光下,成志的脸上微微的泛起了红晕。王韬招手让侍者又送来了一杯橙汁。简是个不容易屈服的人,对感情如此,对工作也是如此,她决不会因为她成志是她深爱的丈夫就放弃原则的。为此,王韬决定帮成志一把,“咱们这个项目,你是负责人吧?我想你的意见会比简的意见更为重要,即使是你们英方总公司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我想,他们更愿意重视你的意见。”
成志挠着脑袋有着深深的苦恼。
“我知道你担心这会对你跟简的关系造成影响,可是,成志,你要明白一点,有些机会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今天抓不住,也许一辈子的命运都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妈的,我怎么觉得你象一条叫做撒旦的蛇?”成志咬牙切齿的骂道。
“哈哈哈……”王韬笑起来,真是个形象的比喻,他喜欢。“不过,说到诱惑,如果夏娃心中没有那份欲望,撒旦的诱惑又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达到目的呢?行了,大博士,套用我们中国的老话说吧,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你的配合,我这一巴掌是拍不响的。”他直截了当的说,毫不留情的揭开了成志那羞答答的面纱,让成志那点野心和欲望暴露出来,他就是要让成志跟他同一条船,只有这样,才能防止成志三心二意——成志比他更输不起。一个普通的男孩子如此努力的走着脚下的每一步路,无比艰辛的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要打回原形重新开始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知道成志舍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
“简非常爱你,我想她最终是会理解你的。”王韬更进一步的说服着成志。
成志屈服了。
所以,周一上班的时候,王韬毫不意外的接到了简见面的请求。他在办公室接见了这个执拗的女人。
谈话是用英文进行的,因为激动,简已经无法准确的使用中文。
简将一大堆数据摆在王韬面前,严肃的陈述新药不适合投产的原因。
“可是,成博士却认为已经具备了生产销售的条件,虽然我尊重您的意见,但是,他是项目负责人,我更应该尊重他的意见。”王韬淡淡的说。简是科学家,有执拗的钻研精神,但是未必懂得变通的道理,何况,他想让成志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因此,他跟简说得也不多。
简终于失望的离开了。
简刚离开,王韬就打电话通知了成志,然后提醒成志,简的下一步一定就是通报给英国公司那边,让成志做好应对的方法。
61
简的强硬是有点出乎王韬的意料的。而且,他没想到,简将这件事告诉了成功。当成功打电话过来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的时候,王韬才有了觉悟——他怎么就忘了成功呢?成功对成志的影响力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简显然非常清楚,所以才会去找成功了。
晚上的时候,他又接到了成志的要求见面的电话。照例的,两人又来到蓝调。安静又安全的说说话,蓝调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你总是这样约我,我会以为你是因为思念……”王韬调侃着成志,成志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死气沉沉的,需要调节一点气氛才行。
“靠,你个水仙自恋男!”成志非常不屑的哼哼,外加两枚卫生球无偿奉送。
“简在跟你怄气?”王韬不在意成志的态度,成志这个时候还有好心情那就奇怪了。
“嗯!”垂头丧气的成志像只打蔫的猫咪,可怜兮兮的。
“怎么回事?女人不是感情动物吗?动之以情不就行了?”王韬嘲笑着成志,他还是更喜欢看张牙舞爪的成志。
“简固执起来比花岗岩都硬。”成志苦笑,摇摇头,“你不知道,她把这事不仅仅捅给了英国方面,还告诉了成功。”
简的确不简单,直接就找到了最有效的办法。
“英方什么意见?”王韬避重就轻的先问英方的处理意见,成功的意见不用问都知道了,成功那个兴师问罪的电话劈头就是一句“你想害死我弟弟呀?”显然,成功跟简的立场是一样的。
“药品不在欧盟销售就不成问题。”
王韬心头一轻,太好了,那就不成问题了!但是,旋即,他就又恼怒起来了,敢情只有西方人的命值钱是吗?什么狗屁双重标准!
“简明天要回英国了。”
“为什么?”
“她说要亲自去申述,如果不行,她就辞职抗议。”
了不起的女人!王韬肃然起敬。尽管简做的事情不利于自己,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简的行为是值得尊敬的。
“你有什么打算?”
“连公司那边都没意见,我自然得坚持下去。”
这就对了!王韬放心了。伸手拍了拍成志的肩膀,“简在气头上,等她冷静下来会明白这是对你最好的,那时候她就会回来了。”
成志莫名的摇摇头,“其实 ,我真的不了解她,我一直以为对她来说我是最重要的,可是,我没想到,在她心中还有比我更重要的。”
王韬静静的听着成志说话,这个年轻的博士大约也跟自己一样,没有什么人也没什么机会可以说些真正内心深处的话,被赋予了太多期望的人是不应该显示内心的困惑和柔软的。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跟成志的距离是这样的近,共同的坚持,共同的恐惧,还有共同的孤独。王韬又伸手拍了拍成志的肩膀,他感谢成志能跟他说这些,尽管成志也许对自己并无好感,但是,自己无疑是成志能找到的最佳的倾诉对象。
“认定了的,简不会轻易放弃,这件事也是一样。相对于她那种原则性的东西,我想她宁愿放弃我。”
王韬怜惜的看着成志那漂亮的脑袋沮丧的耷拉着。年轻的成志现在面临着事业和婚姻的两难选择,这很艰难,对于成志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尤其如此。
越是看上去弱小的越是蕴藏着不可小觑的能量,王韬现在确定了。看看成功,看看简,不过二十四小时,简就将成志给整得灰头土脸的了,其力量不可谓不强大。更可怕的是,还有一个成功参合在其中,成功对成志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成志能顶住来自简的压力未必能顶住成功的压力。
私心上来说,成志的选择是王韬喜闻乐见的,对他和成志而言,成志的选择是双赢的。从情理上来说,王韬觉得自己有些卑鄙,的确就是那条叫做撒旦的蛇。为此,他对成志不由的就抱有了微微的歉意,这就使他对成志多了两分的宽容。他跟成志也许不是朋友,但是却是可以互相理解的两个人,他知道成志的苦衷就像成志能理解他的难处一样。
“成功呢?他什么意见?”王韬明知故问。
“跟简说的一样。”成志苦笑。
王韬招手让侍者给成志上一杯葡萄酒,成志现在的模样,似乎需要些酒精的作用。当然只要一杯就好,王韬还不至于马上就忘了前车之鉴。一杯酒应该还不至于就让成志原形毕露。
“你不知道,其实,别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可是,我真的希望成功能为我骄傲——从小到大,他一直委屈着自己就为了让我好。看到我好,他就特别的开心……”成志抬手将侍者刚送上来的酒杯端起来就要一饮而尽,王韬眼明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这样来喝酒。
“拜托,这是酒不是水,回头你醉了我可不管。”
“不管就不管,反正现在我是个没人要的,都不管我了。”成志赌气的说。但是板手腕一番角力下来,他输了,输在毫无斗志上,只得放弃买醉的企图。
王韬惊讶的看着有些孩子气的成志,原来他一直觉得成志少年老成少了些同龄人的活泼单纯,现在看来成志其实还是很有童心的嘛!只不过是拼命的努力向上使得成志忘记了展示自己的真性情。
“成功也不要你了吗?”王韬淡淡的问,心里却有些感同身受的惶恐。今天成功在电话里只来得及说了几句话就被自己给挂断了,他怕听到成功更难听的话,所以选择了逃避。成功说他“想要害死我弟弟”,成功说他就不怕“下第十八层地狱”,成功接下来一定还会说“我不要你这个朋友”,王韬没有勇气亲耳听到这样的话。能保持着做成功点头之交的朋友已经是他的最低要求了,他不要成功以后见到他连个招呼都不打,他不想被成功彻底的无视。然而,他是龙腾的总裁,他并不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很多事情上,他必须以大局为重。成志两难,他何尝不是两难?!
“瞎说什么呀?”成志听了他的话很是不满,直冲他翻白眼,“我是他弟,他不要我要谁?”
“那你烦恼什么?你还有成功嘛!”王韬嫉妒的想,是啊,名分上你总是成功的弟弟,他扔不下你,可是我呢?我算什么?我就孤家寡人一个!我找谁报怨去?
王韬光顾着生闷气了,一个不留神,那杯葡萄酒已经尽数倒进了成志的喉咙里。王韬气得差点就伸手去抠成志的喉咙让他将酒吐出来。这人怎么回事?以为醉酒有人伺候很好玩是不是?
“再来一杯——”成志豪情万丈的嚷嚷。
王韬连忙伸手向吧台里的老肥示意不要在上酒了,“白水一壶——”
真的要喝,那就和开水吧。王韬怕了成志了。成志的年龄跳跃大得让王韬有些不适应,一会儿是成熟理智的精英人士,一会儿就基因突变成任性执拗的少年。
简果然是走了。周一的时候,王韬接到了戴明和乔厂长的报告。戴明告诉王韬一件让他放心的时候,那就是成志已经将一些关键的原始数据给毁了,这就意味着成志真的下定决心跟王韬一起走下去了,简为此跟成志大吵了一架,因为简拿不出关键的数据回英国去申述了。
简是个好女人,但是她不了解成志为之奋斗的东西是什么?简也许将治病救人做为根本目标,但是成志却以出人头地为根本目标,自足点完全不同,冲突是难免的。王韬如是来让自己平衡,一边忧心着成功会不会也将这个罪过算在自己的头上?
“总裁先生,这是今天董事会的相关材料。”颜华将几份文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王韬点点头,告诉颜华交待戴明好好的照顾成博士的生活起居,“一定要督促成博士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不要让他在实验室里呆得太久。成博士要是累病了我唯她是问。”
颜华抿嘴一笑,“董事长对员工的关心真是让人感动。”说完就出去了。
王韬苦着脸,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对成志,他是有些愧疚的,这么年轻,正是充满希望和梦想的时候,可是他却无情的给了巨大的重压,使得成志为了希望和梦想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一个才华如此横溢的年轻人从此背负上了沉重的包袱。而他没有更好的办法,想要堵住董事会那班老头的嘴就要让新药的生产尽快启动。
想要成功,就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有时候是超乎你的想象的。
王韬在心里对成志说。
董事会前夕,王国栋让王韬去他的办公室。
老头一如既往的在品茗着他的清茶,等他喝完了一杯茶之后,才慢条斯理的说:“今天的会,你做好准备没有?”
“做好了。没什么新的议题。”
“弹劾呢?”王国栋浑浊的眼睛盯着他,锐利如同昙花一现,瞬间消失了,“制药的事情会成为焦点的,王华强盯着那块地,现在的形势对他有利。见钱眼开的老家伙们会跟着他跑的。”
这个吗?倒是已经预料到的。“制药这边的实验认证阶段已经结束了,经过审核之后立刻就可以正式生产销售了。”
“这么快?不是说还有些性能没有通过实验认证吗?”
“已经解决了。”王韬磊落的说,是解决了,只要成志没问题,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王国栋点点头,想了想,说:“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你父亲跟那边家走得挺近的?”
王韬点点头,外公说的“那边家”指的是杨红月高杨母子。怎么这事外公也知道了?
“那个野崽子,据说跟个男人搞在了一起……”王国栋跺着手里的藤杖痛心疾首,“姓高的基因不行,怎么都是一个毛病?!”
王韬没做声,外公对自己喜欢男人的事情是耿耿于怀的。
“你知不知道那个男人?”王国栋看着他问。
王韬摸不准外公为什么这样问他,但是对外公最好是说实话,于是他点头说:“那个男人叫成功,是龙腾制药的英方负责人成志博士的哥哥。不过我在认识成志之前就已经认识成功了。”
“噢……这样啊,那个成志挺帅气的,他哥哥是不是也很帅气?”
“不,不一样,兄弟俩完全是不一样的。你要是见过成功就知道了,跟成志完全不一样。”
“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懂你个笨蛋,自己喜欢的怎么就给人家抢去了。”
王韬惊出一身冷汗。老头若无其事的低头给自己倒茶,仿佛他刚刚什么都没说过,一切只不过是王韬自己的幻听。
坐在会议室里,王韬一颗心还在砰砰的剧烈的跳动着。临出门来开会的时候,外公突然说了一句:“想要就夺回来!”
一句话敲打得他心口乱跳。外公的本意是想要让他去跟高杨争,不管是什么,都要争,不管是成功还是别的什么。外公是非常痛恨杨红月的,连带的,外公也非常痛恨高杨,因此老头非常乐意见到这母子俩倒霉,对于外公这样的人来说,是很难轻言原谅的,尤其是这些日子父亲又跟高杨成功来往密切,一定就更是愤懑难平了。
外公让他去争成功是出于私心,然而,歪打正着的却激发了王韬的一颗好胜心。是呀,想要就夺回来,为什么不呢?这些时日以来爱不得让他够难受的了,而仅仅是为了不伤害成功他一直憋屈着。是啊,他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就是想要就要去争取,他可以为龙腾不择手段的去争取,为什么他就不能为自己不择手段去争取一回呢?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外公让他茅塞顿开。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成功被人推搡着出现在王韬的面前。
62
一身街头少年打扮的成功在西装革履的众人面前局促不安,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让人怜惜,王韬恨不得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好好的抚慰一番。
那个一直按着成功的肩膀强迫他站在王国栋面前的中年男子开口了:“对不起,打扰一下。我是京望律师事务所的执业律师马立名,受高原先生的委托来证明他的被授权人的合法性。”
说着,马立名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授权书和一份医生证明来。说是高原因为骨折躺在医院里行动不便,无法出席这次的股东会议,所以今天的股东会议由他的朋友成功全权代表,“成功所有的一切言行都是我本人意愿的真实反映,是具有法律效果的!”马立名宣读完高原的委托书,就又宣读了一份授权委托书的公证声明,公证证明授权书的合法性和有效性。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不知道谁更惊讶些,连成功也给吓得目瞪口呆,显然,他根本没想到是这样一件事情。是呀,要是有备而来,成功就不会是这番打扮了,又不是送外卖的。
王韬震惊之余,发现外公一直在揶揄的盯着他看,不由得有些尴尬,他看成功看得太久了些,有点失态了。
等那个律师宣读完所有的相关文件,王国栋又盯着成功看了好久。王韬不由得有些着急,老头对成功有兴趣了。这可不是好事,老头所谓的兴趣就是折腾人。然而,没等他想出对策来解救成功于危难之中,老头已经先他一步板着脸将成功给带出会议室了,没人知道老头要干嘛?也没人敢问。事实上,高原释放的原子弹炸得整个董事会鸦雀无声,连习惯的窃窃私语声都没有了,人们面面相觑,个个茫然,然后都将目光聚焦在了王韬的身上。
王韬不太在意父亲的惊天之举,父亲真的骨折了吗?恐怕不会吧?看成功的反应就知道了,成功分明是被诓来开会的。至于父亲为什么要让成功来开会?这个问题王韬也不想去琢磨,反正只要是成功他就不用担心,成功的善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现在,他更关心的是成功面对外公会有怎么样的反应?老头严厉起来有时候自己都有点发怵,成功那个样儿别给吓着了才好。
严格来说,老头将成功带到会议室外边其实不是太久,可是,王韬却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他不知道老头会怎么折腾成功,但是他可以预见得到老头不会有好果子给成功吃。
王国栋很快的就又回到了会议室,脸上有些不虞。成功跟他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倒是神色坦然了许多,带有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敢。王韬讶然,这是什么情况?似乎在这一老一小的较量中小的首战告捷!不过,就王国栋依然允许成功与会的举动来看,老头竟然容下了成功,要不按老头的性格,他宁可罢会也不会任人妄为的。
会议室的座位布局是按与会的董事人数安排的,今天开会以后,高原没有按时到来,王国栋就叫人将高原的椅子给搬出去了,鲜明的表达了他对这个落魄女婿的态度。所以,现在成功突然出现代表高原来参加会议,自然就找不到他的座位了。不过,似乎打了个胜仗的成功没有束手待毙,而是积极的为自己张罗起座位来。他四下看看没有空余的座位,也不说话,自己就“噔噔”的跑到会议室外去了,不一会儿就搬着一张椅子回来,然后毫不客气的放在王国栋的旁边安营扎寨——王国栋的身边是有不少空余的场地,但是鲜少有人敢坐在老头的身边的,没法子,老头多年修炼出来的威严森气让人敬而远之,也就王韬这个至亲骨肉能安坐在老头的身边了。现在,成功大大方方的将自己安顿在了这个地方,不是胆子太大,就是神经太大条。王韬估计是后者。成功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出现给龙腾的董事会带来了什么样的震撼,他只想着履行高原的委托。
成功看看别人面前的桌面上都放着一杯纸杯的水,他也跑到会议室角落的饮水机那儿给自己倒了杯水。成功做着这些的时候脸上始终是带着愉悦的表情的,王韬知道这个是成功的本性,成功做什么都会快快乐乐的,但是,在有心人的眼里,成功这么做就有点像是挑衅了,成功的愉快会被人看成是挑衅得逞的得意。
满会议室的人都看着成功折腾,没人吭声。
王韬暗暗观察外公,老头的小眼睛跟着成功转来转去,直到成功终于安稳的落座了以后,王国栋才轻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不再看成功。王韬很惊讶,他非常好奇成功做了什么以至于王国栋竟然这么宽容,换成是别人敢这样折腾王国栋能顿时就发飙的——这里是龙腾的董事会,不是自由来去的农贸市场,成功的穿着已经够另类了,不至于行动也这么令人侧目吧?!
王韬眼角瞟到外公那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觉得有些得意——成功真是了不起,居然能让这个精明倔强的老头无可奈何。
然而,成功似乎放松过了头,他的折腾有些没完没了,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闯进了静谧庄重的大雄宝殿,成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有多另类。当王韬开始拿着文件照本宣科的汇报上一季度的业绩时,成功发现别人手里都有文件而他没有,于是竟然掩耳盗铃的猫着腰溜到他的身边来,拽拽他的衣角压低声音问他要属于高原的那份文件。瞥见外公的脸似乎又黑了点,王韬忍笑几乎忍到内伤,天啊,成功你怎么能这么有趣呢?家里真要有这么个宝贝能把老头气得厥过去又醒过来。
努力的绷住脸端着架子信手将文件摔给成功,王韬依旧用古井无波的声音诵读着那些枯燥的数字,不用看他也知道没有人在听他说什么,成功自以为自己没影响到别人而实际上他让所有的人都跟着他转,无论是目光还是心思,所有的人此时一定都在想这个看上去太闹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高原的目的是什么?
然而,仿佛打定了主意要大闹董事会一样,成功的依旧我行我素的折腾着与会者的神经。
看到上季度的那些长长的数据,成功居然掏出手机来计算着什么,浑然不觉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直到王国栋忍无可忍的用手里的藤杖在成功的小腿上敲了两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老头的藤杖打起人来很疼的,王韬长大以后就没怎么挨过了,可是小时候的记忆很深刻。
“糟老头你干嘛?很痛的呀!”成功失声叫起来,赶紧伸手去抚慰自己那可怜的小腿。
满座寂然!
