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时光是一部小说，每个人都是主角(2)

　　“你别介意”拿起酒碗咕噜的喝了起来“也许你不晓得，这里有一年发了大水，你嫂子她从外头渡船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个伢子落水里了便跳下去救人。谁都晓得她泅水技术了得，但是没有料到河水那么凶猛，当她把孩子递给船上的人后就一下子被大水卷走了。后来我们去打捞，连尸体也没得。”

　　不经意就看见杜年眼泪流淌出的哀伤。一碗酒下肚，让原本的脸变得更加通红了。

　　“这些年就一个人带着伢子长大，老大现在也离开了家跑到外面去闯荡了，只剩下老二还跟在我身边。那小子跟她娘一样，泅水技术相当了得。如果他想，我现在就可以让他来接替我的工作，一辈子跟这条河打交道。”

　　“现在的船夫有啥好混的?”

　　“你这话老子可不爱听了，我杜年当了那么多年的船夫，凭我的豪气，认识的可都是形形色色的人物咧!他们有的给我钱，有的给我权，但是都被我一一拒绝了。我们讲的只是一种情义，这种情义是从酒碗中生出来的!”

　　杜年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欣喜的神气。

　　“在老子的眼里，只有那些率直、爽快的人才配得起吃酒这字眼。那些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的，推推挡挡的人我可是不喜欢的。不过这年头，人走的走，散的散，能有几个可以一起痛快的吃酒的朋友就不错咯!这个小地方，小吊脚楼的确留不住你们这样的人呐!”

　　“或许命该如此吧，它让每个人以不同的姿态去奔波劳累。”

　　“我们这个岁数啊，见过了太多的大悲大喜，依然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你小子也开始感慨起来了啊!看来我们都老咯!不断的见证一场场悲欢离合。如果还是年轻的时候就好了，还可以做许多来不及做的事情。”

　　“嗯”

　　很少看到这样的杜年，不吵不嚷，安静的喝酒，安静的回忆过去。

　　我不知道他在这些年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自命不凡的少年了。我们在这条路上走走停停，唯一的伙伴就是酒，只有在喝酒的时候才可以让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我早已被生活弄得面目全非，但是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那么的率直，处处露出乡下人特有的淳朴，对每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也许是因为这片土地，因为这条河，让他保存着最原始最质朴的性情。

　　随后都在忙着处理一些事情，也没有时间去拜访一些亲朋好友。杜年也要去忙他的事情，所以这几天也没有碰见他人。等到我要回去的那天，又看见了杜年。黝黑的皮肤，高大的身材，爽朗的笑容，还是那样的让人感到亲切。

　　“兄弟，载你一程，我家老二掌船。”

　　“好咧!”

　　本来杜年不打算再载其他客人的，但是很多人都要让他的船，于是船上一下子就坐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大家在船上说说笑笑，还真是沸反盈天啊!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杜年就摆起了一个小酒桌，简简单单，却激起了人们的全部热情。

　　“老子这破船啥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酒，这样大家都能乐一乐。”

　　“所以啊，我们才爱坐你这条破船!”

　　“喝喝喝，不信喝不死你!”

　　“哈哈哈!老子也乐意。”

　　“肖齐，来，我敬你!也许这一别就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一起喝酒咯!只有喝酒的时候才让人不会为离别感伤。”

　　“好!敬你。”

　　“杜年，你敢不敬老子?”

　　“你急甚啊?先排队等我咧!”

　　“再不来的话我等下可不付船钱啊!”

　　“老子才没有收过你的船钱，记得把以前的给我补上。”

　　“要是能把我喝醉了再说。”

　　“喝不醉就让他们把你丢到河里去!”

　　“我做鬼也要来跟你讨酒喝。”

　　“哈哈哈!你就是酒鬼吧!”

　　“有啥不好?我看你还欢喜的不得了呢!”

　　“是啊!到时候就是我来喝你了。”

　　“宝贵得很咧!你小子才没有这种福气。”

　　“得，越扯越不靠谱，吃酒吃酒!”

　　当时的杜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依然像个干劲十足的小伙子，真是让人羡慕呢!

　　我们喝着喝着，杜年就开始沉默了，我也醉了。

　　船上一直吵吵闹闹，直到靠岸。

　　跟杜年挥手再见，他的酒劲已经上头了，只是微微的点头然后走进里面去了。那么一瞬间就想起了一首诗：“江城杨柳绿成围，日暮渔翁换酒钱，醉卧晚亭呼不起，白头启枕一蓑衣。”如果可以，倒希望在遥远的以后可以过这样简简单单的日子。

　　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想起了很多的人，很多的往事，他们就像一缕青烟转瞬即逝了。曾经和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光，突然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后来，我们都忙自己的事情了。

　　后来，杜年家的老二也离开家了。

　　后来，我们都喜欢一个人喝闷酒了。

　　后来，记忆里只剩下那年夏天的浓浓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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