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霸王别姬》有感:戏里戏外
编者按:电影《霸王别姬》讲述的是两位京剧伶人半个世纪悲欢离合的故事。电影也展现了对生存和人性的思考与领悟。
时隔多年,重看《霸王别姬》,感绪良多。忘了第一遍是在几年前看的,不过无所谓了。现在回想只觉得当时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没有看懂。那时年少,面对蝶衣的一派深情,即使作为一个局外人,也早已被融化。故那时只恨段小楼的懦弱和无情,负了程蝶衣的一片痴心,造成了蝶衣的一生悲剧。回想那时,脑海里的懵懂爱恋,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没有很令人怀念,甚至不愿与人提起。那段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时光,即使它逝去已久,逐渐模糊,但可以称之为对我的影响很大的两年。一个人年少的时光里的某一两件事可以说总对长大后有着深远影响,所以蝶衣与小楼的年少相伴让蝶衣想和他唱一辈子,蝶衣少年时被猥亵好比给他的内心施以墨刑。
而现在重看一遍,更为蝶衣的悲剧感叹,蝶衣的悲剧不是由于小楼,而是时代背景和他自身的疯魔造成的。程蝶衣的辉煌始于那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而他的悲剧也始于此。其实影片从这里开始就为他的悲剧埋下了伏笔。一开始我们可能不理解小豆子为何绝不改口,因为这只不过是一句台词罢了,为什么要这么倔强,看到后来小豆子的转变才明白因为小豆子将戏里的角色当成了自己,将自己融进了戏,达到了人戏合一的境界,而这正是他成为名角的重要因素,也是他在历史变迁中安然自若的资本。因为他的倔强和刚烈给他带来了太多危险,抗战胜利后他被审判,他说:“如果青木在,京戏早就传到日本去了。”作为一个局外人,我多想让他向现实低一下头,我想对他说:“程蝶衣,你这么做为什么呢?有什么意义?放弃吧!”大概是因为我没有爱什么东西爱到骨子里吧,所以我会觉得在那时保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没有这个勇气为我热爱的事物献出生命,而更可悲的是,我连我热爱什么都不知道。其实这个时候多羡慕蝶衣啊,这个戏迷,戏痴,戏疯子。
段小楼在影片里曾两次说程蝶衣“不疯魔,不成活”。确实如此,程蝶衣对段小楼的执念源自他对京戏的痴狂,尤其是对霸王别姬的痴狂。他对自己性别的认知,他的性格,他对霸王的忠贞都与虞姬如出一辙,他将自己化作了真虞姬,也在一开始将师哥当成了真霸王,而即使他后来看透了师哥只是假霸王,但他仍然心存希望,希望师哥有一天成了真霸王。或者说,即使师哥成不了霸王,他也早已陷进去,出不来了。
虽然这部剧逃不了蝶衣与小楼的纠葛,但看的更大一些,他们都不过是历史洪流里微不足道的一滴水罢了,他们每个人的悲剧,都烙下了时代深深的印记,他们无力改变,只能接受,承受时代压力,作出不同选择,程蝶衣,段小楼,菊仙,那坤,小四儿。你能说谁有多高尚,谁有多肮脏?这里没有什么民族英雄,没有什么国家大义,每个人都是小人物,都是为了自己在这时代变迁中努力的活着,或带着倔强,或带着妥协。
重看影片,其实还是厌恶小四儿,不是厌恶他成为红卫兵,对他师父批斗,而是厌恶他因为嫉妒而加害程蝶衣,红卫兵,是一次群体的荒诞,在群体之间的个人智商会大打折扣,其行为更容易被群体的情感支配;而嫉妒,是圣经里十宗罪之一,那是个人的原罪,虽说是人性的弱点,但在嫉妒的支配下陷害他人的行为令人作呕。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最后也受到的轮回报应大快人心。不光是小四儿,这里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像是一个圆,菊仙是妓女,即使从了良,好好生活了大半辈子,最后却死于妓女身份的拖累;蝶衣是虞姬,也同虞姬一样在那把对他意义非凡的剑下自刎;小四儿是红卫兵,最后作茧自缚,也被红卫兵批斗;段小楼是假霸王,自然没像霸王那样乌江自刎,但也落得霸王那般孤家寡人的境地。
可能生命就是个圆圈,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来来回回也跳不出这个圈。
关于这部电影,我还有最后一个感受。有时候真的很讽刺,日本人来了,京剧还在,国民党来了,京剧还在,共产党来了,京剧却被打倒了。当然我们都知道,一开始可能并不是这样的,一个历史事件可能会被某些关键人物触发,但不会被掌控,正如黄仁宇所说我们所走的路线也只能是在内外之间,即希望与现实之中的弧形路线,半出于我们的志愿,半由于其他条件推演而成。不知道按下触发器的那人当时对这种失控是何种感受。我们已经无从得知,从客观上讲,也不再重要。历史已无法改变,只愿不再重演。
作者:一颗会开花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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