糟老头?王韬几乎笑喷,多贴切呀!“咳……”他赶紧清嗓子假装咳嗽提醒成功适可而止,可是,成功没领会,一脸的莫名其妙。
面对王国栋凌厉的目光,王韬不得不真的喝了口水,以示他不是在打暗号,结果被水给呛了一下,这下子,真的咳起来了。
满意写满了王国栋的脸上,那眼神王韬明白,活该!老头用眼睛给他扔了两个字。
王国栋于是没再理会他,而是转向了成功,“你——在做什么小动作?”
藤杖点点成功手上的手机。
成功本能的将自己手机收到背后,大眼睛警惕戒备的盯着老头看,仿佛在提防着老头砸他的手机。
“问你话呢……”王国栋很不耐烦,牙缝里拖出长长的一声来,他心里翻的白眼相信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可是,成功没依然没看到。
“什么?”成功茫然。
王韬终于忍不住了,“嗤”的一声笑出来,他终于知道一老一小的较量为什么成功会赢了,因为成功的行为和思维模式根本不是老头能摸得准的。为此老头的刀枪剑戟都放空了,输得个莫名其妙。
“主席是在问你在给谁发短信?”旁边的王华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好心的提醒成功。王华强的那表情也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发短信?我没发短信呀!”成功眨巴着纯良的眼睛说。他非常耐心王国栋解释说他没发短信,他只是在使用手机计算器进行计算而已,那语气像是在跟一个老年痴呆症的老头说话。
“计算?有什么好计算的?计算什么?报告上应该有的数据不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吗?还需要计算什么?狡辩!”王国栋终于气急,连珠炮似的一连串的问题扔过来,藤杖又在成功的小腿上敲了敲,王韬在一旁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老头这次更用力了。
成功跳起来,“干嘛干嘛?当心我告你人身伤害!”
王韬正在端着水杯让自己在看戏之余有点事做,这下子一杯水都差点泼到脸上,今天的成功实在是太精彩了,真是超水平发挥了。
“你给我老实坐下!“老头恼火的用藤杖戳戳反应迟钝的成功的肚子,“别转移话题!”
气急败坏的成功二话不说,干脆端起靠椅坐到藤杖够不到的地方去,在距离老头三米远的地方,成功坐安稳了,像一只游离于大船的小舟一样孤零零的。王国栋没想到成功会这样做,小眼睛惊讶的瞪得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看王韬,王韬稳如泰山,老头,有你受的!成功简直就是上帝派来的复仇使者,让自己多年的怨气得以出尽。对于倒霉的老头,王韬没有半点同情。
“我用手机不是发短信,我只是在算算房地产开发要收回成本那房子得卖多少钱一个平米!”
“哦?那你说说,得卖多少钱?”王国栋狠狠的赏了王韬一个白眼,既然得不到同情,他就自己对付成功了。
因为成功的座位,大家都不得不向着他看齐,齐齐的转身看着他。
成功就把他刚才算的说了一下,然后补充介绍说自己是怎么样得出这个数字来的。
“这不奇怪呀!房价越走越高这是很正常的呀!”王国栋说。
“切——什么正常?所以正常是因为现在什么都在高位运营,所以看起来是正常的!”成功不以为然,“现在北京、上海、深圳这样的一线城市,买一套房子差不多要花掉一个家庭15年—20年的收入;二线城市大概要10—15年;三线城市虽然好一些,但是花费也是在其他国家之上的……一般而言,在发达国家,房价收入比超过6就可以看做是泡沫了——看吧,次贷危机的影响一旦波及过来,你的这个所谓正常的高价房还有谁买……”
“啪”的一声,王国栋面前的水杯几乎被他拍碎!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成功的话简直就像是诅咒。
“你个黄口小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可没胡说哦,不信你去看看财经报道!”
“上季度龙腾拿的这些地块价格这么高,要是马上建好现在就买可能还来得及赶一赶行情,要是再拖个一两年的,那可就不好说啦,夜长梦多……”成功好心的建议。
王国栋瞪着成功半天,成功也瞪他。成功的无所畏惧使他看上去越发的让人欲罢不能。
“呵呵……”王国栋怒极反倒笑了起来,“果然是后生可畏呀!那么好吧,说说你的看法……”
“我刚不是都说了吗?”
“你刚才不是头头是道吗?那么你再说说,怎么办?问题就摆在这儿,你怎么解决问题?”
“什么问题?就刚才说的那几块地的事情呀?壮士断腕呗!吃不下去的东西就赶紧吐出来,别因为贪心反倒把自己给噎死了!”
“不错,是做过老师的,讲得很生动……可是,你也别小看了龙腾的实力……”王国栋语气中透着的自豪像极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夸耀。
“再强壮的骆驼也会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别看上个季度的所有数据都是利好,可是,别忘了后继!后续资金呢?前边你打得再热闹,后边粮草跟不上你前边还不是强弩之末?”
“你凭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成功拍着手里的报告说入不敷出呗!进账一百块钱倒支出了八十块钱。
王国栋就嘲笑他小学没毕业,收支平衡都没搞清楚。
“是不是平衡不是这样算的呀……”成功的理由倒是很充分,“你支出的这八十块钱不是一过性的,而是由着八十块钱你还产生了其它的必须支出!买块地不是说付完地价款就够了,还会有很多的后继费用要产生,光银行贷款这一项产生的利息就已经抵消了你的收入。而且,在没有产生出经济效益以前你手里的这块地只能算是负资产。这样的数据你能说是收支平衡的吗?”
好样儿的成功。如果不是环境制约,王韬真想为成功击掌喝彩。尽管成功说的都是些非常粗浅的东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成功真的是有用心在思考,而且能够勇于表达自己的观点,没有盲从权威,更没有畏惧权势,率真勇敢得让人欣喜。这样的成功闪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会议最后没能继续下去,王国栋宣布会议改期进行。的确,成功的横插一杠使得整个会议都没法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下去了。高原如果派成功来就是为了捣乱的,那么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要能把他抢过来,我认他!”王国栋离开公司以前,压低着声音对王韬说了这么一句。
63
王国栋的话太过惊悚,以至于之后王韬独自坐在大班椅上发呆了半天,连颜华进来请示他明天有什么工作安排他都没能反应过来,原来,又到一天的下班时间了。他摆摆手,让颜华出去。他现在有点脑容量不足,今天的事情都还没能理清楚,哪里还知道明天的事情?
老头真是越活越年轻,什么时候思想也开明到如此地步了?“我认他”?老头什么意思?怎么认?还鼓动自己去横刀夺爱,真不知道该表扬老头具有战斗精神还是该给老头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总之,这样的外公让人有点不太适应。
想当初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之后,老头恼怒得差点将自己给逐出家门,后来虽然无可奈何的做到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老头也放话了,“在外边玩可以,但是休想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我王家的门!”
可是现在同样是一个“糟老头子”,却说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这也就难怪王韬有点不适应了。
自从确定自己是喜欢男人之后,王韬的床上就一直没缺过男人。不过,因为自己的家庭情况特殊,加上他又是有妻有子的,他跟男人的关系基本上只是维持在床伴的关系上,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跟一个男人除了上床还能有别的什么关系。当然,同性关系也可以有维持很久的,但是也仅仅只是维持而已,他从未想过要跟一个男人以一种婚姻状态的关系相处,虽然国外的同性婚姻比比皆是,但是他是在中国,而且,他生活在一个传统氛围相当浓厚的家庭中,这样的家庭可以将他在外边的乱来当成是一种可以原谅的风流,可是如果他真的想要将同性关系上升为家庭关系,那么可以想见的,他的家庭将会引起什么样的大风浪,至少外公的藤杖就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砸下来。
王韬无意去挑衅家庭的传统底线,何况,他也真是没有碰到过让他萌生共同构建家庭生活关系的男人。不仅仅是他,他所见到的圈内人也都是今天分明天合,鲜少见到能长久在一起的,因为没有婚姻的承诺,没有对下一代的责任,男人的同性关系于是更为脆弱和多变,这也使得男人之间很少想到要用心去维系一段关系。所以,当吴优想要他的一个承诺以维持长久的关系时,他觉得非常可笑,男人跟男人之间靠什么来维持长久的关系?责任吗?男人对男人有责任吗?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这个王韬是非常赞成,他可以和不同的男人上床,但是却不一定会爱上他们。说白了,男人和男人的关系是按需分配的。
所以,当看到成功跟高杨的相处模式时,他有些想不通。国外的同性婚姻最后会有怎样的结局他不知道,这样的婚姻里两人是怎样相处的他也不是太清楚,事实他他从来没在这上边花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去琢磨。
然而,现在,成功对待他跟高杨的关系的态度却让王韬觉得长久的同性关系也不是不可能的。
成功对待自己的同性关系自然,坦白,同时又严肃认真,仿佛他对待的是一段法律认可的婚姻关系。成功可以大大方方的跟高杨一起去逛街购物,一起参加公众活动,一起招待亲朋好友,他的生活没有因为同性关系受到影响,不仅是他的,高杨的也是一样。而且,两人互相忠诚着。撇开两人是同性不说,成功和高杨的关系跟别的男女夫妻没有两样。柴米油盐酱醋茶,吃喝拉撒睡,这些也都跟别的夫妻没有两样。除了生命的传承之外,成功和高杨现在这样,谁又能说他们不是夫妻呢?他们之间那种平和自然的幸福温馨照样让人羡慕得牙痒痒。
原来,同性其实也是可以组建成很正常很幸福的家庭的,同性的爱人照样能为你点亮一盏灯照亮你回家的路。
因为眼前的实例,王韬也动了拥有那样的同性婚姻关系的念头。在这样的关系里,也许就不会像自己现在需要考虑着今天晚上的夜生活怎么过,不用考虑自己无聊的时候应该与谁共渡,也不用考虑醉酒了会有谁来接自己回家——因为,你的另一半会让你空虚不再的。
然而,容不得王韬更细致的来清理自己的思绪,他的办公手机就响起来了,戴明在那头有些惊慌,说成志下班的时候突然下令停止所有的工作,甚至实验室的工作都要停下来。具体为什么成志也没有说明。王韬接着戴明电话的时候他办公桌上的电话也响起来,是制药厂的乔厂长的,显然是因为王韬的手机被戴明占线着所以才打了办公室的电话。
乔厂长说的情况跟戴明说的一样,就是成志突然宣布停止一切研发和生产活动。
“理由是什么?”王韬迅速的调整了状态,将一切胡思乱想都给撇开,镇定的问。越是这种时候做为决策者他就越是必须镇定。
“不合格的药品不能生产和销售,在重新制定新的实验方案以前,一切工作暂停。”
还好,乔厂长知道的显然比戴明多些,王韬挂断戴明的电话。
“成博士现在在干什么?”
“封存所有的数据。他动手得非常快,我们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主数据库他已经控制住了。”乔厂长气急败坏。
“没事的!”王韬反过来安慰乔厂长,这个事情的确是不关乔厂长的事,“服从他的安排,等我的通知。其他人该干嘛干嘛,你要做好其他人的工作。”
正在这时,王韬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成志的电话。靠,你个猪头,总算来了!王韬恨恨的暗骂,接通了电话,语气平和而友好:“你好,成博士……”
“王总裁,您已经听说了我刚做出的那个决定了吧?
“对,乔厂长刚来过电话。”王韬不动声色。
“对不起,我为我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道歉。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请您吃饭怎么样?地方您定,北京我不熟。”成志的口气又是那个精英分子的腔调了,仿佛那个喝酒撒酒疯和孩子气的成志从来不曾出现过。
操,歉也道了,罚也认了,成志倒是做得滴水不漏,这会儿自己想要再发作就有点丢份儿了。王韬只好客客气气的说了个地方,成志满口答应没问题,说半个小时后见就挂了电话。
王韬摸着下巴想了想,就拨通了戴明的电话,问她成志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比如接了什么电话或者见过什么人没有?从某种意义上说,戴明是龙腾安排在成志身边的一双眼睛。
“倒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中午以后成博士的哥哥成功来访,两人在成博士的办公室说了段时间的话。成功离开后,成博士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这就对了!简果然了解谁对成志最有影响力。
王韬冲着空气挥拳击打了两下,该死的成功,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成功很有商业悟性没错,但是他那种读书人秉承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所谓的善会阻止他成为真正的商人的。以后,自己得给这个傻灵傻灵的笨蛋好好的洗洗脑才行,不然以后总是给他这样拆台自己不赔个倾家荡产才怪。
穿上外套抓起车钥匙,王韬就下楼开车去见成志。边开着车王韬边在心里跟外公说:认他?他做的事情能将你气得三尸暴跳,你还认他吗?
王韬刚到地方,成志的车就开到了。成志跟前些天不一样了,又恢复了那种精明干练的派头,而且,精神还很不错。真是不知道成功都给成志灌了些什么迷魂汤,让成志居然敢于放弃自己为之奋斗的东西。成志这样做等于是在自杀。成功究竟知不知道这一点?这兄弟俩要么是两个都疯了,要么就是都是脑残的,这样的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来的。
“嗨,大总裁,被我吓一跳吧?”成志脸上不见一点愧疚,反而显得得意洋洋,好像他刚做了一件非常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王韬耐着性子,他倒要看看成功都给这个光长脸不长脑的博士灌了些什么样的黄汤,以至于这个白痴连自杀都能做得这样得意。
成志心情很好的拍拍他的肩膀,亲热无比。
王韬很想说小子,我跟你不熟。但是终归忍住了,被成志拉着进了餐厅。这是一家日式餐厅,双人包厢安静幽雅,关键的是日本料理不需要酒也能吃得出好味道来——应该在成志的额头上做个标签:拒绝酒精!
等日本仕女打扮的服务员退下之后,王韬看看菜牌,说:“成功很喜欢这家的烧烤,你不试试吗?”成志点的都是清淡口味的,这点倒是跟他相近。
“成功喜欢重一点的口味,无辣不欢。”成志说。
王韬愣了愣,这样吗?他倒没注意过,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带成功外出吃饭的时候好像都没有点过什么辣口味的菜,而成功除了饭量小一点之外,一直都是吃得捧场的,原来成功喜欢吃辣的,难怪开了川菜大排档。
喝着茶,成志好奇的打量着王韬,“怎么?还不开始吗?”
“开始什么?”王韬莫名其妙。
“骂我呀!我一直等着呢。我在等你痛快淋漓的骂我一顿。还是你要等吃饱了才骂?”
“有用吗?”王韬不由得好笑,刚表扬了成志的精英模样,他倒又变成淘气的大男孩了。
成志煞有介事的瘪瘪嘴,说:“虽然说没有用,但是能出口恶气不也是很爽快吗?”
小子,这个时候就想挑战我的权威你还嫩点。王韬看着成志那张俊帅的脸,心想要是没有成功,这个家伙倒是个极品的人选。脑子里转着猥-亵的念头,过了良久他才微然一笑,出其不意的揪住成志的领带就把他带到自己鼻子尖下,盯着他的眼睛和颜悦色的说:“相信我,我绝对是个记仇的人。我一定会在你想不到的时间,你想不到的地点,用你想不到的方式来出这口恶气的——但是,不是现在。在敌人防备得很严密的是时候进攻是愚蠢的,你觉得我有这么蠢吗?”
得意的神情在成志的脸上微微的僵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王韬满意的放开了成志,顺便还体贴的帮他理了一下领带,成志就是太年轻,缺乏历练,所以锋芒太露了。
“好吧,既然你愿意说,那么我洗耳恭听就好了——说吧,为什么突然中止项目?”王韬无所谓的问,他知道答案,但是他想知道成志怎么样来给这个答案。
“理由很简单,我不能生产销售我不敢让我父母吃的药!”
典型的成功式语言。还真是小看成功了。
“听起来是个理由。不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你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清楚吗?别跟我说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你还可以重头再来——轮回之后,你就已经不再是你了,你明白吗?”王韬冷气森然的说,为了让成志对自己的话印象深刻,王韬顿了顿,喝了口茶才继续说:“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辈子你是王子,下辈子也许你只能是奴隶甚至只是一条没有主人的狗——你今天放弃了这一切,明天甚至是一辈子你也许都不会再拥有这一切了,上帝给人的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64
菜上来了。可是,面对面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动筷子。
王韬心里有些不是味儿,他是想跟成志做朋友来着,可是,本能的,他会首先维护龙腾的利益,他容不得别人损害到龙腾的利益,同时,为了让成志认清形势,他本能的采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敲打成志,哪怕这样的话会让人痛苦和绝望。他有着良好的教养,他有着丰富的经验,他本来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来劝诱成志,可是,他却采用了最直接的方式,犀利而冷血。他想要朋友,却不自觉的伤害朋友。
成志端坐在那里,虽然是跪坐着的,却依旧那样的高大。他垂着眼帘看着面前的海苔寿司,轻声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他抬起眼帘,看着王韬,“你会让你妈妈吃这个药吗?”
王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但是他不想撒谎,所以他说不出那个答案——他不会!他母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他绝对不会让母亲冒险。
“也许!总裁先生也说了,只是也许!也许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有也许,就还有可能,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会尽力去争取——可是,我还年轻,我不想我以后的人生都浪费在悔恨上……总裁先生,仅仅只是多要一点时间来进行检验,仅仅只要多点时间来论证,如果有机会将事情完善,为什么非要冒险去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呢?我们本来有机会积德行善的,但是我们却因为急功近利而为祸人间,你是商人,应该能算得清这笔账吧?利益绝对不仅仅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想要朋友吗?那就养条狗吧!”王韬用英语说。这句话很自然的跳进了他的脑海里,于是他随口就念叨出来了。这句话是早年间一部美国片《华尔街》里的一句台词,他的印象非常深刻,那时候他也觉得朋友还不如一条狗来得可靠。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荒.唐,居然会赞同这样的说法,实在是混蛋。狗也许不会背叛你,但是他绝对不会告诉你前边有个坑,你要小心。狗不会这样认真而且真诚的劝诫你让你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养上十条狗,没有朋友也依然会孤独寂寞吧?!
“谢天谢地,我不是你的朋友,不然连条狗都不如。”成志脸上的真诚被嘲讽和戏谑取代了,他扬声朝外边喊:“服务员,买单!”
靠,怎么回事?误会了!最近是不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的脑子不太管用了。这种低级的失误居然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真是匪夷所思!王韬慌忙解释说他只是说了一句台词,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大总裁,我一点儿不介意你说了什么,说到底我不过就是龙腾制药的英方负责人,而你是龙腾集团的总裁,仅此而已。”成志冷淡的说。
说话间,服务员进来买单,成志掏出钱包来现金支付。等服务员离开了,他才又继续说:“总裁先生,你完全可以向英方提出正式的抗议,并且要求高额的赔偿,那么英方就不仅仅是炒我的鱿鱼那么简单了,他们会如你所愿让我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成志,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好不好?”王韬懊恼不已,其实,他真的是想好好的找一个朋友,可是,多年的习惯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来跟人真心相处,他太习惯于步步为营和暗藏玄机了,所以,当他想用心的时候别人反而不敢相信了。
“咦?阁下是在关心我吗?这可太令人惊讶了,关心我能有什么好处呢?我那点可怜的资产还不够你塞牙缝的,噢——对了,我是某人暗恋对象的弟弟——也只能是‘暗恋’了!总裁先生说得对,上帝给人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辈子除了‘暗恋’还能剩下什么呢?”
