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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故事随笔:驻村见闻之游(四十二)

春生分享

  游,是塬上人口语中的一个方言,相当于“转”,意思是“串门子”。每次上塬,我都会到我包联的贫困户家里转一圈,问一些生产生活有什么问题和困难,能解决的解决,不能解决的解释,离开时,都要热情的送出门外,说一句,莫事了游来!

  游,一个多么高雅的古汉语词汇 ,塬上土厚,文化积淀也厚,一个老婆老汉碎娃女子一不小心就说的是汉朝的语言唐朝的语言,就像从一圈胡子的嘴里随口唱出的充满之乎者也的秦腔戏文,不由得叫人心生敬意。

  4月1日,党员活动日,在村部开完党员会,我照例到村里游。春光明媚,桃李花开,一片一片白的像云,红的像火,麦苗也绿油油的挺起了腰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甜的花粉清香,刺激的鼻腔痒痒的,不由得连打几个喷嚏。街道里有人在用电动油锯锯硬柴,硬柴是刚从地里挖的苹果树,卸光了树股树枝的桩桩子,有一把粗的,有两把粗的,一头担在架子车上,一头担在“人”字架上,那人双手把锯,一节一拃,“刺刺喇喇”地一压一截,一压一截,真正的削铁如泥,骨碌骨碌地滚了一地。短了,就喊女人压住架子车一头,女人也不言传,猫一样顺溜到车旁伸手压住,两脚努努着,咬牙瞪眼地憋着劲。见我观看,他说,来了?我说,这锯子真馋火的,多钱买的?他说,一百八,用其美,就是锯齿磨得快,要到镇上掏钱磨,磨不好就失踏了,几回就用不成了。游到张兴民家,门开着,进来却不见人,炕上被子平展展地铺着,炕头放的三个枕头是三截子四棱子木头。人来?人来?喊了两声,女人才从屋后转出来,手里还拿着针线活,笑笑地,张着莫牙旳嘴。我问,你儿子打工莫回来?她说,啊。又问,老张做啥去了,莫在?她说,啊。这一向,地里活忙不忙?她说,啊。我大声说,我说啥你咋都说啊?她为难的说,我听不清呣。向前走一截,看见一人坐在门前晒太阳,面前晒了席大两片青草,也是一家贫困户,我问,晒草弄啥哩?他说,给羊吃哩呣,青草太旺,羊吃多了拉稀哩,晒顽了吃其就不害咋了。我笑着说,啥里面都有学问哩。游到一个光棍家,低保贫困户,他正在院子里侍弄葡萄树,旁边还种了席大一片菠菜,绿汪汪的,看着耀眼。他见我来了,走过来打招呼,我笑着说,席大一片地方你还多种经营?他说,种些菜,种些葡萄,吃其居便,没事咯,弄啥呀?说着掏出就尿,尿到一个土埋半截的黑瓷罐罐上,我认识那是一个老物件,是以前人放清油的罐罐,上面有一道长长的裂痕,裂痕上还排列着五个补丁铁卡子。走过长长窄窄的巷子,来到“老姑娘”门前,他兄弟正好开门,见了我高兴地说,张书记来了!他拄着双柱拐,交裆掉着尿管,沟子后头黄亮亮的尿袋“不来不来”晃荡着。他说,刚好,你给我搬一下圈椅,我想在门口晒一下太阳。我问,你姐咋不在?住院了,高血压,一天头晕的,我哥伺候哩。你喝呀不?我说,不了,不了,我到对门老张家转一转。进了张双牛家,见他和儿媳妇在后院羊圈里,圈里栓着两只母羊,跑着一只羊娃。他坐在一截木头上休息,儿媳正在给刚下的羊娃育奶。母羊躺在地上,两只奶胀得圆圆的,鼓鼓的,红红的奶头上流着白白的奶浆。儿媳把羊娃抱在怀里,一手捉住嘴往母羊奶头上偎,羊娃闭嘴咬牙,不含奶头。她急了,一手掰开羊娃的嘴,一手把老羊的奶水往嘴里挤,奶水激射,溅了自己一脸,羊娃还是不配合,只是为难地咽了一口,不啦着头,挣脱掰嘴的手,继续闭嘴咬牙,一点都不给人面子。她恼怒地扔了羊娃,骂道,闷怂,连奶都不会吸!见我走来,都笑笑地和我打招呼。我高兴地说,下了羊娃了,公的?母的?老张说,母的。前一向一母羊下了两个羊娃,一公一母,可惜都死了。我惊奇地问,咋都死了?他说,母羊奶是苦的,羊娃不吃,硬是莫养活。我说,奶是苦的?奶咋是苦的?你尝来?老张说,可能母羊有病,我还奇怪羊娃咋不咂奶,就喝了一口,药一样,确实是苦的,一场空欢喜。本来还指望今年扩大养殖呀。儿媳说,羊娃死了,母羊难过的也不好好吃喝,我爸害怕母羊死了,母羊再死了就失踏完了,赶紧拉到崇凝会上卖了,要800,卖了700,花400又买了一只母羊。她一指墙角卧的羊说,就是那一只。我问,你掌柜的到哪里打工去了?她说,做活去了,跟我娘家爸拉下手,不敢远离,屋里有事还要靠他哩。我说,也好,离屋近能兼顾上。

  离开老张家,在村道看到一辆客货两用车在不停地喊着:收辫子唻——收辫子,收辫子唻——收辫子。老板在司机楼里忙着耍手机。我凑到跟前问,辫子咋收哩?他头也不抬,说,十三米两块。想,真个便宜。一抬头,远处一大片桃园花结得挽成了疙瘩,粉红色的花开圆了,花粉漂浮在空气中,幻化成一片红色的雾,如火,如霞,如梦,如幻,蔚为壮观。又想,村民的生活要像着这桃花之雾红红火火该有多好呀。

  本文作者:张顺利(微信公众号:三贤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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