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对苏轼的评价:一世洒脱一世真
谈及东坡居士,恐不喜其敬其者甚少。其诗词书画,造诣少有人能及,一代词宗,书法大家;仕途关心百姓疾苦,至一处为官,必竭力造福当地,不畏权贵,尊崇本心,说出“我做华堂上,不该麋鹿姿”的“狂妄之语”;幽默达观,即便身处逆境,亦不自伤自哀,高歌“一蓑烟雨任平生”;又至情至性,念念不忘亡妻,低吟“十年生死两茫茫”;虽才高八斗,仍平易近人,即令引车卖浆者,亦可成为知己,遂有“为报倾城随太守”。
如此一个词坛巨擘、文学大家跌宕起伏的一生,被林语堂先生描绘于他的《苏东坡传》一书中。不是简单的流水账,倒更似后人对于前人的叩问与致敬、一古一今两位大师的心灵交汇。有了这种别样的沟通,他笔下的文字才会如此色彩鲜明,情感丰富又真实得如同史家犀利的笔锋。
其实东坡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一生活的真实生动的人。早年读到虽身死终与英雄齐名的汉代文人范滂的故事,便敢于大胆的抬起头问一问母亲是否容许自己成为范滂这样的人,这是天真的时期心中埋下的最初的真实洒脱的种子;后来跻身仕途,才华横溢,引人瞩目。仕途相对平顺时弟弟遭贬,远走他乡,他写下“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雪上偶然留指爪,飞鸿那复计东西”,劝慰弟弟的同时,将真正的他幻鸟般的灵魂抛向星辰间梦游。
才华太过耀眼,性情又孤高耿直。权力的诱惑下,党争的勾心斗角、朝堂的风起云涌不会给人宁折不弯的机会。于是如同灭顶之灾的“乌台诗案”祸起萧墙。带着官场、文坛一起泼来的满身脏水,东坡狼狈而疲倦的走向漫长的流放之路。“心似已灰之木,身似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天大的冤屈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同时也令他清醒地认识到消极既换不回自己的清白,又不能给自己从容赴死的理由,不如尝试调整心态,即便不能恣意如前,总不能死气沉沉的得过且过。天下之大,何处不是东坡的容身之处?在偏远的黄州,一首《临江仙》中写道:“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若能再来一次,他定愿超拔羁绊遁身江湖,不再为尘世的功名利禄奔走。政坛是他施展政治才华的舞台,他渴望在这个舞台上施展自己的抱负;但同时政坛太过泥泞,一经卷入再难抽身,且是一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地方,有时甚至会毫不留情的吞噬掉一个人所有的理想,并将他打发到没有出路的荒凉之处苟且。这样的荒凉在东坡眼里逐渐变的温暖友善、充满生机。看到温暖友善的荒凉的东坡是觉悟了的东坡,重新回归于当年有着满腹济世报国之心的真切的年轻人。
这一切,使苏东坡经历了一次整体意义上的脱胎换骨,成长于寂灭后的再生,成熟于寂寞的穷乡僻壤。他如何能够做到这般洒脱?从 “城东不斗少年鸡”到“此心安处是吾乡”,数十载光阴打磨平了他身上的棱角,却浇不灭他心中真情而洒脱的火焰。阴谋暗算冤狱流放漂泊,他似乎从不在意他的文字、他的思想能为他带来什么益处;为子为父为夫为友为臣,他只愿遵从本心,做一个一世真切的人。
社会灾难铺天盖地,文化精英往往首当其冲。当年因为对司马氏统治集团存在了一定的威胁最终含冤而死的嵇康便是这类人,他的那曲流于刑场上空千年未绝的《广陵散》便是最好的证人。这种带来灾难的嫉妒还在,文人风骨却与诗词一道,成熟的太早,然后便开始凋零,以致今日难觅其踪迹。若今日之文人能学得当年东坡的几分真实洒脱、能保得几分昂扬向上、不轻易屈服的文人风骨,文化盛世也许不会这样失去了留存的活力,轻易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便不是文化精英,平常人的生活中亦不可缺少这份洒脱。《古诗十九首》有云:“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人生没有百年,人们却忧虑了千年的事情。人生在世即便不可像诗中说的一味及时行乐,也要“秉烛夜游”,不过于惜费,不必羡慕“仙人王子乔”可驾鹤升天的潇洒生活,保持一颗豁达年轻、昂扬向上的心,面对前进道路上的坎坷曲折。
只因襟怀苍生,使其生活寄予风雨,岁月失于道路,命运困于党争。苏东坡波澜壮阔的一生早已没入历史,唯有伟大的人格熠熠生辉。林语堂在书中这样评价苏东坡:“骨子里是道家风范,讨厌一切欺瞒与伪善。他的文采为其他文人学者望尘莫及,因此他根本用不着嫉妒别人;他的伟大,已到达温柔敦厚的地步。他单纯真挚,向来不会装腔作势。”即便在复杂的宦海中沉浮多年,东坡哪里需要如此繁琐的表达心迹?只见他爽朗一笑。
评语:如果你想在《苏东坡传》里读到真实的历史,那当是不易实现的一个目标。作为国学大师最得意的一部作品,这本传记不失精妙之语、传神之笔,但更多的,则是淋漓表现了林语堂先生自身对苏东坡那近乎完美之人格的仰望与钦慕。这样毫不遮掩的深情自然为我们同样有丰富情感的孩子们感觉到。所以,在本文,才有如斯纯真品评:他只愿遵从本心,做一个一世真切的人。能读到那份洒脱和真挚,是一双清目、一颗素心最可贵之处。(彭玲)
【本文作者:胡楚涓,女,西安市曲江第一中学高2015级学生。(公众号: 曲一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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