成功的间歇性伶牙俐齿是无心的,他的心直口快都是无意的,可是,成志的口舌之利就完全是恶意为之了。成功的无意很容易就能得到人的原谅,而成志的毒舌就着实是令人讨厌了,王韬有揪住成志的舌头拔下来的冲动。
“什么明恋暗恋,说什么呢?不过,要说到暗恋,我倒是知道有些人属于早熟品种,从小学开始就去偷窥的他的哥哥洗澡然后产生了莫名的冲动——为了掩盖自己的不伦之恋还欲盖弥彰的……噢……”王韬猝不及防被成志一拳正中左边的眼睛,往后倒在榻榻米上,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黑影扑到了他的身上。王韬的左边眼睛疼得都睁不开了,可是本能的他还是迅速的做出了反应,靠着一只眼睛定位,照着对方的下巴用力的砸出一拳,揍得那人歪过一边去,王韬把握住机会一骨碌的翻身就要将成志压制住,不料对方趁机又是一拳,这回趁着他两只眼睛都疼得直飙眼泪的当口,又朝他的右眼来了一拳……王韬咬着牙忍着痛死死的坚守着自己先前得到的优势,牢牢的将成志压在身下,左手揪着成志的头发固定住成志的脑袋,右手凭借着感觉冲着那只脑袋拼命的抡拳头……
外边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惊呼声,夹杂在一起。王韬的拳头不顾一切的朝身下他看不见的人砸去,凭感觉他知道他拳拳都中目标,同样的,他身上的疼痛也遍地开花,那人的拳头也照样不甘示弱的打在他的身上……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其实也没过多久,王韬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拦腰抱住脱离身下的人,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住手——住手……再打就报110了……你,住手,听见了没有……”
被拉开了摁在一边,王韬听见成志在前方两三米处哼哼:“靠,报警就报警,老子的脸没他的大,老子不怕丢脸……”
“二位,二位,都消消气,”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大约是饭店的老板吧,“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老子赔你……今天先让我废了这头猪再说……”
成志的声音又近前来了,但是随即就听到几个人慌乱的声音,以及成志的挣扎声。
王韬眼睛的麻痹过去了,疼痛于是渐渐强烈起来,不过,反倒能渐渐的看得见了,只是世界好像变窄了——他的眼睛肿得只留下了一条缝,看什么都够透着一股诡异。
成志在他前方的两三米处被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保安牢牢的摁坐在榻榻米上,一个秃头的中年男子正在好言劝诫着他,门口一群吃饱了撑的闲人正在围观。
破天荒的一架,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王韬欣慰的发现这里没有熟面孔。
眼睛疼着止不住的掉眼泪,仿佛是受到委屈造成的,这让王韬气势上首先就弱了些,越发的没面子,但是,他终归还是个总裁,是把握全局的舵手,所以,他率先做出了反应:“你是老板吗?”
“对,对,我是这里的总经理。”
“造成的损失我们会赔偿!现在,请你们回避一下,我们有些事情还要继续谈。”
“这个……”总经理有些迟疑。
“没事,我保证刚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王韬气短,他什么时候跟人做过这么廉价的保证?好像小学生打了架然后抽抽搭搭的跟老师保证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他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羞愧使得他以不由自主流下的眼泪为借口闭上了疼痛难忍的眼睛,眼不见为净,他自我催眠中。
“行了,回头把账单拿来。现在都出去吧!”成志不耐烦的说。
于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那个总经理在门口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开阔天空!二位,和为贵!”说完,就听见合上门的声音。于是不大的包厢里就安静得只听得见两个人的粗喘。
王韬靠在墙上,抬手抹去那个不受控制的眼泪,“操,你他妈的真狠,没听过打人不打脸吗?还打人的眼睛,真他妈的缺德到家了……”
“靠,你他妈就有德啦?你还不是专门往我脸上招呼?你他妈更缺德。”成志的舌头好像大了一圈,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王韬睁开眼睛,泪眼朦胧中,看见成志的那张俊脸变形得有些惨不忍睹,禁不住有些惊讶,是自己干的吗?准头不错,都看不见了还能揍得这么准!自己打架还是很有天赋的嘛!王韬得意起来。
成志却顾不上自己的脸,而是一个劲的两只在脑袋上梳理,一边恨恨的骂:“奶奶的,老子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当兵的都推个平头,敢情打起架来头发长就是吃亏啊……”
“噗哧……”王韬没憋住,笑出来了。这个成志的孩子气这会儿又出来了。
“笑个屁呀你,老子的头发连头皮都快给你揪下来了,都整得跟只熊猫一样还笑得出来!”成志羞恼的翻着白眼说。
王韬大惊,慌忙从衣兜里摸出手机借着手机盖面上的那几毫米的不锈钢边照了照,这个地方具有镜子的作用,有时候王韬用它来检查自己的牙齿上是否会有讨厌的残留物。虽然“镜子”不大,但是依旧能很好的反映出所照部位的真实性来——王韬看见自己用来释放威严的眼睛变成了一对惊悚而又不失滑稽的“熊猫眼”。
王韬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万能的上帝呀,我怎么去见人?一贯注意仪表和风度的王韬悲痛欲绝,“成志,你个五花猪,有你这么打人的吗?你他妈的也太黑了吧?!”
65
王韬在苏格兰的一个农场见过一种猪,身上长着黑一块白一块紫青一块的花纹,学名具体叫什么王韬不知道,就只是管这种猪叫五花猪。现在的成志脸上的色彩和肿大的特征呈现出跟五花猪惊人的相似性来,于是,王韬脱口而出,管成志美其名曰“五花猪”。
成志顿时炸毛,“什么?我五花猪?你个大熊猫,冒号,假冒伪劣!”
对于成志的针锋相对,王韬不得不笑了。自己有记忆以来都是中规中矩的过着日子,练习拳击也只是强身健体和自保而已,打架几乎就没在他的人生记录里出现过。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别人一样打架,而且还是这样街头痞子式的非常不入流的斗殴和非常幼稚的意气用事。王韬觉得跟成志在一起自己也变得幼稚起来了。不过,还真是别说,这么打一架下来,这种痛快淋漓的酣畅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大约他的模样很可笑,成志看着他的笑愣了愣,然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于是,两人索性都敞开怀的大笑一场——一笑泯恩仇!只不过,那笑容都有些滑稽和惨不忍睹罢了
一场低级的打架斗殴的结果就是两人都落不得好。王韬两只眼睛青黑两团,可以跟国宝媲美,成志的俊脸也青一块紫一块,肿得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不过,两人倒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两人的鼻孔里都塞进了纸巾,嘴巴集进气出气和吃饭说话的功能于一身。为此两人极尽所能的互相贬损嘲笑对方半天,直到两人终于累极。
打完一架,两人召唤服务员清理干净场地,又叫了一桌饭菜。因为王韬觉得刚才的消耗太大肚子饿得不行,最重要的是说了请吃饭的可他居然没吃上,“撑死都要吃!”反正已经没脸了,王韬破罐破摔,硬要成志再次请客并且负责赔偿商家的损失,“谁叫你先动手!”他理直气壮,成志理屈词穷。
新上的饭菜还多了一个地道的中国甜品,红枣百合莲子汤。
“我没点这个东西。”成志纳闷的说。
“这是我们总经理送的。”服务员温言细语的说完就退出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因为鼻子塞住了不通气没法用冷哼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两人都用眼神对对方表示出极端的不屑,都不说话,各自动手吃饭。不过,两人的吃相都撕牙咧嘴的透着诡异——两人打架打得嘴里嘴外都是伤,吃点东西嘴里辣辣的疼,再好的美味这会儿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两人半斤对八两,五十步笑百步,除了各自不时的发出一两声表示不屑的哼哼之外,谁都没说话,一脸痛苦的埋头吃饭。
好不容易,总算是吃完了饭,虽然食不知味,但是终归是填饱了肚子。那个红枣百合莲子汤两人非常默契的分而食之。但是王韬不小心捞多了一点百合莲子,成志立刻不满的嚷嚷开了:“喂,怎么说都是我请客,没道理我的百合莲子还少吧?”
“你都说了是你请客!你们那边不是说‘吃自己的要省,吃人家的要狠’吗?”王韬不顾疼痛将一大勺成志眼红的百合莲子都填进了嘴里。他这么做的时候是心安理得的,一点不觉的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成志不屑的看着他的举动,哼哼着说他总算是见识什么叫为富不仁越有钱越抠门了,“这种小便宜都要占,大熊猫,你算是极品了。”
“免费的让你开开眼,算是对你请客的回报——学着点,五花猪!”
除了两个卫生球之外,成志这次没有过激的反应,当然也有可能是刚才已经打累了,又或者是吃得太饱还撑着。
正在这时,王韬的手机响了,是小林的电话。王韬看了看,没有接,调成静音,又揣进兜里。这个时候他没那个心情来应付小林。
“什么见不得人的?说一声,我立马回避!就你那些腌臜事我还懒得知道呢!哼,就这种样子还敢肖想成功,省省吧!单就你有家有口这一条成功都绝对不会理你了!”成志的毒舌又开始放刺。
“知道会这样你还结婚?”王韬忍了忍没忍住,回击过去。
“成功是我哥。”成志郑重的说。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王韬揶揄。
成志猛的抬起头,目光冷峻犀利的盯着王韬:“如果你不想重演刚才的一幕,那么就请你谨慎自己的言行。”
原来,成功真的不是成志的亲哥哥。那天的成志是在醉酒状态下,王韬并不敢确定他的说的话的可靠性,现在,他确定无疑了。
“成功是我哥,这是事实,永远都不会变的事实。”成志再次重申,如果他那张脸不是那样的滑稽可笑也许能让这话更威严些。
王韬耸耸肩,没有纠缠这个话题。成功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事实,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去让他知道,成功不适合伤感。
“说真的,成功现在生活得很好,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去打扰成功的生活?”成志诚恳的说:“成功很不容易,别再让他经历太多的事情了。”
“你怎么就知道成功跟我在一起不会更好?”王韬也严肃的反问。成志很敏锐,不愧是精英分子。
成志笑了笑,脸上扯出一道艰难的弧形,“你凭什么让成功更好?关键的时候,你首先放弃一定会是成功,这一点上,我跟你一样——可是,高杨关键的时候只要成功。问问你自己,你放得下龙腾吗?做不到这个,就不配说成功跟自己在一起会更好。”
王韬被戳中了痛处。
“何况,你有老婆孩子。你的老婆孩子让你跟成功之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成功是那种传统观念很强的人,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个第三者的……所以,你就省省吧,别惦着了。”
王韬在心里叹了口气,成志的话句句都在点子上,将他面临的情况都摆出来了,不过,轻言放弃不是王韬的风格,至于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这个他得花时间好好的的来盘算盘算。眼下,最重要的是成志的事情。这样突然中止项目,成志要承担的责任是最大的,不管以后作何处理,成志都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好了,今天,先谈谈你是什么打算的吧?明知道这么做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还要这么做,何必呢?”王韬忧心的问。
“你这边还好说,可是,那边只要不进入欧盟市场就没问题,我不这样破釜沉舟,他们就会默认这样的药品进入市场……”说到这儿,成志得意的一笑,“大总裁,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我让英国佬来做了回小人,这样做你的损失不会太大……”
“可是,你自己怎么办?搞不好在英国你都站不住脚了,这个代价不是太大了吗?”
“切——有本事还怕找不到饭吃?不行的话我就回来跟成功开大排档,反正他有饭吃就不会让我喝粥。”成志无所谓的笑起来,“总比整天提心吊胆的好吧?有良心其实也是挺痛苦的事,对不对?”
王韬点点头,“良心的成本太高!”
为了缓和气氛,王韬调侃说你光想着投靠成功,就没想到他身边的人的态度?他身边那头狼早晚能让你生不如死。
成志大笑,但是刚咧开嘴就立刻痛苦的僵住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奶奶的,你平时都干什么锻炼的?拳头硬的要死。”
王韬大为得意。男人都愿意别人夸自己的体格,王韬也不能免俗,他得意洋洋的说他没事就打打沙包。
“靠,打个沙包至于这么得意吗?有种你跟高杨打去!两拳就断人三根肋骨……”
王韬没理会成志的挑唆,“别以为成功罩着你你就嚣张,早晚在成功看不见的地方那头狼就会给你顿够劲的——做人要低调一点……”
“切……”
王韬晚上没有回家,他不敢。就他现在这个模样回去能把他母亲给吓出心脏病来。自己模样怎么见人?好在他在车上总是扔着一副墨镜,戴上试试,还行,能恰好将自己那两只夸张滑稽可笑的黑眼眶给挡住,可是,在室内也戴着墨镜未免此地无银三百两,然而,不戴怎么办?他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还代表着龙腾。成志倒是光棍泼皮一个无所谓丢脸什么的,加上现在制药的事情这个样子,等于是放大假了,他可以在家里安然度过他的喜剧人生。
躺在自己办公室套房的床上,王韬忍受着脸上身上一抽一抽的疼。打架果然是个技术活,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成志就不会保护自己,或者说,成志因为太年轻,所以没有学会保护自己。就像成志说的,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王韬也要好好的想一想如何最大限度的保全成志。何况,即使不为成志也要为成功——成功的事情得先放一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成志的事情。
成也萧何败萧何,太过年轻使得成志做事可以无所畏惧,而无所畏惧也同样会使得成志莽莽撞撞。
66
事物总是客观存在的,并不是你想忽略就能忽略的。
王韬从小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抄起电话给成志打过去,刚一接通,容不得对方开口,他就破口大骂:“五花猪,你个混蛋,让我丢脸!”
“怎么回事?这脸都丢了这么久了你才想起来骂,真是个大小脑不协调的笨熊猫,反应咋这么钝?”那边闲闲的声音传来,连浓浓的笑意都传达过来了,看来成志根本不介意让王韬知道自己能够幸灾乐祸的好心情。
自从打了上不得台面的一架之后,因为已经撕破了脸,两人之间索性放弃了一切虚伪客套,都采用了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王韬其实并不是今天才想到要骂成志的,这两天只要一有空或者感觉不好他就拿起电话骂过去。成志倒是好了,因为项目暂停,可以放大假在家遮羞。他王韬却没那个好命,手头上的事情一大堆,就算他想给自己放个大假也得要先将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了才行,何况,真安排好事情了只怕他那令人难堪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龙腾上上下下的都透着一些些的不安,他们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总裁先生戴上了大大的墨镜,而且就喜欢在室内戴着墨镜,据说连看文件签字什么的都戴着墨镜。对此,员工们的直接想法倒不是觉得老板是在耍酷,虽然戴墨镜的老板的确是酷——员工们对不得不时时戴着墨镜的老板是很有同情心的,毕竟红眼病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各种各样的关怀和问候蜂拥而至,人们热情的向他们爱戴的老板表达着自己的关爱之心,当然,他们不会看见他们的帅老板看到那些粉红色的小卡片和扎着粉红丝带的各式各样的眼药水时头上几乎爆开的青筋,“五花猪,你个猪!”王韬已经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些也就罢了,王韬忍忍也就过了,毕竟红眼病总比熊猫眼来得冠冕堂皇些,所以他完全可以在自我催眠后无视因自己的墨镜而导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他最想不到的是,被改期的董事会如期的进行了,虽然那些老家伙们都哈哈了几下,但是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和关心,连他的外公也都没多说什么,只是不屑的撇撇嘴说跟人争风吃醋落下的吧?老头眼睛很毒,但是总归没有再继续让王韬难堪下去。不幸的是,王韬千算万算就忘了那天来开会的不仅仅是端着架子的老家伙们,还有一个好奇心超重的小兔子。高原并不是真的扭伤了脚,这个王韬已经打探得非常清楚,但是,人家凭借着医院证明就是不来开会,依旧派出了他的全权代表。
显然,成功很少看到有人需要在室内也戴着墨镜的,所以对这件事情有着异乎寻常的好奇,而且,他非常笨,居然不会有红眼病啊眼疾啊之类的联想,正常人都会这么联想,可是,成功显然不是正常人——他直接就抬手将王韬的遮羞墨镜给取下来了——猝不及防的王韬给惊得甚至忘记做出反应,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居然有人敢招呼都不打直接了当的就取下他的墨镜。
现在想来,谢天谢地,成功摘下他的墨镜的时候董事会已经开完,会场里只剩下他们俩了,所以成功率直的哈哈大笑没有引来围观——王韬的丢脸程度被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王韬非常难受,他宁愿被人笑也不愿让成功看到他这么狼狈的一面,他的光辉形象啊……偏偏今天的成功从头到脚的焕然一新,穿着打扮很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味道,活泼帅气。如果不是自己的狼狈模样,这个时候带成功出去吃饭该多风光惬意啊,一定是一对赏心悦目的组合。倒霉的是,在他不堪的时候,成功光彩夺目。而且,还是被高杨打扮着这么耀眼的,王韬可不相信成功自己舍得这么花钱来打扮自己。
各种莫名的烦恼纠结在一起,王韬就更为恼恨成志了,这个五花猪简直就是麻烦精转世。暂停了项目,他悠哉悠哉的放了假,可是自己却要为此忙个四脚朝天,一边要应付董事们的质疑和不满,一方面还要跟英方进行交涉,既要维护龙腾的利益,又要为成志争取最大的利益,而且,公司内部还有很多事情都等着他操心——“五花猪,今晚我去你家吃饭,给我准备个满汉全席出来。”王韬忿恨的冲着电话喊。他实在是找不到更有效的为自己出口恶气的办法了。
“满汉全席没有,方便面管够。”成志笑意盈盈的扔过来一句话。
“靠,要是不想让我带成功过去参观你那张脸就老实照办。”王韬懒得理会成志的废话,反正他就是要为难为难成志。奶奶的,凭啥就他一个人丢脸?他不是窝在办公室吃快餐就是躲在饭店的包厢里吃饭,他容易吗他?
