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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生活散文随笔:谒仓颉祠

陈响分享

  在浮躁的现实生活中,常常会迷失自己的心志,不妨停下来好好感悟岁月,再继续前行。下面就一起来欣赏这篇《谒仓颉祠》吧!

  仓颉造字,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辉映千秋万代。一抔黄土,怎能湮灭他的智慧灵光;一座祠院,怎能掩盖他的绝世风华。

  ——题记

  来的时候,仓颉祠关着门,他是否正忙着造字?

  这个地方很僻静,僻静到少有人来。它原是鲁山县仓头乡政府的办公场所,现在已经被遗弃。仓颉祠在后院,须直走到头后右拐,方始得见。僻静不见得不好,它也许是一种深远的澄明之境。

  仓颉祠在高处,越高似乎越接近神灵。古人认为仓颉造的字是天赐的,天在上,人在下,求字的人要恭跪拜,以示敬天,然后才能上台领字。上台领也是叫人领会天意。三十级台阶不长,就像穿越六千多年的光阴。抬脚缓步而上,“文字始创地,史官肇任处”的门联传达着某种确切的信息。

  祠内是一院落,面积并不阔大。一棵千年的皂角树居中而立,树干粗壮挺拔,虬枝屈曲盘旋,形成巨大的冠状。它沐风栉雨,周而复始地接受四季之神的洗礼。当地人说,这棵树是仓颉时代古树的后裔。原来的老树枯萎以后,在原地再生新树。以前它年年结皂角,自从离它一公里外的另一棵千年皂角树被砍伐后,这棵树就不再年年结皂角了,间隔一年或两年才会结皂角,似乎有些神奇。此刻已是春天,其他的花树早已绿枝摇曳,春潮涌动。可皂角树仍在静默地遐想,张开的枝条光秃秃地指向虚空,一点也没有迎春的意思。

  青铜雕像的仓颉就站在这棵树下,四目灵光,须发飘飘,身体健硕。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人自身的肌体似乎正在加剧弱化,远没有我们的先祖强壮。他上身半裸,斜褂裙裾,赤脚踏地,脚上似乎还粘有一些泥土,这多多少少反映了当时的习俗。他右手微握,左手指尖向上,立于胸前,似有拂动状,仿佛正在揣摩字体的造作。整个人看起来丰神朗逸,虽不甚高大,却不影响其行迹之渺远,思想之高广,智慧之奇崛。他没有诉说,他也无需诉说,因为他本身就是那段历史最真实的一部分。他虚怀天下,站在风中、雨中,闪电中、霜雪中,真切地感受自然界的精灵神气,不需要抚慰和庇护。风云雷电撞击着他的身体,他的思维变得葱茏而活跃,贯天通地。

  时间上溯到远古。夏夜,万籁俱寂,大悟山上空月明星稀。大悟,大悟,这个山名似乎寓意着什么。仓颉徜徉着,穷思替代落后的“结绳记事”方法。走累了,他盘腿坐了下来,四目精光,仰望天上的明月,灵感突然喷涌而至:这天下共一轮日月,画个日月谁都认识。结绳记事不能清晰地表达,用画不就可以吗,而且人人也都认识?日是圆的,月也是圆的,月亮缺的时候多,而日永远都是圆的,故月应该画成缺月状,日是圆形不变就画成圆的。一阴一阳,满为阳,阴为月,也符合阴阳相对的道理。这样谁看着了都明白是太阳和月亮。

  仓颉欣喜若狂:画可以表达日月,也同样可以表达万事万物啊,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这一刻,他终于大彻大悟,明白了造字的玄机,打开了通向宇宙奥秘的那扇大门。一个个鲜活形像的文字,迎来了华夏文明的晨曦。史前在仓子头完结,信史因仓颉起步。

  仓颉造字成功,感动了上苍。一时,天空中谷子像雨一样哗哗地撒落下来,吓得鬼怪夜里啾啾地哭起来。“天雨粟,鬼夜啼”,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仓颉把上天给人类传导的信息与他自身的智慧,都镌刻在美丽的象形文字中,融化在中华民族的血液里,深植于炎黄子孙的意识中,给世界留下了永远的传奇,谱写了穿越时空的不朽史诗。他创造的象形文字同古苏美尔的楔形文字、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并称世界三大象形文字,后两者早已完全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只有他创造的象形文字是唯一没有中断过的文字,至今仍闪烁着夺目的光芒,成为中华文明的象征。

  这是对仓颉造字的一段文字评论。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仓颉造字,但我却知道,怎么评价仓颉造字都毫不为过。

