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画作的文章随笔：灰色调

　　许老师画了66只流浪猫，我选的这幅画中有题跋：“药窗老人有《猫债》一书， 尽写失猫之痛也。”

　　当年吴藕汀先生在书中有轻有重地描写了自己收养过的18只猫，也就是18次失猫之痛。 有的因战乱无人喂养饿死，有的被歹人偷走下落不明，有的因药不对症病死，有的戏蝶中毒，有的又 因世风日下被打死……灰灰是其中之一，它的母亲是一只在1965年收养的三花猫，灰灰 是三花猫生的三只小猫之一，也是其中活得最久的，1976年春夜外出不归，和另两只一样遭遇非命。 藕公在灰灰死后作词有云：“痛失灰灰，却又是，相思空寄。四载春秋聊度，新愁不已。 ”其时，也是他忧患困穷、因《和鸳鸯湖棹歌》案心绪最压抑的时期。灰灰留下一只黑白猫， 因白多黑少容易生癞疮，藕公遍查药书，在南浔寓所外空地自种药草“酸模”治愈。后画 酸模一画并题识介绍此药之功效。

　　爱之深，失之痛。

　　我也有过养猫的经历，以前住一楼，家里书多有鼠患。没办法的情况下养过几只猫，第 一只是虎斑猫，来的时候很小，还没断奶，我们叫它咪咪，用肉馅和牛奶喂大了，当时父母都要工作 ，顾了小孩就顾不上猫，于是虎斑猫自学成才，捉虫捕鼠成了一把好手。中学时我住爷爷 奶奶家，读书的学生总是要早起，冬天亮的迟，虽然在一个小区，要从7栋的爷爷家赶回5栋的父母家 吃早饭，还要走一截暗路。那天门一打开，发现咪咪站在门口，似乎等我等了很久，然后跟着我一起 下楼回家，以后天天如此，要是起晚了，它还会用爪子抓门，喵喵地叫。想到这，我好像又回到了那 个时候：女孩背着书包在前，一猫紧随其后，雪地里陪她走那段寒冷的暗路。可惜好景不长，到了春 天，咪咪在外面不知吃了什么，回家就吐，还不许我们碰它，后来强撑着虚弱离家出走，我们四处寻 找。好多天以后，我在楼顶无意中向下看，两栋楼之间的缝隙死角处躺着具猫尸体，那正是我的虎斑 猫咪咪!我猜它是不愿死在家里，最后找了一处离家最近的地方咽气。这么多年了，即使半夜听见猫 叫，我也会突然想起它，心里发酸。

　　有人说：藕公的猫是不捉老鼠的。我看见咪咪抓过老鼠，没看见它吃过，或许它因饥饿 吃了，相比藕公的爱猫如命，更让我觉得自己对咪咪有亏欠。

　　我给画中的猫取名灰灰，与藕公在特殊时期喂养的那只灰灰同名，以纪念一段艰难岁月 、一段困苦时期的三代猫缘，又因其色灰、形淡，仿若自己在时忆中难以遣散的那丝怅然和无奈。

　　许老师用几笔淡墨，于有形处见无形，一只，也是十只百只，是猫，也非猫。这是诗歌 的语言。一个极轻极灵异的影子飘过，只有尝过失之痛的人才会在恍惚间惊鸿一瞥并念念不忘。

　　我因这幅画义重读《猫债》，有感——

　　这些柔软的影子

　　是他在冬日所有的温度

　　它们散步

　　沿冰冷的河水觅食

　　每个影子死掉时

　　他为它们写诗

　　这支瘦小的队伍像一个灰点

　　边缘清晰

　　有美丽的花纹和檀木气息

　　质地脆弱

　　在危险的河岸被压成一团

　　一个风暴的眼

　　假如白天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的人不去河边

　　红薇树和绿蝶

　　就不是一个悲伤的词

（文章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