还好,虽然没有满汉全席,但是成志的冰箱至少是满着的。这是简离开以前特意给成志准备的。成志大大方方的拉开冰箱门让王韬自取自用,“想吃什么自己动手,自助的满汉全席。”
“五花猪,你果然是猪。你不会真的人如其名只会吃吧?”王韬大为不满,一边却也不住手的翻着冰箱,大老远的,他不想让自己白跑一趟。
“给我个做给你吃的理由!”五花猪一脸的无所谓。看来人真的讲一个习惯,一旦习惯了,他都以为自己真的是头猪了。
“因为你,我丢人现眼。这个理由怎么样?”王韬拿出一个玻璃壶来闻闻里边的味道,还好,一切正常,那么汤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简还真是个周到的女人。
“看来,有人今天丢脸丢大发了。”成志靠在吧台上看王韬翻他的冰箱,抛开那张滑稽的脸不说,这头猪的身材还真是不错:只穿着一件运动背心和一条肥大的休闲裤,成志其实跟在校的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在成志看不见的地方,王韬皱了皱眉头,是啊,就成家兄弟现在的亲密关系加上成功特有的大嘴巴,成志一定已经知道自己出糗的事情了。
将自己感兴趣的食材全都拿出来摆在吧台上,王韬不由得摇摇头,“成志,你果然是猪。”
简已经将食材都处理成半成品,只要下锅煮熟就行,更多的是只要放进微波炉就可以了。可以想见成大博士的拼命三郎精神仅限在工作上,生活中的成志是个白痴。
听到他的抱怨,成志不以为然,“你今天来巧了,星期工刚来处理过,要不你的唠叨会更多的。”
“我自问已经够养尊处优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胜一筹的——别跟我说在家里的时候都是成功在干活。”
成志脸上嬉皮笑脸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就又恢复了:“你能干?那就用行动来证明给我看看。”
这个王韬倒是不怕,他的成长期都是独立生活的,刚开始因为吃不惯西餐他都学着自己动手做饭,到现在不说能做得多好,但是跟成志比他还是有信心的。再说了,他不动手难道还能指望那头猪?看冰箱里动都没动过的样子就知道简离开以后成志根本就没开过火。
指望不上成志,王韬只好脱掉外套系上围裙自力更生。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躲躲闪闪的到外边去吃饭,至少在成志面前,他不用戴墨镜。
“妈的,你害得我有家不能回。”将所有的饭菜全部上桌后,王韬在成志对面坐下,一边忿恨的抱怨,现在,享受惯家人的幸福温馨后,他已经不习惯办公室的冷冷清清了。然而,他现在仍然不得不住在清冷的办公室里。
成志却跟个饿死鬼一样的拼命夹菜,理由很简单,他已经连吃了几天泡面,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而他们这里想要定个快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住别墅的人通常都有保姆做饭。成志家除了星期工没有专职的保姆。
看到这样饥不择食的成志,王韬总算是平衡了一点,看来,成志也为那一架付出了代价。不过……“喂,五花猪,简不是给你准备了很多的吃食吗?至于天天吃方便面吗?大博士,就算懒也要有个度吧?”
“笨熊猫,你以为我真是在度假呀?趁着没事我把以前的工作捋一遍,找找问题。”
“不是说原始数据都销毁了吗……”问完,王韬跟着立刻后悔,对成志太过放心,结果连说话都忘记考量一下了,成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将所有的原始数据都销毁了?!
成志似笑非笑,如果还是以前那张脸一定很酷,但是放在现在这张脸上只能是让他的喜剧性更强烈了,“笨熊猫,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啊?”
“情况怎么样?有转机吗?”王韬顾不上理会成志的调侃,他更关心成志这些天的工作成果,这对他跟英方的交涉很有帮助。
成志点点头,“还行,问题基本上捋清楚了,不过我还要再多论证几次才行。”
“有了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方便的时候我得去一趟英国。”
“为什么?”成志不解,“这种事情派个分管的老总去不就成了?至于劳动你的大驾吗?还是你的龙腾都没人了?”
“我的话份量更足一些。”
“怎么?非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呀?够狠。”成志笑道。
“我的任务属于临终关怀——为了让你死得不至于那么凄惨……啪!”王韬拉开又一听啤酒。这啤酒据说是从成功的大排档拿回来的,为了让自己的睡眠质量更好,成志临睡前试着喝点啤酒。
对此,王韬嗤之以鼻,睡前喝点红酒会很好,喝啤酒?他瞟了一眼成志的肚子,还好,目前来看还挺不错的样子,真是不敢想象成志顶着个啤酒肚的模样,绝对是惨不忍睹。王韬想他得给他的精英提供一些健身条件才行,总不能眼睁睁的让今天的大帅哥变成明天的糟老头吧?!
成志的确是不能喝酒,喝了点啤酒,话就开始多了,不过神智倒还是相当清醒的,只是酒让他的舌头恰到好处的更加灵活了而已。他好奇的问王韬为什么这样对他?他不就是一个英方负责人嘛?而且,他还给龙腾带来了损失,为什么王韬依旧要帮他?是因为成功的缘故吗?
“抛开一切别的不说,单就科学家这一块来说,你是一支潜力股,有研发能力本身就已经难得,又具有商业运作能力,这就更难能可贵了。综上所述,你是个人才。二十一世纪什么最宝贵?人才!”
“就为这?”
“不然你以为呢?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私事不会影响到我对公事的判断。你是个人才!当然,你还很年轻,很多方面还缺少历练和经验,不过这不影响你是一个人才的定位……不过,讲到私心,我承认多少有些成功的因素在影响,成功非常在意你这个弟弟,你难受他也会不好过的。”
“都跟你说了,别惦着他了。”
“要是,我也有同等的条件呢?”王韬喝着啤酒坐着脑袋面对着面前狼藉的杯盘,成志不算是个刁钻的人,至少他没挑剔自己的厨艺,当然这其中简的功劳占了大半。
“什么意思?”成志警惕起来。
“高杨不能给成功的,我可以给他,我可以给成功能够得到法律认可的婚姻。”
67
毋庸置疑的,在成功的事情上,王韬没有优势。别人非常在意的东西打动不了成功,成功属于非常规的人,所以,只有非常规的方式才能打动他。王韬想到了婚姻。然而,非常规的成功又是那种传统观念很强的人,一定也会羡慕合法的婚姻关系,这个是高杨给不了他的,而他王韬能给。外公的态度使得他解除跟朱玲的这种利益婚姻关系的阻力就会小了很多,那么给予成功一个合法的婚姻就容易了。
“王韬,你真是头猪!一头学不乖的猪!”成志不客气的冷哼。
“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王韬不满。
“靠,揍你的心都有了,生生的给你逼的——你以为给成功一个合法婚姻很重要吗?别忘了,你自己就正处在一个合法的婚姻关系中,可是,你给了你老婆什么?别以为成功都看不见,他看见的足够让他对你产生强大的免疫力了。”成志面露讥诮,“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高杨的确够男人,他给成功的不是一纸婚书就能带来的。你呀,笨熊猫……果然是人无完人,我承认工作上你够了不起,够出色,但是在私人情感上,你连小学都没毕业——不过,你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平衡,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好嫉妒的了,至少我还学会了感恩和善待身边人……哥们,这点你还真是不如我呢!”
成志惬意的在沙发上躺下,王韬看着桌上的狼藉说:“你不收拾一下吗?别指望我做了饭还会收拾这些。”
“服务要讲究一条龙,知不知道?”成志动也没动。
“那没关系,就留着吧,简回来了再收拾……”
话音未落,成志一骨碌的就爬起来,一边说差点忘了这两天简就该回来了。他麻利的将碗碟收拾起来一股脑的都扔到洗碗池里开大水龙头冲洗着。看他的麻利样儿,看来这活他是没少干。
简就要回来了吗?成志立场的转变是简回来的原因吧?五花猪真是他妈的幸运,能得到这样一个愿意跟自己共同面对的另一半。
感恩和善待身边人吗?
王韬以前没留意过,最近才注意到了,所以他开始学习着好好的经营自己的私生活。现在他学习着好好的对待他的身边人,对外公,对母亲,对邹景波,对老肥,对成志,他都在尝试着用一种跟以前不一样的心态来相处。自己成了“大熊猫”,可是,却只能蜷在办公室里清清冷冷顾影自怜。孤独,用心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自己想要给成功一个婚姻有错吗?有婚书的关系都不稳定,那么没有法律制约的关系又能稳定到哪儿去呢?王韬习惯于签合同和制定规则,没有合同约束的事情他从来不做,因为空口无凭,他不想做没有保障的事情。跟成功签订婚约正是为了给双方一个保证,让双方的利益都能得到最大的保障。成志自己不也最终跟简签订了婚书给了自己和简一个保障吗?那么他想给成功一个合法婚姻有什么错?相对而言,在他跟成功的关系中成功明显就处于弱势群体,那么一个合法的身份不是对成功更为有利吗?可是,成志却嘲笑这个打算,他说高杨给成功的不是一纸婚书能够带来的——高杨给了成功什么?还有什么能比合法的婚姻更能让成功安心的?
王韬觉得自己花在工作以外的思考时间越来越多了,这或许就是用心经营自己的私生活所必须的。
成志洗碗的时候,王韬接到父亲的电话,这个倒是稀罕事。父子俩,几乎是无话可说的,所以用不着通电话。
高原问王韬明天什么时候有空,他想跟王韬谈谈。高原说他到王韬办公室去。王韬答应了,并且说了个时间。
听到王韬的通话,成志丢着手上的泡沫好奇的问:“你老爹呀?”
王韬点点头。成志于是继续背过身去洗碗,一边说你们家的父子关系好奇怪,老子见儿子倒要先预约。
“我忙!”王韬说。家里的那点事还不足跟外人道。
“再忙见见家人总是可以的吧?难怪成功说你们家的关系都是畸形的……”
“什么?他这么说的?”王韬不悦了,什么叫“畸形的家庭关系”?成功真是胡说八道。
“父子不像父子,夫妻不像夫妻。就算不是畸形的,我看也属于不正常的。”成志头也不回的在洗碗池那里忙碌着。“高伯父我见过几次,虽然老奸巨猾,但是人还不错。对成功很好,很上心,对高杨也很好很关心,可是,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所以现在跟高杨还是疙疙瘩瘩的,亏得成功在中间调和——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跟高杨,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
“他背叛了我的母亲,让我的母亲一辈子都沉浸在痛苦中,为了百分之五的股权,他连他自己都能卖……”
王韬苦笑着摇摇头说,这些话,他终于说出口了。压在心底这么多年,一旦说出来却发现要说其实很容易,这些话他想说得沉重点都不行,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人家的事那样无所谓,仿佛他每天都在跟人诉说着这样的事情,以至于都麻木不仁了。再悲惨的事情重复了一百遍后也就悲不起来了,说的和听的都不会再觉得悲惨。也许在心里重复了太多,以至于他真的说出口的时候都变成机械麻木的了。
成志将碗擦干净放进消毒柜里消毒,然后解下围裙,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苹果雪梨洗干净放在盘子里拿过来放在王韬面前。
“大总裁,说你笨你也不用这么实诚的就表现出笨的模样来吧?”他抓起一个青苹果咬了一口,继续说:“其实,本质上,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们都自认为聪明,所以也就常常会做些自认为聪明的事情。”他嚼着苹果若有所思,“你今天见到的成功跟以前我见到的成功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个时候的成功沉默,孤僻,总是木呆呆的,连说话都不敢高声,是那种存在感很稀薄的人。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会尽力的对别人好,当然那个时候他这么做也有可能是为了讨别人欢心。成功在我们家是不受欢迎的,成功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总是尽可能的不让别人更加讨厌他。对别人好大约是那个年纪的他能想得出来的最好办法了,当然到现在的时候他对别人好就完全成了本能。那时候,我们兄弟俩晚上住一间屋子,我睡觉喜欢蹬被子,可是,再冷的天醒来,我身上都是盖着被子的——晚上,他十根神经中有九根神经睡着了,却还有一根神经跟我的被子联在了一起,我们各有各的床,但是,我的被子一蹬掉了,他就会立刻醒来,然后过来为我盖好被子。后来到外边读书的时候,我因为蹬被子被冻醒了无数次,那时候,就会整夜的想他,想他在身边替我盖被子。成功的好还有很多很多,都是很小的事情,可是,就是这些小小的事情在我的心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再也抹不掉。就像是滴水穿石那样,一点一滴的,然而却刻骨铭心。”
“事实上,我一方面贪恋着他的好,一方面又讨厌他对我好,因为我们家真的是亏待了他,他的好我们受不起。所以,我对他更加的不好,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心虚和渴望,恶性循环的,他又拼命的对我好——于是,我只有决绝的疏远他,冷淡他——这么做也有可能是恐惧,因为我发现只要我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恐惧让我离他更远,我认为这样对他对我都是最好的。其实,内心深处,我最想好好爱护的就是他,然而,伤害他最深的恰恰也是我。我担心他受不了北京的寒冷,于是掏出钱塞给他让他自己去买衣服,为了他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可是,他将两只手缩到背后,躲开了我的钱,仿佛那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然而,他却接受了高杨送给他的一件淘汰下来的小背心,穿得高高兴兴的。如果当时我塞给他的不是钱而是一件衣服,我想结果也许就会不一样,他一定也会高高兴兴的接受的——我的自以为聪明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他。现在,我知道了,爱护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尊重。”
“你呢?笨熊猫?你对你父亲真就那么的讨厌吗?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不能尊重他的生活呢?他做的事情总有他自己的理由,至少是当时的形势使得他做出了一些选择。至于他做的那些事情是对是错自有天判,你不是审判者,你只是他的儿子。你可以选择让自己得到一个父亲,或者得到一个永不宽恕的敌人。”
“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一套……”王韬尴尬的笑笑。成志一针正刺在他的心窝上,让他不尴尬不行。
“这些都不是我的个人感悟,我一直以为自己比成功聪明,后来我才发现真正聪明的是成功。他对生活的感悟令人惊叹——我想,你也一定是高高在上的俯看着成功,所以,你没有发现聪明的你甚至不如不聪明的他。”
68
王韬躺在办公室套房的床上辗转,今晚周遭的一切显得格外的清冷。
成志说了很多话,有些话他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有些话是他想到了却从来没有认真琢磨过的。他太习惯于主导,人们也习惯于他的主导,从来没有人对他表示过怀疑,因而他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因为确信自己是对的,所以,他习惯于为人们安排一切。就像成志说的那样,他塞钱给成功和高杨送背心给成功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成功再穷,买衣服的钱总还是拿得出来,所以他不需要别人的钱,而高杨送给他的背心,哪怕是旧的,可是也透露出了高杨知冷知热的关怀,这份好意成功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虽然拿着钱自己去买穿起来也许会更合适一些,换成王韬他也一定会这样做,他不是甚至还给成功量体裁衣了吗?他想的是成功值得这样包装,他想到的是成功以后出席各种场合也许会需要,总之,他按自己的想法来为成功做出了安排,他的也是好意,但是,成功却拒绝了。
都是好意,因为表达的方式不同,结果也就会南辕北辙——成志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笨,笨到三十五岁以后才想起来反省自己——别人接受自己的安排有时候未必是因为真的喜欢自己的安排,或许只是因为敢于象成功这样将意志诚实的表达出来的人不多而已。
自己跟成功的来往一直都是他在主导着,由于坚信着自己的方式对成功最好,他甚至连哄带骗的诱导着成功按自己希望的那样去做事,哪怕成功明显的不喜欢这样——这就是为什么成功收下了衣服又退了回来,也是为什么成功即使进了龙腾也不过只呆了三天的原因。他一度以为是后勤部的工作让成功失望了,所以才离开了龙腾,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成功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能坚持住,所以即使开始的时候被自己诱拐得晕头转向的,可是一旦清醒过来就能果断坚定的抵制自己的安排。成功活得真的是很明白的一个人。自己从来就坚信自己是个聪明的明白人,可是,面对着成功,他还能这样说吗?如果成功现在过得很糟糕,那么他尽可以嘲笑成功的愚蠢而为自己的聪明骄傲,然而,事实上,在没有他的地方,成功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快乐幸福的生活——甚至让他也为之嫉妒的幸福生活——他才是个蠢蛋!
成功跟自己接触的机会很多,可是最终他选择了高杨,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总是在变相的勉强着他,自己给他的从来不是他想要的。换成是自己,也不会想要跟一个从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人在一起吧?
现在的成功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着自己想要的想做的,这样的成功所以才总是那样的灿烂的笑着吧?当自己勉强成功做一些自己认为好的事情的时候,成功脸上那样的笑就看不到了——“爱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尊重”,成志这头五花猪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简无疑是深爱着成志的,她为成志做了很多,但是,她显然从来没有勉强过成志,即使跟成志意见相左了,她也只是坚守着自己的原则而没有强迫成志一定要按她的观点来做事。因为不会勉强,她甚至不惜离开自己深爱的人——她坚持着自我的同时也在尊重着她的爱人——成志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王韬羡慕着成志。
晚上的时候,王韬在公司附近的一个粤菜馆的包厢里见到了他的父亲。高原虽然在北京多年,身上却还是保留了很多香港广东一带的习惯,为此,王韬定了这个粤菜馆。之所以订包厢一方面是为了谈话的方便,而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现在他还不适合见光。
高原对他的墨镜亮相很是诧异,显然成功虽然大嘴巴,但是却没有将自己的糗事张扬得满天飞——这个成功倒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过,现在,王韬宁愿成功大嘴巴已经把的他糗事传得到处都是了,因为这样他至少就不用来面对父亲的诧异做出什么难堪的解释了。
说自己得了红眼病吗?得了红眼病不好好在家隔离修养却到处跑着祸害人,这未免太不厚道,可是不这样说该怎么说?在公司他可以装深沉摆酷不理会别人的窃窃私语,但是坐在他对面的怎么说都是他爹,他也摆酷就说不过去了,何况,经过昨天晚上的彻夜反省,他已经明白了很多东西,这样父子相聚的时候他不想让别的情绪来干扰,于是,他抬手摘下了墨镜——无伤大雅的事情,该诚实就诚实吧,反正在包厢里,没有第三个人,而且据他所知他老子的身体很是不错,受得起他的熊猫眼……
“嗤……”的一声,高原一开始果然是给吓到了,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嗤”的一声笑出来,但是也就只是这一声而已,随即,高原就紧张的问怎么回事?
成志说父亲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现在,王韬有些信了,高原脸上眼里都是真正的关心和担心。
“跟人打了一架……”王韬淡淡的说。这个时候服务员敲门进来点菜,王韬不动声色迅速的又戴上了墨镜。
高原让王韬点菜,王韬让他点,反正他不挑食。高原点了两三个菜,其中有一道醉虾。这是王韬刚回国那段时间喜欢的吃的,高原还记得。
等服务员又出去了,高原才担心的说谁这么缺德竟然打人的眼睛,又问王韬有没有找医生看过?视力的感觉还正常吗?还特别嘱咐王韬这段时间一定要留意自己的眼睛和视力情况,因为怕有后遗症什么的。
“太缺德了,哪有这样伤人的?什么深仇大恨非得下这样的狠手不可?这眼睛是最重要的地方,又是最脆弱的地方。干脆,你去做个法医鉴定吧?这万一有什么就要让他们赔个倾家荡产。”
王韬心里有着小小的感动,能有人这样为自己打抱不平和心疼自己感觉真好,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你家人。忽然,他又想到要试试看父亲到底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于是,他说:“赔个倾家荡产?知道跟我打架的人是谁吗?”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死性不改。
高原看着他,眼里透着谨慎小心,“谁呀?”
“你跟成功的关系挺好的吧?”
高原谨慎的点点头。
“你会让他倾家荡产的来赔偿我吗?”王韬觉得自己真是无聊,就像一个无聊的女人问男人要是我跟你妈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谁一样,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成功打的你?”高原惊讶得眉毛都竖起来了,眼睛瞪得溜圆。
“你觉得可能吗?”王韬不得不笑了,父亲真是缺乏想象力。
“怎么不可能?!他现在见天的跟高杨他们哥几个学格斗,说是强身外加自保,还别说,有模有样的。不会真的是他吧?”