  除了“双瞳四目”,仓颉与常人无异。难道说是他的“四只眼睛”参透了宇宙天地的禅机?生有“双瞳四目”者,中国史书上记载有三个人,虞舜、仓颉、项羽。虞舜是禅让的圣人,孝顺的圣人,似乎没有疑义。而项羽则会有所争议。他是武圣人不假,他是旷古绝今的“西楚霸王”也不假。只是“双瞳四目”的他既没有看到当下,也没有看到未来。他的目光只在河边转悠,连一条河的宽度都没有。一条鸿沟折断了他的帝王梦,一条乌江断送了他的生命。

  而“双瞳四目”的仓颉高瞻远瞩,公元前4600多年,他始制文字而薪火相传。六千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之所以仍能在楚河边徘徊,在乌江旁踯躅,为“不肯过江东”的项羽悲戚,为那些曾经的过往扼腕叹息,就是因为仓颉造字记事的功绩啊。还有将来的子子孙孙,他们也将沿着这些文字的绳索回溯追忆,抚摸远古。

  在仓颉身后5200多年,中国封建社会唯一正统的女皇帝武则天改革文化,也创造了一些文字。部分文字还传到日本、韩国,甚至成为某些日本人的人名用字。在她称帝前一年,改名为“曌”(zhào)。曌是“照”在则天文字中的写法,取“日月当空”之意。可惜,她终究没能成为凌挂于天空的日月。但她的造字,就像是文字长河中投进的一块石子,激起了一丝涟漪。

  汉字祖师殿里有一尊玉石仓颉雕像,与院子里仓颉衣着一致。只是手里多了两个物件:右手执刻刀,左手持一玉简,似乎正要把思虑成熟的文字刻记下来。在他背后墙上,写着“三教之主,万圣之宗。”其实,他本没有想过要成什么主,什么宗,这是后人好心的附会。他只是在完成一种使命,不管是与生俱来的灵光,还是后天的觉醒。他摘笠引风,把自己高远的智慧,一点一点地融入到天地乾坤、山川风物,融入在一个一个文字之中,仿佛灵魂深处的絮语。那一笔一画,写成文明世界里无人可及的华彩乐章。那些形而上的诗意的文字,在历史文化的长河中绵延跌宕。“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在耳畔真切地响起。那是一些麻雀在房梁、窗棂、树枝间穿梭与嘻闹。它们旁若无人地忙碌着,一个个轻捷的身影,成为一种流泻的风景。清脆婉转的声音就是春天的歌唱。它们或许是它们的先祖给了仓颉最原始的造字灵感。与其它供奉寺院金碧辉煌不同,祖师殿朴素而空荡,既没有金光耀眼,也没有雕龙凿凤,连装饰物品也极简陋,真可谓大俗大饰,大雅大简。这或许正应了仓颉的本色与理念,他的世界,山重水复,逶迤旷达。无论以何种方式出现,他本身就是一座熠熠生辉的文化丰碑。

  离此三千里外的西南,是我在四川的老家。老家有一条与沈从文家乡同名的沱江河。在昔日的唐明渡,“双塔锁江”是当地的一大风景。北岸那座叫三元塔,中空有砖石梯步,可以入内攀援而上,据高望远,拨云见日。南岸的那座塔,名叫仓颉塔,与三元塔成瞭望对称之势。塔是实心的,不能攀爬,只能仰望。这种姿态,或许是后人对于先祖仓颉一种永恒的崇敬。

  这一天,我在仓颉曾经徜徉的地方徜徉,我在仓颉曾经驻足的地方驻足,我在仓颉曾经冥想的地方冥想。寸寸光阴,都只在举手投足之间,目之所视,心有所触。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

  这一天,长如六千年,短似一字间。

  从公元前4600多年延续至今,浪花淘尽多少英雄。想想仰观奎星圆曲之势,俯察龟文鸟羽山川,指掌而书契始作的仓颉,以造字仍然活在我们心中。又有多少曾经叱咤风云而名噪天下的王侯将相,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隐晦而不可见,鲜有人提及。江水曲折东流,大道无语沧桑。

  当地人正在全力筹备“首届世界汉字节”,精心打造“汉字小镇”,大肆宣扬仓颉造字,宣传仓颉文化,把汉字推向世界。汉字的春天,仿佛就像解冻的河水一般,正向世人潮涌而来。

  离开时,我回头望了望仓颉祠前的几株泡桐树,它们挺拔卓立,高处枝桠分离,像张开的臂膀,是拥抱世界,还是引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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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张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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