王韬也惊讶了,学格斗?就成功那个样儿?不过,真是不能想象成功打架。“要是真是成功打的呢?”
高原却不怎么担心了,“要真是成功打的,你就不会这么淡定了——哦,我知道是谁了,成志是不是?这两天跟个猪头一样还敢到我们那里显摆。呵呵,看来他也没捞着什么好处……”因为是熟人作案,高原刚才主持公道的嘴脸立刻被包庇护短所取代了。
开始上菜了。王韬为高原打了碗汤,这是广东那边的风俗,饭前先喝汤。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父亲这样纯粹的笑容了。看来,他在成功那边过得很快乐。于是,王韬也就没有追究父亲究竟会不会要成志赔偿这种无聊的问题。
慢慢的吃着饭,王韬耐心的听着父亲絮絮的说着成功的“战友家”还有“战友家”里的那群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功有着自己独立幸福的生活和蒸蒸日上的事业,这样的成功,离他就更远了。
“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经过铺垫再铺垫,高原终于切入正题了,虽然他很为难。
王韬低头吃着自己的,任由父亲说去,看着父亲,只怕他老子就更为难了。他就知道父亲是真的有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事情。说是商量,其实只是通知吧?!不过,父亲什么时候会跟自己商量过的?今天能这样说,这也算是个进步吧!
“我打算卖掉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太大了,空得让人心慌……我另外买了一套公寓,不大,挺小的,就一房一厅……刚好就在成功家隔壁……”
王韬猛的抬起头,注视着父亲有些心虚的慌乱。刚好?世上还有这么巧的刚好?
“唉,人老了,太清静反而受不了了,成功是个闹腾的人……再说了,我以后的工作都在‘战友家’那边,住得近点也方便些。”高原说他现在是“战友家”的董事长助理,老了没什么事就去给年轻人打打杂什么的。
王韬没做声,继续默默的听着父亲说下去。关于这个,他已经不太想计较了,父亲更喜欢自己还是高杨?喜欢谁多一点其实问题不大,怎么说自己都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母亲,而高杨在这一方面已经远远的差上自己一大截了。何况,他不认为高杨有那个让父亲卖掉别墅住到他家隔壁去的本事,也不认为高杨有那个本事让父亲屈尊去当什么“董事长助理”,父亲更多的是冲着成功去的吧!在亲身儿子那里受到的总是冷眼,总是笑眯眯的成功就让人觉得分外亲切了。父亲要是将那百分之五的股权都给了成功他也不奇怪,人通常只记得最后那个对他好的人。
“这房子卖掉以后,我会把钱给你和高杨平分,我这把年纪了,花不了几个钱的,留着也是留着。所以,给你们吧,你们能让这些钱发挥最大的作用的。”
王韬继续听着,他不在乎这点钱,不过,老头倒还算是公平。
“我手里还有龙腾百分之五的股权,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正确的思维正确的判断了,占用着这个股权也是浪费,所以,我打算把它交给你。你方便的时候,我会让律师过去跟你办个交接手续,有了这百分之五,你手中的权限就会大很多,想做自己的事情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这个时候就将股权交给自己了吗?王韬很惊讶,他还以为不到闭上眼睛前的那一刻父亲绝对不会舍得放手的,后来他甚至还以为父亲会将股权交给高杨或者成功。
“你的方向我认为是对的,我赞成你的方向,龙腾的确应该尽快的转轨。美国的震荡波很快的就会波及全世界,龙腾的资金链一定要保持好,现在就该储粮过冬,而且,手里有钱,那个时候想要海外抄底就容易得多——在市场盲目膨胀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千万别高位运作,否则冬天一到就能拖垮一个巨人……”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听完了再骂我!”
王韬抬起头看着父亲。高原的眼睛里是一股无奈的悲悯。
“这辈子,我亏欠三个人的:你的母亲,你,还有高杨!”
没有杨红月?
似乎是要回答他疑问,高原接下来说:“对,没有杨红月。我没觉得亏欠她的。虽然曾经喜欢过她,但是当我知道一切都是她算计来的以后,我就不再觉得有愧于她了——她自己的选择,后果,她自己得承担。可是,高杨是无辜的,他没得选择。杨红月做为一个母亲冷得让人脊梁骨发寒,她给了高杨很多物质上的享受,唯独不给爱给高杨,这是我最不能原谅她的地方。所以,我欠高杨的。”
“你的母亲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漂亮一点的,野一点的,时髦一点的——我很蠢,是不是?”高原苦笑了一下,给王韬的碗里夹了只醉虾。王韬没做声,低头将那只虾子吃掉。“人其实并不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我也一样,偏偏那个是时候我不认为自己错了。跟你母亲结婚是因为你外公早就放话了说王家的上门女婿会得到龙腾百分之五的股权。你母亲一点豪门气息都没有,长相又普通,扔进茫茫人海立刻就会被淹没的那种人。我那时候不说阅尽春色,可也算得上是见多了肥环瘦燕——其实,说白了,我只不过是跟那百分之五结婚而已,我以为,有了这百分之五就什么都有了,为了这百分之五,我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放弃。对不起,跟你说这些残酷的话,可是,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活了七十年,我才突然间好像是活明白了,我娶了那百分之五,并且对它忠贞不二,可是,我累了病了痛了高兴了生气了,无论我做什么,百分之五就是百分之五,除了百分之五它什么都不是。它不会为我哭不会为我笑甚至不会跟我吵架——我有那百分之五吗?其实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百分之五是什么?不过就是一张纸上的几个数字而已,可我却鬼迷心窍的跟着这几个数字过了几十年。我一直以为自己聪明,可以算尽天下人,可是我忘了,人在做,天在看!杨红月得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我也同样得为自己的愚蠢承担后果——我七十岁了,可是除了空荡荡的屋子,我什么都没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像一个被囚在孤岛上的人一样,世界只剩下了一片汪洋!”
“我这辈子,亏欠你母亲的,用下辈子还恐怕都还不了——我一直到七十岁的时候才发现,我宁愿不要那百分之五也要你的母亲。她善良,温婉,总是那么和气,象春天一样的让人舒服。可是我以前看不到啊,她在我回家的时候过来帮我接外套,我却觉得好烦,总觉得她想要离我很近,很粘人,缺乏独立性,她将配好领带的外套递给我我也觉得很做作,我讨厌这种温吞如水的平静——现在我才知道生活怎么可能永远是激情澎湃的呢?纸张的火焰会很夺目,但是会熄灭得很快,煤炭没有耀眼的火焰,但是却能持久的温暖着你——你的母亲就是这样被我错过了的让人久久的温暖着的煤炭……”
69
高原的痛心疾首让王韬忍不住为之动容,他为什么会觉得父亲是在说他?他现在不也正处在惶惑中吗?父亲只要百分之五,而他只要龙腾,异曲同工!
父亲七十岁了,开始了后悔,他才三十五岁,他不希望自己的七十岁也是这样在悔恨中度过。父亲后悔了吗?让母亲痛苦了这么多年,哪里能轻言原谅?可是,正如成志说的那样,不原谅又如何?是得到一个父亲还是坚持一个仇敌?成志说得对,他不是审判者!人在做,天在看,父亲现在的孤寂痛苦难说不是上帝的惩罚!
“王韬,我已经束缚了你的母亲太久了……所以,我还给她自由……”
“你-说-什-么?”王韬一字一顿的问。他已经一忍再忍了,他还以为悔悟的父亲从此以后能好好的对待母亲,可是父亲居然给他来这么一个结果,说了半天不过是为甩掉母亲找借口而已。
“王韬,我决定跟你的母亲离婚……”
“啪”的一声脆响,王韬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拍在桌面上,他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离婚?你有病啊你?知道对不起我妈你还敢提离婚?你想再往她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呀?你亏不亏心啊你?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头居然这么没良心,你就不怕下地狱?十八层地狱,煎炸蒸煮,你还真敢说啊?”
王韬几乎在包厢里暴走。
“正因为我亏心,所以我才提出离婚——趁着你妈还年轻,来段黄昏恋什么的不比陪着我熬好吗?”高原也提高了声音。他的话像是当头一瓢冷水,让王韬顿时就清醒过来。
王韬冷冷的看着父亲。高原说的不是人话,但是却有那么几分在理。母亲才六十出头,少说也还有十几年的光阴,难道就非得在个无情无义的人身上耗尽生命不成?黄昏恋吗?听起来不错,谁说恋爱只是年轻人的专利?如果说母亲的前半生受尽折磨,那么就让母亲后半生过得快乐幸福些吧!
“好吧!只要我妈同意我没意见!我妈不同意我也会想办法让她同意,她苦了这么多年,是该解开镣铐了。但是,你我父子的情分到今天为止,从今往后,我没有父亲。”
王韬冷冷的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起身自己到前台买单离开。扔下高原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那里。
开着车漫无目的的优游在大街小巷,王韬觉得眼睛很疼,被成志揍的结果。他给成志打电话:“在哪儿呢?出来陪哥哥喝一杯好不好?”
“大总裁,说梦话呢?我这会儿正在跟简连线复核实验数据,忙得要死。喝什么?没空!”
“靠,你个五花猪,这么无情无义的?我烦的要死,你就没点同情心?”
“我很有同情心,但是不是今天。我这儿正在关键的地方,丢开了又要重头来过——改天吧,好不好?我舍命陪君子。”
成志都这样说了,王韬也没辙,是呀,成志是在工作,而且是他龙腾也有份的工作,所以成志是对的。可是,他真的想要找个人说说话啊,然而,偌大的北京城,他不知道该找谁?
扔在一边的手机又响了,是小林的电话。什么都不说了,就他了……
隔天王韬醒来的时候看着似曾相识的屋顶,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来这里是他的某处公寓。而身边那个娇媚的男孩便是小林……呃,想起来了,昨天接到小林的电话后就过去接了小林一起去泡夜店然后一起回了公寓,在公寓里又喝了不少啤酒,结果就有点高了……
看着屋顶自己喜欢的雪白的颜色,王韬只觉得非常的茫然。他有一种全都乱了套的感觉。父亲母亲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是根的角色,是人的原动力。父亲尽管在他的生活中没有发挥出太大的作用,但是,他依旧是对父亲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向往,这种亲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可是,让他安心的根基现在就要分崩离析了,他的父亲要抛弃他的母亲,他赖以存在的动力正在被瓦解。而且盛怒之下,他还说出了要跟父亲断绝父子关系的话来——他要抛弃他的父亲了……
“成志,你他妈醒了没有?”王韬起身拿过电话就给成志打过去。靠,狗屁父亲和仇敌的混蛋逻辑,这种父亲有跟没有有什么区别啊?现在不是我不要他,根本就是他抛弃我们娘俩了。像是梗骨在喉不吐不快,王韬很想找个人好好的说道说道。郁闷并没有随着昨天晚上的狂欢而消散,依旧闷在他的心头让他烦乱。
“笨熊猫,你真是笨死了!我要不醒,谁来接你的电话?我看你该给自己放个大假了,我可不要到精神病院去探视笨死的熊猫。”
“呃……”王韬语塞,他的脑子的确是有点问题了。
“这么想我呀?大早上的就来电话!”成志的声音很清醒。
“屁!想你?就你那个五花猪模样,想你?呵……”说着话,王韬的神智也渐渐的清明起来,“哎?这么早,你不会是通宵了吧?”
“还说呢!在万恶的资本家的压榨下,科学家们过着牛马不如的悲惨生活……”
“行行行……少他妈废话,说说结果,怎么样?”
“我跟简反复论证和推演,问题基本上能解决了,但是需要上机操作实验才行,没有经过实验的数据终归只是理论的东西。不过,我现在被英方停职了,没有实验权……”
“你他妈的自找的——实验的事情我负责,我让乔厂长尽量配合你的工作,你可以马上回实验室去工作。英方的事情我负责。”
“说你是万恶的资本家你还真喘上了,我通宵达旦的为你卖命你连觉都不让我睡一下啊?”
“少废话!让你睡你睡得着吗你?”
“呵呵——大总裁心情大大的不好!我太高兴了,能看到你这么倒霉!”
王韬差点将手机惯在墙上,不过,他的心情的确是不怎么好,又指望不上成志了,他始终还是将龙腾放在首位的。
回到卧室里看看,小林已经用枕头埋住脑袋堵住耳朵继续睡觉,看来刚才的通话吵到他了。王韬伸手将卧室的门关上,来到阳台玻璃门看着外边的万丈霞光。天气很好,他的心情很糟。
宣布跟父亲断绝关系是冲动的,可是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达自己失望和愤怒。在他试图改变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他的生活没有朝着好的方面发展,相反的似乎反倒变得更糟了。虽然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是可有可无的,但是终归是父亲,自己有空依旧会去探望一下现在,断绝关系了,是不是父子俩个从此成为陌路人了呢?
这么多年后,父亲最终还是弃他和母亲而去。王韬觉得他很是倒霉。
自己都下了这么大的决心,父亲是不是依旧真的要跟母亲离婚?母亲能不能经受得住呢?虽然离开了父亲的母亲也许会过得更好,可是,王韬依旧为母亲哀伤着。
他给母亲打了电话,这个时候母亲应该是在小区的绿地进行早锻炼。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母亲关心的问他的眼睛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滴药水什么的。王韬跟母亲说自己得的是红眼病,所以这几天都不能回去,怕传染。母亲也就信了。
“妈,我想跟你说说话!”王韬脱口而出。看来父亲还没来得及跟母亲说,与其让父亲毫不留情的来打击母亲,倒不如自己先给母亲来个温柔的缓冲。
“这孩子……”母亲笑起来,“跟妈说话还要打报告请示啊?想回家就回来呀,这是你的家,我是你妈,不怕传染,你外公也不怕。”
是啊,回自己的家跟妈妈说话哪里还需要请示商量啊?王韬也觉得自己是在犯浑。
洗漱干净换好衣服,看看镜子中的自己,眼睛还是有点惨,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了。戴上墨镜,进卧室看看,小林依旧在酣睡,看看时间,王韬终归还是轻轻的摇醒小林,“今天需要上班吗?”小林可是代理公司的销售经理,今天又不是休息日。
小林不耐烦的将自己在松软的被子里埋得更深一点,“几点了?”
“七点半了!”王韬坐在床边温柔的抚摸着小林柔软的头发,对自己的枕边人,王韬总是很温柔的。小林其实还真是不错的伙伴现在想来,昨晚上跟小林还是很尽兴的,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能这么舒畅和惬意了。但是,他也有着隐隐的歉意,他本来是不想再跟小林搅和在一起的,他想告别过去的生活,他想用心的来为自己经营一段可以长长久久的关系。
“真不想去上班啊……”小林伸着懒腰嘟哝,“讨厌死那些客户的嘴脸了……”
“与人打交道就得看人的嘴脸,我给脸色给人家看,可是也同样有人给我脸色看。”
“真的?谁敢给你看脸色呀?”小林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何况,就算世界都是我的,我不也得看上帝的脸色吗?”王韬笑着说。世界就这样,没有绝对的王者,无论是谁都有看人脸色的时候。
“嘿嘿……”小林笑起来,揶揄的说这话他信,看看变成熊猫的王老大就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
唉,王韬暗自叹气,他的光辉形象在他的大意下毁灭殆尽。
开车带着小林在外边吃了早餐,王韬又将小林送到了公司,分手前,小林提醒着他香港游的承诺。王韬再次的答应了,跟小林打交道谈情是没有用的,小林只相信实实在在的东西。以前跟小林在一起的时候,王韬非常满意小林的这种实际,这样打交道就简单得多。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很是不够,银货两讫的床上交易让他觉得有点罪恶感。不能说小林是错的,毕竟,除了钱,自己能给他的又还有什么?但是,如今的王韬已经非常厌倦这种单纯的金钱关系了。
在脑子里设想着如何跟母亲说父亲的事情,王韬开着车回家。做老板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够更为自由的安排自己的时间。他电话通知了颜华说上午他不去公司了,所有的安排都取消。
70
母亲在花房里摆弄她的花草,王国栋去天桥遛弯了。
看见王韬回来,王宁娟首先关心的是他的眼睛。王韬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说他没红眼病,只是跟人打架青了眼睛。他把眼镜摘下来,王宁娟仰头看了半天,哭笑不得,然而,她最终还是笑了:“小时候吧,你少年老成,从来不象别的男孩子那样打架斗殴调皮捣蛋,那时候我是很得意的,觉得你很乖。后来吧又觉得没准该打架的时候打打架你会更好,做些跟年龄相仿的事情你会轻松些——没想到你不是不打架,只是把打架的时间延后到了现在——谁那么厉害能将你打成这个样子?”
王韬闷闷的说是制药厂一个英方派来的专家。
“哦,就是那个叫什么成志的?”王宁娟恍然大悟,“你们为什么非要打架啊?你外公说他有个弟弟还不错,挺逗乐的。”
“是哥哥,成志是弟弟,成功是哥哥!”王韬吃着小茶几上的葡萄,
“哥哥?可你外公说是弟弟啊……”
“他老糊涂了!”王韬头疼。总不能因为人家个子小就抹杀人家的家庭地位吧?!
王宁娟将剪下来的几支玫瑰修剪好插进水晶花瓶里,玫瑰的清香扑鼻而来。“朱玲挺喜欢玫瑰的,可惜她不在,要不给她送到房里去。”
王韬拿手指随意的拨弄着那些开得艳丽的玫瑰,一边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跟母亲说。
“什么时候有空请那个成家兄弟来家坐坐呗,你外公挺喜欢那个哥哥的,说很久没人敢大声跟他说话了,过瘾。听说成家哥哥管你外公叫什么糟老头,还说你外公穿得像个出土文物似的——我听着都好笑,他怎么想得起来这样来形容你外公?”
“老头被人当成神太久了,偶尔听见个把唱反调的就当宝贝。”王韬叹息。外公一手缔造了一个王国,所以得到了无尚的荣光,到哪儿都有人毕恭毕敬的,这其实也是一种负担。碰上一个心直口快率真无邪的成功难怪老头会喜欢了。
“神都是人造出来的,其实,也不过是个人。你可不要也变成高高在上的神,能闷死人的。”王宁娟在王韬的对面坐下。伸手轻轻的探了一下王韬青黑的眼眶,“不仅仅是因为打架,晚上也没睡好吧?你心情不好?”
王韬抓过母亲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长这么大,他还没这么为难过,毕竟是父母长辈的事情,他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母亲安详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那个成功,已经跟男人在一起了。”王韬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来开始,随口就来了这么一句。他没敢看母亲,只是盯着母亲的手说。“我爸的另一个儿子,叫高杨的,您还记得吧?”
王宁娟点点头。
“成功现在跟高杨在一起,我爸说要搬到他们的隔壁去住,卖掉他的那栋别墅,把钱平分……”王韬嘲讽的笑了一下,“您不知道,我爸现在跟他们打得火热,还在成功开的一个不入流的什么破公司当董事长助理……他说要把手里股权都转给我……”
王韬觉得自己的汗都冒出来了,自己长这么大,可能也就今天第一次这样的语无伦次。母亲的手反握住他,鼓励和抚慰的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拍拍。
“妈,那个男人不要大房子,不要股权,连我们都不要了……”王韬用力的眨巴着眼睛,酸酸痒痒的让人难受。
母亲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轻轻的抚摸着他的手。
“妈,他耽误了您一辈子,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了,这不公平……”王韬觉得有些什么液体不受控制的正在从的眼睛往外溢,于是,他索性趴在母亲的腿上,让蒙住了自己的脸,“他为什么不要我们?他有什么资格抛弃我们?他跟他们打得火热,连大房子都不住了情愿去跟他们住小房子,他真贱,是不是?妈,这不公平,凭什么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公平!他说这辈子对不起您,对不起我,对不起高杨,为了补偿高杨他去跟他一起住,那么我们呢?就只有钱给我们吗?他用亲情补偿高杨,可是,他用钱补偿我们,这不公平……”
王韬任由眼泪浸湿了母亲的裤子,他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母亲的手温柔的在他的脑袋上摩挲,“唉……”母亲叹息着说:“你五岁以后我就没看过你的流泪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的眼泪了——打架了,流泪了,知道跟妈妈诉说委屈了,我的韬儿越来越让人放心了——一个人撑不起一片天的。哭出来了,说出来了,就有人跟你一起扛了,你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
“妈,我是不是很失败?除了您和外公,我什么都没有……邹少进去了,老肥不理我了,我想找人喝一杯都不知道该跟谁一起了,现在,连我爸都不要我了,我没有朋友,没有父亲,没有爱人……成功宁愿要高杨也不要我,我明明是先认识他的,可是,高杨把他抢走了,高杨现在又抢走了我的父亲……”王韬抱着母亲的腰将脑袋埋进母亲温暖的怀里,管不住就不管了,让眼泪尽情的流吧!
“妈?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都不要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着让龙腾更好些,我只是想让人家不说我是靠祖宗吃饭,我想让你跟外公为我骄傲,我很努力了,拼命的工作,为龙腾争取最大的利益……低价收购锦华是所有的人都会做的,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做,可是老肥就是不理解,他认为我是落井下石,一见面就冷嘲热讽的,他当然容易了,就管他一亩三分地,我怎么办?龙腾那么大的一个摊子,一个不留神,不知道哪个决策失误有可能就导致阴沟翻船,我不步步为营怎么办?到处都在等着用钱,我不尽量压缩成本怎么办?可是,他们都不理解,就说我只认钱不认人,我又不是慈善机构,我认人了谁来认我的龙腾,谁来解决龙腾上上下下几万人的吃饭问题?在外公手里好好的龙腾,这要是在我手里出了纰漏我拿什么脸面对大家?妈,我觉得真累真难啊……”
母亲的手在他宽厚的背上轻轻的拍打着,抚慰着他。
王韬缩在母亲的怀里絮絮叨叨,抬起胳膊用他昂贵的手工西服擦了一把眼泪鼻涕,继续念叨那个不要脸的说什么因为亏欠所以才要还母亲以自由,要让母亲有一个美满的后半生,“他说要让您好好的黄昏恋一把……妈,您别急,跟他掰,我给您找好男人去,保证让您的黄昏恋丰富多彩,气死那个不要脸的……”
“这孩子,乱七八糟的胡诌什么呢!”王宁娟哭笑不得的在王韬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王韬坐直身子,正色道:“妈,您不会舍不得他吧?他可把您给祸害够了……”
王宁娟温柔的笑笑,拉过王韬拿了纸巾给他擦眼泪通鼻子,“你呢?你要舍得他,会掉眼泪吗?”
“妈……”王韬急了,他绝对没有舍不得那个臭老头,他只是觉得挺委屈然后眼泪又管不住——一定是眼睛挨揍的后遗症,回头要找那头五花猪算账去。
他告诉母亲说自己已经宣布跟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了。
“这么多年,咱娘儿俩没他不也好好的过来了?我有您就够了,我不需要父亲。”王韬态度坚决的说。
“韬儿,你一直是我的骄傲!”王宁娟用手给王韬擦拭掉脸上的泪痕。
王韬笑了笑,是啊,有妈妈就够了,反正这么多年那个当父亲的也没见尽了什么责。眼泪大约真是有释放的作用,稀里哗啦了一轮之后,王韬觉得心中觉得舒畅不少。他觉得有些难为情,有记忆以来他好像就没掉过眼泪。不过好在是自己的母亲,没有外人在场。在母亲面前不存在面子问题。
“其实,要说光是他祸害我,也不完全对,”王宁娟给王韬倒了杯矿泉水,看他咕咚咕咚的喝下去才又说:“他也叫我给祸害够了!”
王宁娟认为这么些年她跟高原一直在用一把双刃剑在互相折磨,所以痛苦的是两个人。“当初吧,没离婚,一个原因是因为不想让那个股权落到别人手里,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甘心让他轻易的获得解脱和自由,我要让那些靠近他的女人永远没名没份,包括那些女人的孩子,我要让他生活在没有温情的亲情中——妈是不是很自私?”
王韬摇头,母亲能这样想这样做他反而觉得放心了,他就怕母亲太过执拗于父亲。
王宁娟叹了口气,“其实,真的是把双刃剑,他不痛快,我又何尝舒服?毛医生说我的毛病就是心结太重,沉郁太深,伤了心脉……你看,我也为自己付出了代价。那时候你外公带着你没跟我们住在一起,用不着我教养你,我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怎么折腾他去了,算来,这些年他也不好过……都这么较劲着,折腾着,现在想来的确是没有意义……所以,你也不要怪你爸,他不是不要你,他只是受够了跟我之间的拔河比赛,他那么宝贝的股权都给了你,说明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很重要。别去跟高杨计较,你让你爸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放开吧,你看,妈放开了,身体也就好了很多了,我不要你也学妈这样闷出病来。”
“妈,放开就好,以后,咱娘俩自己过……您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说说您的条件,我帮您找!”王韬腻歪在母亲的肩上,流过泪的眼睛让人很不舒服,难怪女人都爱哭,原来,哭一回的确是可以放松不少,情绪可以得到不少宣泄。
“他终归是你爸,别太刻薄他了!”王宁娟叮嘱。王韬想那可得看我的心情了。
“哎,对了,刚才我听到有人说什么喜欢谁,结果喜欢的人又给人抢去了……”
“妈,我可什么都没说。”王韬觉得热气都集中到了脑袋上,他堂堂的大总裁才不会这么失败,面子唉!
“是吗?不过,刚才我倒是听明白了,敢情那个高杨喜欢的是男人?就是那个成家哥哥吧?妈反正是看明白了,人这辈子没几个年头好折腾,难得互相喜欢的就好好的过日子吧,用不着在乎什么异性同性。相互喜欢,在一起能高高兴兴的就够了——我跟你爸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要学会抓住,也要学会放手……朱玲那边的事情,你还是用点心解决一下吧,看着她的现在,我总想起我的昨天……”
“妈……”
“要记住,凯琪是你的责任,你不能忽略的责任,否则你爸今天也就是你的明天!不要只想着自己得到了什么?记得问问自己付出了什么?这样你就能发现有些事情其实完全取决于你!”
71
打架斗殴,撒娇啼哭,王韬深刻的反省着自己近期的行为,总结起来就两个字:幼稚!不过,虽然行为是低级的,但是作用却是巨大的。打了一架的结果就是他跟成志都去伪存真,有了一种坦率真诚的关系,痛苦一顿结果他的情绪得到了许多的宣泄和释放。以往自己看不上的幼稚行为能够让他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由此可见,以前自己所形成的是非观未必就是正确的。
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但是王韬愿意尝试着改变,他的确不想老了的时候才来后悔。
父亲和母亲最终是分开了。
那天,王韬没有去公司,而是跟外公坐在偌大的客厅里默默的等待着。他本来想去接送母亲的,但是母亲拒绝了,母亲甚至没有用家里的车,自己打了出租就走了。
也许母亲是想要一些独处的时间,王韬想。外公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看上去那样的脆弱和渺小,总是机敏锐利的眼睛看不到任何光彩——外公到底只是个人!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父亲!对于女儿的婚姻,王国栋只是一声长叹。
王韬没有说什么,外公眼里的掩饰不住的内疚和自责让他明白,一个不幸的婚姻伤害的决不仅仅只是当事人双方。
那天过了很久,甚至过了午饭时间母亲才回来,没有离婚女人的失落和哀伤,脸上平静而镇定。王韬很快就释然了,离婚对母亲来说是旧生活的结束新生活的开始,母亲没有必要为过去唱挽歌。
王韬开始张罗着为母亲安排精彩的黄昏,不过,母亲却不让他插手。“你还想包办你妈的婚姻呀?”外公也如是说。外公现在对保媒拉纤的事情非常谨慎了。
一句话将王韬所有的理由都噎回了喉咙里。仔细想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他出面的话,天知道人家是冲着龙腾来的还是真的想要找个老伴的?这年头,贪慕虚荣并不仅仅是年轻人的专利,不要脸的老头比比皆是。
“行了,你们操的什么心?我想找的时候自然会找的!”母亲教训着一老一小。
父母的离异并没有给王韬原有的生活带来太多的变化,长期以来父母就处于分居状态,他已经习惯没有父亲的生活。不过,母亲因为离婚带来的变化却是非常明显的,仿佛真的是去掉了沉重的镣铐,母亲活得越来越轻松了,以至于外公会悄悄跟他说“你妈现在有点反季节……”
反季节?王韬喜欢这个形容,这说明母亲的确是活得很滋润。对王韬来说,这就够了。
王韬又来到了那栋独立的公寓楼的楼下,楼上住着跟他相关的两个人,他的父亲到底是卖掉了别墅,而且也将卖别墅的钱和股权都交给了他,然后,就带着不多的行李搬到了这儿来,的确是住到了成功的隔壁。王韬没有去看过父亲,但是他知道跟成功在一起,父亲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就成功的那份善良,一定会给父亲很好的照顾的。
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见到成功?王韬不敢肯定。因为为了筹备一个什么民俗美食村,成功的大排档现在歇业了,再也用不着半夜回家了。
可是,王韬真的很想见见成功,只是见见而已。成志一再告诫他不要打扰成功的生活,母亲说要学会把握也要学会放手,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可是,放手吗?谈何容易,他太贪恋成功的笑脸!
远远的看着昏暗的路灯下那一高一矮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近,王韬下意识的笑了笑。大晚上,这两人倒真是有那个心情啊:成功似乎在跟高杨赛跑,理所当然的被专业人士给甩到后边,不过,前边那人稍微跑到前头了,就又原地小跑着等他追上来,他刚追上来那人突的一下就又将距离拉开跑到了前边,一边呵呵的笑着,仿佛在逗弄一只小猫小狗。惹急了的成功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腰耍起赖来,于是那人立刻投降,索性蹲下身子背起成功得意的撒腿就跑,说是跑,倒更像是跳起了欢快的小步舞。
王韬看得眼热,这样坦率自然的幸福怎么能让人不眼热呢?
成功很幸福。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觉得这两个男人很幸福。
高杨背着成功冲进了公寓楼,消失在王韬的视野中。眼前什么都没有了,王韬的心也跟着空荡荡的起来。
王韬知道,不放手又能如何?成功不是他想争就能争得来的。成功不仅坚持着自己做人的底线,也坚持着自己爱人的目标,王韬无数次的试探都是无功而返,成功对高杨的忠诚和专一令人嫉妒眼红——王韬前些日子去英国为制药和成志的事情跟英方交涉时,接到了成功的求助电话。成功为了自己的民俗美食村的旧房改造找他帮忙介绍可以用的施工队,这根本不能算是个事,但是成功能想到他有求于他还是让他忍不住欣喜若狂,至少,成功心里有他位置,这让几乎已经绝望的他又有了几分希望:天知道,也许可以再试一试!于是他约成功在他会回国的时候到机场见面,他也很想试试那种被人欢迎回家的感觉,但凡只有一分希望,他都不想轻言放弃。
当他真的在机场的出口见到了翘首以盼的成功时,他情不自禁的一把就将成功给抱进了怀里,他在飞机上一路的焦灼不安和盼望得到了最好的回报——原来等待和被等待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幸福。
尽管最终成功还是没有给他机会,但是,他还是在失落中满足了,他已经尝到了幸福的滋味!这已经比以前的只能揣测幸福的滋味要好得多了。
尽管不情愿,但是王韬也知道如果他真要象以往那样不择手段去得到成功,那么这种幸福的滋味也许也就只能在回忆中品尝到了——强扭的瓜不甜,争来的幸福也没有该有的味道。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王韬知道自己应该学会放手。就像母亲、成志,吴优那样,放手了,自己也就轻松了。
所以,尽管有时候很想,他也只是让自己远远的看看成功,他要学会慢慢的放下成功,——天大地大,总会有属于自己的那杯茶的。
离开成功家,王韬来到蓝调。有些日子没来了,老肥似乎又圆润了一些,对他还是那样爱答不理的。
王韬不在乎老肥的态度,知道老肥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用不着介意他的态度,毕竟,自己总是理亏些。
“我妈跟我爸离婚了!”王韬坐在吧台边上摇着手里的红酒一边闻着香气一边跟老肥说。冰因他而起,那么破冰任务就由他来完成吧。老肥这样的朋友他不想失去。
老肥果然被吓着了,手里刚夹起了两块冰块没扔进客人的威士忌里反倒扔到了他的自己的脚面上,圆球一样的身子为此跳了一下。真是难以想象这样的身子居然能做出这样灵巧的动作来,只是那形象滑稽了些。
“离婚的是我父母,你反应这么强烈干嘛?”王韬揶揄。多年的老友,彼此的家庭情况都非常的清楚,王家那点事老肥自然是知道的。
老肥没去理会地上的冰块,重新夹起两块冰放进威士忌里,打发侍者将酒送给客人,然后才凑到王韬跟前来,老肥已经很久没有离他这么近了。
“怎么回事啊?别是伯父……”老肥八卦中透着关心,关心中透着八卦的问,但是,关心的确是真心的。
“倒不是什么女人,一把年纪了,那老头也闹不出什么名堂了——就是突然良心发现!”王韬将父亲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下,老肥是个知道分寸的人,不会将他的家事到处传播的。朋友是什么?王韬想,至少应该是个能随便说说话聊聊私生活的人吧!
听完事情的始末,老肥叹气:“唉,真是何必呢!婚姻本来就是挺简单个事儿,两个人感觉对了就结婚,感觉不好了又调和不好那就分呗——为了什么利益什么财产生生的栓在一起,到头来还不是两败俱伤!”
老肥是过来人,所以很有感慨。在他还是二世祖的时候也曾拥有门当户对的婚姻关系,当他们丁家终于破产的时候,他的婚姻也随之瓦解。他现在的妻子是他没有背景的情况下找到的,是能够跟他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的人。
“看看,我现在跟丁冬妈多好,咱俩没什么家族使命,没什么门当户对,我看她合适她看我对眼,能互相指望着知冷知热的过一辈子就够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别折腾了,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伯父伯母能看得开也算是老来福了。”
王韬点头,是啊,人生短短几十年,真的是别折腾了,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对了,你手上有没有什么好点的男人?我想帮我妈找个能过后半生的伴儿。”
听到王韬开头一句话的时候,老肥的小眼睛瞪圆了,那意思是你当我是老鸨啊找我要男人,他以为王韬给自己找玩伴,听到王韬后边一句话的时候,老肥就认真起来,想了半天,摇头说这可有点难度,他认识的单身老头目前也就邹家爸爸一个。
说到邹刚,老肥犹豫了一下,说:“你还不知道吧?邹伯父有病了,前列腺癌。”
“啥?”王韬大吃一惊,“那邹少怎么办?伯父不是等不到他出来了?”
老肥挠着他头发萧疏的脑袋,“听说这种病的死亡率不是太高,就是折腾人够呛……上礼拜我去看伯父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诊断书,伯父不想让邹少知道……”
王韬也挠着自己的脑袋,邹家还真是背到家了。“伯父那边有什么人在身边吗?”人老了,又有了这么个倒霉的病,王韬想知道的是邹刚今后的生活有谁照顾?母亲说过看见邹刚去买盒饭来吃,可见邹刚的生活状态并不是很理想的。王韬心底有着隐隐的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邹刚也是他认识多年的长辈呢。
“没有人!”老肥摇头,脸上现出鄙夷的神色,“邹家现在倒霉了,远的近的,亲戚朋友都没有了。唉,老头一个人住在一间小公寓里,成天没事就坐在阳台上看太阳看月亮看星星,有时候想不起来一天也没吃一餐饭,想起来了也是随便对付过去,有时候我真怕他就这么臭在里边都没人知道,邹少进去了,锦华没有了,老头的魂也不在了,唉……”
王韬听得心痛起来,这样的境况怎一个“惨“字了得!
“伯父现在打算怎么办?住院治疗吗?”
“他不想住院!”
“为什么?没钱吗?”
“是没钱!他手头还有个二十多万,可是,他不敢用,邹少还有二十年在里边啊!何况,出来了,没点钱怎么活?”
“锦华不是还有分红嘛?就算这两年邹家已经透支了分红,不是还有以后嘛!钱肯定是少不了的……”
“问题是,他们还能信任你吗?” 老肥盯着王韬看,眼里有些嘲讽。
王韬无言以对。老肥说的毫不客气,但是非常的在理。邹刚凭什么还能相信自己两年以后如约给邹家分红?事实上,按他当初的构想,两年之内他就要将邹家彻底扫地出门的。
王韬脸上有些热。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像是猫哭耗子吧?
72
王韬梳洗好后就像以往一样下楼吃早餐。母亲哼着小曲在摆弄一盆含苞欲放的大黄菊,外公照例坐在一边看报纸等他下楼一起吃早餐。不过,外公显然没怎么专心,因为他的目光时不时的瞟向坐在他对面的女儿那里,脸上很是有些不以为然。
趁着王宁娟看到儿子下楼就捧着菊花放到客厅去的当口,王国栋抓紧机会跟他外孙咬耳朵:“你妈反季节得厉害,她是不是有人了?”
在王宁娟的事情上,爷孙俩很容易的就结成了统一战线。
王韬也觉得这段时间母亲的情绪好得有点诡异,而且打扮也有些太讲究了,比如现在,不过吃个早餐,母亲居然还化起了淡妆。的确像外公形容的那样,反季节得厉害。不过,是不是已经有了人这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你见天在家盯着都没盯出个名堂来,我一天到晚早出晚归的能知道什么?”王韬不满的埋怨外公调查得不仔细。
“瞎……你妈现在天天往外边跑,有时候中午都不回来吃饭,我能知道什么呀?前两天晚上连晚饭都不回来吃,半夜三更才回来……”说到这儿,王国栋停住了嘴,一脸正色的坐直身子,威严的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去洗手吃早餐。王韬会意,也停住了嘴,要是让母亲知道爷孙俩背后编排她可不太好交差。
王宁娟回来了,心情很好的坐下,端详了一下王韬,满意的点点头,“嗯,昨晚看来还睡得不错。”
王韬趁机凑过去,“妈?打扮得这么漂亮,今天要出门吗?去哪儿?我顺路送送您吧?”
“不用。我也就是去跟老朋友见见面喝喝茶,你忙你的。”
王韬眯起了眼睛,一脸坏笑:“喝茶?妈,您什么时候也喜欢跟人去喝茶什么的了?别是刚认识的什么好-朋-友吧?有好事可不许瞒着我呀,说来听听,我也帮您参谋参谋……”
躲在墙角露出半个脑袋偷听的王国栋频频点头,赏了王韬一个大拇哥。
两朵浅浅的红霞飞上了王宁娟的脸庞,她用筷子在王韬嬉皮笑脸的脸上用力的敲了一下,“你个没大没小的,快吃,吃完了赶紧去上班!”
真的不得了了,母亲的眼眉里都透着春色。完了完了,母亲这反季节都反成二八少女了。老太太的春天说来就来!
王韬心里惊叹着爱情的力量一边跟若无其事的回来吃早餐的外公交换着眼色,彼此心里都有着惊喜,也有着不安,不知道王宁娟的第二春是谁?毕竟有过一次错误,人都学会了小心谨慎,至少,祖孙俩是非常的小心和谨慎的,他们不希望他们关爱的女人再遭遇到什么伤害。
吃过早餐,临出门前王韬对外公说给母亲派个保镖吧。王国栋点点头,说不能让她知道。王家现在已经非常习惯保镖的存在了。这保镖是典型的养兵千日,关键的时候能用得上也就够了。
王韬没有直接到公司上班,而是首先拐到了锦华大酒店。锦华基础不错,原有的体系也没有太大的问题,邹家父子输在决策失误,所以,王韬接手锦华之后并没有急于做出什么重大改革,而是沿袭原有的制度提拔原先的职工进入高级管理层。事实证明他是对的,锦华现在的情况非常不错,龙腾的债务分担让锦华已经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状态。王韬找来注资的那两家风险投资公司非常满意,一个劲的跟王韬说还有什么投资项目一定要再找他们合作。
王韬到达锦华的时候,刘总已经在大门口迎候他了。锦华现在是刘总在管事,是王韬直接从原来锦华的中层管理中提拔上来的,很有能力,同时也能很好的驾驭锦华原有的职工,而且,知遇之恩使得刘总非常听王韬的话。王韬没让人替自己开车去停,而是自己开着车到了停车场。上百个车位的地上停车场停了大约三分之二的车子,看了看电子显示牌,地下停车场也用掉了不少的车位,这些是让人舒心的数字。王韬心情很好的问迎上来的刘总昨天的入住率怎么样?刘总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就回答说百分之六十七左右。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数字了。
王韬随意的在锦华里转了一圈,满意的看到他的酒店在正常的运作着。“那个,邹刚经常过来吗?”王韬在回到大厅的时候随意的问。
“他?几乎没来过。”
“是吗?为什么不来?他也有股份啊,干嘛不来?看看总是应该的呀!”王韬显得很惊讶。
刘总显得有些为难,说这个他就不清楚了。
王韬站住脚,看着中庭花园金鱼池里畅游欢快的金鱼说:“别是你们给人脸色看了吧?”
刘总吓了一跳,慌忙申辩说绝对没有,“邹董怎么说都是前辈,光业内的经验和学识就已经足够我们学习的了,何况,他仍然是锦华的股东,我们理所当然要尊敬他的。”
刘总个子不高,四十出头的年纪还保养得不错,看上去干练儒雅。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王韬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因此,王韬相信刘总的这些话是真心话。
其实,王韬知道倒不一定是锦华这边的问题,问题应该出在邹刚的心结上,邹刚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是啊,邹董在业内浸淫多年,有着丰富的经验和学识,这些不一定是书本上可以学来的,不经过时间和实践的淬炼是得不到的,浪费了真是可惜……”王韬若有所思,“刘总,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邹董将他那些宝贵的经验和知识都发挥出来?就当让邹董发挥余热吧,他的才干浪费了可惜——不过有一样,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许让人家累着了,薪酬方面不要小气,他的那些无形资产很值钱的。”
刘总稍加思忖,就点头说没问题,他跟几个负责人商量一下看看该怎么做最好,能将邹董请回来也是挺好的一件事情,没有比他更熟悉锦华的了。
王韬满意的离开了锦华,上车以前,他又想起些事情来,“对了,今年锦华的员工体检怎么样了?”
“上半年就已经体检过了。”
“是吗?”王韬偏着头想了一想,说:“过些时候再安排一次体检吧,服务业还是严格一点好。到时候你们中高层的领导要以身作则,积极配合体检。哦,还有那个邹老爷子,到时候让他一块儿去,一把年纪了问题肯定少不了,又是锦华的开国元勋,有什么问题你们锦华一定要妥善的处理好,别让人寒了心。”
刘总连连点头称是,表示一定会关心好员工的健康。
王韬这才开车离开了锦华。安排好了邹刚,他的心才总算是定了一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太阳看星星看月亮,想不起来一天都不吃一餐饭,这种生活能将活人变成死人的。王韬不能看着邹刚这样变成行尸走肉,而且,邹刚也是邹景波的一个支撑,邹刚出了意外,邹景波就真的一点盼头都没有了,出来以后,除了白茫茫的世界什么都没有了,这种绝望的未来会让邹景波崩溃的。
刘总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王韬知道如果他直接出面一定会让邹刚抵触的,所以,他采取了迂回的措施,让锦华出面。刘总应该会将邹刚聘请为顾问什么的,工作不多,薪酬很高。这么做是双赢的,一方面邹刚的确是业内的前辈,有的是宝贵的经验和见识,的确是可以教授很多给后辈,另一方面也能让邹刚既打发了时间同时又有了一份安心的收入。一举多得!让刘总安排体检的根本目的也还是为了邹刚,当体检结果出来以后,那时候就可以让邹刚顺利的入院治疗,而且就可以让锦华名正言顺的献爱心了,这样就能解决邹刚的治疗费问题。
有工作做,人就不会胡思乱想,有稳定的收入,人就有安全感,有病能够安心治疗,人就会有希望,而且,——这样的邹刚就能支撑到邹景波出来的那一天,而且,看到锦华并没有抛弃自己,这种精神上的鼓励会出乎人的想象的。
但愿上帝能对邹家父子仁慈一点让邹刚撑到父子团圆的那一天。
做为一个心怀愧疚的朋友,王韬也只能如此尽力了。
来到公司办公室,颜华立刻就汇报说王华强来找了两次,这会儿在小会议等着。董事们如果没有正式的职位,在龙腾是没有办公室的。王韬将外套在衣架上挂好,让颜华通知王华强过来。
对于这个沾边的大舅,王韬一直是颇为头疼的,做为董事会的一员,王华强没少给他找麻烦。不过,父亲将股权转给自己之后,自己拥有了重量级的股权,能够比较轻松的左右董事会了,这样一来,王华强的势力就被打压了很多,想要翻大浪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韬好整以暇的坐在舒服的大班椅上等待着王华强的到来。他今天的心情不错,安顿了邹刚,他也觉得开心。
王华强来找他,倒是预料中的。王华强有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都在龙腾房地产里边,长子是龙腾房地产的副总,虽然不是领军人,但是也还算是做得不错。不过,王华强最宠爱的小儿子王磊就不太成气候了。去年留学回来就预备着要空降去做个把分公司的头头的,心气很高。结果没想到被王韬塞到总公司的行政部门当了一个行政助理。这个位置也是当初王韬刚回国时候的位置,所以王华强没有话好说。可是,王磊很是不满,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才能被浪费了。再加上他的顶头上司石总不过就是个国内普通大学的毕业生,没有学位,就一个普普通通的本科文凭,这就让在国外取得过学位的他更加觉得委屈。为此,他根本不买石总的帐,处处跟石总抬杠,有些事情他甚至越权私自处理,弄得一向沉稳寡言的石总都拍起了桌子。于是在王韬的授意下,石总就将不知天高地厚的王磊给发配到后勤部管仓库去了。结果王磊扔了份辞职报告给王韬就气咻咻的扬长而去。
对此,王韬是完全不在意的。先不说他现在的腰板已经比以前粗了不少,就算是放在以前他也一定要首先维护好石总的利益的——龙腾的今天不是王磊之流打造成的,而是无数个像石总这样的人铸造了龙腾今天的辉煌。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寒了石总这些人的心,龙腾也就失去了让员工效忠的力量,那么龙腾的明天就会前景黯淡了。
因此,当看到王磊的辞职报告时,王韬就一句话:“随他去!”
王华强进来了。老头身体不是太好,几步路都能喘得不得了,王韬赶紧亲自给这个拐弯舅舅倒了杯水。
“大舅,有什么事还得您亲自跑一趟?有什么事您说一声,我过去不就成了?”王韬口是心非的甜言蜜语着。
王华强喝了口水让自己的气息平定下来,稳定了一下,这才看着王韬,好半天才说:“王韬啊,小磊辞职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话问得!老头真是越活越糊涂了,都辞职了还能怎么处理?不过,他还是笑着打哈哈:“这事啊?您说怎么处理?我听听您的意见。”
“你是管事的,我就想听听你的意见。”王华强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大舅,您是长辈,见多识广,经验丰富,比我这个晚辈更知道应该怎么样来维护企业的利益!您说说,我也跟您学习学习。”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但是王华强愣是没听明白,看来的确是有点老糊涂了。王华强说:“你也说了,要维护企业的利益,企业的利益是谁的利益?不就是我们王家的利益吗?小磊还年轻,难免年轻气盛一点,可是,这些都是可以包容的嘛!那个、那个……”
王韬赶紧将水杯给老头送到手上去,因为老头像是喘不过气来了。
王华强喝了口水,总算是缓过来,拿手捋了一下胸口,才又继续说:“那个石总怎么能那样鸡肠小肚?就把小磊给撵到仓库去了!谁给他的权力?这胆子也太大了吧?敢这么对王家的人……”王华强停下来,喘了两口气,才又往下说:“王韬啊,这方面你得注意了,不重视的话,我们王家的天下就得给人家都占去了……”
王华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王韬都没听进去。他的手肘柱在扶手上,手指在下巴上摩挲着,心里纳闷眼前的老头不过六十多岁而已,怎么思想倒跟出土文物似的?连他那八十多岁的外公都不如。他外公这把年纪了都还思维敏捷头脑灵活能够明事理辨真伪开明豁达可爱可敬。谢天谢地,自己的身边没摊上这么一个让人倒尽胃口的臭老头。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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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华强滔滔不绝的教训王韬的时候,王韬办公室紧闭的门突然被撞开了,王国栋一脸不虞的冲进来,颜华紧张的跟在后边,紧张无措。
王韬摆摆手让颜华安心,颜华松了口气出去了。
王国栋显然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人,有些诧异,“你在这儿干什么?”他粗声粗气的问王华强。
王家的人除了王韬之外,所有的人见着王国栋都是不由自主的紧张,王华强也不例外。从王国栋出现的那一刻起,王华强就反应迅速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毕恭毕敬的迎候着。听到王国栋问话,王华强连忙说自己也没什么事,就随便来看看。
“不是跟你们说了嘛,闲磕牙的就不要找办公时间,多浪费人家的时间啊!王韬每天的工作量有多大你们知不知道?怎么就不长记性!”王国栋顿时不满起来,藤杖用力的跺在地上咚咚响。
王华强脸上泛起紫色。王韬忙打圆场说大舅也是有些事情要沟通一下,所以才过来了,这不也是刚坐下。
王华强趁机说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事情了,他先告辞,以后有时间再聊。
看着王华强狼狈退出的身影,王韬松了口气,虽然他不至于忙到日理万机,但是他的时间也的确不想浪费在王华强这样的人身上。何况,他现在不用太在意这个老头了。
王韬重新关好了办公室的门,又亲自给外公泡了杯绿茶。外公这样冲进自己的办公室是破天荒的第一次,通常情况下来到公司老头都是到他的办公室去,要见谁自然会有人替他传召,用不着他亲自上门找人的。可是,现在老头一点派头也不讲究了,直接就冲了过来,看来,事情不一般。
王国栋坐在王韬的对面,跟他面面相觑,小眼睛目光犀利的盯住他的外孙,一般人很难受得住这样的目光的,不过王韬已经修炼了多年,道行不浅了。
“你妈的事情,你真不知道?”王国栋严厉的问。
“如果您指的是她的第二春,我不知道。”王韬说的是实话,但是心里却也隐隐的感到不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外公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的射穿一样,一动不动,良久,那目光才软化下来,挺得直直的腰板也软了下来。王国栋靠在真皮的椅背上,脑袋枕在椅背上仰天长叹,“唉,孽缘啊……”
王韬的心咚咚的狂跳起来,难道真的是……
“你妈今天早上又出去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让车子跟了她一程……这辈子头一次盯人梢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你猜我看见谁了?”
王韬无语,还能见到谁?答案都写在外公那一脸的灰败上了。
“我就想不通了,”老头痛心疾首的用藤杖跺着地板,“都离了婚了,这两个人怎么还这么热乎?你不知道,你妈下出租的时候,你那个不要脸的爹等在那里还撅着个屁股去给你妈开门——有这会子先殷勤,早干嘛去了?你说说,你爸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怎么又缠上你妈了?”
王韬觉得脑袋嗡嗡的,不要说外公震惊,连他也被吓住了。都说真相总是残酷的,看来一点不假,他一贯健康的心脏哟,这会儿透着不健康了,心跳速度贼快,让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谁说前卫只是年轻人的事情?他那一把年纪的爹妈照样能够惊世骇俗一把。
“这天大地大,你妈的眼珠子怎么就定在你爸身上了?我还就是想不通了,那个男人究竟好在哪儿?让你妈就认准了他还非他不可了?”王国栋又气又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已经多年没有这样愤怒过了。
王韬靠在沙发上看着头顶上自己亲手设计的漂亮的欧式吊顶,也是一声长叹,母亲还教育自己要学会放手,她自己倒是一点也放不开,又搅和在一起了,为情还是为利?为情?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老太太还有多少可以燃烧的激情?为利?父亲那里还能有什么利益?能给的都给了,父亲剩下的也不过就是些养老的钱了,能有多少?!图母亲的利益吗?父亲那样精明的人应该明白已经放弃了再想要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还不如重新物色新的目标更容易些。如果不是为利,难道两人还真是想要鸳梦重温?
爷孙俩靠在沙发上长吁短叹,都是以脑门的问号和担心。
这时候,王韬的手机响了,是大洋彼岸的电话,朱玲说明天她打算跟凯琪回国了,问王韬能抽出时间到机场接他们一下吗?这个当然是没问题的,王韬立马答应了。回来得正好,他正打算将手头的事情安排一下然后过去看看的。
知道朱玲跟凯琪就要回来了,王国栋又是一声叹息,“唉,你的事情也要好好的定位一下,别搞得跟你妈他们一样,到头来折腾的还是你自己。”
接着老头又唠叨开了,说老王家真够乱的,改天要看看风水才行,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乱七八糟的?“实在不愿跟女人过下去,你就找个男人,反正曾孙子我也有了,无所谓了,千万别整得跟你妈一样,一把年纪还在折腾,唉,男人女人都一样,对眼的就定下来吧,别折腾了——上回那个成功怎么样?抢不过来吧?算了算了,天下男人多得是,别学你妈一棵树上吊死……哎呦,可把老头我气坏了,当时我真想下车冲过去抄家伙给那个臭男人来几下,转念一想,怨谁呀?我的女儿乐意我有啥办法?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啊……”
听着老头的胡言乱语,王韬又好气又好笑,外公的语气好像母亲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果然是天下父母心啊。
“外公,要是……我妈他们真的复合了,您打算怎么办?”王韬犹豫着问,看老头这少见的愤怒,没准老头回来个棒打鸳鸯吧?是一对老鸳鸯。
王国栋又跺起了他的手杖,“能怎么办?刚才不都说了吗?女大不中留!我能怎么办?你妈要是真乐意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这把老骨头再折腾的话可就交待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是没法子了,你呢?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王韬笑起来,外公真是不适合再折腾了,看看,话都语无伦次了,“外公,您都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能有什么办法?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爸……”说到这儿的时候,王韬定了定,对呀,一个是自己的妈,一个是自己的爸,他们要是真的复合不是挺好的吗?自己又有一双完整的父母了!复合就复合吧,难得母亲高兴,就让她在有生之年继续的高兴下去吧。
王国栋听他这么说,沉默了,良久才点点头,“是啊,难得高兴,有生之年就让她高兴下去吧。”
爷孙俩三言两语间就都达成了共识,决定采取放任的态度,毕竟,有钱难买一个“愿意”。
晚上的时候,王韬推掉了一个应酬,按时回家吃饭,他得跟母亲好好的沟通一下。还好,今天晚上母亲在家吃饭。
饭后,母亲到小区的人工湖旁散步,这个偌大的人工湖为这个别墅区营造了很好的生态气候,很受小区的业主欢迎,饭后,很多人都来进行环湖散步,一圈下来,份量很足的。王韬陪着母亲也去逛逛。王宁娟笑了,说她已经忘记上次王韬陪他一起散步是什么时候了。王韬圈着母亲的肩膀,心里有着惭愧,王宁娟看出来了,反而安慰他说知道你忙,所以也从来没有埋怨过。
“妈,您应该再找一个能陪你一起散散步的人……”
王宁娟没做声。
“我有个朋友,认识一个挺不错的老头,也不算太大的年纪,跟您差不多。听说很不错!您要不要见见……”王韬胡诌着,真要找这么个条件的老头,应该也不是太难。
王宁娟红了脸,“你这孩子,倒给你妈保媒拉纤起来。”
“妈,我只想您好!您想,能有个伴儿,说说话,散散步,那该多好?要是能够有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您,我跟外公也安心。”王韬继续旁敲侧击着。“妈,说真的,您是不是已经找到这样一个人了?不管这个人是谁,我跟外公都能接受——只要他是真心对您好。”
王宁娟拍拍王韬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默默的走着,不时的跟碰到的熟悉的人打招呼。这些人,王韬都是不认识的,不能怪他,他每天早出晚归能在家的时间有限,自然没有机会认识他的邻居们,倒是母亲整天在小区里活动,所以老老小小的认识了很多人。
“韬儿,你对你爸……怎么看?”王宁娟犹豫着问。
王韬用力的紧了紧母亲的肩膀,“妈,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我爸!”
“……”
看到母亲挺为难不好开口样子,王韬决定还是自己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吧。
“妈,您是不是还惦记着我爸?要真是这样,您不用担心,我跟外公只要您好,别的都不要紧。”
王宁娟顿住了脚步,看向王韬,眼里有些意外,有些惊喜。随后,散步又继续着。
“去办手续那天,你爸请我吃的午饭。”王宁娟终于开了口,说了她和高原的事情。去办理离婚手续那天,两个人都是平和的,所以反而都能平和理性的反省自己这个失败的婚姻。很多以前没说的,不能说的,不敢说的,因为已经离婚没了顾忌反而能畅所欲言了。两人那天谈了很多,象一对老朋友一样无所顾忌的,到头来,夫妻不成,却都觉得找到了一个朋友。后来,两人没事就常常碰头一起喝个茶吃个饭,说说话,闲话些家常……
“于是又有了感觉了,对不对?”王韬促狭的调侃着自己的母亲。
王宁娟在他腰上轻轻的掐了他一把,王韬哎呦哎哟夸张的叫唤起来,“妈,我是您的儿子,您下手别这么重啊,要掐您掐我爸去,他该掐!”
王宁娟慌得要捂他的嘴,可是身高不够,而且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这么做,只得尴尬紧张的四下看看有没有被人听去。还好,他们正好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没有人注意母子间这小小的一幕。
“妈,您慌什么呀?给人听去也不要紧了,我妈跟我爸打情骂俏不是挺正常的吗?”王韬嘿嘿的笑起来,他觉得很高兴,自己的家又是完整的了。
“妈,那我爸呢?他是什么态度?你们有什么打算?”
“你爸一直说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他不想再错第二次,他打算就算你外公的藤杖将他的脑袋砸开了花他也要跟你外公挑明了——我没让他这么做,万一把你外公气出个好歹来,他的罪过可就大了……他总是惹你外公生气。”
“这次,外公倒是想开了,他说只要您高兴就好——妈,我们都希望您好,您高兴就行,我们没意见!反正他总是我爸,就算你们不在一起,我还是得管他叫爸。”王韬撇着嘴说。
王宁娟笑起来。王韬也笑,是啊,高兴就好,高兴就好,计较那么多干嘛呢!
母亲又跟王韬说了很多高原的近况,她说她见到了那个叫成功的男孩子,挺不错。“高杨是把他捧在手心里揣在心窝上爱护着的,我从来没想到过同性之间也能有这样的感情,真是挺让人羡慕的,也挺让人感动——韬儿,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用心的,认真的去对待吧,别学我跟你爸,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醒悟过来,白白浪费了很多大好的时光。”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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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韬认真的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好心情的吃了早餐,就开着车出了门,当他停车在路边买了一束红玫瑰的时候,成志来电话说他们今天正式复工,问王韬要不要过来看看。在王韬的斡旋下,成志没有被英方开除,代价是龙腾也不追究英方的法律责任也不能索要经济赔偿,而已经从英方公司辞职的简并没有接受她父亲的研究所的重新聘用,而是接受了龙腾的聘请,担任了龙腾的项目负责人,夫妻倆成为甲乙双方。为此成志很是不满的责怪王韬撬他的墙角,不过也就是说说而已,这次成志没有动手,毕竟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他自己也讨不到便宜,识时务的成志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吧,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说完,王韬就挂了电话,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朱玲母子乘坐的航班就快要到了。是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用心的认真的去对待才是最关键的。
王韬最近一直在反省着自己跟朱玲的关系,冷静理性的剖析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婚姻走到今天这样的一步,自己难辞其咎。漫不经心轻率的结婚,然后又漫不经心轻率的制定了婚姻规则,自己自以为是的做着一些荒.唐荒谬的事情却还理所当然。老话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没有自己的混账,也许朱玲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凯琪也许就不会让自己这么无奈和失望。
婚姻是一种责任,一桩不幸的婚姻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而且,一桩不幸的婚姻也会伤害到很多关心爱护自己的人。
王韬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成功跟高杨能幸福得让人嫉妒,仅仅是爱情吗?后来,他渐渐的想明白了,两个人的关系中,仅仅有爱情是不够的。爱情毕竟只是一种最不稳定的情感,仅靠爱情是不足以让两个有着独立的个性和思维的人天长地久的。但是,当两个人之间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一份想要认真承担的责任时,爱情才有所依附,于是,也就获得了长久的生命力。成功对高杨是认真的,这种认真中带着一种对爱人的责任在里边,高杨对成功也是如此,因为彼此将对方当成了一种应该认真对待的责任,所以两人才这样紧密和坦然,不需要一纸婚书的约束,他们自己心里有着对自己无形的约束,别人想插进他们中间也插不进去。因为责任,他们的心都为对方上了锁。成志跟简的婚姻关系一开始是不对等的,至少爱情的比重是不平衡的,不过,爱情并不是婚姻的全部,在跟简的关系中,成志愿意认真的面对自己做为一个丈夫的责任,因为夫妻间的责任,成志跟简都在努力的完善着他们的关系认真的经营着他们的婚姻,所以,两人现在同样有着令人羡慕的和谐。
而自己呢?王韬反省着自己,他发现自己除了对龙腾是认真的之外,他对别的就从来就没认真过。他对龙腾很认真,对龙腾有着一份敢于担当的责任,所以,龙腾给予了他极好的回报——他驾驭了龙腾。
可是,除了龙腾之外,他对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人也罢,事也罢,他都没认真过。所以,尽管相交多年,他仍然没有得到真正的朋友。不是邹景波和老肥没拿他当朋友,而是他一开始就漫不经心的没拿邹景波老肥当朋友,因为没有朋友间的责任,所以他可以冷漠而功利的冷眼旁观锦华和邹家父子走进死胡同,甚至还落井下石。
同样的,因为没有责任,所以他对待朱玲也是漫不经心的,他没有用心想过婚姻对自己和朱玲来说意味着什么,知道这段婚姻能给龙腾带来好处这就够了,别的,他从来不在乎。他甚至对自己的儿子凯琪都是漫不经心的,他感叹凯琪跟自己没有父子的亲近,可是,这又能怪谁?如果自己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凯琪还会这样吗?
王韬知道,今天自己的孤家寡人其实怨不得谁,正如佛家说的那样:万物皆因果!你种下什么因,那么就会产生什么果。没有尽到一个朋友的责任,所以自己没有朋友,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自己跟儿子的关系尴尬,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所以自己的婚姻令人发笑。
王韬想,是要好好的改变一下自己这种漫不经心的生活态度了,人不仅仅是工作需要用心需要认真,生活也同样需要用心需要认真。
到达机场的时候,在机场的停车场,远远的,王韬看见小林在跟一个男人拥抱告别,吻别后,小林上了自己的凌志车开走了,留下那个年轻的男人久久的伫立在那儿,看着他远去的方向。
自从完成了带小林去香港购物的承诺后,王韬就再也没跟小林联系过,他主动为自己跟小林的关系划上了句号。小林是个很好的伴儿,甚至能完美的扮演一个吃醋的情人的角色,王韬曾经试图通过他来试探成功,不过就成功那个超级迟钝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白浪费了小林的演技了。小林也是个认真的人,不过他只是对自己认真,从来不亏待自己,小金库满当当的,他只要钱,而钱是不会欺骗他的,所以他不会为情所惑,也就没有情伤,从这方面来说,小林过得也算是不错。
只是,钱会为你掉眼泪吗?钱会为你亮一盏照亮你晚归的路的灯吗?王韬想过这样问小林,但是终归没有问出来,他自己都没能将自己的事情弄好,凭什么去指点别人?小林跟男人来往只为了钱,自己跟男人来往只为了宣泄,两者本质上是一样的。王韬没资格去评说小林。
今天还好,飞机没有晚点。王韬没等多久就在出口见到了朱玲母子。凯琪长高了不少,看上去显得有点少年老成的稳重了,也透着点陌生。朱玲比刚去美国的时候好了很多,美丽依旧。
接过王韬的玫瑰,朱玲有着意外和小小的惊喜。
王韬从她手里接过行李车推出了门。这一刻,他看到人们眼中的艳羡,是啊,这是多么和谐的幸福之家啊!
对于朱玲母子的回来,王国栋和王宁娟是非常高兴的,厨房也准备了非常丰盛的大餐。
虽然一个家庭聚会是这样的完美,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王韬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气氛中透着一丝丝的诡异。连凯琪都不像以往那样张扬了。一餐饭一家人都吃得客客气气,礼貌周全。大约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会有事情发生吧。而这个事情取决于自己。
饭后,凯琪跟两个老人在客厅里说话,让他们看带回来的礼物,王韬则跟着朱玲到了温室花房那里看盛开的金菊。
两人坐在椅子上,都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王韬先开了口,“看起来你们在那边过得还不错,母子两气色都挺好的。”
朱玲笑笑,没做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盆菊花出神。
“你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知道吗?凯琪的爷爷奶奶离婚了。”
“哎?”朱玲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不过,两人现在又好上了——离了婚以后,两人反而能认真的反省一下自己的人生,结果,两个人倒有知己的感觉,这不,又闹起第二春来了。”王韬好笑的说。
朱玲也觉得好笑,“真的?比电影还要戏剧化。”
王韬点点头,“抛开了婚姻承载的太多的负担之后,他们才发现其实两个人是很合得来的,偏偏之前都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对方的好——我爸一直以为他只要有那百分之五的股权就够了,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这百分之五的股权不会为他掉眼泪。”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也在反省着自己,我想,这么些年来,我太过漫不经心,没有认真的经营的自己的生活,结果导致了私生活的失败。父子不像父子,夫妻不像夫妻,朋友不像朋友,真的,挺失败的——我问过自己,会有谁为我掉眼泪?我找不到几个人。后来,我反过来问自己会为谁掉眼泪,我也找不到几个人,会为我掉泪的和我会为之掉泪的人是重叠的,这时候,我才明白,什么是将心比心:你用心了,别人也会为你用心。”
“朱玲,我很抱歉,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对你用心,对不起!”王韬看着朱玲说,朱玲垂下头,王韬看不见她的表情,其实也没必要,他看见她的裙子被晕湿了手拇指大小的地方。
“跟你结婚不是我的意愿,所以我一直以为没有必要太在乎,就像是签订了一份合同,只要合同能顺利的履行就行,至于是如何履行的并不重要。现在想来,不管是不是我的意愿,既然接受了,我就应该拿出一份认真来承担自己的责任。然而事实是,对婚姻的责任,对你的责任,对凯琪的责任,我都没有做到,我很抱歉,朱玲,对不起!”
“以前,我一直没有留意过什么是幸福,也没留意过幸福的家庭是怎样的,直到我看到了什么是幸福,知道了什么是幸福的家庭——我想,能在晚归的时候有一盏为你照亮夜路的灯,这就是幸福,在你冷的时候,能有人提醒你添加衣裳,这也是幸福,无论你在哪里,走得多远,你始终确定的知道有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等着你,这就是幸福。能让你幸福的人无关男女,他愿意等你你愿意等他,这就够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在办公室换了衣服没法子交给别人去清洗,没人能将清洗好的衣服给我好好的挂进衣柜里,我找不到我愿意信任的人来为我做这些,连冰箱里的干粮都断货了,这些都是很私人化的事情,我不想让只是工作关系的员工去完成——原来,我一直将你当成自己人了,你能默默的替我将冰箱加满,能细心地将洗好的衣服替我挂进衣柜里,这也是一种幸福——其实,幸福一直在我身边,只是我没留意……”
“我想,我不是纯粹的同性恋,以前喜欢跟男人在一起,是因为觉得男人能让我更无所顾忌,说白了,还是怕承担责任!可是,现在我想,该承担的责任就不要逃避。我跟你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走到一起,就现在来说,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儿子,我对你有一个丈夫的责任,对凯琪有一个父亲的责任,我在想,你还愿不愿意给一个机会让我来承担这种责任?我们有很糟糕的过去,但是我想,只要努力,我们可能会有一个跟原来不一样的未来。”
“没有爱情的未来?”朱玲惨笑。
“我认为,爱情并不是婚姻的全部。再热闹的爱情如果没有责任和亲情依赖,也长久不了。何况,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相信我们能培养出我们希望的感情来!”
“你总是这样现实和理性!”朱玲接过王韬递过来的纸巾揩揩脸上的泪痕,“你总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
王韬有些心惊,朱玲拒绝重新开始吗?他已经下了决心重新经营自己的生活,这也包括自己的婚姻,他不认为离婚了再找一个更好,那种将对方当成自己人的默契不是那么容易培养起来的,而且,他对朱玲有愧,他想弥补的愧疚。
“我费尽心机就想让你注意到我,可是,你的眼里从来没有我。你可以轻蔑的无视别人,别人却无法无视你——别人怎么可能看不到你?你总是这样的让人无法拒绝……”朱玲哭倒在王韬怀里。
王韬搂紧了朱玲的肩膀,是啊,自己怎么就没发现朱玲拙劣的演技?要不是因为爱,朱玲何必细心到为自己的冰箱添加干粮?!要不是因为爱着自己,朱玲为什么不在紧要关头帮邹景波一把?可笑自己寻寻觅觅,打着灯笼满世界的晃悠,结果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找的人其实早就在身边。
人呐,太习惯于看着远处,太容易忽略近处,以至于错过了许多。
王韬有着庆幸,还不算晚,不管怎么说,自己的那杯茶总算是找到了,剩下的,就是认真的,用心的去品尝了……
全文完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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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文章这样的结尾会引来嘘声一片的,BL文呐,怎么能这样结尾呢?
好吧,某胖承认道行清浅,结果就弄得不伦不类,不过,现在不是流行中性么?咱写文的也来个中性吧……表打我,等我说完先……
这个文捏算是成功传的一个番外吧,王韬是个抢眼的炮灰,所以给他点特殊地位好像也不为过……生活嘛,毕竟不是小说,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回归家庭是个不错的选择,怎么说他的父母都是个前车之鉴,何况,在他的心目中,龙腾始终是最重的,把谁配给他都只能委屈做小,这有失公平——朱玲倒跟他半斤八两,也就差不多了……好吧,臭鸡蛋可以过来,砖头不要着急,等我找到大锅先,嗷……不许打脸!
写完《成功传》的时候,不少亲问我写的是不是真人真事,其实,除了风云兄弟是确有其人之外,其他的都是天马行空的杜撰,鲁迅不是说写文应该杂取种种人吗?于是,某胖就杂了——风云兄弟的事情也是前半部分之真的,后半部分什么贩毒之类的完全是杜撰的,好好的兄弟给某胖YY成这个样儿,某胖惭愧ing……看成功系列的时候很多人都想起了士兵,好吧,某胖承认的确是有士兵的影子在里边,不过,写高杨的时候某胖脑子里的原型不是袁老A,而是某个让某胖吃尽苦头的“哥”字辈的人物,现在想来其人着实无愧于“妖孽”二字:别人是坐车晕,某胖是闻车即晕,明天乘车,今天就已经先行发晕了。某次去该妖孽处探视,晕得不亦乐乎,遂指天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治疗顽症,于是该妖孽热心好心或者还有那么两分坏心,将某胖带到热火朝天的训练场上,花言巧语哄得某胖自愿上了滚轮,将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妖孽怕胸脯说一点不难,完全不难,人人都能转,能很彻底的根治晕车——唉呀妈呀……开始还能叫救命,到后来几乎没有了知觉。在医务室里妖孽的兵们来探望的时候都啧啧赞叹某胖是个大无畏的女生,说他们男兵不是军令如山是绝对不碰这个玩意的——靠,上一当了!后来看到许木木练大回环晕了几天几夜,某胖心有戚戚焉,某胖的那个假期干脆就在床上度过,完全时空错乱了,完全丧失了平衡能力,走路都能跌跤,搞不清自己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十来天水米不进,只能靠点滴维持——从此只要是带滚轮的都晕,所以木木说狠狠的晕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晕了,某胖深表怀疑!不过,某胖上天是不晕的,下海是不晕的,可是,某胖是生活在陆地上的……呜呜,好惨!
呃,扯远了,回头!
所以说成功传的前后篇都是杜撰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不过,王韬虽然也是杂取种种人的结果,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某胖看到这样的人很多,于是常常带着酸葡萄的阴暗心理来解剖这类人,于是就得出了王韬这样一个怪胎,虽然不讨喜,却真实无比,包括王韬的不少商业运作都是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王韬还知道反省和二次成长,有些类似于王韬的直到了高原的年纪才恍然大悟,可惜,早已是时过境迁,晚了,而更多的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即便晚景凄凉,却也不知道为的是什么?看到这样的结局,某胖都忍不住想要说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某胖还是想要亲情友情和爱情,当然有钱也更好——是非常的好!不过,钱真的不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快乐。想起了那个著名的笑话,有人拼命努力拼命赚钱就为了能在阳光明媚的海滩上享受舒适的海风和日光浴,可是那个今天有鱼今天饱的渔夫也同样的在享受舒适的海风和日光浴——幸福真的不贵!而且,幸福往往就在身边。
话说当初写成功的时候,腹稿中的成功是要给虐得死去活来的,以满足某胖的后妈情结。可是成书以后竟然成了现在这样样子,这是打死某胖都想不到的,所以亲们看了前文想知道下文的千万表来问我,某胖真的是不知道下文会如何发展,典型的鼠目寸光走一步是一步的说……
说到写成功的动机,非常偶然!某胖一直是看霸王文的,从学校毕业后就没再写过作文。直到有一天,下班的公车上,那天下着大雨,非常挤,某胖正好抢到一个座位,老实不客气的端坐四方。这时候,有人的雨伞湿漉漉的,居然还敢给老娘的裤腿上来上一片湿,顿时大怒,靠,敢这样对老娘,不要命啦?仰头就要拉警报,不料,对上那人的眼睛后,世界清静了,只剩下了那张脸:个儿不高,圆脸,大眼睛圆圆的,亮亮的,睫毛长长的——靠,太没天理了,老娘安的假睫毛都没这个效果。那双眼睛怯生生的,脸上满是羞涩,“对不起……”轻柔的三个字弄得某胖骨头都酥了,当即就想牵回家豢养,额滴神啊,竟然有这么可爱的男生。可是,当时某胖除了盯着人家流哈喇子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没想到要拿手机给他“咔嚓”一张,悔恨终身啊——大约是被某胖红果果的目光给吓着了,那男生的圆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忸怩的想要避开,奈何车厢里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他寸步难行,他的别扭更增添了他的可爱。后来某胖是怎么下车的都没印象了——这便是成功的原型。该男生天生就是要给人捧在掌心里疼爱的。
话说某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罗嗦能扯出个几十万字的文来,所以,这完全是归功于我的读者们的。
成功传前篇刚开始写的时候,头七天只有两个点击率,那时候某胖就在纠结要不要继续下去?七天才两个点击率,而那时某胖的文章已经发了五六万字了,后来逐渐的变成四个,变成八个,到现在,某胖只管发文,已经无暇顾及点击率了。真的,要不是读者的点击和留言让某胖一点点的有了信心,有了坚持的理由,成功传系列早就灰飞烟灭了。所以,读者们是成功传的恩人,没有你们的支持,也就没有成功传系列。写成功传,某胖就学会了两样:坚持,知足!
坚持下去,不小心就成就了一本书,感恩,是让我学会了知足,每天打开电脑,看到自己的胡言乱语竟然能有人看,顿时就觉得无比的幸福和满足,有人看就足矣,别的都不在话下。即便是砖头,也要感谢,因为不是赏脸看过是无法拍砖的——看过就好,看过就好,某胖不贪心!
面对愿意看自己文的读者,某胖总是诚惶诚恐的,生怕辜负了亲们的期盼和等待,所以,总是竭尽全力的更文。这个是某胖可以做到的,至于文章的质量,这就不是某胖的主观意志可以做到的了,某胖只能按自己的菜单和拥有的材料烹制一顿粗茶淡饭,所以每每惶恐,有朋自远方来,我却只能奉上粗茶淡饭,惭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